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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化(二) 地空导弹与墨水笔

2023-03-12羽毛 来源:百合文库

      于是电梯门开了,走进几个女人。待她们出去后,电梯间弥漫着煮鸡蛋的味道。
       
        我拐过角落,进入长廊。人们结伴而行,俩俩三三地走过,水杯与水杯的碰撞声被言语淹没。窗外的天空飘着几片云朵。午后,阳光斜斜地打在了走廊上。
        教室坐了不到一半的人,三台风扇不停地转动。多数人各自做着他们该做的事,一些人搬凳子坐到风扇旁静静地吹着。我看到一个女生坐在那里,她头发的发丝随着风微微上扬。
       我试图令自己在公共场合的行为具有仪式感,终究还是放弃了。紧绷着自己只会使环境愈发压抑,而放荡更像是在逃避,倘若我们能够不在意外在的事物,将重点转向内心— 那仅仅只是天才们的权利。于是我们模仿过去的动作,日复一日,直到习惯为止。生活不再具有仪式感,我们或沉浸于虚拟事物所给予的刺激,或处在时间的漩涡里,挣扎着往出爬,最终被它吞食殆尽。 而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二者可以共存。
     至于前提条件—最低限度的生存,在科技推动下变得不是那么崇高了。
      预备铃响后,刘走了进来,坐到旁边:
      “听说了么”
      “啥?长翅膀的人?”
      “就在我们城市,那天下着雨”
       “噫, 不过都市传说罢了,那种违背科学原理的事儿”
      “。。。。。。”
       “听说有人看见了”
       “白天?”
       “不,黑夜”
       “有照片之类的证据么?”
      “。。。”
      上课了。
        我装出一副毫无兴趣的模样,重复着理应重复的事,然而内心早已按耐不住,总想着要做些什么。
     毕竟生活太无聊了,每一天都一样。在沉闷的课堂上,先前与刘的一番对话令我想起那一天,直升机、坦克,士兵。以及现场那摊被雨水冲刷地不成样子的血迹。围观之人的议论,警察维持秩序的吼声,雨珠打在地上的声音,与那几片带血的羽毛。
     一些好事者将它们比作“亚巴顿”,按着希腊话,也叫亚坡伦:从无底坑冒出来,领着蝗虫大军啃噬那些受了受印的人,或是作为寄居魔鬼的空间、毁灭与死亡的天使、以及撒旦。
    “他捉住了龙,就是古蛇,又叫魔鬼,也叫撒旦。”  Apollion掌着无底坑的钥匙,将撒旦关在坑中一千年,使它不得再迷惑列国。但他却被看作是这样的天使,甚至被赋予了与他所争战对象一样的意义。  但..它们并不是“它”们,不适合背负这般称谓,他们也是人类,至少我相信,他们在长出翅膀后依旧保留了人类的理性,零伤亡的报告难道不足以证明么? 况且所谓的伤亡..... 是那些“羽化”后的人,尽管人们对它们的死亡不算近伤亡报告中,可他们的却消失了,消失的干干净净。好像他们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似的。
     尚未认清自己前便变得迥异的人,在地空导弹、高射炮、装甲车面前不知所措,像野鸭一样被驱赶在一起,然后集体消失在湖畔,那里的水波刚刚泛起。
     礼拜五的夜晚总是令人兴奋(如果周六不补课的话)经过五天的学习之后,学生们在休憩之余总要找些事儿做,我也一样,坐在阳台边的摇椅上,捧着本托尔斯泰的小说,就着月光假模假样的读着,一杯热咖啡放在一旁。希望楼下出来溜达的人—最好是年轻女性,能往上瞟一眼。 
     然而希望落空了,今晚没有人出来。
     刚刚步入初秋,月光不大黯淡。 咖啡凉的很快,因为有晚风吹过,树也跟着沙沙响着,它们的声音与汽车的呼啸,狗的乱吠混到了一起,伴着那幽幽的小径,小径通向林子的中心,在入口处就显得模糊不清了。那些声音却令一切显得十分静谧。一栋栋单元楼在此矗立,密密麻麻的方格有的亮着灯,有的一片漆黑,没有第三种选择,就像那方长方长的答题卡。
      这样的环境难道不更适合读书么?然而我却将注意力都放在楼下,于那被路灯照的光溜溜的路中搜寻着散步者的身影,期待他们或她们看向这里, 想象着我们相视一笑的样子,然后继续各做个的事情。
       
       哈,我到是能用手机放首巴赫的协奏曲,假装那是个黑胶唱片在槽内转动的上世纪的留声机,再辅以其他不必要的东西。 是为了欣赏么?不,是为了体验,欣赏还是交给天才做吧,毕竟我们视作“体验”的事物在他们眼中只是日常罢了。
        风吹着树,裹挟着往日的热情与对过去的眷恋。初秋,路上布满了昨日的落叶。
        正当我逃离现实,于遐想的岸边捡拾贝壳的时候,我注意到有什么东西刚刚经过阳台,停留了两秒。 它把我拉回现实,略迟,那停在阳台上的东西冲到了半空,似飘浮着,周遭裹挟着白色的光,隐约地看到光内有个类似人的生物,浑身赤裸。我连忙拿起手机,顾不上关掉音乐,拍了几张照片后把手机揣进兜里,穿着拖鞋向楼下奔去,喝了一半的咖啡连同杯子一起掉到地上,化作几块破片,兜里的“马太”依旧受难,大小提琴配合管风琴,正演奏一出伟大的协奏曲。
      如今忆起当时的场景,记忆却不那么可靠,仅有些含糊的片段。那两秒钟我仅是发呆,尽管将那东西看的清清楚楚。无疑,那是由女性羽化后的生物,因为那乳房在那白光裹挟下的身体上显得尤为突兀,不应叫做“它”,她是与我们有着类似模样,却长着翅膀的人,像天使一样。
      
       楼下已聚集了一些人,那一排排单元楼上的方格现已全部点亮,声音依旧是那些声音,整个小区从梦中醒了过来,各种光源将黑夜照的宛若白昼,原本就黯淡的星光现在彻底失去了存在。
    “看!” 有的人指向天上
    我看到那团白光在半空中向着东方移动,速度不是很快,但已拉开了一段距离。白光周围不断掉落着白色的东西,似是羽毛,又像星星。
     “她的生命在不断流逝”  我暗自想着,向着东方奔跑,暂且忘记了巴赫、拖鞋与乳房,不停移动着,于秋夜的大道上。周边景物一往如常,人们不断从两侧街道涌出,大都穿着惺忪的睡衣。我一直跑,心里只想着那团光芒,与那光中的意象。直跑到肺泡鼓胀,肺里发疼,双臂早已麻木,只是在机械般的运作,眼镜被汗液弄得滑落,便取下攥在手里。我试图赶到那团光芒的下方,却无法到达,无论怎样。
      是啊,她明明就在那里,我却怎么都追不上。
        
     最终,那团白光在空中又滑行了一阵后,缓缓地落到了地上,那些白色的小星星挣脱出来,还没落地就都消失了,隐约能看见她的翅膀,一只折了,另一只翅膀上的羽毛不停地掉,那团光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洁白。
        我调整着呼吸,戴上眼镜。缓缓走了过去,无视旁边的教堂,尽管尖顶上的十字架在这样的夜晚显得异常刺眼。我拨开树丛,一片小小的空地上散落了几根羽毛,那是她最后留下的东西。
        那几根羽毛静静地躺着,躺在金色的树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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