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工厂第二部 天马设备 (大结局)
作者:AuroraDawn
原文:[url]http://www.fimfiction.net/story/68356/pegasus-device [/url]
译者:MadCatMKII，Tommy Crash，Saymoonlight，Nightscream
当天空中第一缕光线穿过云层的时候，她坐下了。太阳备受悉心照料的从地平线上升起，塞蕾丝蒂娅公主真的干的非常出色，这只小马若有所思的笑着。今天的太阳将透过云中城，和水晶帝国连成一条直线，虽然没有多少天马在意这个，但这只坐在自己城市边缘的小雌驹绝对不会放弃这样历史性的时刻。
此时此地，太阳停住了，尽管只有一秒，不过那一秒就足够了，小马国的土地都沐浴在水晶一样的流光溢彩之中。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异彩纷呈的光，就像整个世界都是钻石做的一样。
这只小马满足的欣赏了一会，把太阳的温暖当作抵御寒冬的武器。这时，一片阴影飘过她的头顶，把她拉回了现实。想到她该在吃早饭之前回去，以免她的父母担心，她回过身，顺着云中城复杂的环线冲向家。
* * *
毁灭的交响曲在礼文身边奏响，脚手架在她身边摔成碎片，上面的钢筋就像是玻璃一般在巨大的应力之下断裂，整个房间里面火焰和碎片形成一副超现实主义画卷，唯一保持不动的就是她脚下的走道，就像是一部离开地狱的列车一般，沸腾的水，液体闪电，还有冰雹和各种碎片就像下雨一般在她身边落下。
* * *
“礼文，你长大要做工程师，也只能做工程师。”
“但是父亲……”
“听着礼文，我理解你希望能够在自己的天赋上有更自由的发展，但是我们油翼家族的成员最终屁股上都会有一个与工程有关的可爱标记。”
“你的是个计算器。”
“不要偷换概念。无论你什么时候发现了你能得到可爱标记的方法，我和你妈会全力支持你的，但是在那之前，你还是学工程，这样你发现自己乐在其中的几率会更大，那时候，你就准备好得到可爱标记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要是不把时间都花在学习工程但是却又能得到工程的可爱标记呢？我要是天天对着书，那还怎么看遍小马国的美丽？”
雄马愤怒的跺了一脚，踢碎了简陋桌子的腿。只小雌马叹息着从自己的座位上下来，跟着那只生气的雄马，默默的把碎片收拾好。
“离那台子远点，我待会自己收拾。”
“父亲，对不起。”她继续在厨房里[url]http://上蹿下跳[/url]，修复着云做的家具。她兴致勃勃伸出蹄子，不停的把一个部件挪到另一边，时不时把前蹄放在下巴上敲着思考着，然后她弄掉了几英尺的窗户但是又在上方补上了一些。
她的爸爸继续和女儿争论着，很明显是针对她的改变。“你不该做的事你却做了，是不会得到可爱标记的。”
“那又未经证实，几乎所有的小马都试过很多很多方法找到自己的才能，”她继续修着家具说，“要说有谁一下子就获得了自己的可爱标记，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先例，我也不想做那个第一位。”
“那是自然规律，但是至于你，礼文，看在露娜的份上，别再管厨房的事了。”
那只成年雌马叹了口气，站在火炉和冰箱之间，把一块碎云踢回原来的位置。
“太不切实际了！在这个厨房里做饭的话，一半的时间都是在走来走去！只要一点点改变，这间屋子就能变得很高效。”
“你说的根本不合逻辑，这里的管线和楼上的卫生间还有水房是在一条线上的，要最小限度的热量损失和最大限度的提升承重，更别说还需要挪烤箱了。现在你把这弄得乱七八糟，重建就是个噩梦。所以你要好好学，礼文，你对正确的建筑方式根本一点了解都没有。”
“父亲，我一丁点儿关于建筑的事情都不想知道！我可不在你那肮脏的工厂里干活！”
“你说什……”
“你难道没走过整个城市然后……好好看看？那不才是云中城的骄傲吗？”她跳过自己生气的父母，忽略了父亲因生气而皱起的鼻子。她跳起来拍拍翅膀回到自己的座位，满是崇敬的说着她的经历，“太让我震惊了，父亲，那些支柱，每一个上都雕刻着无与伦比的图画和传说还有一些不只是历史。那些那么重的柱子可不合你所谓的‘逻辑’啊，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小马崇拜和敬畏的。和那些建筑一起，这才是[url]http://向世界宣告[/url]的包含着集体智慧的东西。”
“而每次有新的外敌入侵小马国，天气系统失效的时候，那些‘雄伟’的柱子都倒了，而我们又每一次在废墟上站起来！好的建筑只需要关心简单稳定就可以了。谁还会关心它有多漂亮有多值得歌颂还带着原先应该有的历史感？要是我设计，云中城就应该是个空中魔方，建在每家每户的住宅之外，让那些企业的造价更低。”
“什么什么什么公司，你是说挡住美景的那个天空中的那团黑雾？”
雄马愤怒跺了一脚把地板都踩斜了。
“云中城气象公司对这个家庭只有利没有弊！它养活了我们，还有你。礼文，是公司在你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给你的漂亮衣服，是公司给了你能遮挡公司制造的雷雨大风的舒适安全的房子，是这公司让整个国家一如既往的运作！我不要再从你口中听到那些诋毁这家公司的蠢话了。”
“你也是那台机器的一部分，仅此而已。”
“你这逆子！”
“当那个该死的工厂把整个云中城围成一个监狱的时候，我听见了如同谎言般的锈掉的机器的轰鸣。你已经习惯了工业化的一切，父亲，但我绝对不会成为其中的一部分。我不会成为整个系统的一颗螺丝钉或者一股电流。”
“小年轻。”他嗤之以鼻。
“我还没说完呢，父亲。”她站起来，无视她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居然敢跟你爸爸这么说……”
“我已经在这座城市转了几百万圈了，比你的公司有意思的东西多了去，我看见过玩耍的孩子，看见过他们做买卖的父母，也看到过一边教授知识一边自己学习的老师！我能看到经济的流动，从皇室到各种公司再到工厂员工再到各家各户每只普通马。工资和工马比起来少我也无所谓，我才不要为了每月多几个金币而牺牲自己的自由！”
她跳起来，愤怒的扇着翅膀，一句话不说就留下自己气得发狂的父亲开门出去了。
“蠢孩子，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一点不关心怎么才能活得舒服一点。”他叹了口气，走到厨房。“喝杯烈性苹果酒吧。小孩子比驴还倔。”他伸蹄进柜子，找着那个瓶子。他在碰到门而不是以往一样伸进去的时候停住了。
他又一次用力甩上柜门，将柜门摔成碎片。
* * *
“差不多就是那样，我就到这儿来了。”她抱怨着，完全忘了大量破空向她飞来的液体和金属。她的回忆让她完全忘了周边的世界还在痛苦的哀嚎崩塌着，当她睁开眼的时候，脚手架正被工字钢挡住，在她头顶不远处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礼文，你还活着吗？”
“我呃，是，没错，还活着。我得在那玩意倒下来之前把你从这儿弄走。你是怎么卡住的？”她问。想要划过那些挡路的管道，“哪里被压住了需要帮忙？”
当她走进那只雄马时，她吓得脸色惨白。两尺长的螺纹钢贯穿了雄马的左后腿的腿肚子，一头闪着红色，另一端焊在他正躺着的金属盘上，他自己轻声笑着。
“我猜晶体发电机已经彻底完蛋了吧？”他说。
“你……怎么还有力气说话？”礼文伸出蹄子去够那根管子，又摸摸计量的腿，她回头查看管子，放下蹄子，只能无奈的眨着眼睛。
“你要先松动那个螺栓，在那块钢上，然后把我弄出来，当然，如果幸运的话。”他把头侧到一边，耸了耸肩膀。“这里有一个很方便的洞直通走廊，不到十英尺，我觉得……”他停了下来，他很专心的望着旁边，礼文拿起他经常用的那个扳手。她开始转螺帽的时候，用力不去看那个几英寸之外受伤的腿。计量继续说。“是啊，你待会还得背我，别太大劲，起码现在它不再流血。”
“我想问问，”礼文用嘴叼着扳手，“你的腿都……都断了，可你怎么还是没多疼的样子？”
“因为我刚刚休克醒过来。”
计量在最后一个螺帽从板子上掉下来之后几乎站不住了。这只雄马倒在了那只雌马身上，礼文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温暖。她的腿尽管在颤抖着，但是依然站的很直，并且慢慢的向她朋友指的那扇缺了云的墙努力走过去。
* * *
“这儿没有别的小马。”
“日华，谢谢您那伟大的观察力啊。”
这三只[url]http://逃出生天[/url]的小马就在控制室之内，正好躲避不远处的飓风制造室里的烈风。一根巨大的钢管在爆炸中破裂了，控制室之外的整个空间已经成了一个危险的大山洞，而那山洞里每一颗小石子都用足以致命的速度飞来飞去。安全护栏已经被呼啸的碎片打得不复存在了，把整个房间变成了充满着无法控制刀片的绞肉机。云掩小心翼翼的穿过走廊，进入控制室。这的确是个让愤怒的管理员快速处理掉这些失败者的好办法。
“不过日华说的没错，”安森莎轻声说。“这里应该有谁在才对吧？就没有谁打算来修修这玩意儿么？”她举起前蹄，指着他们身前那个不时变换的监控器屏幕。
这个工厂的事故完全如同尾烟所说，每个监控探头的图像都告诉他们这里遍布已经坏了的管道或者还闪着火星的电线，偶尔也会看到有墙或者地板不见了，但是整个工厂还没有被彻底毁灭。云掩所能想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任何一个工程师出来停止这一切，或者至少控制局面。
“我们把他们都杀了吗？”日华抽泣着，显然注意到了云掩所说的。“所谓的管理员哪里去了？那个……云宝黛茜哪去了？”
安森莎尖叫了一声，无意识的退了几步，短时间内她的脸部表情从无助到希望，又从希望转到害怕，从害怕转到羞愧。她颤抖着轻轻对着自己的伙伴们说。
“我做不到，我无法面对她……”
“等一下，遇上她可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云掩问道，“你怎么了？”
“我就是做不到好吗？这……很复杂。光想想就头大！如果真要面对她，我肯定会让你们前功尽弃，又一次前功尽弃。”
她说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她的伙伴们面面相觑，只能无奈的耸肩。其实这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影响。云掩觉得不让感情驱使自己的理智会让事情都变得简单。她点了点头，抱住安森莎，说：“没关系，你不需去面对她，不再需要了，而且，日华和我更适合对付那个婊-”
“对于那些玷污了我这完美无瑕的控制室的失败者们，”一个柔软但又飘忽不定的声音出现在内部通话系统中，三只天马瞬间都不敢动了，一个字都不说，只是听着。“首先，我想向你们祝贺，你们的确成了我的眼中钉！你们躲过了密不透风的保安系统，一大群嗜血的劳工，尝试着制造混乱，事实上，总的来说就是对我们可怜的机构做了些非常淘气的事。上次这样的事情发生已经二十年了，其实我觉得这一切还挺有趣的。”这个声音突然笑起来，这笑是由主宰心里真正的兴奋和高兴生发的。那种笑声是很老式的笑声，那笑声很低沉很浑厚，但是又的确很冰冷，一点也没有小马的感觉。“无所谓，反正我现在正在交谈的对象就要死了，虽然我不确定为什么。规矩是不可以这么做的，但是我现在有机会了，这件事让我非常兴奋。”
“我说这番话，目的就是，不仅仅恭喜你们，这是我对你们的礼貌，哦对了，忘了，我还没介绍我自己，我本不该做这些事的，这又是另一条规矩了。我是阿玛斯菲博士，不是‘医生’，这是个工程学的学位。我猜是的吧。我现在说这番话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其中两只小马在飓风停下来之前站的直直的。”
六根小管子从小马周围的控制板上伸出来，一堆白色的烟雾像是油一样流出来，立刻就充满了整个房间的地上。
“咳咳、日华！这是怎么……”
“我大概知--我不能呼吸了……云掩！安森莎！我……咳咳！你们在哪……”
“大门！”一个焦躁的声音从喧闹中传出，虽然是成年雌马但是又充满稚气。“我们得把门……”
日华面向记忆中入口所在的位置，四肢按在地上，专心致志。他弹起来，几乎是漂浮着，抓住他可以抓住的一切重的东西。先是炙热的痛苦，然后在飓风舔舐着日华这边的门的时候刺骨的寒冷。这只小雄马在这阵烟雾被从房间里吸到飓风发生室的时候终于无力的倒下了。
“好吧，”安森莎嘟着嘴说，把日华拉起来，“我觉得那个尾烟就是个蠢货。”
“他吧，我觉得他很明显思考的就不周全，有谁知道那是什么吗？”这只雄马弯了一下脖子，想要找到答案。云掩抖了抖身子，坐在他们身边，耸肩表示不知道。
“无论是什么陷阱，都没有起效。所以我们还得向前。我们现在只要找到云宝就可以……”
“那，我们该怎么办？让云宝黛茜开电梯门，如果她和蔼的同意了那就握蹄言和然后离开这鬼地方？”安森莎大叫着。
“呃。”日华抓了抓自己的鬃毛。
安森莎坐在云掩边上，似乎她之前拥有的强大意志又回来了，她就像一个有着雌驹外表的小雌驹一样开心的说着。
“我和黛茜……曾经关系很好。不像是闺蜜之类的，我们亲如一家，就像是大多数天马都有的家庭一样，明白吗？我曾经很仰慕她，只想让她能够注意到我。”她抽泣着，把前蹄聚拢“只想被注意到……”
“她教给我很多东西。我太盲目以至于我只记得她多好多伟大，但却没有学到一点点。之后……”安森莎把头低下来，埋在蹄子间慢慢的摇着。云掩伸出前腿，把她拉近。“之后，”安森莎声音嘶哑的说，“然后她就注意到我了。”
安森莎踢来踢去，用力踹着身前的护栏，似乎在踢着自己的怒气。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被别的小马注意到过！”她转过身去，用力地捶打着墙壁，又趴在墙上滑落到地上抽泣着。“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她，只求另一个回眸作为回报！忠诚这个元素已经不是她了，这个元素已经不复存在了。它已经变了，被折磨，被拷打，甚至被拿来作为伤害忠诚者的借口。估计忠诚对小马来说就应该是我对云宝这样吧。”
“对那些不相信的小马，他们的女神又是谁呢？”
安森莎眼睛闪着光，看向那只淡紫色的小马。他们对视着，在那凝视中，希望之光重现了。
“云掩，抱歉我还是没办法帮忙，过去的记忆痛彻心扉。我不想要再被云宝注视到了，永远，永远不要。如果两只强壮又聪明的小马都对付不了她，那我这付残破的身体能干嘛？”
“安森莎，你在说什么呢。再见到你之前，我们根本没有离开这里的勇气，我们只是在地狱旁边徘徊而已，为什么？我们如果放弃的话会简单很多。然后你出现在我们面前，虽然你的一切尊严都已经被剥夺，但是你还是你自己，渴望着飞翔，你给了我们勇气。你不能就这样作茧自缚，你应该和之前一样站起来，安森莎，让我们一起飞翔吧！”
“飞，”日华嘟囔一句，终于开口了。他们三只小马斜倚在栏杆上，盯着前方大开的洞口。
云掩觉得整个工厂现在就是一个奇观。那里每一堵墙都是小马安装上去的白云，一蹄蹄慢慢削成的那个形状。她看着那些摇摆着打着火花的电线，在一切被碰到的导体上打出短路的火花。火花和能量波在他们身边环绕着，把铁做的灯泡变成四射的弹片，又点燃了她注意到的，一些颜色鲜艳的有毒化学物品。
我还从来没见过云在燃烧。
那些在飓风发生室的巨大管道早就破烂不堪了，它们对自己已经不再管用而发出的咆哮比飓风本身还要大。就算这样，它们依然继续工作，只不过运送传输的能力下降了好几级，质量也下降了。云中城气象公司还没有关门，在最后一块零件分崩离析之前，这些装备依然会继续运转。
“你觉得其他马是不是不知道有事情正在发生？”日华笑着，对着两只小马说道，“比如楼下，那些普通的劳工，那些我们……呃……云中城里的那些。你们觉得他们知不知道楼上的工厂就要倒了？”
“当然啦你这个疯子！他们肯定都知道出了什么事。我要是知道那些电流啊震动啊什么的伤到了甚至是杀死了我的朋友们，我一点也不惊讶。
日华，云掩和安森莎都慢慢得往左看，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到一只亮绿色的雌驹坐在栏杆上。她的腿吊儿郎当的晃着，只用前蹄稳住自己。她的粉色鬃毛在空中飘扬。一阵狂风吹起她的羽毛，好像告诉她有可能掉下去一样，而她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她继续说话，好像忽略了她面前那些惊呆了的小马。
“但是我来到之后才知道我再也不能离开这里，不许离开！永远不许！不过没关系，这地方挺漂亮的，”一块钢铁从她的头边掠过，差点削到她的鬃毛。礼文轻轻的摇晃着，但是好像毫不在意。“这里曾经很美，曾经是。但是现在依然很漂亮而且还可……只要简单的修一修机会好了，所有的东西都是。墙壁，管道，管理区，还有他的腿。”她指着那只躺在地上的深橘色雄马，雄马的腿上插着一根钢筋。“所有东西都要修复。”
“很长时间的寂静。”
“所有的。”礼文总结道。
在继续沉默下去之前，云掩轻轻开了口，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你好？”
“所有东西都得修好！全部！要修好，计量，还有你也要修好！你们都坏掉了！坏的部件对系统不好！损坏零件必须换掉！你如果坏掉之后，你需要修理么？”
“我、我、我……我不明白。”云掩一边后退一边说着。她的朋友跟着她一起，沉默地保持着和那只雌马的距离。
“你们这群坏掉的失败者！你们怎么考的试！”
“我翅膀收拢太早了！”
“坏掉了，你们全都坏掉了，我来修好你们！还有好多工作，还有好多东西要修！哈哈哈，很好笑不是吗？”
“什么？”
“真他妈的好笑！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她头向后一扬，大声的笑了起来，但是根本没有平衡的她直直落进了飓风发生室，她的笑声比嚎叫着的整个房间声音还要大。云掩看着那只雌马越落越深。在碰到呼啸的扇叶之前一瞬间，她展开了翅膀，绕着圈飞着，又如火箭一般冲向天花板，还一边笑着。
“就是太搞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很搞笑吗？”
云掩愣住了，他根本看不清那只雌驹的动作，在空中翻了个筋斗，一双狂野的眼睛看向小马们的位置，突然俯冲下来，翅膀切开空气发出尖啸。她毫不减速直接四蹄落地，云做的地板泛起一阵涟漪。她用坠落的势头将云掩推到墙边，把她和她的朋友们分开来。
“说啊，为什么好笑！”
“我……我不知道，抱歉，为什么很好笑？为什么？”
礼文把头靠到距离小马仅有一寸的地方，粗重的呼吸使得云掩都能够感觉到她胸腔中的热气。礼文的头一点一点靠近，只是咯咯笑着却不眨眼，知道他们的鼻尖碰到对方。
“这么好笑是因为，”她停了下来盯着云掩。一分钟过去了，所有小马大气都不敢出。云掩眨了眨眼，礼文继续说：“我觉得我也坏掉了，不好笑吗？”
“这……”
“孩子，你为什么把我弄坏了？”
“我……很抱歉？”
“你为什么弄坏了我！为什么我坏掉了！我曾经一点事都没有，不会弄坏已经修好的东西。呵呵呵哈！你很危险，所有东西都要修理。为什么我也坏掉了呢？不，”她的头转向一边，自言自语道，“坏得真彻底，走开一点，讨论讨论结合部！哈！哈哈！说！坏掉，修好，坏掉，修好，坏掉，修好，坏掉。”
礼文不断的重复着这两个词，只要在突然咯咯笑起来的时候才会暂停下来，但是笑完之后又继续喋喋不休。安森莎走到云掩边上，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那么轻柔的拱她,催她快走。亮紫色的小马从礼文的身边滑开，却丝毫没有被注意到。他们开始往后退，远离这只小马。但是他们没有一个敢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她靠在一堵完好无损的墙却又不断说一切都是坏掉的。他们终于转过头去，但是日华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放开我！”
就在他们走过那只橘黄色的雄马时，他忽然睁开了眼睛，他们才知道计量还是活着的。他的蹄子抓住日华的腿，痛苦的咳嗽着。
“为什么？”他边咳嗽边用沙哑痛苦的声音说，“为什么会疼？”
我今天已经受够这样的对话了，日华想着，看向云掩希望她来回答这只雄马的问题。
“为什么会疼？”又问了一遍。
云掩小心翼翼的走到计量身边，低头看着他。他喘着气，生命光芒正在从他的眼中流逝，他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会疼？”云掩重复了一次。她的声音里没有苦涩。这不是光彩的胜利。这只雄马只是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不对吗？而现在，他就和自己之前处理过的那些失败者一样，不解的沉浸在痛楚之中。他现在才明白了这一切，云掩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会疼？”她也问了一遍，看着计量的眼睛。
计量叹息着低下头去，让他所有的紧张感随着那一次泄气烟消云散了。痛苦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没办法再保持理智了。他的身边满是疯狂的气息。他最可怕的梦魇成真，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事实已经完全接受了，而不是想象中的恐慌。他舔了舔嘴唇，抬起脖子，再次看着云掩。
“不能坠落，不能坠落。坠落……..”
“为什么会疼？”云掩重复着，等待着一个完整的答案。
“坠落……不是……和飞行……不一样。”计量说。他抬起头的时候一直在发抖，冷汗从鼻子上滑落，浸湿了他的鬃毛，将上面陈年的污垢都冲刷掉一些。
云掩本能的发抖，他现在对死亡超然的态度，让景象更加的诡异。
“那是什么蹩脚的借口？真恶心，这完全是…………”
云掩举起蹄子，让日华安静。她依然看着计量的眼睛，努力克服着眼前这只马所说的话带给她的恐惧。“你会死吗？”
就算现在不停的发着抖，计量摇了摇头，“不，会好起来的……会的……”他奋力挪了挪身子，看着不远处的礼文，“要修好，”他咳嗽着，终于低下头轻轻的笑了一声，“祝你们好运。”他对着天花板说。
云掩没有回应就走开了，她的朋友们跟着她，她不知道这只雄马是真心实意还是在嘲笑他们。
* * *
“怎么样？”
云宝黛茜向旁边瞥了一眼，甩了一下头，把护目镜从额头甩到鼻子上。那护目镜遮住了她疲倦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间海德觉得她看起来就像刚刚进入云中城气象公司的时候一样。她无言的慢慢的绕着房间中心的那个机器散步。机器是她身高的两倍，她抚摸着那个塑料面板，让敬畏的感觉穿过她的身体。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变过。总而言之，她只是觉得，这个天马装置真的很酷而已。
云宝黛茜继续勘察着这个装置，把上面的浮灰掸掉，在外壳里的控制板上调整一些设置。
“好吧，我对你到现在还喜欢亲蹄处理那些废物感到好奇。我的意思是，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你还想说‘哈哈哈，我是邪恶的化身，我要让你最后的时光在痛苦中度过而不是立马杀了你，我就不必担心我的计划泡汤了’这样。”
“别这样，海德，我估计这是我们一起运行这个装置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她走近一步带着复杂的表皮情抱住了这个装置。“这更多的是为了公司而不是我。而且，刚才的毒素里我也放了一些催化剂。我可不想做那种‘为什么会这样’的反派，现在那些小马差不多都死了。”
紧接着这只雌马的话之后，一个小小的内部通话器响了起来。
“黛茜，阿姆。”
“计量！要称呼我为‘黛茜女士’，我的同事叫海德·阿玛斯菲博士，你没有权利这么叫我们……”
“幼驹，去你们那边。”
“哦，太棒了，你说话怎么变成这样了？”
“腿断了，有点……疼。”
“好吧，让他说吧。”阿玛斯菲耸了耸肩，“我想在那些废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之前先了解一下。”
音响里响起了沙沙声，寂静了一会，十秒钟过后，另一个声音传进了来。
“坏掉了，什么都坏掉了。腿坏了，翅膀坏了脑子也坏了，修，修，修啦哈哈哈哈哒哒哒，哈哈哈，计量，修好你，计量，哦我的天哪哈哈哈哈。”
“好吧好吧，真不错，那么计量，那些废物呢？”
“路上，很快，我休息，拜拜。”
通讯链接在海德和云宝能插话之前就断了。两只天马耸耸肩，继续做他们的准备工作。沉默了几分钟过后，云宝终于说话了。
“好吧，或许我现在有点紧张，因为我还不太清楚怎么把这些小崽子丢进机器里，而不会伤到我，你，或者礼文和计量。或许我只知道这家公司有难了而我要帮忙解决，但我不知道怎么做。”
“那我来？”
“我没那么说。”
“但你也没说我不能那么做。”
“那你呢？”
又一次，海德专注于自己的工作，让他的经理陷入沉思。
“那到底，你在干吗？”云宝问。
“我的本职工作，黛茜小姐。可能我们不用开机器就可以解决这场闹剧。”
房间因为强烈但是遥远的爆炸而震动着。让灯泡和其他头顶上的东西来回晃着，海德不安的看着头顶的灯泡就在液态雷电的管道附近摇来摇去。
“好吧，他们差不多来了。”他说着从门边走开。
* * *
安森莎，日华和云掩走在那个开放的又长又直的走廊上。没有照明，又冷又黑。而在走廊的尽头，一扇门开着，灯光刺破黑暗，投射在地板上。
“你在开玩笑吧？”日华说，用蹄子拂了一下鬃毛，“他们以为我们是谁啊？”
“一堆又累又害怕又无处可去的小马。”安森莎就像尾烟的态度一样打着趣。她很紧张的瞥了一眼那扇门，“我觉得一旦你们走进那扇门我就帮不上忙了，我就在外面，如果我能帮上忙，我就立刻进去。”
云掩点了点头，伸展了一下她的翅膀。
“那么，云掩，我们现在进去肯定吓不到他们，有没有一种酷一点的登场方式？或者干脆蠢一点吓他们？”
“不太可能，我们要进门，门离得很远，我们可以穿的像个小丑一样跳进去，但我怀疑没什么区别。”她笑着说，“我宁愿死的有尊严一点。”
“那么，”日华抬了抬嘴角，想了想，“我们怎么对付他们啊？”
“把他们扔进彩虹机器里。估计他们等我们进去已经打开机器了，之后，打晕另一个带到电梯里让他们带我们离开。”
“了解了，大家一起疯一把，希望死的不是我们就好。”
“的确。”
“如果让你们感觉好点的话，”安森莎笑着说，“我第一次的逃跑计划是几只考试失败了的小马想要重演飞行考试那些我们一开始没有完成的动作来逃出这里。”
云掩震惊的回头看着安森莎，“真的吗？”
“差一点就成功了，所有比那次好的一切计划都有可能成功。”
“那好，我们走。”
日华和云掩开始走向门口，虽然距离不远，但是却无比的痛苦。他们在门前停住了，看了充满希望的安森莎最后一眼，跨过了门。
他们被房间内刺目的光芒照得有些眩晕，房间其实很平坦，只有中间有一台大机器，周围有一些配套设施，溶气罐或者电脑还有一些其他的可能用到的一些小东西。除了那些奇妙的发明，还有一些脚手架在门边一直到顶上那些粗大的管道。而那些管道都不自然的扭动着，为了在云中城气象公司出现问题的时候保证还在运转。
“好吧，场景很不错。”日华说。
“那么现在就是最终决战了？”
云宝黛茜从天马装置的后面跳出来，非常老练地在小马的头上盘旋了一个圈，重重的落在地板上，她走在还在摇晃的平台上，开始说话。
“事实上，我对你们这种‘抗争’感觉很惊讶，明白吗？你们觉得和谐是什么？”
云掩怒视云宝，说，“你还知道和谐？”
云宝继续在地板上踱着步，似乎那些幼驹只是她的背景，“我知道和谐是妥协，笑对恐惧，还有就算伤痕累累依然奋勇向前。我们妥协了小马国的居民，舍弃自己的一部分同族给全小马国生活的资本，我们笑对这些大厅里的黑暗，我们为了天气的正常运转，我们为了种族不被蔑视，甘愿承受着屠戮同族的痛苦。但是我们，从来，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些目标。你们又做了些什么？”
云掩什么也没说，而日华不安的动着蹄子，他们一直盯着云宝。
“你们只不过想要毁掉全国唯一这样的工厂，让全世界的秩序崩溃。你们只是惊慌的满地乱跑想要反咬一口，但是你们非但没有为了世界和平而死，反而你们为了自己的生命让整个星球的植物干旱，水源干涸。”
“告诉我，你们这些废物，你们对和谐了解什么？你们的定义一定会恶心死我，绝对会。”
“就没有个好点的方法吗？”日华轻轻推着云掩说。
他在干嘛？
“有没有不用把我们分尸就可以制造彩虹，继续天气的运转的方法？一种更和平的方式让天空继续运行？为什么要是这样的痛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活地狱？”
“这个问题提的好，”云宝说，够到控制板的最末端，摸到了一个很大的大阀门，她回头看着两只幼驹坐着的地方，她的目光让云掩感觉脊背一阵凉意穿过。“只是效率问题，仅此而已。”她把蹄子猛地一扭，完全打开了阀门。屋顶上的一排排管道喷射出狂暴的液态雷电，很快就铺满了整个房间。云掩跳起来寻找掩护，逃到她能看见的唯一一个安全地带，而日华飞到接近天花板的地方，躲避着危险的化学物。
“好吧，你们之中有小马反应快真不错，”一个美妙的声音说。是那种深沉的又阴险却高雅的声音。云掩转过头寻找声音的源头，只看到一只蹄子飞过来打中自己的头，满眼冒金星。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一条黑红色的粗壮的蹄子踩住了她的翅膀，把她钉在地上。
“随意挣扎吧，”阿玛斯菲博士说，“我很擅长对付不乖的原料。”他疯狂的笑起来，用自己的蹄子碾着云掩的羽毛中。云掩感觉到自己的所有羽毛都在被从翅膀上拽下来，但是她还是强忍着不叫出声，只是因为剧烈的疼痛颤抖着。
“云掩！”
云宝笑着又起飞了，洗练的一蹄关上了阀门，并拢双蹄，像火箭一样冲了出去。在日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前，云宝已经绕了房间一圈然后踢断了他的肋骨，让他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我说过了，”阿玛斯菲拿着一卷绳子说，绑起了云掩的四肢，“接下来就简单了，老套的液态雷电陷阱！”
“好吧，我还算是幸运的，在老套的求生本能下，我还是有机会把他们丢进机器里！”云宝的笑声在走廊回荡，拖着失去知觉的男孩子走向天马装置。
* * *
安森莎在门边看着，她的朋友这么快就失败了。
我上次就忽略了我的朋友，就真的失去他们了。他们不知道我真的在乎他们。但是现在我又要失去我的新朋友了。可是黛茜在那里！她太酷了。不，不！她跟酷这个字一点都不沾边！
这只雌马看向了头顶的一系列管道，她知道那液态雷电是做什么的。她听说过，听说过有其他马被那狂暴的力量杀死。她可以利用这力量，但是那只会让她的朋友也一起丧命。
她的翅膀太弱太小了。她能飞，但是飞的不好。飞翔真的是件好事。安森莎在想起她要做什么之前一直在笑着。或许她可以飞起来把云宝推进机器里。不，她那笨拙的动作只会失手把自己的朋友推进去。或许她能抓住阿玛斯菲来威胁他们，但他显然比她强壮。她不可能在伤害到仇敌的同时不伤害自己的朋友。
她真的要伤害谁吗？她看向阀门。
她真的想要飞。
她真的，真的想要飞。
* * *
“大家都赢了，”黛茜傲慢地宣布道，举起了日华扔到了传送带上。橙色小马呻吟着，挣扎着，但黛茜对他不屑一顾，向控制台走去。阿玛斯菲笑着站在她旁边，帮她做着仪器运行所需要的最后调整。
“云宝黛茜！”
“呃？”
黛茜震惊地转过身，盯着那只站在棚架上的奇怪雌马，她的玫瑰色眼睛和对方那灰紫色的眼睛对视到了一起。她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了。
“小璐……？”
“放我的朋友们离开，否则我就打开这个阀门！”
黛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在沉默之中，她只能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她的身体在发颤。最后，阿玛斯菲博士走上前来，紧张地笑着。
“不……不，你不会这么做的，你看，这根本没什么意义，你可以把我们都干掉。没错，但是你的朋友们也得跟我们一起陪葬。而且没有黛茜或者我的话……”他继续说道，自信地笑着。“你永远都没法离开这工厂！所以，怎么样啊，你这蠢丫头？你还能打算怎么做？”
安森莎没有理会海德，依然注视着云宝的眼睛。她曾经拥有未来。云掩也向她保证，他们一起逃出这里之后，安森莎也可以拥有她自己的未来。我才不在乎什么未来，她想道。我只想飞。
“我已经把你杀了，你死了！”
云宝从她的困惑中回过神来，大喊道。这一切在她思绪中都无比熟悉，回忆不断地折磨着她，但是她完全无法理解。在她脑袋非常的疼，在她努力思考的时候不断地悸动着。
“我杀了那个辜负了我的废物！我记得这件事！我记得那么清楚……你怎么还会活着的？”
“我不是废物，云宝黛茜。”安森莎把她的蹄子放在了一个更高处的阀门上，像她二十年前那样高声宣告着。“我不是辜负了你的那只小马，我是你的妹妹，黛茜。”
“妹妹……”
“云宝，别听她的！她只是个疯……”
“闭嘴！海德！闭上你那嘴！你没法处理所有的情况！你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只想从我这里夺权，我已经烦透了！我发誓我会保护云中城气象公司！这就是我拥有的全部，我只有云中城气象公司，还有……还有我的妹妹。”她望着安森莎，满眼是泪。“我美丽的小妹妹……”
“我不是你妹妹。”
“我……什么？”
“我不是你妹妹，我是个辜负了你的废物。”
“但是……但是你刚刚说……”
“云宝黛茜，我是两只小马。”
云宝重重地在地上一跺蹄子，暴跳如雷，狂怒地咆哮起来。“那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想杀掉的废物，还有你绝不会伤害的妹妹。”
“可是……！”
“而且，我现在要把她们俩全都从你身边带走。”
安森莎打开了阀门，闭上了眼睛，感觉着时间的完全停止。在她头顶上的管道立刻就崩溃了，里面装载的全部液化雷电都浇到了雌马身上。她感觉电能穿透了她的身体，狂乱鸣响的火焰烧过了她身体的每一处神经和组织。不到一毫秒的时间内，她的大脑仿佛在沸腾，她的蹄子仿佛在崩裂，她的肌肉在化学药剂造就的交响乐中舞蹈和扭曲。在身体的全部知觉都失去之前，她只来得及展开了翅膀，然后就从架子上掉了下去。
云宝黛茜动了一下，看样子好像是要扑上去拉住她，但是悲伤似乎让她的蹄子在云层地面上生了根。只是望着安森莎的尾巴消失在她眼前。
* * *
安森莎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在她的翅膀僵硬地划过空气时，灰尘和油脂被呼啸的风纷纷剥离，露出了她明亮的橙色皮毛。她的所有羽毛都失去了知觉，但是她仍然感觉到了它们在尽力传来的强烈快感。她在颤抖，并非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在空中展翅高飞那非凡的体验。自从她还是一只最小的小雌驹起就没有体验过的非凡体验。
这也没那么糟糕，她猜测着。毕竟，坠落就和飞行是一样的。对吧？
这个问题永远不会得到回答。
“小璐……”云宝对着地板低语着。她感到了振动，抬起头看到阿玛斯菲博士高高站在面前，不屑的看着她的悲伤。没有怨恨，没有成就感或者骄傲，只是单纯的悲伤。
“海德，她……我不是……”
“云宝，这个装置害死的小马已经够多了。那只是很多之中的一只，不是吗？你难道看不见吗？死亡带来的痛苦？而现在这种痛苦完全已经不必要了。”
“海德？”
“我累了，云宝。我很累了。但是我们现在可以用试管的办法来改良我们的机器，然后我们就能改写世界，之后，”他听了一下，脸上写满骄傲，“我们就可以再次主宰它。”
云宝慢慢开始理解一切的现实了。一切现在都合理了，但为什么是现在？
“你现在是想在这骚乱里占便宜吗？”她停顿了一下，听见远方一声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听着钢铁的地板和成千上万的管道还有那些墙，那些阀门，都已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我的工厂……这一切都是你干的！海德！”
“黛茜，我只是不愿让科技落没而已。”
“这种科技根本就是……”她还没说完就被海德一蹄踢在脸上打断了。他站在那很长时间，在晕倒在地的云宝面前喘着粗气。他知道虽然之后云宝会大怒，不过那也完全值了。毕竟她会留下自己的，当然会。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在新纪元里指导公司前进的马。
天马的新纪元，他在脑中反复琢磨着这个短语。海德休息了一会，忽略了他眼前的混乱，他的创作，就连无序也不能干扰到他，之后，他听见了啜泣声。
他想起了那两只正在拼命挣脱绳索的小马。海德走过去，轻声说，“别怕。”
给那只小雌马先松了绑，“我虽很理解，但还是请你们稍微克制一下把我打昏的冲动，你们可以走了。”
云掩在地上磨了磨蹄子，后退一步，“是啊，没错。”
“说真的，我亲自送你们去电梯。”
“但是……为什么？”日华也往后退着，用一只翅膀搂住云掩。
“因为你们完成了我需要你们完成的事，你们在这里上演了一场血腥的闹剧。”
他突然笑了起来，走进走廊。云掩看了看日华，想要整理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样的胜利感觉怎么这么奇怪。他利用了我们？为什么呢？又为什么是现在？
日华耸了耸肩，走在博士身后，虽然他也很不安。
“怎么样云掩？准备好面对外面的世界了吗？”
电梯外面的世界空旷而宽广，云掩很纠结是要开心还是担心。在经过了这么多的一切，在看过那活地狱之后她被放了出来，她走到了底层工厂的门，她可以跳着扇动着翅膀向身后的被乌云掩埋着的工厂，向那些秘密和谎言说再见了。
她真的被放出来了。
云掩忽然停了下来，身后的日华和海德停下了脚步。
“小姑娘，怎么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这是什么鬼把戏？”
“这个鬼把戏。”阿玛斯菲轻声解释说，“因为我带来的变革，已经不重要了。”
云掩眯着眼睛。而日华连忙搂着他的朋友低声耳语着。
“你是不是傻了！干嘛要让他想起来他所做的是错的？他在放我们走诶！就算是个圈套，到那时候我们离这儿都老远老远了！”看着周围的一大池子彩虹说。
“如果你们俩讨论完了我的想法，你们边上都是窗户，快走，别回来了。”
云掩走到一个窗口边，回头看着，阿玛斯菲正满脸笑容跟他们挥蹄告别。接着云掩飞走了，日华跟在她后面。
所有的一切感觉都不对，她不应该在飞，没有兴奋感，没有瞬间的解脱感。这不是我想要的吗？为什么我不觉得开心？
“云掩，你没事吧？”
“大家都到哪去了？为什么工厂这么荒凉啊。”
我好像看见中心广场上有很多小马，还有很多商店，好像发生了些什么。
云掩看了看。市政大厦被天马和记者包围着，整个城的小马都过来了，这完全不寻常，似乎云中城的每一块云彩都被天马站满了。
我们去商店看看，那里马比较少，我们估计可以溜过去看看电视放了什么，而且我们对着小一些的马群更好说话。
“好吧么，”日华说，往左一倾，升空，很快就消失在云掩的视野里。不到一分钟，他就在那群小马身边落地了，就比云掩早几秒钟。他火急火燎的，在落地之前就已经开始吼了。
“大家，大家听我说！在云中城气象公司一直上演着很恐怖的事情！他们在做很糟糕的事情，我们得……”
“是是是你这孩子，闭嘴！我要听听电视在说什么。”
“是啊，孩子，快闭上你的嘴，我都听不见了。”
云掩急了，“但这不是玩笑，他们是……”
一系列的“嘘……”声堵住了她的嘴，她更加不解了。
“云掩，”日华沙哑的说，他的喉咙里好像堵住了什么，“你快来看这个。”
她走近那只橙色的雄马，看着橱窗里的电视机，电视上，一只着装正式的小马正在播报新闻，很明显在假装正经，好让自己不表现的紧张。
“中心城官方并没有发布说明，目前的消息只有这些。同时，CWKN也将继续为您关注今天早些时候云中城气象公司的发布会消息。”
图像转成了阿玛斯菲博士，这几只小马们都警戒的向后跳了一步。他看起来并没有小马们离开的时候那么劳累，也没有那么脏乱。背景是很干净的白色墙壁，没有那些漏水的乱七八糟的管道。
“我很确信这将对于云中城的居民们造成很大的影响，小马国的居民们也一样。我们并没有打算隐瞒那些黑暗的秘密，我们的前辈的确那样做了。我之前所说的那些可怕的事实并不是空口说白话也没有夸大其词，公司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不能以任何借口逃避，也不再会这样了。无论如何我们希望我们始终如一挑战极限创造新科技，那些科技将会比中世纪那些灭绝伦理而我们却一直在使用的科技要好得多。我们将会以此赎罪。”
“这条消息的放出完全是出自真实情况，各位小马所听到的句句属实，大家不需要做任何防范。我们的先辈，先辈的先辈们，知道气象系统必须运转下去，知道必须毫无怜悯的看着地狱一般的景象，但是他们不可以失败，不然我们大家的世界就将毁灭。在我们之前，先祖们发现让小马国得以延续的光谱成分必须由活体试验品取得，他们的所有实验我们都保存有记录，如果有小马想要查阅，都可以随时过来。我们依然认为气象是重中之重，所以才会宁愿放弃同族的生命承受骂名，为小马国维持气象系统。”
“他们自愿参加试验，但是没有小马愿意为了大家牺牲生命，但是我们，作为天空的缔造者，同样也不可能让那些不明白天空到底多重要的陆马或者独角兽为我们做出牺牲。最后，我们的祖先想出了解决办法，飞行测试的失败者被从小马国运来，这是从前小马国就有的传统，也被作为一项传统传承下来。不让他们继续或者承受羞辱，公司用他们来做一些更有利的事情。”
“我们工程中的每一批小马都是云中城天气中心历史中的英雄，我们不会将以前的历史抹去，我们承认这残暴的罪行，但这也是一种责任，这。也是我发布的第二个原因。”
阿玛斯菲博士暂停了一下，喝了一杯水。视频信号切回了演播室，小马播报员的红色衣服灼伤了云掩和日华的眼睛。
“公司今天同时发布说，在技术上，收集光谱的新系统正在使用新的血液测试器。他们克服了不同的技术难关，改良了系统中最后几处不良。具体细节有兴趣的小马可以到位于回旋大道的……”
“我真他喵不敢相信！”日华尖叫着，跺着地板。“这太……嘿，云掩，你去哪？”
紫色的小马走远了，她从那些已经对此失去了兴趣的小马之中穿过，丝毫不顾自己被挤来挤去。
“云掩？”
她坐在街道尽头，同时也是城市的尽头，向下看着。在这漂浮着的城市很下面很下面的地方，都是些华丽的装饰和社交场所，在那黑暗的，贫瘠的土地上。
“喂喂，云掩，你在干嘛？”
女孩子转向日华，眼里噙着泪水。
“我要回家，”她说，懒散的打开翅膀，从城市边缘跳下去，“不管那是哪里。”
日华看着她慢慢滑翔着落向地面，突然觉得在这喧嚣吵闹的地方，自己却无比孤独。他在那里呆了很久，视线就没从城市下方那只小马上离开过。他回头看了云中城和那个藏在云中的工厂一眼，转回头，直面绝望。
但是，他意识到，在绝望之外，还有希望。
所以他也跳了下去，向着他的朋友坠落。
是坠落，亦或是飞翔?
Epilogue
* * *
“啊——！”
云掩从床上摔了下来，当她在地上翻来滚去的时候，床单被她扯破了。她哭泣着，喘息着，斜靠在墙壁上，听着自己的心跳，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直到梦魇渐渐褪去。
“又做恶梦了？”日华从他自己的床那边抬起脑袋，望着他的朋友。
云掩静静地点点头，无声地抽泣着。
慢慢地钻出他的被窝，伸展着他疲惫的身体，日华落在了云掩身边，让她抱住了他的身体。那温暖的感觉提醒了她。
他们都还活着。
她的颤抖渐渐停止了。他的头静静地依靠在她身边，很快，他们又一次沉沉睡去。
* * *
在巨大而空旷的房间内，云宝黛茜慢慢地走着。她叹了口气，看着又一缕彩虹色的鬃毛落在她身后的云上。
皇家检查如她和海德所预期的那样来临。在非常详细地向公主们自己解释了黑暗历史的来龙去脉之后，工厂的大部分技术和设备都被搬走并且摧毁了。但是，现在，云中城气象公司控制的天气区域却几乎扩张了一倍……甚至差不多是两倍。
“哪怕是臭名远扬，但依然是名扬天下。”雌马喃喃地嘀咕着，恶狠狠地盯着另一根头发飘落到她的蹄子上。
在她失去了那个……什么东西之后，她依然不太确定自己是什么感受。那只肮脏的雌马是谁？她妹妹？一个怪物？或者只是个她脑海中的幻想？一个幽灵？在这件工厂里，还真不好说。劳工们总是传言这地方闹鬼。
说不定他们说的没错？
她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自己的脑子。对她而言，只有一个鬼魂真正值得在意，而她根本无法将它淡忘，甚至无法让它消失在尘封的传说之中。
“而这里，赛蕾丝蒂娅公主，就是原本的光谱制造车间了。后面连着一系列帮浦的机器是用来把彩虹输送到下层区域的。”
“为什么它被盖上了？我很确定我下过命令，这间工厂的所有设施在检查期间是不许遮盖和封存的。这命令够清楚了。”
“很抱歉，殿下，这盖布是为了防止油脂或者帮浦的震动造成的灰尘对光谱造成污染的。我这就把它揭开……”
“不，那不用了，这……”公主停顿了一下，充满厌恶地瞪着那池艳丽的发光颜料。“在那池子里，我……我可怜的子民们就在那池子里……这个……那池充满了……嗯……某种程度上……无论如何，他们都应该得到妥善的……厚葬……”
“赛蕾丝蒂娅公主？您需不需要先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再继续检查？”
“……好的，阿玛斯菲博士。但我得承认，尽管这次调查里，这家公司犯下的累累罪行仍然铁证如山，而且罄竹难书，可是我们依然需要考虑，对你们，还有你们的劳工进行宽大处理。我实在……我实在无法想象，在一生之中，每天都忍受着这样的恐怖，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公主？我希望您相信，我们只是以完全中立的角度出发来看待这件事的，并没有把自己表现得有多光明。要是皇家希望对我们严惩不贷，那我们也不会推脱死刑的判……”
“不，不，这就够了，博士。现在，我想去稍微休息一下。”
“当然，殿下，这边请。”
想起这段回忆，云宝黛茜不由得笑了起来。她已经完全做好了揭示天马设备的准备，她非常清楚，要是她没有被囚禁，或者被处决的话，她只有继续尽忠于这家公司。损失掉这设备，等同于她的末日，但是，这牺牲只是意味着，她可以继续保护她心爱的公司，并让它成长茁壮。
但是，它依然静静地躺在这里，依然被掩盖着，置身于整个小马国所有公民的视线和思绪之外。
当她向它走得更近的时候，她想起了当初操作天马设备的第一天。才刚刚看完教学视频，气象公司那首恐怖的颂歌就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内心。就算是现在，当她的蹄子挽住上面的盖布时，它依然回荡在她的脑海中，让她的面孔上掠过了一抹最淡然的微笑。她掀开盖布，让那鬼魂暴露在眼前，天马设备。为了纪念这一刻，她大声地把那首颂歌念了出来。
“在彩虹工厂……”她咯咯笑着，心怀赞叹地向后退去。“……撕裂了灵魂逃脱的翅膀……”
至此，完结
原文:[url]http://www.fimfiction.net/story/68356/pegasus-device [/url]
译者:MadCatMKII，Tommy Crash，Saymoonlight，Nightscream
当天空中第一缕光线穿过云层的时候，她坐下了。太阳备受悉心照料的从地平线上升起，塞蕾丝蒂娅公主真的干的非常出色，这只小马若有所思的笑着。今天的太阳将透过云中城，和水晶帝国连成一条直线，虽然没有多少天马在意这个，但这只坐在自己城市边缘的小雌驹绝对不会放弃这样历史性的时刻。
此时此地，太阳停住了，尽管只有一秒，不过那一秒就足够了，小马国的土地都沐浴在水晶一样的流光溢彩之中。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异彩纷呈的光，就像整个世界都是钻石做的一样。
这只小马满足的欣赏了一会，把太阳的温暖当作抵御寒冬的武器。这时，一片阴影飘过她的头顶，把她拉回了现实。想到她该在吃早饭之前回去，以免她的父母担心，她回过身，顺着云中城复杂的环线冲向家。
* * *
毁灭的交响曲在礼文身边奏响，脚手架在她身边摔成碎片，上面的钢筋就像是玻璃一般在巨大的应力之下断裂，整个房间里面火焰和碎片形成一副超现实主义画卷，唯一保持不动的就是她脚下的走道，就像是一部离开地狱的列车一般，沸腾的水，液体闪电，还有冰雹和各种碎片就像下雨一般在她身边落下。
* * *
“礼文，你长大要做工程师，也只能做工程师。”
“但是父亲……”
“听着礼文，我理解你希望能够在自己的天赋上有更自由的发展，但是我们油翼家族的成员最终屁股上都会有一个与工程有关的可爱标记。”
“你的是个计算器。”
“不要偷换概念。无论你什么时候发现了你能得到可爱标记的方法，我和你妈会全力支持你的，但是在那之前，你还是学工程，这样你发现自己乐在其中的几率会更大，那时候，你就准备好得到可爱标记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要是不把时间都花在学习工程但是却又能得到工程的可爱标记呢？我要是天天对着书，那还怎么看遍小马国的美丽？”
雄马愤怒的跺了一脚，踢碎了简陋桌子的腿。只小雌马叹息着从自己的座位上下来，跟着那只生气的雄马，默默的把碎片收拾好。
“离那台子远点，我待会自己收拾。”
“父亲，对不起。”她继续在厨房里[url]http://上蹿下跳[/url]，修复着云做的家具。她兴致勃勃伸出蹄子，不停的把一个部件挪到另一边，时不时把前蹄放在下巴上敲着思考着，然后她弄掉了几英尺的窗户但是又在上方补上了一些。
她的爸爸继续和女儿争论着，很明显是针对她的改变。“你不该做的事你却做了，是不会得到可爱标记的。”
“那又未经证实，几乎所有的小马都试过很多很多方法找到自己的才能，”她继续修着家具说，“要说有谁一下子就获得了自己的可爱标记，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先例，我也不想做那个第一位。”
“那是自然规律，但是至于你，礼文，看在露娜的份上，别再管厨房的事了。”
那只成年雌马叹了口气，站在火炉和冰箱之间，把一块碎云踢回原来的位置。
“太不切实际了！在这个厨房里做饭的话，一半的时间都是在走来走去！只要一点点改变，这间屋子就能变得很高效。”
“你说的根本不合逻辑，这里的管线和楼上的卫生间还有水房是在一条线上的，要最小限度的热量损失和最大限度的提升承重，更别说还需要挪烤箱了。现在你把这弄得乱七八糟，重建就是个噩梦。所以你要好好学，礼文，你对正确的建筑方式根本一点了解都没有。”
“父亲，我一丁点儿关于建筑的事情都不想知道！我可不在你那肮脏的工厂里干活！”
“你说什……”
“你难道没走过整个城市然后……好好看看？那不才是云中城的骄傲吗？”她跳过自己生气的父母，忽略了父亲因生气而皱起的鼻子。她跳起来拍拍翅膀回到自己的座位，满是崇敬的说着她的经历，“太让我震惊了，父亲，那些支柱，每一个上都雕刻着无与伦比的图画和传说还有一些不只是历史。那些那么重的柱子可不合你所谓的‘逻辑’啊，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小马崇拜和敬畏的。和那些建筑一起，这才是[url]http://向世界宣告[/url]的包含着集体智慧的东西。”
“而每次有新的外敌入侵小马国，天气系统失效的时候，那些‘雄伟’的柱子都倒了，而我们又每一次在废墟上站起来！好的建筑只需要关心简单稳定就可以了。谁还会关心它有多漂亮有多值得歌颂还带着原先应该有的历史感？要是我设计，云中城就应该是个空中魔方，建在每家每户的住宅之外，让那些企业的造价更低。”
“什么什么什么公司，你是说挡住美景的那个天空中的那团黑雾？”
雄马愤怒跺了一脚把地板都踩斜了。
“云中城气象公司对这个家庭只有利没有弊！它养活了我们，还有你。礼文，是公司在你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给你的漂亮衣服，是公司给了你能遮挡公司制造的雷雨大风的舒适安全的房子，是这公司让整个国家一如既往的运作！我不要再从你口中听到那些诋毁这家公司的蠢话了。”
“你也是那台机器的一部分，仅此而已。”
“你这逆子！”
“当那个该死的工厂把整个云中城围成一个监狱的时候，我听见了如同谎言般的锈掉的机器的轰鸣。你已经习惯了工业化的一切，父亲，但我绝对不会成为其中的一部分。我不会成为整个系统的一颗螺丝钉或者一股电流。”
“小年轻。”他嗤之以鼻。
“我还没说完呢，父亲。”她站起来，无视她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居然敢跟你爸爸这么说……”
“我已经在这座城市转了几百万圈了，比你的公司有意思的东西多了去，我看见过玩耍的孩子，看见过他们做买卖的父母，也看到过一边教授知识一边自己学习的老师！我能看到经济的流动，从皇室到各种公司再到工厂员工再到各家各户每只普通马。工资和工马比起来少我也无所谓，我才不要为了每月多几个金币而牺牲自己的自由！”
她跳起来，愤怒的扇着翅膀，一句话不说就留下自己气得发狂的父亲开门出去了。
“蠢孩子，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一点不关心怎么才能活得舒服一点。”他叹了口气，走到厨房。“喝杯烈性苹果酒吧。小孩子比驴还倔。”他伸蹄进柜子，找着那个瓶子。他在碰到门而不是以往一样伸进去的时候停住了。
他又一次用力甩上柜门，将柜门摔成碎片。
* * *
“差不多就是那样，我就到这儿来了。”她抱怨着，完全忘了大量破空向她飞来的液体和金属。她的回忆让她完全忘了周边的世界还在痛苦的哀嚎崩塌着，当她睁开眼的时候，脚手架正被工字钢挡住，在她头顶不远处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礼文，你还活着吗？”
“我呃，是，没错，还活着。我得在那玩意倒下来之前把你从这儿弄走。你是怎么卡住的？”她问。想要划过那些挡路的管道，“哪里被压住了需要帮忙？”
当她走进那只雄马时，她吓得脸色惨白。两尺长的螺纹钢贯穿了雄马的左后腿的腿肚子，一头闪着红色，另一端焊在他正躺着的金属盘上，他自己轻声笑着。
“我猜晶体发电机已经彻底完蛋了吧？”他说。
“你……怎么还有力气说话？”礼文伸出蹄子去够那根管子，又摸摸计量的腿，她回头查看管子，放下蹄子，只能无奈的眨着眼睛。
“你要先松动那个螺栓，在那块钢上，然后把我弄出来，当然，如果幸运的话。”他把头侧到一边，耸了耸肩膀。“这里有一个很方便的洞直通走廊，不到十英尺，我觉得……”他停了下来，他很专心的望着旁边，礼文拿起他经常用的那个扳手。她开始转螺帽的时候，用力不去看那个几英寸之外受伤的腿。计量继续说。“是啊，你待会还得背我，别太大劲，起码现在它不再流血。”
“我想问问，”礼文用嘴叼着扳手，“你的腿都……都断了，可你怎么还是没多疼的样子？”
“因为我刚刚休克醒过来。”
计量在最后一个螺帽从板子上掉下来之后几乎站不住了。这只雄马倒在了那只雌马身上，礼文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温暖。她的腿尽管在颤抖着，但是依然站的很直，并且慢慢的向她朋友指的那扇缺了云的墙努力走过去。
* * *
“这儿没有别的小马。”
“日华，谢谢您那伟大的观察力啊。”
这三只[url]http://逃出生天[/url]的小马就在控制室之内，正好躲避不远处的飓风制造室里的烈风。一根巨大的钢管在爆炸中破裂了，控制室之外的整个空间已经成了一个危险的大山洞，而那山洞里每一颗小石子都用足以致命的速度飞来飞去。安全护栏已经被呼啸的碎片打得不复存在了，把整个房间变成了充满着无法控制刀片的绞肉机。云掩小心翼翼的穿过走廊，进入控制室。这的确是个让愤怒的管理员快速处理掉这些失败者的好办法。
“不过日华说的没错，”安森莎轻声说。“这里应该有谁在才对吧？就没有谁打算来修修这玩意儿么？”她举起前蹄，指着他们身前那个不时变换的监控器屏幕。
这个工厂的事故完全如同尾烟所说，每个监控探头的图像都告诉他们这里遍布已经坏了的管道或者还闪着火星的电线，偶尔也会看到有墙或者地板不见了，但是整个工厂还没有被彻底毁灭。云掩所能想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任何一个工程师出来停止这一切，或者至少控制局面。
“我们把他们都杀了吗？”日华抽泣着，显然注意到了云掩所说的。“所谓的管理员哪里去了？那个……云宝黛茜哪去了？”
安森莎尖叫了一声，无意识的退了几步，短时间内她的脸部表情从无助到希望，又从希望转到害怕，从害怕转到羞愧。她颤抖着轻轻对着自己的伙伴们说。
“我做不到，我无法面对她……”
“等一下，遇上她可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云掩问道，“你怎么了？”
“我就是做不到好吗？这……很复杂。光想想就头大！如果真要面对她，我肯定会让你们前功尽弃，又一次前功尽弃。”
她说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她的伙伴们面面相觑，只能无奈的耸肩。其实这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影响。云掩觉得不让感情驱使自己的理智会让事情都变得简单。她点了点头，抱住安森莎，说：“没关系，你不需去面对她，不再需要了，而且，日华和我更适合对付那个婊-”
“对于那些玷污了我这完美无瑕的控制室的失败者们，”一个柔软但又飘忽不定的声音出现在内部通话系统中，三只天马瞬间都不敢动了，一个字都不说，只是听着。“首先，我想向你们祝贺，你们的确成了我的眼中钉！你们躲过了密不透风的保安系统，一大群嗜血的劳工，尝试着制造混乱，事实上，总的来说就是对我们可怜的机构做了些非常淘气的事。上次这样的事情发生已经二十年了，其实我觉得这一切还挺有趣的。”这个声音突然笑起来，这笑是由主宰心里真正的兴奋和高兴生发的。那种笑声是很老式的笑声，那笑声很低沉很浑厚，但是又的确很冰冷，一点也没有小马的感觉。“无所谓，反正我现在正在交谈的对象就要死了，虽然我不确定为什么。规矩是不可以这么做的，但是我现在有机会了，这件事让我非常兴奋。”
“我说这番话，目的就是，不仅仅恭喜你们，这是我对你们的礼貌，哦对了，忘了，我还没介绍我自己，我本不该做这些事的，这又是另一条规矩了。我是阿玛斯菲博士，不是‘医生’，这是个工程学的学位。我猜是的吧。我现在说这番话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其中两只小马在飓风停下来之前站的直直的。”
六根小管子从小马周围的控制板上伸出来，一堆白色的烟雾像是油一样流出来，立刻就充满了整个房间的地上。
“咳咳、日华！这是怎么……”
“我大概知--我不能呼吸了……云掩！安森莎！我……咳咳！你们在哪……”
“大门！”一个焦躁的声音从喧闹中传出，虽然是成年雌马但是又充满稚气。“我们得把门……”
日华面向记忆中入口所在的位置，四肢按在地上，专心致志。他弹起来，几乎是漂浮着，抓住他可以抓住的一切重的东西。先是炙热的痛苦，然后在飓风舔舐着日华这边的门的时候刺骨的寒冷。这只小雄马在这阵烟雾被从房间里吸到飓风发生室的时候终于无力的倒下了。
“好吧，”安森莎嘟着嘴说，把日华拉起来，“我觉得那个尾烟就是个蠢货。”
“他吧，我觉得他很明显思考的就不周全，有谁知道那是什么吗？”这只雄马弯了一下脖子，想要找到答案。云掩抖了抖身子，坐在他们身边，耸肩表示不知道。
“无论是什么陷阱，都没有起效。所以我们还得向前。我们现在只要找到云宝就可以……”
“那，我们该怎么办？让云宝黛茜开电梯门，如果她和蔼的同意了那就握蹄言和然后离开这鬼地方？”安森莎大叫着。
“呃。”日华抓了抓自己的鬃毛。
安森莎坐在云掩边上，似乎她之前拥有的强大意志又回来了，她就像一个有着雌驹外表的小雌驹一样开心的说着。
“我和黛茜……曾经关系很好。不像是闺蜜之类的，我们亲如一家，就像是大多数天马都有的家庭一样，明白吗？我曾经很仰慕她，只想让她能够注意到我。”她抽泣着，把前蹄聚拢“只想被注意到……”
“她教给我很多东西。我太盲目以至于我只记得她多好多伟大，但却没有学到一点点。之后……”安森莎把头低下来，埋在蹄子间慢慢的摇着。云掩伸出前腿，把她拉近。“之后，”安森莎声音嘶哑的说，“然后她就注意到我了。”
安森莎踢来踢去，用力踹着身前的护栏，似乎在踢着自己的怒气。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被别的小马注意到过！”她转过身去，用力地捶打着墙壁，又趴在墙上滑落到地上抽泣着。“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她，只求另一个回眸作为回报！忠诚这个元素已经不是她了，这个元素已经不复存在了。它已经变了，被折磨，被拷打，甚至被拿来作为伤害忠诚者的借口。估计忠诚对小马来说就应该是我对云宝这样吧。”
“对那些不相信的小马，他们的女神又是谁呢？”
安森莎眼睛闪着光，看向那只淡紫色的小马。他们对视着，在那凝视中，希望之光重现了。
“云掩，抱歉我还是没办法帮忙，过去的记忆痛彻心扉。我不想要再被云宝注视到了，永远，永远不要。如果两只强壮又聪明的小马都对付不了她，那我这付残破的身体能干嘛？”
“安森莎，你在说什么呢。再见到你之前，我们根本没有离开这里的勇气，我们只是在地狱旁边徘徊而已，为什么？我们如果放弃的话会简单很多。然后你出现在我们面前，虽然你的一切尊严都已经被剥夺，但是你还是你自己，渴望着飞翔，你给了我们勇气。你不能就这样作茧自缚，你应该和之前一样站起来，安森莎，让我们一起飞翔吧！”
“飞，”日华嘟囔一句，终于开口了。他们三只小马斜倚在栏杆上，盯着前方大开的洞口。
云掩觉得整个工厂现在就是一个奇观。那里每一堵墙都是小马安装上去的白云，一蹄蹄慢慢削成的那个形状。她看着那些摇摆着打着火花的电线，在一切被碰到的导体上打出短路的火花。火花和能量波在他们身边环绕着，把铁做的灯泡变成四射的弹片，又点燃了她注意到的，一些颜色鲜艳的有毒化学物品。
我还从来没见过云在燃烧。
那些在飓风发生室的巨大管道早就破烂不堪了，它们对自己已经不再管用而发出的咆哮比飓风本身还要大。就算这样，它们依然继续工作，只不过运送传输的能力下降了好几级，质量也下降了。云中城气象公司还没有关门，在最后一块零件分崩离析之前，这些装备依然会继续运转。
“你觉得其他马是不是不知道有事情正在发生？”日华笑着，对着两只小马说道，“比如楼下，那些普通的劳工，那些我们……呃……云中城里的那些。你们觉得他们知不知道楼上的工厂就要倒了？”
“当然啦你这个疯子！他们肯定都知道出了什么事。我要是知道那些电流啊震动啊什么的伤到了甚至是杀死了我的朋友们，我一点也不惊讶。
日华，云掩和安森莎都慢慢得往左看，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到一只亮绿色的雌驹坐在栏杆上。她的腿吊儿郎当的晃着，只用前蹄稳住自己。她的粉色鬃毛在空中飘扬。一阵狂风吹起她的羽毛，好像告诉她有可能掉下去一样，而她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她继续说话，好像忽略了她面前那些惊呆了的小马。
“但是我来到之后才知道我再也不能离开这里，不许离开！永远不许！不过没关系，这地方挺漂亮的，”一块钢铁从她的头边掠过，差点削到她的鬃毛。礼文轻轻的摇晃着，但是好像毫不在意。“这里曾经很美，曾经是。但是现在依然很漂亮而且还可……只要简单的修一修机会好了，所有的东西都是。墙壁，管道，管理区，还有他的腿。”她指着那只躺在地上的深橘色雄马，雄马的腿上插着一根钢筋。“所有东西都要修复。”
“很长时间的寂静。”
“所有的。”礼文总结道。
在继续沉默下去之前，云掩轻轻开了口，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你好？”
“所有东西都得修好！全部！要修好，计量，还有你也要修好！你们都坏掉了！坏的部件对系统不好！损坏零件必须换掉！你如果坏掉之后，你需要修理么？”
“我、我、我……我不明白。”云掩一边后退一边说着。她的朋友跟着她一起，沉默地保持着和那只雌马的距离。
“你们这群坏掉的失败者！你们怎么考的试！”
“我翅膀收拢太早了！”
“坏掉了，你们全都坏掉了，我来修好你们！还有好多工作，还有好多东西要修！哈哈哈，很好笑不是吗？”
“什么？”
“真他妈的好笑！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她头向后一扬，大声的笑了起来，但是根本没有平衡的她直直落进了飓风发生室，她的笑声比嚎叫着的整个房间声音还要大。云掩看着那只雌马越落越深。在碰到呼啸的扇叶之前一瞬间，她展开了翅膀，绕着圈飞着，又如火箭一般冲向天花板，还一边笑着。
“就是太搞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很搞笑吗？”
云掩愣住了，他根本看不清那只雌驹的动作，在空中翻了个筋斗，一双狂野的眼睛看向小马们的位置，突然俯冲下来，翅膀切开空气发出尖啸。她毫不减速直接四蹄落地，云做的地板泛起一阵涟漪。她用坠落的势头将云掩推到墙边，把她和她的朋友们分开来。
“说啊，为什么好笑！”
“我……我不知道，抱歉，为什么很好笑？为什么？”
礼文把头靠到距离小马仅有一寸的地方，粗重的呼吸使得云掩都能够感觉到她胸腔中的热气。礼文的头一点一点靠近，只是咯咯笑着却不眨眼，知道他们的鼻尖碰到对方。
“这么好笑是因为，”她停了下来盯着云掩。一分钟过去了，所有小马大气都不敢出。云掩眨了眨眼，礼文继续说：“我觉得我也坏掉了，不好笑吗？”
“这……”
“孩子，你为什么把我弄坏了？”
“我……很抱歉？”
“你为什么弄坏了我！为什么我坏掉了！我曾经一点事都没有，不会弄坏已经修好的东西。呵呵呵哈！你很危险，所有东西都要修理。为什么我也坏掉了呢？不，”她的头转向一边，自言自语道，“坏得真彻底，走开一点，讨论讨论结合部！哈！哈哈！说！坏掉，修好，坏掉，修好，坏掉，修好，坏掉。”
礼文不断的重复着这两个词，只要在突然咯咯笑起来的时候才会暂停下来，但是笑完之后又继续喋喋不休。安森莎走到云掩边上，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那么轻柔的拱她,催她快走。亮紫色的小马从礼文的身边滑开，却丝毫没有被注意到。他们开始往后退，远离这只小马。但是他们没有一个敢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她靠在一堵完好无损的墙却又不断说一切都是坏掉的。他们终于转过头去，但是日华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放开我！”
就在他们走过那只橘黄色的雄马时，他忽然睁开了眼睛，他们才知道计量还是活着的。他的蹄子抓住日华的腿，痛苦的咳嗽着。
“为什么？”他边咳嗽边用沙哑痛苦的声音说，“为什么会疼？”
我今天已经受够这样的对话了，日华想着，看向云掩希望她来回答这只雄马的问题。
“为什么会疼？”又问了一遍。
云掩小心翼翼的走到计量身边，低头看着他。他喘着气，生命光芒正在从他的眼中流逝，他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会疼？”云掩重复了一次。她的声音里没有苦涩。这不是光彩的胜利。这只雄马只是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不对吗？而现在，他就和自己之前处理过的那些失败者一样，不解的沉浸在痛楚之中。他现在才明白了这一切，云掩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会疼？”她也问了一遍，看着计量的眼睛。
计量叹息着低下头去，让他所有的紧张感随着那一次泄气烟消云散了。痛苦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没办法再保持理智了。他的身边满是疯狂的气息。他最可怕的梦魇成真，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事实已经完全接受了，而不是想象中的恐慌。他舔了舔嘴唇，抬起脖子，再次看着云掩。
“不能坠落，不能坠落。坠落……..”
“为什么会疼？”云掩重复着，等待着一个完整的答案。
“坠落……不是……和飞行……不一样。”计量说。他抬起头的时候一直在发抖，冷汗从鼻子上滑落，浸湿了他的鬃毛，将上面陈年的污垢都冲刷掉一些。
云掩本能的发抖，他现在对死亡超然的态度，让景象更加的诡异。
“那是什么蹩脚的借口？真恶心，这完全是…………”
云掩举起蹄子，让日华安静。她依然看着计量的眼睛，努力克服着眼前这只马所说的话带给她的恐惧。“你会死吗？”
就算现在不停的发着抖，计量摇了摇头，“不，会好起来的……会的……”他奋力挪了挪身子，看着不远处的礼文，“要修好，”他咳嗽着，终于低下头轻轻的笑了一声，“祝你们好运。”他对着天花板说。
云掩没有回应就走开了，她的朋友们跟着她，她不知道这只雄马是真心实意还是在嘲笑他们。
* * *
“怎么样？”
云宝黛茜向旁边瞥了一眼，甩了一下头，把护目镜从额头甩到鼻子上。那护目镜遮住了她疲倦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间海德觉得她看起来就像刚刚进入云中城气象公司的时候一样。她无言的慢慢的绕着房间中心的那个机器散步。机器是她身高的两倍，她抚摸着那个塑料面板，让敬畏的感觉穿过她的身体。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变过。总而言之，她只是觉得，这个天马装置真的很酷而已。
云宝黛茜继续勘察着这个装置，把上面的浮灰掸掉，在外壳里的控制板上调整一些设置。
“好吧，我对你到现在还喜欢亲蹄处理那些废物感到好奇。我的意思是，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你还想说‘哈哈哈，我是邪恶的化身，我要让你最后的时光在痛苦中度过而不是立马杀了你，我就不必担心我的计划泡汤了’这样。”
“别这样，海德，我估计这是我们一起运行这个装置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她走近一步带着复杂的表皮情抱住了这个装置。“这更多的是为了公司而不是我。而且，刚才的毒素里我也放了一些催化剂。我可不想做那种‘为什么会这样’的反派，现在那些小马差不多都死了。”
紧接着这只雌马的话之后，一个小小的内部通话器响了起来。
“黛茜，阿姆。”
“计量！要称呼我为‘黛茜女士’，我的同事叫海德·阿玛斯菲博士，你没有权利这么叫我们……”
“幼驹，去你们那边。”
“哦，太棒了，你说话怎么变成这样了？”
“腿断了，有点……疼。”
“好吧，让他说吧。”阿玛斯菲耸了耸肩，“我想在那些废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之前先了解一下。”
音响里响起了沙沙声，寂静了一会，十秒钟过后，另一个声音传进了来。
“坏掉了，什么都坏掉了。腿坏了，翅膀坏了脑子也坏了，修，修，修啦哈哈哈哈哒哒哒，哈哈哈，计量，修好你，计量，哦我的天哪哈哈哈哈。”
“好吧好吧，真不错，那么计量，那些废物呢？”
“路上，很快，我休息，拜拜。”
通讯链接在海德和云宝能插话之前就断了。两只天马耸耸肩，继续做他们的准备工作。沉默了几分钟过后，云宝终于说话了。
“好吧，或许我现在有点紧张，因为我还不太清楚怎么把这些小崽子丢进机器里，而不会伤到我，你，或者礼文和计量。或许我只知道这家公司有难了而我要帮忙解决，但我不知道怎么做。”
“那我来？”
“我没那么说。”
“但你也没说我不能那么做。”
“那你呢？”
又一次，海德专注于自己的工作，让他的经理陷入沉思。
“那到底，你在干吗？”云宝问。
“我的本职工作，黛茜小姐。可能我们不用开机器就可以解决这场闹剧。”
房间因为强烈但是遥远的爆炸而震动着。让灯泡和其他头顶上的东西来回晃着，海德不安的看着头顶的灯泡就在液态雷电的管道附近摇来摇去。
“好吧，他们差不多来了。”他说着从门边走开。
* * *
安森莎，日华和云掩走在那个开放的又长又直的走廊上。没有照明，又冷又黑。而在走廊的尽头，一扇门开着，灯光刺破黑暗，投射在地板上。
“你在开玩笑吧？”日华说，用蹄子拂了一下鬃毛，“他们以为我们是谁啊？”
“一堆又累又害怕又无处可去的小马。”安森莎就像尾烟的态度一样打着趣。她很紧张的瞥了一眼那扇门，“我觉得一旦你们走进那扇门我就帮不上忙了，我就在外面，如果我能帮上忙，我就立刻进去。”
云掩点了点头，伸展了一下她的翅膀。
“那么，云掩，我们现在进去肯定吓不到他们，有没有一种酷一点的登场方式？或者干脆蠢一点吓他们？”
“不太可能，我们要进门，门离得很远，我们可以穿的像个小丑一样跳进去，但我怀疑没什么区别。”她笑着说，“我宁愿死的有尊严一点。”
“那么，”日华抬了抬嘴角，想了想，“我们怎么对付他们啊？”
“把他们扔进彩虹机器里。估计他们等我们进去已经打开机器了，之后，打晕另一个带到电梯里让他们带我们离开。”
“了解了，大家一起疯一把，希望死的不是我们就好。”
“的确。”
“如果让你们感觉好点的话，”安森莎笑着说，“我第一次的逃跑计划是几只考试失败了的小马想要重演飞行考试那些我们一开始没有完成的动作来逃出这里。”
云掩震惊的回头看着安森莎，“真的吗？”
“差一点就成功了，所有比那次好的一切计划都有可能成功。”
“那好，我们走。”
日华和云掩开始走向门口，虽然距离不远，但是却无比的痛苦。他们在门前停住了，看了充满希望的安森莎最后一眼，跨过了门。
他们被房间内刺目的光芒照得有些眩晕，房间其实很平坦，只有中间有一台大机器，周围有一些配套设施，溶气罐或者电脑还有一些其他的可能用到的一些小东西。除了那些奇妙的发明，还有一些脚手架在门边一直到顶上那些粗大的管道。而那些管道都不自然的扭动着，为了在云中城气象公司出现问题的时候保证还在运转。
“好吧，场景很不错。”日华说。
“那么现在就是最终决战了？”
云宝黛茜从天马装置的后面跳出来，非常老练地在小马的头上盘旋了一个圈，重重的落在地板上，她走在还在摇晃的平台上，开始说话。
“事实上，我对你们这种‘抗争’感觉很惊讶，明白吗？你们觉得和谐是什么？”
云掩怒视云宝，说，“你还知道和谐？”
云宝继续在地板上踱着步，似乎那些幼驹只是她的背景，“我知道和谐是妥协，笑对恐惧，还有就算伤痕累累依然奋勇向前。我们妥协了小马国的居民，舍弃自己的一部分同族给全小马国生活的资本，我们笑对这些大厅里的黑暗，我们为了天气的正常运转，我们为了种族不被蔑视，甘愿承受着屠戮同族的痛苦。但是我们，从来，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些目标。你们又做了些什么？”
云掩什么也没说，而日华不安的动着蹄子，他们一直盯着云宝。
“你们只不过想要毁掉全国唯一这样的工厂，让全世界的秩序崩溃。你们只是惊慌的满地乱跑想要反咬一口，但是你们非但没有为了世界和平而死，反而你们为了自己的生命让整个星球的植物干旱，水源干涸。”
“告诉我，你们这些废物，你们对和谐了解什么？你们的定义一定会恶心死我，绝对会。”
“就没有个好点的方法吗？”日华轻轻推着云掩说。
他在干嘛？
“有没有不用把我们分尸就可以制造彩虹，继续天气的运转的方法？一种更和平的方式让天空继续运行？为什么要是这样的痛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活地狱？”
“这个问题提的好，”云宝说，够到控制板的最末端，摸到了一个很大的大阀门，她回头看着两只幼驹坐着的地方，她的目光让云掩感觉脊背一阵凉意穿过。“只是效率问题，仅此而已。”她把蹄子猛地一扭，完全打开了阀门。屋顶上的一排排管道喷射出狂暴的液态雷电，很快就铺满了整个房间。云掩跳起来寻找掩护，逃到她能看见的唯一一个安全地带，而日华飞到接近天花板的地方，躲避着危险的化学物。
“好吧，你们之中有小马反应快真不错，”一个美妙的声音说。是那种深沉的又阴险却高雅的声音。云掩转过头寻找声音的源头，只看到一只蹄子飞过来打中自己的头，满眼冒金星。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一条黑红色的粗壮的蹄子踩住了她的翅膀，把她钉在地上。
“随意挣扎吧，”阿玛斯菲博士说，“我很擅长对付不乖的原料。”他疯狂的笑起来，用自己的蹄子碾着云掩的羽毛中。云掩感觉到自己的所有羽毛都在被从翅膀上拽下来，但是她还是强忍着不叫出声，只是因为剧烈的疼痛颤抖着。
“云掩！”
云宝笑着又起飞了，洗练的一蹄关上了阀门，并拢双蹄，像火箭一样冲了出去。在日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前，云宝已经绕了房间一圈然后踢断了他的肋骨，让他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我说过了，”阿玛斯菲拿着一卷绳子说，绑起了云掩的四肢，“接下来就简单了，老套的液态雷电陷阱！”
“好吧，我还算是幸运的，在老套的求生本能下，我还是有机会把他们丢进机器里！”云宝的笑声在走廊回荡，拖着失去知觉的男孩子走向天马装置。
* * *
安森莎在门边看着，她的朋友这么快就失败了。
我上次就忽略了我的朋友，就真的失去他们了。他们不知道我真的在乎他们。但是现在我又要失去我的新朋友了。可是黛茜在那里！她太酷了。不，不！她跟酷这个字一点都不沾边！
这只雌马看向了头顶的一系列管道，她知道那液态雷电是做什么的。她听说过，听说过有其他马被那狂暴的力量杀死。她可以利用这力量，但是那只会让她的朋友也一起丧命。
她的翅膀太弱太小了。她能飞，但是飞的不好。飞翔真的是件好事。安森莎在想起她要做什么之前一直在笑着。或许她可以飞起来把云宝推进机器里。不，她那笨拙的动作只会失手把自己的朋友推进去。或许她能抓住阿玛斯菲来威胁他们，但他显然比她强壮。她不可能在伤害到仇敌的同时不伤害自己的朋友。
她真的要伤害谁吗？她看向阀门。
她真的想要飞。
她真的，真的想要飞。
* * *
“大家都赢了，”黛茜傲慢地宣布道，举起了日华扔到了传送带上。橙色小马呻吟着，挣扎着，但黛茜对他不屑一顾，向控制台走去。阿玛斯菲笑着站在她旁边，帮她做着仪器运行所需要的最后调整。
“云宝黛茜！”
“呃？”
黛茜震惊地转过身，盯着那只站在棚架上的奇怪雌马，她的玫瑰色眼睛和对方那灰紫色的眼睛对视到了一起。她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了。
“小璐……？”
“放我的朋友们离开，否则我就打开这个阀门！”
黛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在沉默之中，她只能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她的身体在发颤。最后，阿玛斯菲博士走上前来，紧张地笑着。
“不……不，你不会这么做的，你看，这根本没什么意义，你可以把我们都干掉。没错，但是你的朋友们也得跟我们一起陪葬。而且没有黛茜或者我的话……”他继续说道，自信地笑着。“你永远都没法离开这工厂！所以，怎么样啊，你这蠢丫头？你还能打算怎么做？”
安森莎没有理会海德，依然注视着云宝的眼睛。她曾经拥有未来。云掩也向她保证，他们一起逃出这里之后，安森莎也可以拥有她自己的未来。我才不在乎什么未来，她想道。我只想飞。
“我已经把你杀了，你死了！”
云宝从她的困惑中回过神来，大喊道。这一切在她思绪中都无比熟悉，回忆不断地折磨着她，但是她完全无法理解。在她脑袋非常的疼，在她努力思考的时候不断地悸动着。
“我杀了那个辜负了我的废物！我记得这件事！我记得那么清楚……你怎么还会活着的？”
“我不是废物，云宝黛茜。”安森莎把她的蹄子放在了一个更高处的阀门上，像她二十年前那样高声宣告着。“我不是辜负了你的那只小马，我是你的妹妹，黛茜。”
“妹妹……”
“云宝，别听她的！她只是个疯……”
“闭嘴！海德！闭上你那嘴！你没法处理所有的情况！你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只想从我这里夺权，我已经烦透了！我发誓我会保护云中城气象公司！这就是我拥有的全部，我只有云中城气象公司，还有……还有我的妹妹。”她望着安森莎，满眼是泪。“我美丽的小妹妹……”
“我不是你妹妹。”
“我……什么？”
“我不是你妹妹，我是个辜负了你的废物。”
“但是……但是你刚刚说……”
“云宝黛茜，我是两只小马。”
云宝重重地在地上一跺蹄子，暴跳如雷，狂怒地咆哮起来。“那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想杀掉的废物，还有你绝不会伤害的妹妹。”
“可是……！”
“而且，我现在要把她们俩全都从你身边带走。”
安森莎打开了阀门，闭上了眼睛，感觉着时间的完全停止。在她头顶上的管道立刻就崩溃了，里面装载的全部液化雷电都浇到了雌马身上。她感觉电能穿透了她的身体，狂乱鸣响的火焰烧过了她身体的每一处神经和组织。不到一毫秒的时间内，她的大脑仿佛在沸腾，她的蹄子仿佛在崩裂，她的肌肉在化学药剂造就的交响乐中舞蹈和扭曲。在身体的全部知觉都失去之前，她只来得及展开了翅膀，然后就从架子上掉了下去。
云宝黛茜动了一下，看样子好像是要扑上去拉住她，但是悲伤似乎让她的蹄子在云层地面上生了根。只是望着安森莎的尾巴消失在她眼前。
* * *
安森莎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在她的翅膀僵硬地划过空气时，灰尘和油脂被呼啸的风纷纷剥离，露出了她明亮的橙色皮毛。她的所有羽毛都失去了知觉，但是她仍然感觉到了它们在尽力传来的强烈快感。她在颤抖，并非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在空中展翅高飞那非凡的体验。自从她还是一只最小的小雌驹起就没有体验过的非凡体验。
这也没那么糟糕，她猜测着。毕竟，坠落就和飞行是一样的。对吧？
这个问题永远不会得到回答。
“小璐……”云宝对着地板低语着。她感到了振动，抬起头看到阿玛斯菲博士高高站在面前，不屑的看着她的悲伤。没有怨恨，没有成就感或者骄傲，只是单纯的悲伤。
“海德，她……我不是……”
“云宝，这个装置害死的小马已经够多了。那只是很多之中的一只，不是吗？你难道看不见吗？死亡带来的痛苦？而现在这种痛苦完全已经不必要了。”
“海德？”
“我累了，云宝。我很累了。但是我们现在可以用试管的办法来改良我们的机器，然后我们就能改写世界，之后，”他听了一下，脸上写满骄傲，“我们就可以再次主宰它。”
云宝慢慢开始理解一切的现实了。一切现在都合理了，但为什么是现在？
“你现在是想在这骚乱里占便宜吗？”她停顿了一下，听见远方一声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听着钢铁的地板和成千上万的管道还有那些墙，那些阀门，都已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我的工厂……这一切都是你干的！海德！”
“黛茜，我只是不愿让科技落没而已。”
“这种科技根本就是……”她还没说完就被海德一蹄踢在脸上打断了。他站在那很长时间，在晕倒在地的云宝面前喘着粗气。他知道虽然之后云宝会大怒，不过那也完全值了。毕竟她会留下自己的，当然会。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在新纪元里指导公司前进的马。
天马的新纪元，他在脑中反复琢磨着这个短语。海德休息了一会，忽略了他眼前的混乱，他的创作，就连无序也不能干扰到他，之后，他听见了啜泣声。
他想起了那两只正在拼命挣脱绳索的小马。海德走过去，轻声说，“别怕。”
给那只小雌马先松了绑，“我虽很理解，但还是请你们稍微克制一下把我打昏的冲动，你们可以走了。”
云掩在地上磨了磨蹄子，后退一步，“是啊，没错。”
“说真的，我亲自送你们去电梯。”
“但是……为什么？”日华也往后退着，用一只翅膀搂住云掩。
“因为你们完成了我需要你们完成的事，你们在这里上演了一场血腥的闹剧。”
他突然笑了起来，走进走廊。云掩看了看日华，想要整理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样的胜利感觉怎么这么奇怪。他利用了我们？为什么呢？又为什么是现在？
日华耸了耸肩，走在博士身后，虽然他也很不安。
“怎么样云掩？准备好面对外面的世界了吗？”
电梯外面的世界空旷而宽广，云掩很纠结是要开心还是担心。在经过了这么多的一切，在看过那活地狱之后她被放了出来，她走到了底层工厂的门，她可以跳着扇动着翅膀向身后的被乌云掩埋着的工厂，向那些秘密和谎言说再见了。
她真的被放出来了。
云掩忽然停了下来，身后的日华和海德停下了脚步。
“小姑娘，怎么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这是什么鬼把戏？”
“这个鬼把戏。”阿玛斯菲轻声解释说，“因为我带来的变革，已经不重要了。”
云掩眯着眼睛。而日华连忙搂着他的朋友低声耳语着。
“你是不是傻了！干嘛要让他想起来他所做的是错的？他在放我们走诶！就算是个圈套，到那时候我们离这儿都老远老远了！”看着周围的一大池子彩虹说。
“如果你们俩讨论完了我的想法，你们边上都是窗户，快走，别回来了。”
云掩走到一个窗口边，回头看着，阿玛斯菲正满脸笑容跟他们挥蹄告别。接着云掩飞走了，日华跟在她后面。
所有的一切感觉都不对，她不应该在飞，没有兴奋感，没有瞬间的解脱感。这不是我想要的吗？为什么我不觉得开心？
“云掩，你没事吧？”
“大家都到哪去了？为什么工厂这么荒凉啊。”
我好像看见中心广场上有很多小马，还有很多商店，好像发生了些什么。
云掩看了看。市政大厦被天马和记者包围着，整个城的小马都过来了，这完全不寻常，似乎云中城的每一块云彩都被天马站满了。
我们去商店看看，那里马比较少，我们估计可以溜过去看看电视放了什么，而且我们对着小一些的马群更好说话。
“好吧么，”日华说，往左一倾，升空，很快就消失在云掩的视野里。不到一分钟，他就在那群小马身边落地了，就比云掩早几秒钟。他火急火燎的，在落地之前就已经开始吼了。
“大家，大家听我说！在云中城气象公司一直上演着很恐怖的事情！他们在做很糟糕的事情，我们得……”
“是是是你这孩子，闭嘴！我要听听电视在说什么。”
“是啊，孩子，快闭上你的嘴，我都听不见了。”
云掩急了，“但这不是玩笑，他们是……”
一系列的“嘘……”声堵住了她的嘴，她更加不解了。
“云掩，”日华沙哑的说，他的喉咙里好像堵住了什么，“你快来看这个。”
她走近那只橙色的雄马，看着橱窗里的电视机，电视上，一只着装正式的小马正在播报新闻，很明显在假装正经，好让自己不表现的紧张。
“中心城官方并没有发布说明，目前的消息只有这些。同时，CWKN也将继续为您关注今天早些时候云中城气象公司的发布会消息。”
图像转成了阿玛斯菲博士，这几只小马们都警戒的向后跳了一步。他看起来并没有小马们离开的时候那么劳累，也没有那么脏乱。背景是很干净的白色墙壁，没有那些漏水的乱七八糟的管道。
“我很确信这将对于云中城的居民们造成很大的影响，小马国的居民们也一样。我们并没有打算隐瞒那些黑暗的秘密，我们的前辈的确那样做了。我之前所说的那些可怕的事实并不是空口说白话也没有夸大其词，公司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不能以任何借口逃避，也不再会这样了。无论如何我们希望我们始终如一挑战极限创造新科技，那些科技将会比中世纪那些灭绝伦理而我们却一直在使用的科技要好得多。我们将会以此赎罪。”
“这条消息的放出完全是出自真实情况，各位小马所听到的句句属实，大家不需要做任何防范。我们的先辈，先辈的先辈们，知道气象系统必须运转下去，知道必须毫无怜悯的看着地狱一般的景象，但是他们不可以失败，不然我们大家的世界就将毁灭。在我们之前，先祖们发现让小马国得以延续的光谱成分必须由活体试验品取得，他们的所有实验我们都保存有记录，如果有小马想要查阅，都可以随时过来。我们依然认为气象是重中之重，所以才会宁愿放弃同族的生命承受骂名，为小马国维持气象系统。”
“他们自愿参加试验，但是没有小马愿意为了大家牺牲生命，但是我们，作为天空的缔造者，同样也不可能让那些不明白天空到底多重要的陆马或者独角兽为我们做出牺牲。最后，我们的祖先想出了解决办法，飞行测试的失败者被从小马国运来，这是从前小马国就有的传统，也被作为一项传统传承下来。不让他们继续或者承受羞辱，公司用他们来做一些更有利的事情。”
“我们工程中的每一批小马都是云中城天气中心历史中的英雄，我们不会将以前的历史抹去，我们承认这残暴的罪行，但这也是一种责任，这。也是我发布的第二个原因。”
阿玛斯菲博士暂停了一下，喝了一杯水。视频信号切回了演播室，小马播报员的红色衣服灼伤了云掩和日华的眼睛。
“公司今天同时发布说，在技术上，收集光谱的新系统正在使用新的血液测试器。他们克服了不同的技术难关，改良了系统中最后几处不良。具体细节有兴趣的小马可以到位于回旋大道的……”
“我真他喵不敢相信！”日华尖叫着，跺着地板。“这太……嘿，云掩，你去哪？”
紫色的小马走远了，她从那些已经对此失去了兴趣的小马之中穿过，丝毫不顾自己被挤来挤去。
“云掩？”
她坐在街道尽头，同时也是城市的尽头，向下看着。在这漂浮着的城市很下面很下面的地方，都是些华丽的装饰和社交场所，在那黑暗的，贫瘠的土地上。
“喂喂，云掩，你在干嘛？”
女孩子转向日华，眼里噙着泪水。
“我要回家，”她说，懒散的打开翅膀，从城市边缘跳下去，“不管那是哪里。”
日华看着她慢慢滑翔着落向地面，突然觉得在这喧嚣吵闹的地方，自己却无比孤独。他在那里呆了很久，视线就没从城市下方那只小马上离开过。他回头看了云中城和那个藏在云中的工厂一眼，转回头，直面绝望。
但是，他意识到，在绝望之外，还有希望。
所以他也跳了下去，向着他的朋友坠落。
是坠落，亦或是飞翔?
Epilogue
* * *
“啊——！”
云掩从床上摔了下来，当她在地上翻来滚去的时候，床单被她扯破了。她哭泣着，喘息着，斜靠在墙壁上，听着自己的心跳，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直到梦魇渐渐褪去。
“又做恶梦了？”日华从他自己的床那边抬起脑袋，望着他的朋友。
云掩静静地点点头，无声地抽泣着。
慢慢地钻出他的被窝，伸展着他疲惫的身体，日华落在了云掩身边，让她抱住了他的身体。那温暖的感觉提醒了她。
他们都还活着。
她的颤抖渐渐停止了。他的头静静地依靠在她身边，很快，他们又一次沉沉睡去。
* * *
在巨大而空旷的房间内，云宝黛茜慢慢地走着。她叹了口气，看着又一缕彩虹色的鬃毛落在她身后的云上。
皇家检查如她和海德所预期的那样来临。在非常详细地向公主们自己解释了黑暗历史的来龙去脉之后，工厂的大部分技术和设备都被搬走并且摧毁了。但是，现在，云中城气象公司控制的天气区域却几乎扩张了一倍……甚至差不多是两倍。
“哪怕是臭名远扬，但依然是名扬天下。”雌马喃喃地嘀咕着，恶狠狠地盯着另一根头发飘落到她的蹄子上。
在她失去了那个……什么东西之后，她依然不太确定自己是什么感受。那只肮脏的雌马是谁？她妹妹？一个怪物？或者只是个她脑海中的幻想？一个幽灵？在这件工厂里，还真不好说。劳工们总是传言这地方闹鬼。
说不定他们说的没错？
她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自己的脑子。对她而言，只有一个鬼魂真正值得在意，而她根本无法将它淡忘，甚至无法让它消失在尘封的传说之中。
“而这里，赛蕾丝蒂娅公主，就是原本的光谱制造车间了。后面连着一系列帮浦的机器是用来把彩虹输送到下层区域的。”
“为什么它被盖上了？我很确定我下过命令，这间工厂的所有设施在检查期间是不许遮盖和封存的。这命令够清楚了。”
“很抱歉，殿下，这盖布是为了防止油脂或者帮浦的震动造成的灰尘对光谱造成污染的。我这就把它揭开……”
“不，那不用了，这……”公主停顿了一下，充满厌恶地瞪着那池艳丽的发光颜料。“在那池子里，我……我可怜的子民们就在那池子里……这个……那池充满了……嗯……某种程度上……无论如何，他们都应该得到妥善的……厚葬……”
“赛蕾丝蒂娅公主？您需不需要先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再继续检查？”
“……好的，阿玛斯菲博士。但我得承认，尽管这次调查里，这家公司犯下的累累罪行仍然铁证如山，而且罄竹难书，可是我们依然需要考虑，对你们，还有你们的劳工进行宽大处理。我实在……我实在无法想象，在一生之中，每天都忍受着这样的恐怖，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公主？我希望您相信，我们只是以完全中立的角度出发来看待这件事的，并没有把自己表现得有多光明。要是皇家希望对我们严惩不贷，那我们也不会推脱死刑的判……”
“不，不，这就够了，博士。现在，我想去稍微休息一下。”
“当然，殿下，这边请。”
想起这段回忆，云宝黛茜不由得笑了起来。她已经完全做好了揭示天马设备的准备，她非常清楚，要是她没有被囚禁，或者被处决的话，她只有继续尽忠于这家公司。损失掉这设备，等同于她的末日，但是，这牺牲只是意味着，她可以继续保护她心爱的公司，并让它成长茁壮。
但是，它依然静静地躺在这里，依然被掩盖着，置身于整个小马国所有公民的视线和思绪之外。
当她向它走得更近的时候，她想起了当初操作天马设备的第一天。才刚刚看完教学视频，气象公司那首恐怖的颂歌就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内心。就算是现在，当她的蹄子挽住上面的盖布时，它依然回荡在她的脑海中，让她的面孔上掠过了一抹最淡然的微笑。她掀开盖布，让那鬼魂暴露在眼前，天马设备。为了纪念这一刻，她大声地把那首颂歌念了出来。
“在彩虹工厂……”她咯咯笑着，心怀赞叹地向后退去。“……撕裂了灵魂逃脱的翅膀……”
至此，完结
崩坏三符华最后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