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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剧《开封奇谈 续》23

嘻嘻,最近的我应该很勤快了吧?
今天老家没电,信号也不咋地,手机也快死机了,但文章必须传上去呀,嘻嘻~
正文——
今天是十五,月色皎洁,但月下的人却没有赏月的兴致。
莫尘坐在别苑的房顶上,托着腮看向远方。
他觉得自己变了。
在跟着庞籍之前,乃至跟着他最初的时候,对于襄阳王的命令,莫尘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可如今,阳奉阴违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第一次在赵爵面前撒谎,是在庞籍去杀包拯的那个晚上。
那时候他藏在树上,将所有事情的经过都看得清清楚楚。庞籍与襄阳王说了谎,而他,帮着庞籍圆了谎。
不知为何,当时他脱口而出的话就自然地将在竹林中发生的某些事情掩盖了过去。好巧不巧的就与庞籍所说分毫不差,那人也因此进一步打消了襄阳王的怀疑。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自那件事之后,莫尘也背着赵爵做过不少违抗他命令的事。
比如,他不再对庞籍寸步不离,也不会再认真仔细地去观察庞籍的破绽,更不会再像初识时那样对他百般刁难了。
就像现在,就像今晚。他知道庞籍要出门去某个地方,他也早就察觉到,庞籍背着襄阳王在暗中做着什么事,但他都没有去看,更不会去说。或许是他认同了那人的话。
在乱世中为自己留条后路,不会错的。
当然,他不说,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莫尘总有一种感觉,他总觉得,庞籍并不是个恶人,但在他身上也看不到善良的影子。
他无法看透这个朝夕相处的人究竟在想什么。
不仅是庞籍,现在连师姐,他也看不透了。
虽然他与师姐关系算是亲密,但他能感觉到,师姐好像总是在瞒着他什么,更在防着他什么。时间长了,他越来越怀疑,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
这条路越往下走,他的心里就越发不安起来。
莫尘站起身,活动活动坐得发麻的身体,看着天上的圆月发出一声叹息。
“庞籍啊,无论你在做什么,千万做得圆满些,我这可算是舍命陪君子了。”
庞籍提着食篮进入地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今夜不知为何,牢中的守卫睡得比以往还要熟,连牢门铁链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没能惊醒平常警惕性强的他们。
他推开门走进去,将食篮放在桌子上,然后一一端出篮中的佳肴。
“李公子,吃饭了。”
墙角的人闻声站起身,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庞籍身边,坐下来接过了他的筷子,“庞大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坚持啊。”
“在没得到我要的东西之前,我会一直坚持的。”庞籍微微一笑,为他斟上了一杯酒,“不过,耐性总有用完的一天,若是到了最后,李公子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那就不要怪庞某不留情面了。”
“今天的菜怎么和前几次的味道不一样?”那人并不理会庞籍半开玩笑半威胁的话,开始品尝起桌上的饭菜,“不会是下毒了吧?”
“今日府中厨子不在,所以我亲自下厨做了这一桌。”庞籍慢悠悠解释,若是那人眼睛还能视物,就会看到庞籍面上带着的一丝丝忐忑。
“怎么?不好吃吗?”
“呵……”那人一笑,又夹起了一块肉,“虽然手艺确实比不上王府的厨子,但对于庞大人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了。书云并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世家公子,在如今形势下,食能果腹即可,不敢奢求什么山珍海味。”
原来牢中关着的,竟是失踪多日的冲霄楼的总监造师——李书云。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这几个月来诚意不够,以至于李公子你直到现在都不肯相信我。”庞籍将面前的红烧鱼推到李书云面前,并握住他的手引导他去夹,故作惋惜道:“看来,这次庞某也是要无功而返了。”
李书云放下筷子,朝庞籍拱了拱手,面带愧色,“多谢庞大人这些日子的照拂,没能帮上大人的忙,是在下愧于大人。”
“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为何非要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庞籍有些无奈,这两个月他做了那么多,还是无法取得李书云的信任。之前参与建造冲霄楼的工人因为襄阳王看的紧,都被用来试药了,若是再从李书云这儿得不到消息,那冲霄楼里的东西……
“在下不知道大人您在说什么,在下确实没有大人想要的东西。”李书云没有再拿起筷子,脸色也变了。
“你有。”庞籍面带微笑,尽管眼前人看不到,“冲霄楼的机关图。”
“呵呵……庞大人多想了。”李书云面色如常,淡然道:“机关图,现在应该在襄阳王的手里吧?大人若是想要,直接去问王爷,不是更快吗?缘何来问在下?”
“确实,”庞籍赞同的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但我为何不去问襄阳王,李公子聪慧过人,难道真的猜不到吗?”
李书云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庞籍笑着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可奈何,“既然李公子不信任我,那我只能将自己的命托付在李公子手里,以此换得公子的信任了。”
“愿闻其详。”
“李公子,先听个故事吧。”庞籍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漫长的叙述。
故事的开头很老套,主人公是一个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贵公子,家大业大,富可敌国。公子又在科举中榜上有名,做了朝中从三品官员。虽算不上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但总归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就是这样一个深谙官场险恶,小心翼翼的人,却在一次查案中顺藤摸瓜,查到了本家,自己的父亲头上。他知道本案罪魁祸首另有其人,自己的父亲只是被迫下水的替罪羔羊。可奈何那幕后主使权势滔天,公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斩首示众,真凶逍遥法外。一夕之间,他的家族分崩离析,他也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奸商之子。
说到这里,庞籍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可怕,拳头也紧紧地攥在一起。
聪明如李书云,故事听到这里,他已经猜到那故事中的主人公是谁,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那后来呢?”
“后来?”庞籍轻笑一声,双眼却是已经通红,“自然是孤注一掷,不择手段地复仇。公子不惜与挚友断绝关系,还无恶不作,手上已经沾了不知多少无辜人的血,但他没有回头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只能一直走下去,直到将仇人送上昔日斩首他父亲的断头台,亦或是生命的终结。”
李书云看不到庞籍脸上的表情,但也一定能想象到,此刻他面前的人有多痛。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能做到这种地步,确实算得上是冷血无情,忍辱负重。
李书云神色凝重,“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在下如何信得你?”
“呵……李公子若是不信,就权当是庞某讲了个无关紧要的故事,过后便忘了吧。”庞籍已经恢复以往的淡漠,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当真不是襄阳王的走狗?”李书云动摇了。仔细想想,若是庞籍真是襄阳王派来试探刁难他,大可以刑罚伺候,何必与他费唇舌编故事?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庞籍斟上一杯酒,递到李书云手里,“我留在襄阳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拿到冲霄楼里的东西而已。只要拿到那个东西,襄阳王就永无翻身的机会了。”
李书云放下酒杯,准确的转头看向庞籍,笑了笑,“庞大人如此坦荡的将计划告知在下,就不怕在下是王爷派来的内应?”
“呵……”庞籍闻言一笑,有些无所谓道:“眼下局势,即便你是内应,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我又何惧之有?”
李书云没有再说话,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若庞籍所说不假,那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为了大宋江山,为了黎民百姓。毕竟襄阳王如此凶狠残暴之徒,若是当真得了这大宋天下,那建造冲霄楼窝藏证据的他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他一直就在为了建造冲霄楼的事情后悔,如今倒是得了个弥补的机会,若真只是襄阳王给他设的一个要他命的套,想来也没什么,他不过烂命一条,早死了,也算是赎罪了吧。
沉默许久,李书云终于开了口,带着谨慎和防备,“冲霄楼的机关图,在下可以给你,但在下有一个条件。”
听到对方终于松了口,庞籍才松了口气,面色也缓和下来,“李公子请说,只要庞某能办到。”
“在下知道,大人您在下一盘棋,在下不求什么,只希望大人收网的那天,能放白姑娘离去。”说到那人,李书云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嘴角还带上了些许笑意。
“白姑娘?白菊花?”庞籍脸色冷下来。要知道,当初交子案,她也是凶手之一!
“在下只有这一个要求,希望庞大人能答应。”
“好,我答应你。”庞籍只是犹豫片刻,便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罪魁祸首是襄阳王赵爵,白菊花?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傀儡棋子罢了,就算是他行善积德,放她一命。
“那在下就多谢大人了。”
“所以,机关图呢?”
“大人莫急,听在下慢慢道来……”
白驹过隙,自襄阳回来之后,时间仿佛过得越来越快了。眨眼间,便已经到了暮春,迎来了初夏。
自冲霄楼一事后,襄阳再无动静,赵祯派去的探子也没能带回什么重要的情报,一切仿佛回到正轨,朝堂之上也不再似之前暗潮涌动,恍如一潭死水,任凭怎么搅动,都再掀不起一点风浪。
赵祯手执白子,托腮看着对面早已游神的人道:“包拯,你觉得,朕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啊?”包拯闻声回过神来,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眼前的棋盘上,随即有些嗔怪地看着赵祯,“皇上,您这都要赢了,还问微臣怎么走,这不是在笑话微臣吗?”
“哎,包爱卿何出此言?”赵祯笑得温和谦逊,眼中神色却逐渐凌厉起来,“眼前棋局朕虽稳操胜券,可这天下棋局,朕却不能真正参透其中啊……”
包拯放下手中棋子,面色变得凝重,“皇上……”
最近这段时间朝堂上没有异动,却也不难看出人心浮动不安,再加上襄阳那边实在沉寂得太不寻常,让人怎么都无法稍微放下心来。
赵祯表面虽然不动声色,但为了赵爵预图谋反一事已经是焦头烂额,想来也是快沉不住气了。
想到这里,包拯也没了下棋的心思,“皇上,西夏那边……可有回应?”
“西夏?呵……”赵祯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拾回棋篮中,不急不缓道:“昨日朕派去西夏的使臣回宫,带回了西夏的消息,只是……不太如人意啊……”
包拯道:“那西夏王怎么说?”
赵祯轻笑一声,眼中却带了一丝怒气,“闪烁其词,装疯卖傻,仿佛对李成玉与襄阳王勾结之事一无所知。”
包拯的脸上浮现出怒意,他将手中棋子狠狠丢回棋篮,恨恨道:“这摆明了就是在糊弄皇上您嘛,他自己儿子干的事情他这个做老爹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再说了,这肯定也是他指使李成玉这么做的!”
赵祯看着包拯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示意他不必这么生气,“看来西夏已经是铁了心要与襄阳王勾结,朕……得早做准备了。”
愤慨之余,包拯也是知道分寸的,他收下方才气得要掀桌子的劲儿,沉声道:“皇上,辽国那边有没有传回什么消息?”
“暂时还没有,插手他国内廷之争毕竟不是小事,辽王应该也有他的考量。”赵祯有些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脸上露出了无力感,“大宋的国事,终究还是不能太过倚靠外人,有些事情,还得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皇上说的是。”包拯摩挲着下巴,“外邦干涉国事,确实不妥。”
赵祯抬眼看着包拯,似是漫不经心道:“对了,这些日子,那个人可有回信?”
“毫无音讯,”包拯摇了摇头,有些失落,“每封飞鸽传书都是石沉大海,也不知道信送到与否。”
“包拯,朕很好奇,”赵祯的面色突然变得阴沉,他眼神带上了审视的意味,“若是有一天,你与他终于针锋相对,你……会怎么选?”
“……”包拯不是没想过赵祯会试探他的态度,他也想过该怎么回答,更是坚定自己的信念。可对方真正问了出来,包拯却是语塞,看着眼前年轻的帝王,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来,朕还是太为难你了。”赵祯拿起茶壶,为早已空了的杯子斟上茶水,笑得温和,“不过想来也是,你与庞籍七年挚友,一夕反目,真要完全了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包拯的心一颤,随即握紧拳头,起身郑重一拜,道:“皇上放心,臣……必定不会做出有违正义天道之事。”
“包爱卿这是干什么?”赵祯起身将人扶起站好,“不过是人之常情,朕可以理解。”
“但朕,还是希望包爱卿能以朝廷为重,以大宋千千万万民众的性命为先。”赵祯的语气很平淡,可眼中却是多了些恳切和少见的威慑力。
包拯看得心中一震,拱手郑重行礼道:“臣,必不辱命!”
赵祯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看着那抹紫色的身影消失在宫墙的拐角,赵祯面上肃穆的神色才渐渐消散,露出属于少年人的那种原本的天真单纯。
赵祯有些失落的垂下头,双手托着脑袋,无精打采道:“小潘子,朕……是不是变坏了?”
小潘子看着赵祯疲惫的模样,眼中满是心疼,却又不得不敛下担忧,恭恭敬敬、本本分分地轻声道:“回皇上,太后说过,天下帝王,没有谁手上会是干干净净的,更没有谁,会与庙堂上看不清人心的臣子做朋友。”
“说的是啊……”赵祯抖擞衣衫站起身,抬头望着宫城外灿烂的天。他的目光辽远,眼中漫出一望无际的悲凉。
“朕……终于还是走上了父皇的路。”
夜深人静,楼阁之上的灯火却还亮着。
经过两个多月的休养,再加上庞籍的悉心照料,白玉堂的身子终于算是恢复过来,虽然比不上冲霄楼之前的敏捷强悍,但起码自保离开襄阳已经是没有问题了。
白玉堂坐在窗台上,手握着一坛女贞陈绍,时不时地喝上两口,然后咂咂嘴感叹人间美味。
他养伤的这段时间,庞籍一直管着他,别说酒了,每天就只能喝清淡无味的粥和苦的要命的药,他都快忘了酒和肉的味道了。现在好不容易恢复,当然得好好庆祝一下。
直到稍稍有了些醉意,白玉堂才转头看着端坐于桌案前研究医书的庞籍,道:“有时候,爷还真看不清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庞籍没有抬头,只是自嘲道,“我吗?不过是个吃里扒外、认贼作父、人人得而诛之的小人罢了,不劳白五爷费心。”
白玉堂将手放在膝盖上枕着下巴,直直的看着庞籍,没再说话。
确实,庞籍现在在襄阳所做之事,一件件、一桩桩,全都是天怒人怨,人人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白玉堂却看出来了,庞籍所做的这一切,分明就是在给小皇帝和包拯当内应,而且还是单向内应。包拯那个榆木脑袋和单纯到近乎笨蛋的小皇帝根本不明白。
不明白这个看似十恶不赦……其实好像也真的十恶不赦的臭螃蟹做了这么多,其实只是为了拿到襄阳王犯罪的铁证而已。
没错,庞籍是要复仇。他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但依然有家国天下、公道正义的底线。
庞籍就像是一个行走在生死边缘的棋手,以他人为棋,更是以自己为棋,在这名为“天下”的棋盘上步步惊心。在这棋局之中,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似真似假、亦正亦邪。
庞籍可以狠心到断情绝爱,不仅可以毫不在意伤害身边的朋友,更是冷血无情直取无辜人的性命。但却在白玉堂九死一生时出手相救,保他平安。
他就像是一团迷雾,再强烈的光都无法穿透。
所以直到现在,白玉堂也看不懂庞籍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许是被他看得受不了,庞籍难得从医书中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白五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白玉堂看着合起医书开始磨墨的人,语气里带着不解,“庞籍,包拯于你,究竟意味着什么?”
庞籍闻言,提笔的手一顿,随即垂下眼眸,在纸上笔走龙蛇,淡淡道:“知道答案,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白玉堂仰头喝了口酒,无所谓道:“爷就是看你们之间如此磨磨唧唧,总是不与对方言明心志的模样,觉得有些烦罢了。”
“彼此彼此。”庞籍依旧没有抬头看他,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只是语气里带了些许嘲讽的意味,“白五爷与展护卫貌似也没好到哪儿去吧?”
白玉堂一时语塞,又被一口酒噎到,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跳下窗台,急急道:“这不一样!爷……爷与展昭那只臭猫才没什么好说的!”
“是吗?”庞籍抬眼瞥了一眼白玉堂,果不其然发现对方微微发红的耳根。他停下笔,站起身走到窗前,抬头看着天上残缺的弦月,轻声细语,“包拯于我……究竟意味着什么?”
白玉堂一愣,显然没想到庞籍会开始说起这个。
庞籍并未在意白玉堂的愕然,他轻轻叹了口气,“包拯啊……他就是我仅剩的良知。只可惜,在杀父之仇面前,良知于我……终究是太过奢侈了。”
“……”白玉堂静静地看着庞籍,觉得心口闷闷的。
在印象中,他从未见过庞籍如此。
骄傲、嘲讽、阴狠、冷漠……这些他都见过,但如此落寞的模样,他是第一次看见。庞籍这模样,怕是连包拯都没见过吧?
“庞籍,爷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白玉堂有些犯愁,他最看不得别人难过了,因为他一直都学不会怎么去安慰他们。
“无妨,不过是我一时的感慨罢了,白五爷不必放在心上。”庞籍自然是明白白玉堂的话,他转过身,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神色,“比起这个,你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对于庞籍态度的突然转变,白玉堂也已经见怪不怪了,既然对方已经不在意方才的事情,他也不必再自寻烦恼。
庞籍走到桌案前,拿起一张画得密密麻麻的图纸递到白玉堂面前,“拿回去,记牢它。”
“这是什么?”白玉堂接过图纸瞟了一眼,下一刻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这、这是——冲霄楼的机关图?!你怎么拿到的?”白玉堂两眼放光,不禁连连感叹,“没想到世上竟还有如此精巧的机关,爷栽在它手里,不冤!”
能得到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白玉堂的赞叹,可见这冲霄楼的厉害。
“三天时间,把机关破解图记牢了,”庞籍并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不理会他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模样,冷声道:“三天之后,赵爵在府中大宴款待李成玉,并趁机除掉他,到时冲霄楼的戒备会相对松懈,我要你再探冲霄楼,不动声色地将里头的东西来个偷天换日!”
白玉堂闻言,眼中渐渐燃起了斗志,他得意地朝庞籍挑眉,桀然一笑:“放心,包在爷身上!”
自襄阳王妃离世后,王府很久没有像今晚一般热闹了。
襄阳王今夜在王府设宴,款待西夏王子李成玉。
歌舞升平。
庞籍坐在赵爵的右下侧,一脸淡漠地看着周围变着法巴结赵爵和李成玉的官员,大厅中央美艳动人、摇曳生姿的舞姬在他如同死水般的眼里也激不起任何波澜。庞籍整个人安静得与宴会的种种格格不入。
赵爵拿起酒杯,看着座下阿谀奉承的官员们,笑容满面,春风得意,“今夜不讲规矩,不分你我,大家开怀畅饮!”
李成玉一杯酒饮尽,才看着赵爵笑道:“王爷今夜叫成玉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接风洗尘吧?”
“世子果然聪慧,”赵爵点点头,微微一笑,“本王今夜请诸位前来,确实有事商讨。”
听到他的话,在场的人都噤了声,端坐着看向他。
赵爵遣散了舞姬和无关的下人,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诸位大人,十年筹谋,忍辱负重,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举兵而上,直捣开封!”
座下官员闻言,均拱手作揖,齐声道:“下官愿为王爷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庞籍依旧坐在那里,他默默倒了杯酒,冷冷看着对面的李成玉,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在笑。
李成玉一愣,皱眉不解地看着庞籍,可对方却收回了目光,不作任何解释。
赵爵抬手示意众人免礼,“诸位大人的真心,本王自然是明白的,不过……”他顿了顿,看向李成玉,笑得意味深长,“今夜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端起的酒杯停在嘴边,庞籍冷笑,眼神闪着寒光,却又很快恢复如常,他微微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戏,就要开场了。
看着茫然的众人,赵爵清了清嗓子,脸色阴沉,“虽说现在大宋的天下还未是本王的,但也是迟早的事,所以本王觉得,比起出兵东京,先解决外患才是上策。”
说完他便转头看着李成玉,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成玉作为外邦人,虽然听不明白赵爵拗口隐晦的话,但显然已经察觉到哪些地方不对劲,他眯起眼睛,手渐渐摸向了腰间的刀。
“任凭是谁,都不会把国土的门户向外人大开,你说是吧?世子?”赵爵的脸色彻底冷下来,他冷笑一声,举起酒杯,然后缓缓松手。
酒杯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几乎是同时,李成玉守在门外的侍卫全部殒命。
李成玉猛的站起身,瞪大眼睛怒视赵爵,他刚想说什么,就只觉得胸口一闷,腹中绞痛无比,意识也渐渐涣散。
“赵、赵爵!你、你居然……咳咳!”李成玉一口血吐出来,将桌上的珍馐佳肴都染红了。
赵爵站起身,倨傲地看着座下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哼,李世子,当初你狮子大开口要樊城的时候,就该想到如今的结果了。”
“卑、卑鄙小人!”李成玉一把拔出短刀,踉踉跄跄地走到赵爵跟前,试图要刺死他,却被后者轻巧躲开,赵爵目光一冷,一脚将李成玉踹了出去。
“哼,蛮夷小辈,也妄想与本王平起平坐?”
李成玉躺倒在地,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他狠狠瞪着赵爵,张口还想说什么,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不一会儿就彻底没了动静。
庞籍慢悠悠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李成玉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看着赵爵摇了摇头。
“好!本王终于除了个心腹大患!”赵爵得意一笑,他环视着座下面色惊惧的众官员,眼神染上了腥红,“今夜之事谁都不许外传,否则,就别怪本王不念旧情、心狠手辣!”
众官员闻言,忙出来作揖顿首,面色惶恐,“是,王爷!”
赵爵遣散了他们,对着庞籍招了招手,“籍儿,你过来。”
庞籍理了理衣衫,缓步走向赵爵,拱手道:“义父,可是还有什么事?”
赵爵看着地上李成玉的尸体,眼中含着些许疑惑,“那个东西,确定能运用自如了吗?”
庞籍微微躬身,认真道:“义父放心,绝对不会出纰漏的。”
“那就好,”赵爵满意的点头,咧开嘴笑得狰狞,“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就让他自己动手杀了他老子!”
庞籍也笑了,眼神带着不易察觉的狠戾,“义父英明。”
在王府悄无声息除掉李成玉的同时,一个黑影灵巧地躲过守卫,闪进了冲霄楼。
有了机关图,白玉堂在冲霄楼里调换东西,就像是去自家后花园散步那般简单。不出一个时辰,他便大功告成,返回了庞籍的别苑。
白玉堂破门而入,就发现自己的房里多了一张床,一个人。
而庞籍正坐在桌边看着他。
“臭螃蟹,你将这个混蛋带这里来干什么?”
他俯身盯着床上双目紧闭的人,有些不满地朝庞籍抱怨,“你就不怕爷一个忍不住拔剑宰了他?”
庞籍并不在意白玉堂已经气得快跳起来掀房顶的模样,只淡定的喝了口茶,道:“你不会的。”
“……”心中真正的想法被人看穿,白玉堂有些泄气地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果不其然就被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
庞籍无奈摇头,帮他顺了顺背,“你现在伤虽然好了,但毕竟也是鬼门关抢回来的命,身体还是要格外注意的。”
“知道了……”白玉堂缓过来之后,气也消了。
庞籍说得不错,他确实不会杀了那个人。若是放在以前,那人怕是早就见阎王了,庞籍将那人救回来,自然有他的用处。
“爷就勉为其难,帮你照看这个孙子几天。”
见到白玉堂难得主动服软,庞籍不由得笑了笑,“那就有劳白五爷了。”
“哼,要不是……”白玉堂想说什么,又顿了顿,然后烦躁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爷欠你的!”
“行了,说正事。”庞籍敛了笑,脸色严肃起来,“东西拿到了吗?”
“爷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白玉堂得意地扬手里的包袱,显然忘了之前栽在冲霄楼的事情。
庞籍难得露出喜悦的表情。他接过包袱,小心翼翼的拆开,看着手上的盟单兰谱,庞籍才真正笑开了,“太好了!太好了!不枉我苦心经营这么久!”
白玉堂喝了一口水,才道:“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要爷把这个送回开封吗?”
庞籍将盟单重新包起来,推到了白玉堂面前,“先不急,还有事情没办完。”
白玉堂皱眉,“还有何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臭螃蟹,你怎么这么喜欢卖关子?”白玉堂翻了个白眼,庞籍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的话云里雾里,根本就没人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庞籍瞥到白玉堂气闷的模样,叹了口气解释道:“我还有一些东西,需要你到时候帮我一起带回开封。”
白玉堂脱口而出,“什么东西?”说完就后悔了,想来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白问了。
庞籍的脸色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你不必知道。”
“……”
果然……白玉堂彻彻底底的翻了个大白眼。
“行行行,爷不问了!”白玉堂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指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那他怎么办?”庞籍站起身,顺着他指的方向瞥了一眼,淡淡道:“看好他,到了时间,你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行行行!知道了!”白玉堂敷衍般说完,又一脸狡黠地看着庞籍,“不过,爷很好奇,你是怎么在襄阳王那只老狐狸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将他带回来的?”
庞籍笑了笑,“这还要多谢白五爷了。”
“爷?”白玉堂有些摸不着头脑。
“天机凝魂丹。”
“天机……”白玉堂一时间缓不过神,随即恍然大悟,指着庞籍道:“好啊!爷说爷的要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你这只臭螃蟹给拿走了!不问自取是为贼,你不知道吗?”
庞籍并不在意白玉堂的话,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白五爷此话怎讲?我救了五爷一命,拿你一些东西,不过分吧?”
“……”看着庞籍面不改色、理所当然的模样,白玉堂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闷闷道:“哦!爷还得谢谢你,多谢庞公子的救命之恩!”
“上天有好生之德,白五爷不必言谢。”
“行了行了!出来这么久,也不怕襄阳王起疑心,赶紧回去吧!”白玉堂实在受不了庞籍的毒舌,伸手就将对方往门口推,“走走走!爷现在看着你就烦!”
庞籍也不反抗,只看着白玉堂渐渐发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虽是任由后者将他推出门,却也不忘回头再叮嘱一句:“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消息。”
“知道啦知道啦!真啰嗦!”白玉堂使力将人推出去,一把关上了门。
“终于走了……”他无奈的靠在门上,松了口气,下一刻却抬手捂住嘴猛的咳嗽起来,鲜血透过指缝滴落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白玉堂才逐渐缓过来,他擦掉嘴角溢出来的血,幽幽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副身子,真的是大不如前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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