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目】风生水起（三）

荒川，源起甲武信岳，引入秩父山，经盆地，过长瀞溪谷，北行带大里郡、寄居町入关东平原。下游于熊谷转东南向，流入间川于川越市，过埼玉后再度东流，出隅田川，终入江户湾。
其中主宰，名为：荒川之主。
坊间传说，荒川之主暴烈，性躁。
故此荒川虽闹水凶猛，水中妖物亦不敢轻易作乱。
传记传说什么的，这些不实不具的东西，荒川并不在乎。说起来，他连自己在乎什么都不知道。
脱下战袍，依靠在王座上。安静的宫殿里冷清得有些可怕，恍惚间看到被遗忘在角落多年的蓝色袍衣，荒川冷峻的脸上才多了一抹难以言明的情绪。
“那家伙有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呢？连，吾已经是这荒川流域之主，吾有力量了，可是……为什么这么空虚呢……”
时光回溯，彼时的少年因为被嘲笑一身鱼腥味，而发誓要成为这条河川域之王。自身缺陷的自卑让少年不敢靠近他人，尽管他很想。
但比起寂寞孤独，他更怕别人说自己臭。
也许世上真的有神明存在，所以他才会遇到，这么一个重要的人。
当他在巡视自己的地盘时，一股花香的突然到访让他丢了魂，无头无脑的出现在他人眼前。
那全身散发着粉红色光芒的人，一看就知道是神明。虽说神妖不能两立，但他还是无法舍弃那诱人的花香。
“汝是何人！”因为怕被嫌弃自己的鱼腥味，少年特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居然敢在吾的河水里洗脚！”少年绝不会说自己是被别人的洗脚水引来的。
“鱼？”女孩子！嘛，这长相和声音，错不了。但一开口就被叫出成鱼的确很不爽。“汝才是鱼！汝全家都是鱼！”
“哈哈……”少年仿佛看见无边无际的花圃，从眼前铺开到天边去。
“有什么好笑！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啊！”要是被这么漂亮的人说臭，那他就真的爬不起来了。但是这个人，却执着的往前走。
少年忘了自己是浮在水里，那人也好像忘了脚下是河流。
“噗通！”
“啊洽！”
那人脚下一空，整个掉了下。少年犹豫着要不要去救人，但自己的鱼腥味……
“管不了那么多了！”
水里的人并没有挣扎，当少年抱住那柔软的身子时，那双白晰的手很自然环上了少年的脖子。扑鼻而来的花香如蜜酿一般，让少年狠狠沉醉其中。
只是少年没有想到，这一醉，便是一辈子的痴迷。
“汝是傻瓜还是呆子啊！这里可是水里！不是陆地！叫汝别过来！汝没长耳朵吗？”少年把视线从那人若隐若现的身子上移开。
“哈哈……”那人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转手也给少年擦了擦脸。“你会救我啊！”那理所当然的语气里充满了信任。
“我叫连，你呢？”
“吾没有名字，吾只是一条河流而已。”少年虽然有些不愿意放开手里的花朵，但生病什么的，那是少年不想要的。
“荒……荒川！荒川怎么样！”
那开出花来的笑容，是专为少年而绽放的。
“嗯……汝喜欢的话……”
“你好荒川！以后多多关照！”
少年觉得，为了这个笑容，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多多关照，连……”但他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小妖，他根本保护不了谁，更没资格为了谁而拼命。
“连！你在干什么！”神明的声音伴随着驱魔结界。
我们，是有身份差异的。
少年狠狠把物种差异，这条残酷的现实规则刻在心里。
落荒而逃。
荒川，神明给予的名字。
本以为不会再见的荒川，依旧如往常一样，四处忙着抢夺别人的地盘。
“哟！你要去那里？”
荒川被吓得连连后退。“汝……为何在此！”
“你的身上有股味道。”
荒川下意识退后了好几步。难道你也要说臭吗？如果是这样的话……
荒川一头扎进水里，他绝对不要听连说他臭。
“噗通”
一声闷响，荒川回头，连居然也跟着扎了下来。但连不会游泳，这点荒川是知道的。
“可恶！”荒川咬着牙游回去。
“汝……”
“很好闻的味道……”
“嗯？”
“你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食物的味道。”
“切，居然把我当吃的了。但是……哈哈哈……”
“哈哈哈……”
谢谢你。
“汝衣服都湿了，还是赶紧回去换衣服，免得生病。”
“这么麻烦，而且回去了就不能出来了。衣服什么的，脱了不就行了吗？反**阳这么好！”
“等等！那个……”
“都是男的，怕什么！”
“哎！？”
“嚯啦！有的。”
荒川狠狠揉了揉眼睛！他实在不想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喂！你流鼻血啦！”
“嗯？”荒川摸了摸鼻子。“哦！！！”荒川一头扎进水里。两股红色液体像温泉一样咕噜咕噜往上冒。
“哈哈！你真有意思！”连跳进浅水里，把荒川拉起来。“这样就没事啦。”连把手绢堵在荒川的鼻孔里。
“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好了。”荒川不敢看连。
“嗯。干脆你带我去水里玩吧！”
“嗯。”
灵龙的偷袭，给了荒川显示自己本领的机会。但神明的善良，还是与妖怪还是有差别的。
“荒川，放了它把。”
“放了它，它还会回来抢吾的地盘啊！连。”
“那……送给我好不好！由我帮你看着它，怎么样！”
“它很凶的……”斩草除根，这是妖怪世界的法则。
“有它在我身边的话，水里的事情多少我也能感知一些，不是很好吗？”你也是只想利用我了解水里的世界吗？但是你的笑为什么没有一丝虚情假意呢？
“嘛……汝喜欢就好。”不管你是否真心，至少在你杀我之前，我会好好珍惜的。
荒川的预料很快就来了，就如神明说的一般“他是妖，你是神。人神不能结合，神妖不能两立。这是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结束吧！”不情愿却不得不说。
“从一开始吾就是想利用汝。”只有抹杀掉感情，才能成为真正的王。
“还以为能吃到神明的肉，借此升仙呢？嘛！被发现了也是没办法。难得有这么好骗的神明啊！好可惜！”
现在的自己根本什么承诺都给不了你，更无法带你一起生活。你还有你的梦想不是吗？
最好的神明。你能给别人温柔，却无法对自己温柔。你能实现别人的愿望，却永远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
但看来，可怜的不只是你。
荒川掏出连送给他的手绢，紧紧握了握，转身狠狠扔到地上。
“听好，你是神，我是妖。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会杀了你。”
荒川不敢回头，因为回头只会徒增痛苦。痛苦既不能让自己变强，也不能让世界改变。那么，从此封印起来就好。等灰尘铺满心房，等你我不会流泪，那就不痛不痒了。
荒川紧握拳头。一定要成为最强的王！荒川再次告诫自己。
漫长，漫长的岁月里，时光褪去少年的轻狂，已然中年的荒川早已褪去一身蓝色，换上成熟的大叔脸，符合王者的红袍锦衣。
几百年来的征战，时光刻下岁月，也留下功绩。
荒川全长169公里，流域面积2，940平方公里。响当当的一代王者。
经历过岁月变迁、沧海桑田，荒川流域一直平静而繁荣。虽然荒川之主是个专制的暴君，却不得不让世人承认他的实力。
尽管如此，他却很少有笑容。这无上权力带给他的，并不是快乐。
直到神明被灵龙带到宫殿时，荒川才突然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这个人，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