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黑白（十）

鬼使黑白（四）
“你去找我了吗？月白。”鬼使黑喘着气，终于追到鬼使白身边。
“我不是月白。”
“弟弟。”
“我不是你弟弟。”
“那我叫你什么，鬼使白吗？那么生份的称呼，你要让我叫到什么时候。”
“不愿意吗？很痛苦吗？”
“明明你就在眼前，不能抱你，不能牵你的手，就连叫你弟弟也不行吗？”
鬼使白长长吸了口气，“……是吗？……对不起。”鬼使白抱紧怀里的酒，像疾风一样跑了。
鬼使黑愣在原地，“对不起”这三个字是他最讨厌的。
“哥……哥哥……对……对不起，我还没有，没有……说……我……”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啊！
鬼使白闷头跑进屋，狠狠拉上那鬼使黑亲手糊的纸门。沿着门框滑坐到地上，有些模糊的眼睛却寻找似的，看到那刺眼的短刀。
“有大镰刀了还不够吗？”鬼使黑擦拭着从阎魔那里讨来的短刀。
“要是镰刀断了怎么保护你。”鬼使黑迎着鬼使白，笑得很灿烂。
“不会再出现那种事了，”鬼使白说着拿起一边的刀鞘，看了看，解下自己的头绳，一圈圈绑上去。
“呵呵，真像月老的红线啊。”
“鬼使黑！”
“好好好，我错了。弟弟。”
你总是那么温柔地叫出“弟弟”这两个字，但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的弟弟，更不知道，我该不该接受这份温柔，这份属于你弟弟的温柔。
“……那些，都是我得不到的……既然得不到，为何还要去奢望，徒增痛苦。”茨木说得很对，他陪伴了酒吞这么多年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我又怎么能去，奢望，你的温柔，是我的呢？
“鬼使黑大人，你快去看看吧，主人从回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再房间里，我去叫也没反应……”找到鬼使黑，小鬼总算找到救星了。
鬼使黑那还管什么犹豫，没有什么比弟弟出事更可怕的。鬼使黑狠狠拉开被鬼使白靠紧的门。力道之大，把鬼使白都振滚了出去。
连同鬼使白一起滚出去的还有，一个个空空如也的酒瓶子。
鬼使黑松了口气，打发走小妖便进屋，抱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鬼使白。
“月白，你感觉怎么样，有那里不舒服吗？”鬼使黑轻声问道。
“我，我不是月白……我，我也不是你弟弟。”鬼使白念着口头禅，软绵绵的双手推搡着鬼使黑。这一张嘴，桃花的香味混着酒香便扑了出来。
“好羡慕……好羡慕你的弟弟，每次一提起他，你的眼神就会很温柔，明明是一个凶神恶煞的鬼使呢……”鬼使白挣扎着。
“……明明叫你不要叫我弟弟……我，我不想做代替品。”鬼使白的眼睛有些发红，水汪汪的液体在暗红的眸子周围打转。
“好痛苦……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觉得这里好痛，好痛，痛到像要再死一次一样。”鬼使白抓着胸口的衣服。
“不，不会的，你不会死的。”鬼使黑使劲抱着鬼使白的头，努力眨着眼，试图不让某东西掉下来。
“明明很讨厌……你总是对我那么亲近，明明我……为什么会有那种怀念的感觉……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因为太想成为你口中的弟弟，所以连感觉都意识化。竟然觉得我们像，以前一直都生活在一起一样······让人觉得十分怀念……但是……”鬼使白突然不知道那里来的劲，一把推开了鬼使黑。
鬼使白一振，鬼使黑那好看的媚眼划下了一道透明的水痕。
「我们就保持着现在这个样子也不错嘛……」
听到鬼使黑说这句话时，我告诉自己，跟他搭档只是工作，鬼使黑也是这样觉得的。他跟我在一起只是工作。只是，工作。
看着他这幅散漫的样子，我没有办法放心把工作交给他，所以我现在也还跟他一起行动。我再次告诉自己，这只是工作而已。
但是尽管我不停的告诫自己，我们这样一起行动的时候，我就总感觉要想起些什么。
我总有种感觉，这个难以捉摸的男人将会是唤醒我记忆的关键。那个被他称为弟弟的人的记忆。
这种感觉很可怕，会让我不知道那个才是我自己，是鬼使黑口中的弟弟，还是以前的鬼使白，或者，是那个一心想成为鬼使黑口中弟弟的鬼使白。
眼前的男人哭了，本应该是第一次见的画面，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男人伸向自己的手颤抖着，明明不是第一次，为什么此刻会那么想依靠。男人身上的气味霸占着整个大脑，那曾经讨厌的气味，此时为何那么安心。
难道，我真的爱上了这个，追寻我而来的亡灵吗？
“你是······我的······”鬼使白拂上鬼使黑的脸，冰凉的指尖传来鬼使黑弱弱的体温。
“那些都不重要……我不是说过了么，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会做。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什么都会给你，什么都能给你。”鬼使黑覆上鬼使白的手，轻轻用脸颊蹭着。
“……所以，不要拒绝我，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好不好。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你，我连自己都不是……月白，我……”
后话被堵在嘴里，从咽喉下去，再上来，经过舌头，牙齿，嘴唇，去到另一个嘴里，然后咽下，流进心窝，最后，散播到全身每一个细胞里。
不一样的景色却挂着同一个月亮，不同世界，却抱着同样的身子，不同的年纪，却重叠着同样的爱，不同的个体，却在此刻合二为一。
同一个人，不同的哭泣声。它以前让人心痛万分，此刻却是点火的引线，烧得人无法控制。
同一双手，不同的温柔。危机时让你安心十足，疼爱时让你如春雪遇阳，甘心化作一汪柔水，响彻整个世界。
炙热，是鬼惧怕的恐惧。但它却提醒着你，你还活着，被某个人，用某种形式爱着，深深爱着。
他离不开你，你也舍不他。
然后，静待天明前，夜的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