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 （堂良）二十二

回应周九良的只有一阵沉默，可是至少也没有赶他走。九良盘腿坐下，把头斜枕在床沿，凝神看着那黑黢黢的小缺口，像是一个隐秘的山洞，山洞里躲着一只小小的受伤的狐狸，带着委屈和悲伤等着人去安抚。
想象着那个画面，周九良忍不住微微苦笑，他的先生不再是那个时而冷酷时而疯癫，让人捉摸不透的夜鸦。孟鹤堂仿佛变回了小孩子，那个孤伶伶坐在街边，思考为什么要活下去的孩子。
正在周九良发愣的时候，从缺口中伸出了一只手指，指尖轻轻和周九良的指尖碰在一起。
剧烈的震荡从触碰的那一点开始漫延，一直撼动到周九良砰砰跳动的心脏。仿佛第一次真正触碰到孟鹤堂，只这一点却比过往无数次的拥抱和亲吻都更加亲密，周九良确信对于孟鹤堂来说也一样。
“我不想杀他——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不要恨我——不要讨厌我。”
周九良的眼泪忽地一下就涌出来了，哽咽着答道:“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听你说，你知道的，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你可以骂我，打我，欺负我，但是不要让我走——我不是怕死，从你救了我开始，这条命就是白捡的——但是我怕没有你。”
“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有你。你要什么，我全部都可以给你——”孟鹤堂勾住周九良的食指，反手握住拉进被子里，紧紧贴在脸上。
周九良只感觉手背上湿湿糯糯的一片，颤抖着试探道:“那先生——可不可以把你的爱给我？”
眼前一暗，下一秒周九良就被罩在了被子里，一双手托着他躺进了柔软蓬松的床褥当中。
湿热的唇从他脸颊滑过，吻去了那些分不清是谁的泪水，像干涸已久的土壤贪婪着吮吸点滴的雨水。被那只手按住的后背滚烫地仿佛着了火，周九良觉得自己是一片荒原，无止无尽地燃烧起来。
如果你见过晚霞是如何慢慢晕染到黑夜当中，就该明白有一种温柔能穿过你的眼底，触到你心中最脆弱的那个地方，所有的美好也不过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浑然一色。
孟鹤堂睡得很沉，就连九良轻轻帮他理顺额发，他也没有察觉。天早已大亮，九良一直没有睡着，空气中微微的甜腥味令他脸红，却也令他胆怯，真的能一直这样下去吗？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晚，醒来的孟鹤堂像是换了个人，倒弄得周九良不知所措。“还疼吗？”孟鹤堂收紧手臂，不放他起床。
“什么？——不，不疼。”周九良实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如果孟鹤堂嬉笑着，倒还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