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安艾】口噬心扉（二）

※
安迷修护送着艾比埃米迅速撤出，动作丝毫不敢拖泥带水。双剑溅起的光芒闪烁出一刹那的辉煌，天空霎时亮如白昼，接着迎面而来的是星辰无数，再而迅速的消逝、华丽谢幕。停歇不止的进攻将所有腥风血雨都阻挡在外。
“艾比小姐，请放心，这些丧尸就交给……”
“中二骑士看路！别给我撞了！”艾比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安迷修未说完的话，刚出现在手中的天使之弓被她紧握着，无数流光蜂蛹而出，没入在尸群之中。“埃米！快过来帮忙！”
“哦！”被点名的人迎声而来，得以让她获得片刻的喘息时间。
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在内心潜滋暗长，艾比身不由己的把脸埋进颈间的围巾之中，似已经无法呼吸。
突围结束。
安迷修放心地让卡米尔出去侦查，转过来关照一对姐弟。好在没人受伤，眼下的情形也无法容忍再有人受伤。众所周知，被丧尸划伤皮肤只有被感染的下场。
“出口竟然不在西门……不过所有人都没受伤真是太好了。”安迷修话语里的惋惜与庆幸清晰可见。
艾比恍然想起方才安迷修义无反顾挡在她身前的背影，眼睛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一把无形的、已然生锈的刀刃，毫无阻碍地镶入了她的眼眶。
“艾比小姐？不舒服么？放心，在下一定会保护你们出去的……”
耳边传来安迷修喋喋不休的话语。艾比心说，他是真的烦人。
“安迷修，你以前在学校里说这些话撩撩人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艾比轻道出声，声调有气无力，似乎还带点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是我不想听到你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夸张的话。”
安迷修的动作不易察觉的停滞了一下。“这并不夸张，艾比小姐，在下说到做到——为保护你的安全在所不……”
“砰——！”
艾比猛然起身，天使之弓掉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化成晶格消散在虚空中，像是藏匿了一场满是虹光的梦。埃米见状立即起身，慌张的向她靠近：“老姐你别激动……”
“你还不明白吗？！”艾比一把推开埃米，晶亮的红色眼眸盛满怒意地锁定着安迷修，里面仿佛是一片燎原的火焰，渴望把他燃烧殆尽。“我不需要你视死如归的誓言！”
“我有能力保护自己！接受你的保护只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自知之明，如果我没有能力，现在就不会站在你的面前！而是死在你剑下丧尸的其中之一！”
“不要小看我……”
四周旋转的黑暗漂浮着似乎包围了她，思绪滚滚而来犹如黑色的浊流。
“艾比小姐，你……是在担心我吗？”
“？！”艾比一个愣怔，此刻她感受到了安迷修那无与伦比的脑回路。“我……我才没有！你少自以为是！”
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脸上笑容更甚，更令他感到恼火。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
出口的线索——是嘉德罗斯给他的。
他当时似乎还在马不停蹄地追赶着什么，看到安迷修时脸上玩味的笑容像是在诧异他能苟延残喘活到现在。安迷修那时也没闲着，艾比埃米是他在这场闹剧之中遇到的真正意义上的“生还者”——这兴许是他的运气不好。
已有前车之鉴的安迷修只得跟踪观察他们是否没被感染。
“渣渣，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安迷修顺着嘉德罗斯的视线望向那轮几近夕阳的红日——至少在安迷修的想象之中是红色的。
不是鲜血那种刺目的红，也并非隐约带着点黄色的澄红，而是那种如火一般热烈、鲜明，能让人情不自禁被它吸引的红色。
就像是某人的眼睛。
可在这丧尸横行的校园上空，无数被挥发的气体掩盖了天空的色泽，太阳的光芒也没有丝毫的颜色，他只能凭空想象。
再一回神，嘉德罗斯已不见踪影，唯有他方才驻足过的细长枝条，在暗色夕阳余晖的照耀下，如同抽搐的鬼爪一般上下摇晃着。
那树枝竟然撑得住嘉德罗斯的重量……思绪混乱之中，安迷修仍能抽出一点空闲来为之惊叹。
嘉德罗斯给他的线索是太阳，这使得他第一时间便对准了学园的东西门——这并不是绝对的信任。安迷修暗自思忖，曾经目空一切的学园第一，根本不屑于说谎。为防止他人的窃听，对方勉为其难在线索上加了点难度，倒也算麻烦了他。
可出口依旧遥不可及。
过道上弥漫着墓穴似的阴森气氛，给人以一种空旷和孤寂的凄凉感。艾比埃米早已陷入浅眠，只余下一阵平缓的呼吸声。时间如几近干枯的河流，水源寥寥无几，却只能任它透过缝隙流逝干净，再逼迫逃亡者坐立不安，心急如焚。
惨淡的朝阳冉冉而起，黑暗逐渐逼退。光于影的分界横亘在大地之间，突兀的存在着。
“我知道出口在哪儿了！”
突如其来的宣告将刚进来的卡米尔吓的心底一惊，艾比埃米睡眼朦胧地醒来，迎上安迷修满是希冀的目光。
※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句话到如今仍能适用。
卫生局在全面封锁学园之际为在内的生还者设置了最后的逃生出口，之后便不予理睬。关上了大门却留下了一扇窗户——就像上帝一样咄咄逼人。
丧尸畏惧阳光，人类讨厌黑暗。这如同常识般的概念存在于双方的脑海之中，如此突兀而又心知肚明。这便助长了双方的气焰，人类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阳光之下，丧尸存于阴影之中，形同烟雾，挥之不去。
“出口在影子里——教学楼的影子。”
头顶是交错而过的天线，分割着不明不暗的天空。云低沉的浮动在狭长的天空上。铅灰色的断云，沿世界边缘投下深浅交替的光影。人类的突袭迎面而来，自以为无知觉的黑暗阻挡了人类向内窥探的脚步，丧尸被攻陷的措手不及。
霎时一片散沙。
出口似乎察觉到了生还者的到来，由石头砌成的墙壁上亮起暗色的光芒。波纹扩散，沉默而诡异。它翻滚搅动，成形的漩涡深处仿佛要抵达世界的尽头，亦或者地狱。
“你们只有两分钟的时间。”狂妄自大的声音于头顶上方响起，黄黑相间的大罗神通棍横扫而来。丧尸稀稀拉拉如同以前课间玩弄的多米诺骨牌，倒地后便泄气般不愿起身。“两分钟后，这栋楼会坍塌。”
紧接而来的是闪电无数，伪装许久的沉寂不复存在，等待多日的终局仿佛从几千尺的地下被挖掘出来，一点即破：“太慢了安迷修。”雷狮目光直指对方，眼里暴露出隐藏许久的疯狂。“看你找出口真是急死个人。”
近在咫尺的漩涡不紧不慢的转动着，昭示了多少人的希望。从未有过的雀跃油然而生，以至于察觉到了从漩涡中泄露而出的、无中生有的一缕阳光。艾比突然感到一阵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感，仿佛过去的艰辛已不值一提，并且早就消亡了。
有窃喜自心底钻出来，还没来得及叫嚣，又被强行浇下一盆冷水。
艾比突然的产生了一种无可抗拒的窒息感——有人捂住了她的口鼻。举目四顾之间是一片污秽的银白发色和腥红的眼眸。诡异的恐惧自艾比目之所及迅速向大脑扩散，她徒劳的伸着手，似乎想要抓住某种依靠。
[艾比小姐……]
[姐姐……]
[格瑞！放开他！或许我还能让你死得轻松点……]
[麻烦……]
有无数种声音从四周传来，只言片语模糊不清。
啊……衰仔，对不起啊……我以后再也不这么捂着你了……
在几近窒息的晕厥中，艾比发自心里的想到。继而是一阵无力的失重感席卷了她，伴随着建筑轰然倒塌的嗡鸣声，最终堕向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