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辫儿哥哥的长生锁 ⑥

平行时空设定 微灵异向
 
第六个长生锁＃
  这一年里杨九郎每日风雨无阻的来戏园子找张云雷，有时候逢上开园唱戏，杨九郎也跟着在后台帮帮忙。久而久之，和戏园子里的男孩子们也都打成一片。
  转眼到了年下里，杨九郎早上陪着杨母用了早饭，借着回房念书的由头，从角门偷偷带了小厮去戏园子。
  冬天的太阳明晃晃的高高挂着，被扫在路两旁的堆雪更白的晃眼。屋檐上垂下来的冰棱子动也不动，冷风小刀子似的刮着杨九郎的脸，杨九郎忍不住把身上的大氅又紧了紧。街上零零星星的只有几个人，这时候大多年货都置办齐了，这几天人们只在家打扫干净等着过年。
  杨九郎迈步进了园子，就看见孟鹤堂蹬着凳子正往一边戏台子上贴春联，周九良捧着另一张春联并着几个福字在旁边抬头看着。杨九郎把抄在袖笼里的手放下，凑近了去拿周九良怀里的福字。
  “这福字儿真好，谁写的？”
  孟鹤堂边比划着往柱子上贴，边回杨九郎的话。“师父给赐的字，我们的传统了。每年都是师父给写这些个春联福字的。”孟鹤堂低头用鞋尖碰了碰周九良，“你别干杵着了嘿，帮我看看贴歪了没有。”周九良抬了抬头看了眼孟鹤堂没说话，做了个撤凳子的动作，孟鹤堂赶紧搂着柱子讨饶。杨九郎悄悄地进了后院。
  杨九郎挑开帘子进屋的时候，张云雷正嘱咐着董九涵年关还有什么该置办的，该注意的。一见他进来，招了招手让他过来。杨九郎走到张云雷身边，张云雷将列好的单子递给董九涵，直到九涵拿了单子出了屋，张云雷才回过身来看杨九郎。
  “怎么脸这么凉？把这大氅脱了，屋里炭火旺着。我说过了，大年下的，现在这又天寒地冻的，不必每日都来了，又顶了风来的吧？也不带个帽子，仔细脑袋疼。”张云雷摸了摸杨九郎的脸，杨九郎只感觉自己脸“轰”的烧起来了。他连忙攥了张云雷的手，笑着对张云雷道:“我皮糙肉厚的，哪儿就怕这点儿风了。而且这不是徒弟我没地儿去了吗，就来投奔师父来了。”张云雷拉着杨九郎的手坐下，听了这话问道:“怎么就没地儿去了？今天难道不在家陪陪你母亲么？”
“她又要去广州做生意了，今天上午的船票。”
“大过年的也不和你吃个团圆饭吗？”
“她不在倒也好，也不怕我来戏园子被发现了。”杨九郎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张云雷的手，面上一派楚楚可怜，“师父，你忍心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吗？我情愿来戏园子和你们一起过个年，热热闹闹的多好。”张云雷心疼的拍拍杨九郎的手，“也好，那群小子也喜欢和你玩。你今晚就睡在我的房里。”杨九郎满口答应下来。
  坐了没一会儿，就有小学徒来请去准备午饭，园子里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们，平日里做饭缝衣这些细致活儿平时都由雇来的婆子们做，因在年下里，师父也都给清了工钱教她们回家探亲，过个团圆年。这包饺子的重任，也就交给张云雷他们这几个略年长的儿徒。杨九郎又穿上大氅，给张云雷系好披风，这才出了屋。
  二人一前一后的顺着回廊往厢房走着，厨房地方小，又屯了好些过冬食材，几个人一起包饺子着实有些施展不开，于是选了离厨房最近的一个厢房来包饺子，也暖和一些。杨九郎紧走两步上前为张云雷挑了帘子，一股热气顺着扑在张云雷脸上。郭麒麟正蹲在门口的炭盆前用小棍挑着去够埋好的红薯，抬头见二人进来笑着招呼“外头定是冷的要紧，你俩的脸都冻的白了。快来烤烤火。”
  张云雷解了披风递给杨九郎，也打趣起自己的小外甥来“他们都在里面包饺子呢？你却在这儿烤火偷懒。”郭麒麟哆嗦着手将红薯放在地上“我才没偷懒呢，阿陶给我放的红薯。再不取出来都要烤糊了。”郭麒麟伸着脖子看了看张云雷身后的杨九郎“哥，红薯吃不吃？”张云雷摇摇头进了里屋，杨九郎笑着捏了捏郭麒麟塞了红薯而鼓囊囊的腮帮“麒麟少吃点吧，留着肚子还要吃饺子了。”
  杨九郎也抬腿进了里屋，将抱着的披风大氅顺手搭在椅子上，烧饼尽量小心的避免手上的面粉沾了杨九郎的衣服，过来勾了他的肩膀“兄弟来啦？今天就留这儿吃饺子吧！”陶云圣用筷子挑了馅儿，也冲着和杨九郎点点头打个招呼“正好九郎哥来，顶了麒麟的活儿了。”张云雷洗了手将杨九郎从烧饼怀里拽过来，“这小少爷自打师父师娘分开后一直跟着师娘，打小也没在师父身边，后来舍不得我们这些哥哥们又跑回来，师父稀罕的跟什么似的，只纵着性子平日里也舍不得用他。这会子更指不上他能帮忙了，今天就辛苦你了啊杨九郎。帮我擀饺子皮。”杨九郎拿手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点头应了一声。
  热气腾腾的饺子一下了肚，整个人才算是暖和起来。吃完饭大家又各自去打扫布置。冬天白昼短的如同洋火柴，收拾着转眼天也就暗下来，张云雷点着灯，又安排着大伙在正房煮了中午包出来的饺子吃。
  今天师父高兴，也准许了他们喝些酒热闹些，吃了这年夜饭，爱折腾的烧饼和孟鹤堂提议拿了他俩之前采买年货顺带买回来的皮影来玩，虽说他们这些从小在戏班子里长起来的孩子也不是没见过耍皮影的艺人，可总归是个趣味，两人又说了好些吉祥话讨得师父欢心，这皮影戏也就张罗起来了。
  陶云圣让郭麒麟哄着拿了好大一张宣纸出来，烧饼将前几日就用木头搭好的小戏台子抬过来，放块红布将台面一铺，将宣纸用贴春联剩下的浆糊仔仔细细的贴起来，取了盏最亮的大油灯放在后面，烧饼拉着小四躲在宣纸后比划着皮影，过门还没唱完就“厮打”起来，各种怪声逗的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郭麒麟扯着陶云圣偷偷摸了两个皮影也要开打，谁知一拿起来，这皮影的手就耷拉了下去。“哟，这怎么还开胶了这个？”郭麒麟拨拉着皮影垂下来的手一脸郁闷。“不要紧的，我再去和九郎要些浆糊来，粘上就又能玩了。”陶云圣将皮影拿着悄悄去找坐在师父身后的张杨两人。张云雷接过皮影，眼神示意杨九郎和自己去厢房找浆糊，别惊动了师父。
  杨九郎坐在灯下支着脑袋看着张云雷修长灵巧的手指握着筷子粘着皮影，厢房因为没人，炭火烧得也不太旺，冷意驱走了杨九郎刚刚在温暖中萌生的瞌睡，一张嘴说话哈着白气，杨九郎挪了挪脑袋，用哈气去暖张云雷的手。张云雷手背一阵痒痒，抬眼看见个一线天的脑袋正凑在自己手边，抬手就是一个弹指打在后脑勺“捣什么乱呢你。”被弹的人抬眼看了一眼张云雷“我好心好意给师父暖暖手，哪儿就成了捣乱了。”
  杨九郎砸了咂嘴，“我一看见这皮影，就想起来小时候我爹带我去的庙会上吃到的糖人。那做糖人的有一转盘，转到什么就给做什么。也能做龙，做兔子，做小老鼠，最逗的是还能给你做一逗号你知道吗。”张云雷噗嗤一乐“你少贫啊，现在这会儿有标点符号么你就做一逗号，人家转到这个不得亏死啊。”
“糖人好吃吗？我倒是瞧见过，就是没吃过。”杨九郎就着灯看着张云雷低垂的眼眸“师父，你没吃过糖人吗？那我给你买。”张云雷笑着睨了他一眼“我还怕扎嘴呢，你甭给我买那小孩儿吃的玩意儿了。”杨九郎仍看着张云雷“不扎嘴，糖到嘴里就化了，甜丝丝的，就像，就像”张云雷专注的黏着皮影“就像什么？”
“就像这样”杨九郎低头用嘴去封了张云雷的嘴。
  张云雷愣住了。
  等到二人拿着皮影回去的时候，郭麒麟早就拿着别的皮影玩的不亦乐乎了。师父不好热闹也回了自己房里，一群半大小子们耍皮影戏的也有，玩骰子罚酒喝的也有，张云雷杨九郎两个人被孟鹤堂拉去抽签子，谁抽着长签是“如意签”，也要喝酒。二人运气不错，一晚下来也就被灌了几碗。
  直到后半夜，园子里也就静下来了。醉了的早已经四仰八叉的瘫在各处，没醉的也有了困意，几个清醒点的有抱了被子来的，有简单收拾摞着碗碟的。大伙互相道了晚安都各自回房去。
  张云雷和杨九郎也和来时一样，一前一后的走回房去。乌云遮月，路黑的着实有些看不清，杨九郎想上前去扶张云雷，张云雷便走的快些不让杨九郎跟上。二人就默默走着，忽然脸上有凉凉的湿意，杨九郎用手去接，竟是下雪了。
  二人回了房褪了外裳，杨九郎用剪子剪了剪燃过蜷曲起来的烛芯，“噼啪”爆出一朵灯花来，杨九郎有些惊喜的扭头去看张云雷，正好碰上张云雷看过来的目光。张云雷也忍不住笑了，铺上白天吩咐过抱来的新被褥，招了招手示意杨九郎来睡觉。
  杨九郎躺在自家师父的床上，身旁是自家师父。杨九郎有些睡不着。
  刚刚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亲了师父，师父肯定生他气了。但是亲的时候又没有推开他，亲完了也没说什么，现在这么不尴不尬的倒是闹得人心痒痒。
  不过师父的嘴真软啊。杨九郎眼前又闪过刚刚张云雷粘皮影时不自觉抿起的嘴，唇瓣泛着淡粉色秀气的紧，像是羽毛一样搔着他的眼睛，他的心。
  要不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呢。
  呸，你个禽兽。张云雷可是你师父，你怎么能打你师父的主意呢？！杨九郎想到这点，刚刚泛滥起的柔情蜜意又充满了罪恶感。他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不过，师父也没推开我啊。师父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师父是不是，是不是也喜欢我呢？杨九郎用有些混乱的脑袋想着有些混乱的问题，终于在张云雷转头偷偷瞧他的一刻，有些混乱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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