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文库
首页 > 网文

【巍澜/点梗】但使龙城飞将在

【本篇点梗来自痕刻夕阳,感谢小伙伴给我点了一个从未写过的题材⊙▽⊙问过具体设定后感觉挑战性满满,说实话大家的点梗对我来说都很新鲜很有挑战性(掩面),所以难免写得磕磕绊绊,意思出入较大实属本人水平还不到家。另外这篇是民国时期,但是由于龙城是虚设地点所以我只能隐晦点一下历史事件但不会正面写出来,以免过不了审,还有一些专业词汇什么的我可能无法全面顾及……总结一句话,我还不够优秀ㅍ_ㅍ】
但使龙城飞将在
此时此刻正值龙城的梅雨季节,雨声淅淅沥沥,所谓的“润物细无声”得到了最大化的体现,然而被润的龙城却一片寂静。
商铺不开了,交通不运转了,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哦,但是它们飞去了别的地方——
那湿漉漉的地面,有商户为了逃命而落下的物什,什么灯笼啊面具啊糖葫芦啊应有尽有,全都沾了泥水和脏东西,变得面目全非,一看就是被慌不择路的人各种踩踏过的。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龙城的城门,能看到路上终于有人活动,那是龙城守卫队的战士们,他们穿着军装,身体连同衣服都被打湿了,也还一直坚守城门上下,还有巡逻队在四处走动,可他们的手是颤抖的。
视线再往上,城楼里每个战士都严阵以待,腰杆笔挺地站在自己的岗位,枪背在后面,他们握着枪带,经常会不住地眺望远方,期待着什么。
是啊,期待着什么呢?
山色空蒙雨亦奇,顺着城外泥泞的路继续移动视线,能看到路上红黄交接的泥地被留下了一堆鞋印,其中有一些是杂乱不堪的,能看出是后来新加入的人慌慌张张跑过,但是最底下一层,是整整齐齐的军靴印子。
是的,龙城如今人心惶惶闭门不出,皆是由于半个月前,龙城守卫队队长兼年轻的少将赵云澜接到了前线任务。
他二话不说,带着人马火速赶往前线,留下一些人守住龙城大门。
赵云澜是龙城出了名的守护神,他未满三十便当上了少将,可谓是青年才俊、江山代有才人出,而他的家乡便是龙城,如今地位实属众望所归。
他接管龙城不过数年,这里的民生问题便大大改善,人们逐渐安居乐业,对他也是越发爱戴。
而他本人虽是赫赫有名的军人,却又十分平易近人,亲民得很,经常有时间了到酒楼里,靠着栏杆听听小曲儿,他身边的副官会把一切的事情安排好,连同将那些毛遂自荐的姑娘拒之门外——
他家将军说了,目前无心成家,只想报效祖国。
赵云澜出身自军官世家,父亲赵心慈是鼎鼎大名的上将,风度气量都有目共睹,指点沙场也是心思缜密略有神算,却也是能上阵杀敌的一把好手,枪法精妙得很。
得他亲传,赵云澜的枪法也相当不错,只是两人一直因为赵母的死而带有隔阂,见面都是有些不自在,毕竟赵母当年难产,而赵心慈又爱她爱得入骨,对这儿子就有些偏眼,从小严厉教导,赵云澜没少挨棍棒教训。
可这样他也没长歪,除了取向有些模糊——他上军校时惊觉自己男女通吃,也不排斥,要是个美人就更好——关于这个,还有很多可说。
在赵云澜小时候的记忆里,他一直模糊地记得自己和谁有过一个约定,对方还跟他拉了勾,他记不清那人的脸,但那清脆的童声很好听,一直让他念念不忘:
“云澜弟弟,等我回来!”
小孩子的承诺有时候不能当真,所以赵云澜对此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对那声音很耿耿于怀,问了家里老管家吧,又说父亲不让说,神神秘秘的,搞得赵云澜更好奇。
只不过,后来参军艰辛,他就渐渐把这事儿放到了角落里。
龙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位置十分重要,若是有谁破了这城关,那后边可就是直捣黄龙,能到达国家的中心城市,届时局势拦也拦不住。
所以这次赵云澜上前线,龙城老百姓是十分能理解的,可这次却不只是那样简单。
他们会闭门不出会惶恐,是因为上面在赵云澜走了的第二天来了一个文件,提前晋升赵云澜为中将。
文件是公开的,聪明的人都知道这其实是在给他们传达弦外之音:赵心慈出事了。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赵云澜前脚匆匆赶往前线、后脚任命文件砸下来的剧情。
目前看来,赵云澜的确是参与调整军队内部职位的最佳人选,而和他有关系的,便只有赵心慈了。
战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人们都不太清楚,听到风声时,前线已经打得很猛,竟然隐隐有要攻到龙城来的趋势,这里要是真被破了,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赵云澜即刻升华成了最后一道防线里最重要的角色。
而赵心慈的出事,明显是雪上加霜,百姓们有感日子不远,都关上了门窗,生意也不做了,靠着军队发的接济过活,一个个活得弯腰驼背的,很是不精神。
他们也不知道未来还有多长,所有的希望都在赵云澜身上了。
如今半个月过去,前线一点消息全无,他们还能有什么奢望呢?
然而这天,战士们持续守望的城门关口,终于出现了变化。
他们看见一辆车远远驶来,应是开了好一段距离,车身很脏,车里头有三个人,穿的便服。
关外的守兵们跑了过去,举着枪让他们停下,要查车,司机拿了证件出来给他们看,他们面面相觑,放行了。
这是半个月以来第一辆进入龙城的车,路上的泥泞有了两道新的车辙子,就好像在龙城的命运里添了不轻不重的两笔——
谁知道呢。
守兵们跑回去,跟楼上的人报告说:“他们有龙城通行证,是上将直接签发的,没有作假。”赵心慈的笔迹出了名的犀利,谁也模仿不来。
那这三个人又是谁呢?他们开着车,一路开到了赵云澜办公的馆楼,好似十分熟悉路线,简直就像回家一样。
这馆楼其实就是赵云澜的家被征用改造的,从前隔壁还有一户人家,但人去楼空了,听说是举家飞去了国外。于是为了工程就被征用拆掉,扩成了新的办公楼。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路上经过的那些人家,都在房子里头偷窥着他们这辆车,议论纷纷七嘴八舌,讨论他们什么来头,会不会是龙城新的救星,不然干嘛这时候回来?
下车的司机身材魁梧壮硕,留着寸头穿着厚重的大衣和围巾,看着就热,他脸上轮廓硬朗,十分有味道,下了车就开伞给后座开了门。
紧接着下来的,显然是能让这位硬汉开门的重头人物,可他一出来,似乎连这绵绵的雨都变得多情,无他,只因那一双镜片后面的温柔桃花眼。
这双眼睛似乎看谁都深情,可你要是仔细一看,又能发现其中根本没有笑意和波动,沉淀了很多东西,让人捉摸不透。
他戴着西洋时髦的那种帽子,叫什么……画家帽?头发有些长,乌黑,后头扎了个小小的辫子,衬得他肤色白,眼睛更加吸神。
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俊美男子,赵云澜和他的类型截然不同,赵云澜的双眼也很吸神,可里面多的是意气和正气,弯起眉眼时又多一分调笑,喜形于色,跟这人比起来,赵云澜更加清透。
随后走下的第三个人有些畏畏缩缩,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手里护着什么大宝贝,一看,原来是一款西洋相机,他也戴着帽子,却显得呆头呆脑,又缩着脖子,整个人便弥漫着一种胆小怯懦的气息。
抖了好几下才成功开伞的这位瑟缩人士被司机说了一句:“郭长城,收起你那哭丧的脸!带路!”
“楚、楚哥,为什么是我带路啊?我又不熟……”其实他知道楚恕之点名自己,也是为了掩饰他也不熟路的事实。
楚恕之隔空拍了他一下,他赶紧跳开,而戴眼镜的男人已经兀自撑伞走进了馆楼。
那通行证不仅通行城门,还通行馆楼,保安看了之后就放他们进去了,原本以为这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是什么大人物,可楚恕之叫了一声:“沈巍,你急什么,楼又不会跑!”
保安摸不着头脑,又被走过去的郭长城点头致歉,更加觉得奇怪了。
龙城从前是有一户姓沈的大人家,可他们不是去了国外嘛?这兵荒马乱的,还能舍得国外的享清福专门跑回来?
保安觉得不大可靠,摇了摇头继续坐椅子去了。
沈巍走得的确有些急,他在心里曾千遍万遍地模拟过场景:先是走过这一段路,然后就能到达赵云澜的家。
站在熟悉的大门前时,沈巍却有些惊愕。
赵云澜不在家,他去了哪里?
楚恕之跟上来,解释道:“我一路上想要跟你说,可你看样子听不进去——赵少将他去了前线杀敌了。”
沈巍倏地转过身来,眼眶发红:“你说什么?”
他这趟回国实在是紧,回国前打听到的消息便是赵云澜还在龙城,可怎么回到了,人却去了前线?
国内什么情况,沈巍怎么可能不知道,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迫不及待地想回来,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拿了教授证书,推掉了一大堆请他的职位,排除万难漂洋过海,现在却告诉他,赵云澜在前线?
前线,那就是和危险随时随地挂钩的地方。
沈巍不淡定了,手里的雨伞都差点让他丢了去:“我要申请去前线。”
郭长城赶紧举了举相机:“沈教授,我也要跟着去!”他是记者,最近专门开了个战地专题。
楚恕之没想到他俩会这么说:“你们都疯了吗?前线什么情况,你们就上赶着找死?我是念着跟你们交情好才赶赴这一趟!”
他们仨是校友,楚恕之学的体育,后来沉迷自由搏击,又抽空研究了中国武术,家里是传统的华侨;郭长城新闻系毕业,心地善良就是没胆,可偏偏喜欢往战地跑,说是要揭发战争的丑恶。
而沈巍如今拿了医学教授的证书,原本可以安逸地在那边教书育人,偏要回来凑热闹,楚恕之一时间好奇那赵云澜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沈巍百般地念念不忘,就有一次他看见沈巍累得睡着了,蹦出的梦话都在喊赵云澜。
但是沈巍一旦决定要做什么,是劝也劝不动的,他能拿到赵心慈的通行证,也是有着家父交情的缘故,而这通行证其实是一个月前邮过海的。
沈巍没有理会楚恕之的话,见对面就是电报局,他走得飞快,还真的把伞也扔了,直接跑了起来。
进到局里时他全身毛茸茸的雨点,刘海贴到了额头上,里边的人吓了一跳,他到了申请的窗口道:“麻烦你给我发一份电报。”
龙城离得近,电报一日来回便到了:沈巍成功拿到了上前线的随军医队编号,还可以捎带多几个人。
郭长城登时激动地看向楚恕之,楚恕之一抹脸:“行,我舍命陪君子。”
三天后,赵云澜在简陋的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里坐着,正为战局所困,便听到人报告说:“少将,随军医队有新的成员汇入。”
这本来是一件无需报告的事,赵云澜察觉不简单,问道:“对方什么来头?”
可还没等小兵回答,他便看到一位身姿颀长挺拔的男子穿着白袍走进来,面上架着一副斯斯文文的眼镜,那双眼睛就这么直直地望过来。
一瞬间,习惯直视人的赵云澜和他目光相撞,竟然有些要躲避的念头——他似乎能感受到那里面沉甸甸的不容呼吸的份量。
这种眼神,仿佛他们前世错过了几百回、而他赵云澜欠了一个大债似的,他觉得自己都要被看透了。
但是赵云澜到底没有躲开,还伸出手主动和对方打招呼:“器宇不凡,想必是我们队伍招揽的出色人才吧,我是赵云澜,龙城守卫队大队长兼少将,你是?”
对方握住他的手,抿嘴道:“沈巍,医学教授,留学求医,响应号召回国,听闻龙城战事紧急,特地申请前来。”
其实他已经来了有一天半了,一来就投入到了医务之中,抢救了不少大出血的战士,但他压着消息,今天才来见赵云澜。
医队有了他的加入,效率和水平可以说是上涨了不少,毕竟技术和管理是目前最急迫的问题。
而楚恕之和郭长城,也被安排在了适当的地方,目前不在他的身边。
赵云澜赶忙表示尊敬,如今如此重要的医学人才真是可遇不可求,沈巍能回国加入前线这一点,就足以赚取他的好感了。
虽说吧,赵云澜的好感始于对方的气质和皮囊,可这并不肤浅,但目前他也没什么心思想自己的事了。
打了半个月,局势稍缓,双方都有些疲累,但是在弹药、粮食和医疗方面,仍然是对面占据上风,随时都有反扑的可能,他们精神紧绷,根本不敢放松。
这节点,谁要是松了一丁点警惕,回头就是惨烈的后果,赵云澜可不会拿百姓生命开玩笑。
所以和沈巍说了几句后,他就请人出去,又要准备开会了。
也是这样,他错过了对方离开前那个深邃而不可言喻的眼神。
到了晚上,忙了一天的赵云澜抓紧闭目养神,对面没有先动,他们也按兵不动,战况其实有些僵持,那边也伤得很重,可他们没有沈巍这样的人才,恐怕元气恢复得会更慢。
他闭上眼睛,不会儿脑子里就出现了一双眼睛,那是今天见到的沈巍漂亮的桃花眼。
紧接着,这双眼睛逐渐地贴合,贴合到了赵云澜某个模糊的印象里,他眉头皱了起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耳边却传来了谁轻轻的呼唤:
“赵云澜。”
对方说出的三个字带着浓重得犹如老窖酒香的气息扑到了赵云澜的耳边,他倏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什么,就这么睁开了充斥血丝的眼睛。
沈巍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肤白唇红,美人模样,他一时眯起眼睛,目光有些上下不定:“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这种老掉牙的搭讪话语放在这个时候却显得惊心动魄,原因无他,赵云澜的神经噔地一下抽回来了,清醒之际,正要放开对方,沈巍却模棱两可地说:“你果然不记得我了。”
他心跳莫名漏拍,眼皮跳了一下:“抱歉,睡糊涂了。”
沈巍缓缓地收回目光,手抽了回去:“失礼了,我是来申请医疗调配的。”
昏暗的硬型帐篷里,赵云澜看着手里详尽的医队人员以及药物床位的分配和调整申请,只觉得沈巍简直就是个宝贝,就冲这份文件,他们医队的档次就被提升不少,资源也得到了更有效的利用。
赵云澜觉得应该好好夸奖对方一波,然而抬眼又和对方目光撞到,这次沈巍快速地低了头,他张了张嘴,而后说:“批准了,以后这样的事你可以找我秘书或手下,提个信便成,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短短四个字,叫沈巍听得再也隐忍不住,一把将人推到墙边,力气大得赵云澜都诧异了,却听他难耐地问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什么?”赵云澜一时之间忘了推开他,有些迷失在他深情的眉眼里,记忆蒙尘的深处也逐渐被擦亮了。
他看见一个小男孩,穿着规规矩矩的背带裤,满眼羡慕地看着玩沙子玩得灰头土面的自己,而自己笑了笑,邀请对方加入,还说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隔壁就住着你呀!”
然后他又看见,自己惹事闯祸,都是这个人替他顶罪,但赵父眼神毒辣,一眼拆穿,他就抱着自己说道:“云澜弟弟是无辜的!他只是为了把掏鸟窝的野猫赶跑,才会把足球踢得那么高!”
云澜弟弟、云澜弟弟……对方在这些回忆里叫了自己无数次,几乎三句不离,可是某天,这个相处得格外好的邻居突然搬走了。
其实也不算突然,前一天那人还找到他,跟他说等他回来,他当时没听懂,以为是放学回来那种级别。
结果第二天,真正意识到对方离开的赵云澜嚎啕大哭,顺带发了高烧,然后就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
赵父原来是怕他强行回忆伤到身体,才会瞒着他。
而这个邻居,姓沈,就叫……
“沈巍……”赵云澜怔忡地叫出声,眼前的模样终于和记忆里的重叠,这双漂亮的眼睛当真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变,唯一不同的就是里面包含的情绪。
而此时,沈巍是睁大了眼睛,明明把人逼到墙边的是他,他却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想起来了?”
赵云澜鬼使神差地盯了盯他的嘴唇,而后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地干笑道:“抱歉啊,我后来发高烧烧坏脑子了。”
他说着巧妙地推开了沈巍,把两人位置调转,回到了桌前,“你回来……该不会是因为我吧?”
沈巍隐忍地握了握拳头,人赵云澜会一直在龙城原来根本不是因为他,那个约定他也是现在才想起来吗?那自己刚才那样,岂不是把心思都暴露了?
见沈巍不答话,赵云澜莫名地滋生负罪感:“我忘了你是我不好,现在好不容易重聚,开心点?”
“……是我唐突,打扰了。”沈巍拿过签了名的文件,离开了。
赵云澜心窝窝怪混乱的,他摸了摸后脑勺,怎么感觉自己这么混蛋?人家心心念念守约回来了,他倒好,把人忘了。
可困扰他的远不止这些,沈巍的那些举动,他再愚钝也该察觉到了:对方喜欢他。
虽然不知自己哪里优秀到能让一个小美人惦记成大美人甚至追到前线来,但赵云澜有种暗自的欣喜,这可不妙。
可龙城目前是他心头肉,他不能割舍,那就只能先委屈沈巍了,等战争结束后,他会好好考虑这一件事。
经过了几天的僵持,战局有了新的变化,敌人的一支小分队被发现,而发现者正是刚加入不久的楚恕之。
这支小分队化装成平民百姓,试图混进阵营里伺机而动,楚恕之和几个人发现了他们。
他们化装技巧十分了得,要不是楚恕之走在后头,看见其中一个人发达的小腿线条,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队伍里恐怕早就出事了。
大家赞赏老楚的胆大心细,都说要向他学习,郭长城看出他在暗喜,也跟着高兴起来。
这支俘虏被押去审讯的路上,有两个咬碎牙槽里的毒药自尽了,还有几个以命相搏,知道他们想要情报不会动手,就得寸进尺。
后来赵云澜亲身上阵,用了半天时间就把他们说得动摇了三分,郭长城作为记录员,实在是佩服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嘴上功夫。
最后他们得到的情报是一张白纸,对,上面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再问人,说什么也不继续交代了。
赵云澜突然觉得沈巍有办法,就去找了他,见他穿着手套接过纸条,皱了皱眉头,便问:“什么情况?”
沈巍却紧接着拿鼻子凑近了纸,在闻,而后说道:“这是一种微弱气味的化学剂,无色,但遇热即反应,现深黄色。”
说着,他已经把蜡烛拿过来,让赵云澜把纸拿好,然后耐心地开始在纸下面绕火。
绕了几圈,纸上的字显形了,却是一串数字,一看就是第二道防线:密码。
只有破译密码才能读取到有用的信息,这敌人实在是煞费心机,防线一道又一道的,给自己留足了后路。
赵云澜想起前段时间困扰了上面许久的密码破译谜题,知道他们这是也撞上了,眼下身边也没有破译能手,他赵云澜再厉害也对这个没有办法,他闭了闭眼,说道:“这件事你就帮到这里,多谢了。”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其实根本不必说感谢,沈巍一个怔忡,直觉他是以赵云澜的身份和自己说话。
他的心脏酸胀了一瞬,赵云澜已经离开了,他摸了摸胸口,即使手套隔着,也仿佛能感受到无边的热意。
他听见一个声音在说:你看你爱得多卑微啊,赵云澜一句不经意的感谢就能动你心弦乱你心曲,那更进一步,你岂不是会癫狂?
沈巍站了良久,轻轻说了一句:“我愿意。”
为了赵云澜,毫不犹豫地。
然而谁也不知道,局面的突变会如此迅速,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时,耳边已经是枪林弹雨的哒哒声、炮弹的轰炸声和嘶吼的战斗声。
天空无边的阴沉,地上炸开了花,鸟瞰角度看,从这边的掩体到那边的垒土,没有一处是完整的,遍地狼烟,弹药疯狂输出,只因为已经打到了后半程。
“人呢!”赵云澜见机关枪那边没人及时补上,先让人继续投了手雷过去,而后一把扑到那个位置,突突突地就打了起来。
他的脸上都是黑烟、汗水、被呛出来的泪水以及泥土灰尘等等东西的混合物,身上自然一同“受难”,整个人就像刚从煤矿里爬出来,额角甚至有未干的血迹。
他半眯着眼用力抿着嘴,枪的后坐力震得他整个人都在抖,弹壳掉落的声音早就听不见了,他处于半耳鸣状态。
忽然一个炸弹把他面前那块炸得泥土四溅,他直接被炸得连人带枪往后摔去,一时间眼前一抹黑。
“队长!!”“少将!!”“……”
他听见许多呼喊的声音像从隔了几十层的棉被后头传来,沉闷而无力,根本不足以让他清醒,他的心脏跳得飞快,仿佛要破出胸膛,血液在疯狂地沸腾,这让他有种要干呕的冲动。
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拼命调整呼吸,四肢几乎没了知觉,整个人就像在另一个世界待着。
就在这时,这个封闭的世界里猛然破开了一道声音:
“赵云澜!!”
赵云澜倏地喷了一口血,胸口的堵塞没了,他视线聚焦,看到本不应该出现于此的沈巍。
对方把他搬离了原来的位置,有人顶替上去,战斗还在打着,又来了几个帮手帮忙把赵云澜抬走,到了比较后面的地方。
沈巍在为他做着抢救,便听他意识不清地说着胡话:“老哥,你可算来了……”
“你别说话!”沈巍快要心痛死了,这可是他心尖上的人啊,如今说着话血还往嘴外冒,气息微弱心律不齐,再说话沈巍都要控制不住手抖了。
确实沈巍应该在后边待着,但是他硬是挤到这前头,却也不仅仅因为私人情感。
他想明白的是,敌人突然发起猛攻,是意识到自己的化装部队被俘获了,再进一步想,就是那串密码了。
敌人改变了战术,打得猛烈却毫无章法,能砸的弹药都砸上,明显就是慌了。
那串密码势必藏着他们的最高机密,至于为什么会在一个化装部队里找到,只有一个说法能过得去:敌人内部有卧底。
所以这一次,敌人的目标就是把这串密码和那个卧底一同消灭,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不择手段也要和赵云澜的部队打个你死我活,反正最后的结果没暴露机密就行。
惨就惨在,毫无保留的战术之下,杀伤效果那是相当惊人,这也就使得在武器方面略逊一筹的赵云澜这边死伤更加惨重。
好在他们信念惊人,能力也惊人,硬是和对方磨到了现在,但是人数也在快速地减少着。
赵云澜绝对不能倒下,他是最关键的人物,这么一倒,难以想象他对其他人的打击。
沈巍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冲过来的,他抢救还算及时,赵云澜说了几句胡话后就止住了伤势,沈巍帮他擦着嘴边的血,这时候才发狠地颤抖起来。
赵云澜睁开一条缝:“我还能去战斗……”
“你站得起来我就让你去。”沈巍语气变冷。
地面在震动,这对没法动弹的赵云澜来说当真煎熬,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战斗,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敌人魔爪伸到这边,伸到龙城,生灵涂炭,他不能。
赵云澜忽然摸出兜里的密码:“我把这个上报了,还没有得到消息,你不如先帮我拿着……”
沈巍真是恨死了这种交代后事的语气,就在这时,郭长城着急地跑了出来,见到赵云澜整一煤人,吓得差点哭出来,相机都拿不稳了:“长官!”
他本意的确是用照片和文字记录残酷的现实,可是伤员那么多,他怎么忍心一个个拍过去,还有已经永远长眠的人……
赵云澜听到他的哭声只觉得伤口更疼了,又没力气叫他闭嘴,这个小郭随队以来性格被人看得分明,无非不适合战场的人,赵云澜一直让他在后边待着,怎么如今都跟沈巍一样跑上来了。
其实他疼懵了,不知道后线那边忙得不可开交,前线能用上的人都用了,像小郭和老楚这样的自然也上了,而且已经要打到尾声,怎么能松懈?
只是小郭看到他们手里的纸条,好像突然很眼熟似的,请求道:“能让我看看吗?”
赵云澜回绝:“机密……”
大地再一次剧烈震颤,小郭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把纸条拿过来,看到上面的密码时,他快速拿出随身的纸笔,就这么写了起来。
虽然因为颤抖而写得歪歪扭扭,但是那数字甚至还有字母写满了几页,这还是在一分钟内的事。
他们这边仿佛和那边不是同一个世界,一切似乎都被隔绝,直到郭长城停笔,他声音发抖地说:“我、我解出来了……”
“什么?”赵云澜连痛都忘了。
“这是最终的结果!”郭长城把纸撕下来,给赵云澜和沈巍两人看,“是一个地方的坐标!”
他们面面相觑,感觉微妙。
大致也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战争结束得很仓促,原因全在部队中将赵云澜一个电报,把敌人的大本营给找到了。
这个坐标就是敌营坐标,这是后来他们赶回俘虏集中地,找到那个给纸条的女人,对方说的。
女人叫祝红,有蛇蝎一样犀利的眼神的她已经完全卸下伪装,其实这个密码拿到手的时候她已经在暴露的边缘,不得已出此下策,混入化装部队逃了出来。
广播里传来敌人投降的讯息时,赵云澜这边所有人还处在极度疲累的状态——实则剩了不到五分之一的人了。
简直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都抱着必死的信念了,能够这般逆转实属出乎意料。
郭长城成为了焦点而惶恐不安,楚恕之便陪在他旁边,沈巍忙着和大家一起处理伤者。
还有准备牺牲的人的后事。
郭长城和祝红被带去见了高层,前者天才一时的智慧全是因为在国外接触了许多解码的知识,在危机时刻爆发的潜能;后者则是利用美人计套了一个高官的醉话,只是对方戒备心太高,给的是一串密码。
龙城部队被授予了“英勇抗敌先锋”的称号,其实有没有都对那些牺牲的人于事无补了,赵云澜躺在病床上头一次觉得心如此之空。
那么多张鲜活的脸,转瞬间都不见了,而他在广播里听到自己被称呼为中将时,心脏仿佛被打了一枪。
沈巍当时就在旁边,听到他慌张地叫道:“来人!”
沈巍立即过去,他慌张得抓住了沈巍的手:“我什么时候成为中将了?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赵心慈赵上将呢!?”
“我在这。”门口突然传来赵心慈的声音,两人猛地看过去,只见赵心慈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进来,裤管——裤管是空的。
他脸色还很苍白,前两星期一直在抢救,一颗炸弹就落在他脚边直接把他炸飞了,最终截肢才能幸存。
赵云澜好久都说不出话,父亲偏偏这么云淡风轻……他嘶哑地开口:“我还以为……”
“我要是那么容易死,还叫赵心慈吗?”赵心慈说道,转向沈巍,“你既然也回来了,想必也用了我的通行证吧,怎样,你们心结解开了吗?”
“……”赵云澜觉得,他快要跟不上所有事情的节奏了。
得以回到馆楼时,龙城已经恢复一半的生息,回去时路上都是激动迎接欢呼雀跃的人们,大抵都听了功劳,为他们赵中将而自豪。
沈巍跟着回去,赵云澜被扶着躺到床上,知道沈巍还有任务,催他离开。
沈巍握了握拳,忍耐地转过身,又听赵云澜说:“你等等,过来一下。”
他过去,没想到赵云澜直接把他拽下来,到他耳边咬了一句:“得空了过来,我还有话对你说。”
我,你,他们没了上下级关系,这是赵云澜对沈巍的话语。
得空是三天后的事了,沈巍没忍住,刚下工作,还是凌晨,马不停蹄到了馆楼,看门的人跟他说了“欢迎回来”,赵云澜的副官也说“等您好久了”。
一路畅行无碍,沈巍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敲了敲门却没人应,他说了一句“冒昧”,开门进去了。
没想到原来是赵云澜睡着了,他腰靠在枕头上,坐在床上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沈巍过去,正要把人放倒,人就把他抓住了。
他们的目光撞在一起,没有躲闪,没有跳跃,彼此都那么坚定。
沈巍道:“你没睡。”意思是他装睡。
赵云澜被看穿也不脸红:“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乘人之危。”
“……胡闹。”
“我当前很认真,”赵云澜没放开他的手,“你喜欢我,对吗?”
沈巍心尖一颤,用剥开胸膛的力气说道:“如果你觉得不适,我……”
“我不觉得。”赵云澜抓得更紧了,“你不想争取一下吗?眼前这个人未来还会参与这样的危险,你不想和他一起渡过吗?”
沈巍猛地看他,咬牙道:“…你说什么?”
他不想吗?不,他想疯了,可是今天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赵云澜会说出这些话。
可赵云澜就是说了,还很直接:“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了,我想要听你明确地说出来。”
「云澜弟弟,等我回来!」   
他不是等到了吗?
沈巍狠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有些颤抖地把他反握住:“我对你情有独钟,喜欢你,爱你,恨不得每分每秒揉进骨子里,这样的我,你能接受?”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简直断珠一样,但又无端狡猾,先把人抓牢了再问接不接受,这或许也是他最后的勇气了。
赵云澜忽而笑了:“那我呢?会让你面对危险,会让你无法逃走,想让你留在这里不再出国,这样的我,你也接受?”
沈巍的心快要炸开了,他迟疑了几秒,才猛地把人抱住,轻轻地说道:“我愿意。”
无数个“我愿意”,全都是为了你。
后来的某天,赵云澜狡黠地眨了眨眼,先偷了一个香吻才说:“其实我瞒着你一件事,我发现你喜欢我时,就开始对你心动了,一个这么优秀的美人能喜欢我这个五大三粗的混蛋这么多年,难道我不是三生有幸?”
沈巍耳朵红极了:“可我已经决定,哪怕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走了。”
“那就更不行了,你这么优秀,这儿肯定很多姑娘仰慕你,我不得抓牢了?”
他们相视一笑,沈巍眼眶发红,但没有眼泪下来。
赵云澜一辈子的情话功夫都花在了沈巍身上,他知道,沈巍也清楚,越是这样,越是把他沈巍咬死。
「云澜弟弟,等我回来!」
「赵云澜,我回来了。」
「沈巍,欢迎回来。」
于字于金,此生不换。
【我居然……写了一万字了……艰难产出很抱歉,实在没写过这种题材,事实就是拖更了很对不起(拖出去)再次感谢痕刻夕阳小伙伴的点梗,让我意识到自己水平多么不足〒_〒】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