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翻覆——击沉之锚

  当乌云密布、大雨倾盆、浪高十丈的时候是千万不能出海的，因为这是过去在海上丧命的人在捣鬼，一不小心就会被拉下水，自己也变成那水中的冤魂。
  ——这不过是老人们的迷信罢了。
  年轻人们有的是迫于生计，有的则是追求刺激，无论是刮风下雨都会出海捕鱼。在狂风暴雨中行船几乎和自杀无异，这样做的人多半是些傻子，老人们都是这么说的。
  ——不过我也是傻子的其中一员就是了。
  今天是八月二日，狂风大作，有几家的房顶都被吹走了；浪潮甚至要好几个成年人叠在一起才能比拟；天上的乌云把太阳盖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透不出来，从远处看海水甚至是黑色的，不禁让人有点害怕，不过男人们倒是一点都不怕，反而越发的兴奋了。今天是我的第三次出海。
  穿好衣服，整理好需要用的东西，接下来就是上...
  “真是的...偏偏叫我来拿东西...”
  有人的声音！？不对啊，照理来说这里是不会有人来的啊！
  咣，咣，咣，轰隆——啪！
  漆黑的房间里堆满了杂物，各种各样的箱子堆积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城堡一样——不过太脆弱了。男人仅仅是大手一挥，箱子就应声落地，在铁质的地面发出无规律的杂音，杂音在偌大的房间里回响着，就像是恶魔的低语。
  “该死......不会是没有拿上来吧......”
  咣，咣，咣——彭！
  男人翻找东西的声音随着门的一声巨响结束了，留下的只是杂乱的储藏室。
  “我现在在船的储藏室里......”
  一个身着水手服的女孩子独自待在漆黑的储藏室里，靠着微弱的油灯灯光一边读一边写着什么。油灯忽闪忽烁，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黑暗吞噬。
  “真是的...这群家伙...死活不肯让我上船，害得我只好待在这种鬼地方......”
  少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伸了伸腿，大概是蹲久了吧，连活动都不利索了。
  “啊....腿好酸啊....饿死了，先找点什么吃吧...”
  那女孩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和笔，开始四处寻找可以吃的东西。
  声音再次在无边的黑暗中蔓延了开来，着实是让人欣赏不起来的杂音。
  哐当，彭——
  一整乱翻之后，少女无力的倒在一旁的旧椅子上，伴随着海浪与船一同摇晃着。
  “啊...这群家伙出海不带东西吃的吗...啧，大概是放在别的地方了吧....”
  框！嘎吱——
  “！”
  “真是的，都说了没有了！”
  一个男人逐渐走进了这片黑暗之中，伴随着外面不是很强烈的光芒，伴随着脚下的哐当声。
  “在哪里呢...?”
  烦不烦啊！
  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了一个大保险箱的后面，捂住自己的嘴巴，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要将自己的存在从世间抹除。
  “框！”
  “嗯？”
  紧张之中无意间碰到了一旁的船锚，船锚的锁链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贯穿了整个房间，有些刺耳。
  啊啊！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啊！
  哐，哐，哐——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跳声也逐渐清晰了起来，胸膛似乎快要承受不住了。
  “哦！在这里呢！”
  只听见那脚步声停了下来，说了些什么之后就往别的方向去了。
  “嗯？怎么还是亮着的....算了，大概是哪个冒失鬼干的吧......”
  “呼！”
  等到听见门关上的声音那女孩才敢放心的吐出一口大气，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在悬崖的底部，发出了不知名的声音。
  “什么嘛...把油灯拿走了我还怎么写嘛......”
  看着眼前的漆黑一片，少女不知所措的站在房间中央，回头看了一眼先前的船锚。
  “真是的！都怪你！我差点就被发现了！”
  哐！
  “诶诶！好疼啊！”
  少女用力的踢了一脚一旁的船锚，而后有疼的抱住脚坐在了地上。
  “算了，灯也没了，也没东西吃了，等下还是向他们坦白了。”
  少女转头望了望舷窗外的大海，叹了口气。
  “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把我从船上扔下去......”
  哗——哗——
  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不见天日的世界中翻腾着，这是勇敢者的世界，这是充满死亡与离别的世界。
  海水随着狂风一同颠簸着，船舶随着海水一起颠簸着，人们随着船舶颠簸着，一切的一切都不在稳定，而是充满了无数的可能性。
  ——当然也不排除命丧大海的可能性。
  “快！把帆降下来！”
  “压舱的东西呢！没有就用水也行！”
  “这里漏了！”
  人们可悲的身影扭动着，纵使再声嘶力竭的喊叫在狂风呼啸的海上也是毫无意义。
  声音传到了甲板下的少女耳朵中，不过由于距离和天气的原因并没有听得特别清楚。
  “什么呀，这么吵...总不可能发生水难吧...”
  船体的颠簸幅度越来越大了，甚至就连站在船上都做不到了。
  彭！的一声巨响，船猛烈的晃动了一下。
  “啊该死！到底是怎么了？”
  储藏室里的东西也不在原来的位置了，纷纷都顺着海浪滑到了房间的一边。
  “不行，我得上去——”
  轰！
  那本在房间另一端的船锚也滑了下来，朝着少女就撞了过去。
  “啊！！！！”
  浑身软乏的坐在一边，脚腕大概是被船锚撞伤了吧，再也站不起来了。
  巨大的疼痛让少女差点晕过去，强忍着脚腕处的痛楚睁开眼睛，却发现原本干燥的地面却逐渐有水渗了进来。
  “！”
  呆住了。少女被眼前的场景吓的呆住了，从门缝里渗入的水逐渐开始蔓延到整个房间，浑身都被麻痹了，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不断的下沉。
  我得赶紧走，
  我会离开这里的，
  再不走的话，
  会死——
  少女在心中这样想着，拖着一条本就受伤的脚腕，扶着墙壁朝着门的方向走过去。
  彭！
  伴随着船体的摇晃倒在了地上，额头上逐渐有殷殷血丝流了出来。
  “我得离开这里.....”
  带着这样的话语，少女依靠还能够活动的两条手臂与一条腿朝着外面的世界爬去。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阻止了少女的行动，转头一看，那船锚的锁链早就牢牢绑住了自己那受伤的腿。
  少女只能这样坐在摇晃的地面上，随着海浪撞到墙上，看着无法逃脱的事实无能为力。
  “我得...我得离开这里...”
  明知道与船一同沉没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却依然朝着远处爬着。在理智面前，这大概是可笑的吧。
  水漫过了头顶，就连呼吸都做不到了，能做的只有在水中挥舞着手脚，被迫的被船锚一起拖下水。
  海水灌到了喉咙里，感到气管被水充满了，这个时候人类会本能的想咳嗽，寻找空气，但这不过是绝望的一部分罢了。
  碧绿色的眼眸黯然失色，什么也做不到，只是带着绝望一起沉入海底。
  在活着的最后一秒她究竟在想什么呢？是家人？是后悔上了这条船？不，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在深海的压迫下什么也做不到，连思考也不得不放弃。
  就这样，又一条船消失在了苍茫大海上。
——
  “大叔啊，你以前有出海有出过事故吗？”
  “哈哈！小姑娘你还真爱说笑啊，我作为船长这么多年来，我的船上就连一个受伤的人都没有。”
  “吼——大叔，今天的天气这么恶劣，你就不怕会遇难吗？”
  “怎么可能，遇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啦好啦，大叔你能把船上的舀子借我吗？”
  “舀子？你要那个干吗？”
  “就借我嘛。”
  “在储藏室里，自己去拿一下吧。”
  穿着水手服的少女走入了甲板之下，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轰响，水逐渐蔓延了整艘大船。
  “怎么回事！”
  这位老船长连感叹都来不及就与他的爱船一起为海中的怨灵陪葬了。
——
  海面上漂浮着数不尽的船只的残骸，简直就像是船的墓冢。
  一个破烂的桅杆上做着一个穿着青白相见的水手服的女孩，她只是独自坐在上面，什么也不做，看着远方靠近的行船，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明所以的微笑。
——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