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短篇同人】章一、倒也称得上鲜衣怒马（其二）

 
 
星灿月朗，万丈明光倒悬天河之上，月色渐暖，草香转淡，门口樱花树下蝉鸣盈满，散掉了白日火光，换来拂面微凉。等到蚊虫绕到耳边，躺在床上的女孩儿闻声摆了摆手，心想，是不是该到夏夜了？
巷口，夜深人不静。闷热的气氛把人们从人们从屋里催出来乘凉， 吹吹夜风，聊聊琐事，吹吹牛，倒也快活。老人双手负后，佝偻着背，一身短衫似乎一直没有换过，上面沾着点点的泥星，手中依然握着那只黄铜烟枪，不紧不慢的从他们身边掠过，众人背后徒然升起一阵凉意，看清了老人的容貌，明白是谁家的人后，除了言谈中带了点骂槐的话，也没在一晚的琐事中占多大篇幅，倒是身后那群野猫杂狗叫的挺欢。
老人站在门前，随手敲了敲门，不管里面的人到底听见没听见，只是闷闷的说：“是我。”便自顾自的推门而入。随手抽了一把二尺宽的板凳，嘴里叼着烟斗。看着曾经一次又一次被分出去的院地儿，便抽一口烟，在手心用手指划一道，然后又抽上一口烟。
不久，妇人便从屋里静步走出，端着两碗水，走到老人身边。老头儿看见自己女儿来了，便往板凳的边上坐了坐，留出一块空位，刚好够两个人挤一挤。
妇人的神色并不好，没有多少衰老，不过生气尽失，经这夏夜的月华一打，更显苍凉，她贴着父亲坐下，把一碗水递到父亲手边。问道“在想什么呢？”
老者接过水，润了下干涩的喉咙，又接着叼起烟闷气道：“算账。”
 
“什么账？”
 
“你家汉子欠的。”
妇人手中的碗里波纹微荡，轻轻开口：“这不是快还完了吗……”老人听了这话，感觉一股无名火在腹中升腾。“你这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什么样子，因为谁才变成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罢，老头一口浓痰啐在地上，用脚狠狠的捻了捻。
妇人双手捧碗，压在自己的腿上，一句话也不说，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老人见状，也就闭了嘴，自己默默地抽着烟。
等到，老人烟袋中的烟草，所剩无几，手中水碗也见了底，妇人才捧着大半碗支离破碎的月光咬了咬嘴唇，开口问道：“我就算了……那我女儿呢？能帮帮她吗？”老人回头，望了着屋子那边，不愿意直视妇人的双眼。出着长气道：“办不了。”
 
“怎么样都不行吗？”妇人恳求着眼前的老者，双膝发软。
 
老人抬抬头，明月依旧：“早就和你说了，鬼平鬼家事儿，不当人间差……”妇人嘴唇微动，但老人神色未变，沉声道：“哪怕她是你女儿也不行，这是规矩。”
 
良久，老人起身，悄悄的把手里的烟枪留在凳子上：“这是好东西，能陪她多久就陪她多久吧……”刚才的那口黏痰在他脚底板，粘的他迈不开腿，可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老人依旧狗搂着背，妇人的背也直不起来了。
      妇人端着碗，拿着烟枪，悄悄地走回屋子里，只留地上的一地烟灰，做无根落花，被夜风肆意扬起。天地间原本万籁俱寂，但从妇人转身起，犬吠不止。
 
     等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发现本该熟睡的女儿已经起身，屋外月华四散，照的她看不清自己女儿的表情，可妇人脸上的惊慌失措，女孩儿看的一清二楚。妇人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有些干瘪的问道：“做梦了？”
 
     女孩儿摇了摇头，妇人笑了笑：“真好，我也没有。”她笑得心虚。
 
“是我害了你吗……”女孩儿微颤的声音中，极力想隐藏住她自己的情感。妇人闻声一愣，想挤出一个笑容来安慰女孩儿，不过力不从心，脸上的肌肉宛若苍老数十岁，松弛的很，怎么笑都笑不出来。
 
“娘……是我害了你吗……”女孩儿快藏不住了。妇人快步上前，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揉着女孩儿那并不柔顺的头发。“你真是傻妮儿啊，你拿什么能害我啊……”这话她讲的连自己都骗不过。
 
“娘…外公是谁啊……我听见你和外公在外面说话，但后来为什么他站起来，就像灰一样散了……”妇人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把怀中的女孩儿抱得更紧了。“还不是你该想这事儿的时候……”
 
“那你呢……那我呢……”
 
“我就是你娘，你就是我闺女，还能是什么……”
 
“我们还是人吗？”
听了这话，妇人轻轻松开了手，在女孩儿的眼角抹了抹，罕见的正色道：“你就是你，不因身份而特殊，不因能力而不俗……”女孩儿不知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没有回答，也不做动作，更不敢看自己的母亲。
妇人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女孩儿的脸颊，轻轻的瞥了瞥被自己放在边上的烟枪，只觉得更加无力。
 
……
 
“若是……等到梦醒，日出东方，你父亲还没会来的话，想去找他就去找他吧……”妇人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她向窗外仰头，星河璀璨，不知哪来云雾翻涌，看的不怎么真切。长气一出：“何时天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