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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警戒3:超时空动员令(12)

      夏娜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到她被被子和床单包围了。这感觉实在是罕见地绝妙,像是葡萄干陷在列巴里——而不像是鱼被扔在了砧板上。
       夏娜没动,这没穿军装的女人不打算从床中突围。她不动弹,准备继续睡。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算是小有经验,但是这次她没有成功。她虽然很想继续睡,但是大脑却越来越清醒,逐渐地让她对声音和光线越发敏感,最后她不得不承认,她已经没法再在床上待下去了。
       夏娜用了两秒起身,眼睛睁着,未曾眯起一点,早晨的光线便充分地进入她的眼睛。套着白被罩的被子从她的睡衣上滑了下来——终于不是从身上掉下来了。夏娜起身之后,习惯性地把头扭向光源,这次她只需要把头往右一转,不用把整个身子都拧四分之一圈再把脑袋在身子先拧了四分之一圈的基础上再拧半圈。这种种的与平常的不一样都隐秘地提醒着夏娜:这不是在军营里了。
       今天是从海参崴归来报告后的第一天,夏娜没去机关。她也没正经请假,自己先把小差开了。苏联的监察体系不能漫无边际又密不透风,除非是故意找麻烦,不然没人会拿一个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指挥官怎么样的。既然如此,夏娜也就乐得离麻烦远一点了。仅限于在军营外,不然她人前人后都是那个为军人所熟知的认真严谨,不苟言笑的新锐女性空军指挥官。
       脱离了这个有时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身份,夏娜就能从一个轻松的视角来看那些在平时看起来一点都不轻松的问题。普洛流夫,她可记得这个名字;无论是作为一个年龄跟她相仿却看起来像过气老将的指挥官,还是一个马上就能把她的名字忘得一干二净的男人,这个他的形象都十分鲜活,她能一下就记住。他在海参崴的战局平息后,马上就围在她身边想让她教授他战术。她见识到了一个男人的死缠烂打;一个男人的态度又能像牵牛花,又能像蚊子,又能像蛇,又能像磁铁……总之,这个她不想记住都能一下记住。所幸他就算真的死缠烂打也不能把自己缠住打死,他马上就又要去海德堡了,到时候就让他去缠那边的指挥官。话说回来,她不知道普洛流夫为什么安排得这么紧,更何况就她来看,他目前的发挥还不足以作为战场救火队那样的军官来四处奔波。
       但是接下来就不是夏娜管得着的事了。夏娜打挺,自己在床上翻来翻去,滚了几圈,就从被子的包围中脱出,把自己晾在了阳光和空气里。这些有的没的的事都晾在一边,该想想早上要吃什么了。在军营里和在家里就是不一样,你瞧起床后要干的第一件事都不一样。
第三章        海德堡记     (1)海德堡的欧列格
       内卡河畔。明黄的房子,湛蓝的河水,棕褐的地面,青色的天。整个海德堡都是这样明媚又和谐,以至于一些不太和谐的东西会被这些富有力量的色彩喧嚣着淹没,一眼看不出来。天边的无限青色中有一个灰色的小点,普洛流夫坐在飞机上,眼睛漫无目的地在窗外的地面上扫描绿色的地,蓝色的天。跟苏联不太一样,这里的色彩更加鲜亮,看起来更有活力,看起来,这个不大的城市起码外围还没有受到过近几年来,乃至近几十年来的战争的侵袭。第一印象很好,但是城市外围的野地没有什么说服力。普洛流夫静静地等着,等着城市的出现。
       然后城市就一下子跳了出来,一跃到了普洛流夫的眼皮底下——确切地说,它不是突然出现,严谨地说,它更像是穿着盛装,在那里端庄地等着普洛流夫自己迎上前来。一大片连贯的红棕,像是圆舞曲流进耳朵一样缓缓地流进普洛流夫的视界,一大片红棕,以阳光下的黄褐色作为点缀,好似华丽乐谱上的装饰音,一条澄澈的蓝华带从这平实的红绸缎上滑下,是让人在天上就感到清爽的内卡河。普洛流夫看见了这些,看着看着,感觉耳边的飞机引擎声远去了。阳光毫无保留地在多彩的地界挥洒着热情,海德堡的生机也就愈发洋溢;洋溢着,却又内敛着,若是一名女士,那必是满蕴优雅的风情。
       只可惜普洛流夫不是来旅游的,他之前连海德堡这个名称都不知道,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他还以为上边把他调到了德国的哪个随处可见的破落小镇。今日见到了这个地方是这样,他先是一惊,然后又是大惊,在惊讶到惊叹之余,喧嚣和燥热逐渐离他远去。如果他是普普通通过来旅游的、如果他不是军人需要四处调动、就算他是军人,如果他不用被带着四处打仗、如果当初大伙好好过日子,不打这场把全球都搅活得鸡飞狗跳的大战——又可惜普洛流夫能远离喧嚣和燥热,却甩不它们,他能压制它们,却消灭不掉;喧嚣和燥热趁着飞机突然下降马上逆袭了过来,普洛流夫和海德堡景色的联结瞬间被切断,普洛流夫马上就被飞机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和机舱内的燥热包围。可惜了。
       临时机场的质量也不怎么样,一条土路;驾驶员态度也不怎么样,咣的一声。普洛流夫从飞机上摇摇晃晃地下来,晕眩感取代了喧嚣和燥热,它俩撤退了,换头昏眼花继续对普洛流夫进行包围。这时是一个穿着朴实的军人一把把普洛流夫从这简直致命的包围中揪了出来:“嗨,你好啊,伙计!”这是真的一把把普洛流夫揪了出来,普洛流夫正兀自迷糊,突然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外力,腿不由自主的一软,脚跟差点就离了地了。不过等他反应回来的时候,他是脚踏实地站着的,在那险些栽落的须臾发生了什么,他不甚记得。眼前的黑暗褪去,一个敦实的大家伙站在他面前。这人虽没那么夸张,但是用虎背熊腰来形容应该是没问题。看他的脸,他不年轻了,是刚刚不年轻了;他的脸虽然能看出个样式来,不像那些街头的俄国中年人那样被酒精和生活糟蹋得一塌糊涂,但是他的皱纹、粗糙的皮肤、粗放的五官刻出他与年轻人的界限。
然而与那些失去了年轻活力的一般人不同,一般人到了这个年纪本应是一张显露颓老的冷脸,他的脸诚实地显露出与青年相比的颓败之势,却一点没有颓败的感觉。这个人有一种好似与生俱来的热情,填补了青春消退之后的活力的空白,使得他脸上的热情化为一种饱经风雨的自信——但是说实话,这人一眼看上去实在是其貌不扬。把眼光从脸上滑到衣服上,这人穿得实在随意,一个军绿的衬衫,普普通通的军裤,根本看不出什么来,甚至是不是个兵都看不出来,即使乍一瞅像模像样。
       普洛流夫正晕着又被狠狠一扽,啥都搞不明白了,他就木然地直勾勾地盯着他面前这个大个的脸,面无表情,从嘴巴里送出一句:“呃,你好。”面前这个大个对这种无意的态度上的不平等貌似并不留意,他虎虎地转过身,嘴巴大张着继续问好:“嗨老兄,欢迎来到……到……这地方叫……”
       这个大个身边的另一名军人凑上去,用右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和大个的耳朵之间的光景。大个就像收到了指令一样马上做出了反应:“海德堡!欢迎来海德堡。哈哈哈哈哈!”普洛流夫甚至有点惊奇,表现这么夸张,他竟然一点也不感觉尴尬。这大个本身嘴巴就不小,他笑的时候又尽可能地把嘴往大里张,无论是正脸看过去还是侧脸看过去,他笑起来更像是脸突然漏了一大块。大个的随行军人抬着眉毛看着普洛流夫和这个大个,普洛流夫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很多东西,但是根本无法从中挑出一个来,说清这个是哪个。
       “哎,我听说你在海参崴打的仗了。迅速地冲到港口去,把他们痛揍了一顿,啊?”大个还是热情洋溢。普洛流夫逐渐地回复了神智,当他的神智恢复过来的时候,他面前的这个大个脸上还是缺了一大块。普洛流夫刚准备接话,但是这个大个貌似根本不打算给他接话的机会,因为他的话马上就被他自己接了过去:“我在这个地方待了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盟军连鸟都不派过来一只,于是我们这里连鸟都见不到一个,只能看天了。嘿!”
       “不过这里的天还不错……”普洛流夫敏捷地摆出了笑容,送上了答复。
       “朋友,这里的天,不光是天,这地,这水都棒极了!啊当然,我不是暗中说咱们祖国的景色就不行啊,但是这个小地方竟然能这么好看,我一个乡巴佬是万万没想到啊!”
       “我也没想到啊,就这么个小地方——这样子已经不能管他叫小破地方了。”普洛流夫突然间抓住了与面前的这个大个在话题上的共同点,马上就攀谈了起来,他和这个大个也都不知道海德堡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马上就达成了“海德堡是个小地儿”的共识。
       “哈哈,这个城市可太适合找个小酒馆,拎瓶伏特加慢悠悠喝它个一下午了,这种地方酒不能跟在国内似的灌着喝。不过这地方好像没有咱们那地方那种酒馆,唠嗑放不开。没事,咱们就去那个……那个……”大个的话说着说着就卡住了——又卡住了,这回这个人马上就那眼睛往随行的那个人那瞟了一眼。
       “骑士之家。”
       “对,那个骑士之家。好了,这地方要出现新的苏联骑士啦!”大个自己说着就迈步往外走,大个迈大步,他几步就离普洛流夫有一段距离了。
       “唔,咱们的新机关……”相比于被拉到一个不知所云的饭店或者酒店去,普洛流夫宁可把自己带到机关去,好干点正事。普洛流夫自己知道,如果他不先把正事干了,以后他就没有心情去办正事了。
       “先去喝两杯然后再谈正事吧!”这大个豪放地大手一挥,然后又开始迈步,只迈了三四步,他和普洛流夫的距离又长了一截。
       “停,哥们,我还没见到指挥官呢。”普洛流夫感觉不能再跟他打太极了,再拖下去肯定会被他拖到什么餐厅酒馆去。
       这句话一出来,面前这个大个又笑了起来。但是这回他的脸没马上又缺一块,这次他的脸裂开了一个山谷样的口子,被大白牙挡了个严严实实。大个发出了嘿嘿嘿的声音。
       “嘿嘿,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指挥官欧列格,欢迎你,普洛流夫!欢迎来到……到……到海德堡!”
       普洛流夫瞪大了眼睛,就好像这个大个之前从来没在他眼前出现却突然在一瞬间蹦出来了一样。普洛流夫好好地看了一遍这自称欧列格的男人:平常得随处可见的浅绿军衬衫,军队里谁都领得到的一条没有任何特色的军裤,这种形象可以套到苏联军队下层里的任何一个位置上,但是绝对没法把这形象套给任何一个指挥官。视线挪回到欧列格的脑袋上,普洛流夫才发现唯一能证明他是个官的物件:一个黑皮贝雷帽,油光发亮,看似经过保养,这东西不是给士兵戴的。
       “我是从底下摸爬滚打上来的。军方有很多晋升职位给那些战场上的征召兵,但是能回来的征召兵太少了,职位根本给不完。嘿!于是只能把剩下的职位给我了。”欧列格依然不打算合上他脸上的裂谷,不过他倒是下意识地减小了步幅,这样普洛流夫加把劲就能跟上。话说着轻松,但是普洛流夫知道,在给征召兵的晋升职位里,指挥官可不是欧列格嘴里的“剩下的职位”,除非战场上谁都没回来,所有的晋升都没人领。这个欧列格看来还是很有东西的啊。普洛流夫心中的惊讶在被海德堡的景色送走后又不请自来,进入了他的心中。他惊的不是这个叫做欧列格藏于平凡表面下的实力,而是这高强实力之上的平凡表面,跟他的职位和经历相比,他这身军队基层扣一顶干部帽子的打扮未免也太不搭了。
       “行啦,不要担心,我跟那帮只会聚众喝酒的兵油子不一样,你不会担心你的正事被耽误的!”欧列格的脸裂了又裂,不过欧列格倒是普洛流夫见过的少有的笑得那么凶悍却不招人烦的人。“噢,对了,”欧列格的眼睛先是一睁,然后眉毛就坠了下来,“哎朋友,如果你在海德堡看见我的人不干好事,或者不好好干活了,就直接告诉我哎,到时候不光会有我来收拾他。”这句话终于把欧列格脸上的裂谷填平了。三人就这么一边聊一边走——其实是两个人聊三个人走,走着走着走到了机场边上停着的军用吉普前。
       “来吧,大伙。”欧列格打开了自己的车门,头转向那个随行的人。“来吧哥们,咱们去那个……那个那个那个——”
       “骑士之家。”随行的人看来给欧列格担任司机的工作,他坐在了驾驶席。他一再被欧列格记不住地名的特点挑逗,现在终于忍不住笑了。
       “骑士之家!”欧列格几乎是跟司机同时喊出这个地名的,但是他还是慢了一步。欧列格差不多是真喊出来的,声音特别的大,普洛流夫感觉整个驾驶舱都震了一下。“嘿,兄弟,下回说话别那么急,我本来都想起来了,你先说出来的话我再说出来就好像是你给我吹风了一样。”
       “呲——”司机这下是真的笑出声了,不过他笑起来跟气球漏气差不多。“你说了算。你说什么都算。”
       “有点眼力见,啊!”欧列格佯怒之后自己也忍不住了,脸上的原野又出来一道小裂谷。
        普洛流夫坐在吉普车后边,看着他俩笑出了声自己也差点笑出了声。事情都这样了,这吉普车一发动,是肯定要把他带到那个叫骑士之家的地方去了。普洛流夫本来担心自己到不了工作岗位,见不到指挥官,但是没想到他面前这个就是,而他一来看起来有点真家伙,二来他又跟普洛流夫说不会耽误正事——管他呢,就算普洛流夫现在吵着要去新指挥部去,他前头这俩能依了他吗?普洛流夫还是决定随波逐流,就跟着他俩去那个骑士之家了。这也不算打乱了普洛流夫的计划,普洛流夫有了新计划:面前这个叫欧列格的指挥官一眼看上去挺有意思,现在的普洛流夫太想多掌握点欧列格的信息了。

①海德堡:秀美的海德堡是内卡河畔的文化古城和大学城,位于法兰克福南约80公里处。(——摘自百度百科)
海德堡这个地名是1196年在海德堡附近一座修道院的证书上第一次被提到的,虽说城市也不算大,但是这个城市是德国著名的大学城和旅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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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骑士之家:又称圣乔治骑士之屋(Hauz Zum Ritter St. Georg),属于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因其外墙上绘有骑士像而得名,是城里保存下来的最古老的建筑之一。骑士之家是1592年一个名叫查理斯·贝利尔的德国布商建造的,专营中国的绫罗绸缎。后来骑士之家成为私有民宅。1705被改造成为饭店,并经营至今。(——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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