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 好茶】洋流物语·陌路的错误相遇
【情感和上次文言文描写的有点像 有点ooc】
〖图源 堆糖〗
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打交道，有个叫亚瑟·柯克兰的孩子有那么很长一段时间尤为突出，故事也很多。
那一天，我无意中跟着他，抵达了东方。
他是去找王耀的。
他为什么找王耀？我很好奇。
但无论缘由，以他的到达为开端，给王耀带去了深重的苦难。
又是战争。
尽管已跟着他历经多次，我依旧恐惧，炮火炸开的时候，我也会犹如被灼烧般感到疼痛。
——求你们停下吧……
我看着沿岸王耀的防守，私心里希望他能赢，能让亚瑟就此收手。
一场接着一场……大大小小，无不火光冲天，硝烟四起。我辨不清他们两方人的呐喊，只知道人声鼎沸。
亚瑟渐渐沿岸北上后，我的心也跟着渐渐沉了下去。
王耀输了。
那场战争暂时告一段落，我偷偷潜入一条淡水河，长江。
我看见了他们俩。
很奇怪，王耀硬撑着出场，终于放低了姿态，无法避免地流露出被竭力抑制但任谁也看得出的不甘与愤懑，按理说，像亚瑟那样的征服者会满意地欣赏败者的这般姿态才对，但亚瑟却没有去看。
他一直在和几位军官讨论什么。
我不能在长江多做停留，只能匆匆离开。
后来我南下的时候发现，王耀的弟弟王嘉龙被亚瑟带走了。
风告诉我一件事。
锃亮的黑色长靴悠悠地走在灰色水磨地砖上，声音清脆悦耳，画面却有些格格不入。
“滚。”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充满压抑的怒火和无力。
但来人并不理会这声没有威慑力的呵斥。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淡淡的烟。精致地雕刻着各式诸如五福捧寿的吉祥图案的木窗紧闭，层层帘幕低垂，拦不住来人缓慢闲适的脚步。
踏进内室，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旋即轻笑出声。隔着最后的帘帐，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个人坐着，低着头，神色莫明。
“我来这里，本是好好和你谈交易的。”亚瑟·柯克兰优雅地伸出手，一点一点，慢慢撩开了帘帐，“可是你——”
帘帐内的人缓缓抬起头。
“可是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冰冷而机械，已经听不出任何感情。
亚瑟有些微错愕地怔住。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王耀时的情景。
那时的王耀，丰神俊朗，锦衣华服，真如天上的人物一般，令人只能仰慕，伸手欲触之而不能及。虽是眉眼含笑，却高傲而坚定，拒绝了他的要求。
而不久前，这个人似乎也只是分外苍白虚弱，并不至于说是人不人鬼不鬼。
但是现在眼前这个人，面容消瘦得厉害，不带一丝血色，凌乱地披散下来的、黑而暗淡无光的发丝衬得他的脸色更是灰败。他微微驼着背坐在那里，上身到处缠着雪白的绷带，隐隐透出血迹。那一双看着他的眼眸里没有半点光彩，黑沉沉的，因为盛满了绝望、痛苦、悔恨、仇意而深不见底。这般模样神情，说是从阎罗王手里逃出来的怨灵也不为过。
亚瑟只觉得被王耀如今的模样刺痛了眼，尤其是他这样并不带笑意的上扬嘴角。
“你满意了。”王耀开口，不是问话，是充满自嘲与悲凉的陈述。
——不……我曾经向往过之前的你。
亚瑟上前一步，俯身认真地看着他的眼：“我只是想逼迫你屈服，只要你现在……”
“想让我完完全全属于你？”王耀打断了他的话，“且不说我不愿意，我的百姓，我的上司，他们都有不愿意的理由。”他也微微抬头，直视亚瑟那双翡翠一样好看的透亮绿眸。
昏暗的光线中，只有彼此的眼睛能被看得分外清楚。
一双疲惫的，沧桑的，黯淡阴郁的眼睛，隐隐倒映出一张俊朗耀眼的脸。
一双明亮的，灵动的，流光溢彩的眸子，似乎正凝视着一个憔悴而自暴自弃的灵魂。
“这样重地伤害你……不是我本意。”亚瑟口中苦涩，终于只说出了几个字。
——我很抱歉，我违抗不了命令和那么多人的意志……
“对不起。”
“啪”的一声脆响，空气安静得令人害怕。
亚瑟慢慢转正别过去的头，他恼了。
王耀觉得手有些麻，但是他依旧觉得不够狠。
——说得真轻巧。
仅仅是一巴掌，抵不上他受到的万分之一伤害。
他无所畏惧地看着五官隐隐扭曲的亚瑟。
——我已经这样了，不会更坏。
——即使死亡也比这非人非鬼要好。
亚瑟的双手牢牢地握住王耀的肩膀，捏到了他的伤口，剧痛入骨，但他倔强地没有一丝一毫退缩，依旧昂首直视亚瑟神色莫明的脸。
亚瑟慢慢凑到王耀耳边，极轻极优雅地说道：“我不会杀了你，但你有没有想过身边人？……比如，你不想想，嘉龙？”
王耀浑身一颤。这两句话于他而言犹如恶魔的低语，扎进他心里，让他顿时失去了所有抵抗能力。
——他就是个恶魔……
王耀觉得自己几乎看到了他得意的微笑。
言毕，亚瑟没有像王耀想象地那样愉快扬起嘴角。相反，他的心被突然涌起的难过填满。
——……我刚刚……在把他推远……？！
——不——耀，相信我，假如重来……我绝不会这样伤害你，也不会用嘉龙威胁你的！
——……可是没有如果。
亚瑟嗫嚅一下，最后什么也没说，闭上眼。
——……一切都该结束了吗？所有向往与幻想……
——他是不是已经……不可能再属于我？
碧绿的眼眸睁开，充满了复杂的感情。
哀伤与决绝。
——我……开不了口挽留。
亚瑟低头，狠狠咬上了他的唇。
咸咸的，带着点金属味道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慢慢地成了一种苦味，苦到他心里，苦得他心痛，像是被人一把攥在了手里。
——求你容我放纵一次，仅此一次。
——然后我们彻底是敌人。
王耀懵了，随即疼痛让他反应过来，用力挣扎扭动。
——他、他疯了吗？！
他最终松开，退后一步站得笔直，疏离又有礼。
“我会好好照顾嘉龙。”
——绝对不要让他看出我的痛苦。
亚瑟勾起了嘴角。
刚刚亚瑟的举动成功地又一次点燃了王耀的怒火。
亚瑟看上去却心情非常好，不仅说要好好照顾嘉龙，还笑着给王耀倒茶。
“嘴都干成那样了自己也不觉得，傻么？”
——有毛病！
王耀一下子抬手打翻了那杯茶，犹自冒着热气的茶水不仅洒到了地上，也泼了亚瑟一手。茶杯骨碌碌地滚远，在墙边停下。
略略被打散的烟雾中，亚瑟保持了几秒姿势，然后从容收手，拿出帕子仔细地擦了擦，将帕子随意地丢到地上，转身就要离开。
——他会不会迁怒嘉龙？
王耀的心突然开始忐忑。
——不，得像平时一样刺人两句才正常。
于是亚瑟顿住了脚步，微微侧过头。
“放心好了，嘉龙跟着我，绝对比跟着你有前途。”
他还特意笑了一下，然后离开这间压抑的屋子。
——太难受了……我要喘不过气了……
勉强保持镇定地走出王耀视线后，亚瑟脚步立刻乱了。他扶着墙站住，五官皱作一团。
——从现在开始，我已经没有资格难过了。
他揉了揉脸，试图像来时一样状似悠闲地离开。
但是他心底非常清楚，一切都不一样了。
此后亚瑟彻底站在了王耀对立面，我再也不能从他的眼眸里看出一星半点的悲伤，也无力阻止一队队船只满载货物或者士兵炮弹来往。我什么都做不了。
接着，别的人也来了。
哭没有任何用处，然而除了呜咽哭泣我什么也不会。
那一天我看见了岸上冲天而起的火焰，那个和亚瑟一直互殴的弗朗西斯，此刻和亚瑟手挽着手，带领一群强盗疯狂破坏。
——你又输了。
亚瑟剑尖直指王耀咽喉，面无表情。
王耀跪坐在泥泞的地里，垂着头，木头人一般无动于衷。
两人之间的时间仿佛凝滞了。
“喂喂，你呆着干什么呢？”弗朗西斯悠闲地踏过一地狼藉，不满又好奇地问亚瑟。
亚瑟没有回答他，但终于有了动作。他让剑尖微微上挑，抬起王耀的下巴，王耀被迫将亚瑟纳入视野，却视线旁移，拒绝与他对视。
“你还在……？”弗朗西斯看着倔强赌气的两人皱眉，“你太固执了。”
亚瑟仍然没有理他，“当啷”一声丢下剑，转身大步离开。
——他还是那样。
亚瑟不知道该高兴他的秉性如故还是担忧他的未来。
被丢下的王耀依旧低着头。
——刚刚他那是什么神色？那眼神……
——……必是我看错了。
他听见了闹哄哄的争抢掠夺之声。
我躲在礁石后，看着弗朗西斯嬉笑怒骂，勾着阴沉着脸的亚瑟的肩，满载而归。
“真有你的啊，看着你还念念不忘的，下手一点儿也不软……”
我没有再听下去。
除了他们，那个年轻人和王耀的邻居趁火打劫，被王耀当做弟弟的那个孩子也经由我，砍来了背后一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而亚瑟始终都在，一点一点，扩大王耀的痛苦。
我不忍再看，于是我逃了。不久我发现，我已无处可逃。
上帝重新洗牌，侵略者分做两个阵营，被侵略者也加入了其中一方，然后开始大范围的战争。
即使我痛苦地沉入海底，也依旧品尝得到血味，感受得到炽热的火焰，听得见轰鸣。
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我纠结得很，时不时偷偷看一眼他们。
可怕如斯。
王耀在夹缝中争得一线生机喘息，试图奋起直追。
他干得还行，不过在战争结束时被打压回了原形。
——他……
亚瑟看着面前的人，终究只是挥了挥手，说道：“告诉我干什么？该怎么做怎么做。”
跑腿的人听命离开。
结局让我很失望，王耀依旧如同玩偶一般受制于人。
最终他病了。
第二次洗牌的时候，亚瑟他自己那里就已经是勉强支撑，我目送他彻底抽身回去，大大松了一口气。
王耀这里和昔日的弟弟兵戎相见，亚瑟在那里带着狼狈的弗朗西斯艰苦招架。
此刻两人心中都没有彼此的影子了吧。
后来，嘉龙回来了，是他剪断了最后一根纽带，使二人之间除了对曾经的记忆和那些残存的物证外，没有了其他关联。
——嘉龙在我这里……这么久了。
亚瑟在明亮的灯光中一阵恍惚，不知想起了什么。
鼻尖隐约嗅到了有些熟悉的味道，亚瑟回过神，王耀已站在他面前。
——不是那时候充斥鼻端的熏香与烟味了，不是哪一种茶的香味。是他自己身上，几千年各种茶与香料沉淀下来的根深蒂固的味道吧。
洗去了硝烟后，这味道又明显了起来。
——还是好喜欢这样的味道。
音乐声响起，一面旗缓缓落下。
——我可以回家了。
嘉龙兴奋地看着王耀与亚瑟的方向。
——柯克兰先生……在想什么？
——不，哥哥也在发愣。
嘉龙有些茫然，仿佛他触及了什么被深深掩埋的东西。
——千万不要像以前一样冲动，莫名其妙。
王耀心中默默念叨。
如他所愿，亚瑟很安静，按部就班，将嘉龙交还给他。
最后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王耀。
王耀正拍拍嘉龙的背要说什么，察觉他的目光，便也侧过头，微微怔住了。
有些刺眼的灯光打在他头顶，柔顺的发丝和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清澈透亮的碧色眸子掩在阴翳中，让人看不清其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神色。
但他的身影在这样的灯光下显得无比孤单。
嘉龙看看他们，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如果不是你就好了。”嘉龙第一次来到他家的时候，他轻轻摸摸嘉龙的脸蛋，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嘉龙温顺地任他抚摸，只是牢牢地记住了这句奇怪的话。
——如果不想带走我，你开口带走任何兄弟姐妹，大哥都难以拒绝吧。为什么还是带走我？
嘉龙当时心中一片茫然。
现在，他似乎想到了。
他们终究形同陌路。
不过总比对立要好吧。
我默默地看着嘉龙。港口船来船往，热闹非凡，王耀走出了灰暗的过往，他在重新站起来。
但是亚瑟已经不是以前的亚瑟，那个被他抚养长大的年轻人占了他的地位，他逐渐被那年轻人带来的阴霾掩盖了曾经的光芒。
如果当初没有相遇，结局会不会比现在好点呢？
不过世事难料……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不提将来能够机缘巧合之下相濡以沫，但于此刻相忘于江湖就很好。
【不要问我为什么又发一遍。。。手抽orz】
【被疯狂催更的结果 写文以来没被这么催过】
【标题是起名废患者的又一发病现场】
【好了 我忘了上一次我编辑了什么话了 想到了放评论里】
〖图源 堆糖〗
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打交道，有个叫亚瑟·柯克兰的孩子有那么很长一段时间尤为突出，故事也很多。
那一天，我无意中跟着他，抵达了东方。
他是去找王耀的。
他为什么找王耀？我很好奇。
但无论缘由，以他的到达为开端，给王耀带去了深重的苦难。
又是战争。
尽管已跟着他历经多次，我依旧恐惧，炮火炸开的时候，我也会犹如被灼烧般感到疼痛。
——求你们停下吧……
我看着沿岸王耀的防守，私心里希望他能赢，能让亚瑟就此收手。
一场接着一场……大大小小，无不火光冲天，硝烟四起。我辨不清他们两方人的呐喊，只知道人声鼎沸。
亚瑟渐渐沿岸北上后，我的心也跟着渐渐沉了下去。
王耀输了。
那场战争暂时告一段落，我偷偷潜入一条淡水河，长江。
我看见了他们俩。
很奇怪，王耀硬撑着出场，终于放低了姿态，无法避免地流露出被竭力抑制但任谁也看得出的不甘与愤懑，按理说，像亚瑟那样的征服者会满意地欣赏败者的这般姿态才对，但亚瑟却没有去看。
他一直在和几位军官讨论什么。
我不能在长江多做停留，只能匆匆离开。
后来我南下的时候发现，王耀的弟弟王嘉龙被亚瑟带走了。
风告诉我一件事。
锃亮的黑色长靴悠悠地走在灰色水磨地砖上，声音清脆悦耳，画面却有些格格不入。
“滚。”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充满压抑的怒火和无力。
但来人并不理会这声没有威慑力的呵斥。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淡淡的烟。精致地雕刻着各式诸如五福捧寿的吉祥图案的木窗紧闭，层层帘幕低垂，拦不住来人缓慢闲适的脚步。
踏进内室，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旋即轻笑出声。隔着最后的帘帐，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个人坐着，低着头，神色莫明。
“我来这里，本是好好和你谈交易的。”亚瑟·柯克兰优雅地伸出手，一点一点，慢慢撩开了帘帐，“可是你——”
帘帐内的人缓缓抬起头。
“可是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冰冷而机械，已经听不出任何感情。
亚瑟有些微错愕地怔住。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王耀时的情景。
那时的王耀，丰神俊朗，锦衣华服，真如天上的人物一般，令人只能仰慕，伸手欲触之而不能及。虽是眉眼含笑，却高傲而坚定，拒绝了他的要求。
而不久前，这个人似乎也只是分外苍白虚弱，并不至于说是人不人鬼不鬼。
但是现在眼前这个人，面容消瘦得厉害，不带一丝血色，凌乱地披散下来的、黑而暗淡无光的发丝衬得他的脸色更是灰败。他微微驼着背坐在那里，上身到处缠着雪白的绷带，隐隐透出血迹。那一双看着他的眼眸里没有半点光彩，黑沉沉的，因为盛满了绝望、痛苦、悔恨、仇意而深不见底。这般模样神情，说是从阎罗王手里逃出来的怨灵也不为过。
亚瑟只觉得被王耀如今的模样刺痛了眼，尤其是他这样并不带笑意的上扬嘴角。
“你满意了。”王耀开口，不是问话，是充满自嘲与悲凉的陈述。
——不……我曾经向往过之前的你。
亚瑟上前一步，俯身认真地看着他的眼：“我只是想逼迫你屈服，只要你现在……”
“想让我完完全全属于你？”王耀打断了他的话，“且不说我不愿意，我的百姓，我的上司，他们都有不愿意的理由。”他也微微抬头，直视亚瑟那双翡翠一样好看的透亮绿眸。
昏暗的光线中，只有彼此的眼睛能被看得分外清楚。
一双疲惫的，沧桑的，黯淡阴郁的眼睛，隐隐倒映出一张俊朗耀眼的脸。
一双明亮的，灵动的，流光溢彩的眸子，似乎正凝视着一个憔悴而自暴自弃的灵魂。
“这样重地伤害你……不是我本意。”亚瑟口中苦涩，终于只说出了几个字。
——我很抱歉，我违抗不了命令和那么多人的意志……
“对不起。”
“啪”的一声脆响，空气安静得令人害怕。
亚瑟慢慢转正别过去的头，他恼了。
王耀觉得手有些麻，但是他依旧觉得不够狠。
——说得真轻巧。
仅仅是一巴掌，抵不上他受到的万分之一伤害。
他无所畏惧地看着五官隐隐扭曲的亚瑟。
——我已经这样了，不会更坏。
——即使死亡也比这非人非鬼要好。
亚瑟的双手牢牢地握住王耀的肩膀，捏到了他的伤口，剧痛入骨，但他倔强地没有一丝一毫退缩，依旧昂首直视亚瑟神色莫明的脸。
亚瑟慢慢凑到王耀耳边，极轻极优雅地说道：“我不会杀了你，但你有没有想过身边人？……比如，你不想想，嘉龙？”
王耀浑身一颤。这两句话于他而言犹如恶魔的低语，扎进他心里，让他顿时失去了所有抵抗能力。
——他就是个恶魔……
王耀觉得自己几乎看到了他得意的微笑。
言毕，亚瑟没有像王耀想象地那样愉快扬起嘴角。相反，他的心被突然涌起的难过填满。
——……我刚刚……在把他推远……？！
——不——耀，相信我，假如重来……我绝不会这样伤害你，也不会用嘉龙威胁你的！
——……可是没有如果。
亚瑟嗫嚅一下，最后什么也没说，闭上眼。
——……一切都该结束了吗？所有向往与幻想……
——他是不是已经……不可能再属于我？
碧绿的眼眸睁开，充满了复杂的感情。
哀伤与决绝。
——我……开不了口挽留。
亚瑟低头，狠狠咬上了他的唇。
咸咸的，带着点金属味道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慢慢地成了一种苦味，苦到他心里，苦得他心痛，像是被人一把攥在了手里。
——求你容我放纵一次，仅此一次。
——然后我们彻底是敌人。
王耀懵了，随即疼痛让他反应过来，用力挣扎扭动。
——他、他疯了吗？！
他最终松开，退后一步站得笔直，疏离又有礼。
“我会好好照顾嘉龙。”
——绝对不要让他看出我的痛苦。
亚瑟勾起了嘴角。
刚刚亚瑟的举动成功地又一次点燃了王耀的怒火。
亚瑟看上去却心情非常好，不仅说要好好照顾嘉龙，还笑着给王耀倒茶。
“嘴都干成那样了自己也不觉得，傻么？”
——有毛病！
王耀一下子抬手打翻了那杯茶，犹自冒着热气的茶水不仅洒到了地上，也泼了亚瑟一手。茶杯骨碌碌地滚远，在墙边停下。
略略被打散的烟雾中，亚瑟保持了几秒姿势，然后从容收手，拿出帕子仔细地擦了擦，将帕子随意地丢到地上，转身就要离开。
——他会不会迁怒嘉龙？
王耀的心突然开始忐忑。
——不，得像平时一样刺人两句才正常。
于是亚瑟顿住了脚步，微微侧过头。
“放心好了，嘉龙跟着我，绝对比跟着你有前途。”
他还特意笑了一下，然后离开这间压抑的屋子。
——太难受了……我要喘不过气了……
勉强保持镇定地走出王耀视线后，亚瑟脚步立刻乱了。他扶着墙站住，五官皱作一团。
——从现在开始，我已经没有资格难过了。
他揉了揉脸，试图像来时一样状似悠闲地离开。
但是他心底非常清楚，一切都不一样了。
此后亚瑟彻底站在了王耀对立面，我再也不能从他的眼眸里看出一星半点的悲伤，也无力阻止一队队船只满载货物或者士兵炮弹来往。我什么都做不了。
接着，别的人也来了。
哭没有任何用处，然而除了呜咽哭泣我什么也不会。
那一天我看见了岸上冲天而起的火焰，那个和亚瑟一直互殴的弗朗西斯，此刻和亚瑟手挽着手，带领一群强盗疯狂破坏。
——你又输了。
亚瑟剑尖直指王耀咽喉，面无表情。
王耀跪坐在泥泞的地里，垂着头，木头人一般无动于衷。
两人之间的时间仿佛凝滞了。
“喂喂，你呆着干什么呢？”弗朗西斯悠闲地踏过一地狼藉，不满又好奇地问亚瑟。
亚瑟没有回答他，但终于有了动作。他让剑尖微微上挑，抬起王耀的下巴，王耀被迫将亚瑟纳入视野，却视线旁移，拒绝与他对视。
“你还在……？”弗朗西斯看着倔强赌气的两人皱眉，“你太固执了。”
亚瑟仍然没有理他，“当啷”一声丢下剑，转身大步离开。
——他还是那样。
亚瑟不知道该高兴他的秉性如故还是担忧他的未来。
被丢下的王耀依旧低着头。
——刚刚他那是什么神色？那眼神……
——……必是我看错了。
他听见了闹哄哄的争抢掠夺之声。
我躲在礁石后，看着弗朗西斯嬉笑怒骂，勾着阴沉着脸的亚瑟的肩，满载而归。
“真有你的啊，看着你还念念不忘的，下手一点儿也不软……”
我没有再听下去。
除了他们，那个年轻人和王耀的邻居趁火打劫，被王耀当做弟弟的那个孩子也经由我，砍来了背后一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而亚瑟始终都在，一点一点，扩大王耀的痛苦。
我不忍再看，于是我逃了。不久我发现，我已无处可逃。
上帝重新洗牌，侵略者分做两个阵营，被侵略者也加入了其中一方，然后开始大范围的战争。
即使我痛苦地沉入海底，也依旧品尝得到血味，感受得到炽热的火焰，听得见轰鸣。
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我纠结得很，时不时偷偷看一眼他们。
可怕如斯。
王耀在夹缝中争得一线生机喘息，试图奋起直追。
他干得还行，不过在战争结束时被打压回了原形。
——他……
亚瑟看着面前的人，终究只是挥了挥手，说道：“告诉我干什么？该怎么做怎么做。”
跑腿的人听命离开。
结局让我很失望，王耀依旧如同玩偶一般受制于人。
最终他病了。
第二次洗牌的时候，亚瑟他自己那里就已经是勉强支撑，我目送他彻底抽身回去，大大松了一口气。
王耀这里和昔日的弟弟兵戎相见，亚瑟在那里带着狼狈的弗朗西斯艰苦招架。
此刻两人心中都没有彼此的影子了吧。
后来，嘉龙回来了，是他剪断了最后一根纽带，使二人之间除了对曾经的记忆和那些残存的物证外，没有了其他关联。
——嘉龙在我这里……这么久了。
亚瑟在明亮的灯光中一阵恍惚，不知想起了什么。
鼻尖隐约嗅到了有些熟悉的味道，亚瑟回过神，王耀已站在他面前。
——不是那时候充斥鼻端的熏香与烟味了，不是哪一种茶的香味。是他自己身上，几千年各种茶与香料沉淀下来的根深蒂固的味道吧。
洗去了硝烟后，这味道又明显了起来。
——还是好喜欢这样的味道。
音乐声响起，一面旗缓缓落下。
——我可以回家了。
嘉龙兴奋地看着王耀与亚瑟的方向。
——柯克兰先生……在想什么？
——不，哥哥也在发愣。
嘉龙有些茫然，仿佛他触及了什么被深深掩埋的东西。
——千万不要像以前一样冲动，莫名其妙。
王耀心中默默念叨。
如他所愿，亚瑟很安静，按部就班，将嘉龙交还给他。
最后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王耀。
王耀正拍拍嘉龙的背要说什么，察觉他的目光，便也侧过头，微微怔住了。
有些刺眼的灯光打在他头顶，柔顺的发丝和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清澈透亮的碧色眸子掩在阴翳中，让人看不清其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神色。
但他的身影在这样的灯光下显得无比孤单。
嘉龙看看他们，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如果不是你就好了。”嘉龙第一次来到他家的时候，他轻轻摸摸嘉龙的脸蛋，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嘉龙温顺地任他抚摸，只是牢牢地记住了这句奇怪的话。
——如果不想带走我，你开口带走任何兄弟姐妹，大哥都难以拒绝吧。为什么还是带走我？
嘉龙当时心中一片茫然。
现在，他似乎想到了。
他们终究形同陌路。
不过总比对立要好吧。
我默默地看着嘉龙。港口船来船往，热闹非凡，王耀走出了灰暗的过往，他在重新站起来。
但是亚瑟已经不是以前的亚瑟，那个被他抚养长大的年轻人占了他的地位，他逐渐被那年轻人带来的阴霾掩盖了曾经的光芒。
如果当初没有相遇，结局会不会比现在好点呢？
不过世事难料……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不提将来能够机缘巧合之下相濡以沫，但于此刻相忘于江湖就很好。
【不要问我为什么又发一遍。。。手抽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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