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锦觅】【旭凤】【灵修夫妇】续·第十八章 水神爹爹

“魔尊呢？”
今日新值了一批岗，眼生，认不全。我柔柔问道，那年轻的卫兵竟红了脸，支支吾吾说着:“是……是月下仙人来了………”
“什么时辰来的？”
我复又问着，眼观拱桥处半刻功夫过了两支巡队，皆面色凛肃，为首的竟都是凤凰操练场的顶头大将，我知他素来严谨，对人对己，近乎苛刻，虽无战事，依旧整备军容，不允有一丝一毫之怠惰。
方才那二人，宽眉阔目，形容匆匆，我倒是见识过其校场之姿，善用兵法，武似雄风。
早前不过一介屠夫，曾一人击退欷族数百人，由此便被凤凰招至麾下，就是……太过膘壮了，有些嚇人。若能绘成了小像贴在门上，倒是可以效仿人间的司宅守卫之神，保平安，驱不详。
“卯时，已有两个时辰……”
小卫兵微微仰着面，思索一下，驚肯答着。见我不再言语，有些窘迫的搓了搓手，我遂和煦一笑，“如此，你们便各自去忙罢……”
待我话音方落，他如得大赦般躬身打揖，一溜烟跑到原先的位子，继续笔直的兢兢业业的立着。
一众轰隆鸣声，白光乍现。
黑白中那白愈发明亮，却只是一瞬，暗寂的魔界又恢复往昔水墨般的景致。
“嗳……魔尊发怒了……”
我侧目望去，那窃窃私语倏地停住，传人传话须得有始有终，岂能有头无尾？把话吊在一半，又一餐止饭般顿住，太没有魔的气魄了。
不过凤凰气极喜极时，周遭是有几番变幻，比方这某处忽的自焚，比方这四里八处忽的霓虹辗转，大放异彩。真真让人瞠目咋舌。
我一路走去，神思蜚蜚，片刻便来到凤凰平日办公的殿外，无人把守，门窗紧闭后，隐隐约约传来狐狸仙压制的声音。
“老夫就说，小棠樾水命天灼，尊贵的紧……凤娃……润玉天帝若授了仙命，你有何打算？”
仙命？我蹙眉，心中直犯嘀咕。
“我与锦觅，深居浅出，比之过往囫囵人生，如今一切才是我所希冀渴望的，天帝自有筹谋，只是这筹谋不该是棠樾，仙命的根本，不过浮华一场，我曾铁骑千万，扫敌无数，叔父……你知我秉性，曾经如此，现在亦如此……”
凤凰哑了嗓音，一字一句言之肺腑，他说的恳切，我听得几乎落泪。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从来富贵险中求，拍案定乾坤，如今这乾坤，已然临目，棠樾以后怎样，谁也左右不了，诚如凤凰所言，仙命，不过浮华一场。
“劫数已定，无论如何都是一段孽业，那柳叶玄冰刃曾将你一刀毙命，凤娃……你当真不在意吗……”
狐狸仙说罢哀哀泣着，我脑中混沌，思绪飘渺，眼前浑身浴血的凤凰仰面卧着，胸口正中央不断的涌着鲜红鲜红的血，婉沿至我脚边，浸湿了我的鞋袜，又淖淖漫过天阶，滴滴答答淌了半个大殿。
不要想，不能想，我使劲摇了摇头，又听得凤凰沉沉道“过去了，那些伤痛不及我失去锦觅的悲恸半分……”
傻子，当真不负自己万年傻鸟的别称。
“当年洛霖将半身修为铸成此刃，寒冰利器，如今想来，叫人咧叹，洛霖死后，另一半精元又化作两分，一分入了轮回，一分重回小锦觅身处，你可还记得，那日林中，最后是个什么光景？”
我伏在门边，茫然若失，是水神爹爹吗？所觉一片温润，所思……一瓣霜花何来所思呢？
眼角不知怎的泪水凝珠，手指抚去，冰凉一片。原来……原来水神爹爹引了我魂魄投去了棠樾居？原来水神爹爹早已在人间为我备好了一世的宠爱。
凤凰叹息，缓缓的踱着步子，由远及近，由近及远，似灌了千斤重，每一步都走在我心上。
静默半晌，又得听凤凰沉沉道:“锦觅曾宿在我眸中，气息似有若无，难以察觉，三年来，我去往那极寒之处，苦寻无果，却从未想过，她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朝夕相伴……那日，她遇水而化，灿若明霞后似匿了一戢天外灵元，只一瞬，便散去……”
“想来，定是洛霖护着小锦觅了……”
狐狸仙啧啧惊叹，“这些年，真真苦了你了……洛霖那灵元怕也不过一缕神识，挣得一时算一时罢。缘机还算仗义，就是命理簿看的老夫头疼，神魔人世间万物详略得当，挥豪粗笔，竟无甚记载，泛泛看时，亦无从佐证。”
一缕……神识？我怔然，指尖紧紧掐住掌心，松开，握紧，复又松开……一世流转，轮回消遁，便如普通人生离死别，会饮孟婆汤，大梦初醒后，过往会愈发浅薄，最终成为浮游万物一粟，渺渺茫茫中，再也没了水神爹爹。
可是，不对呀，凡间的爹爹恰是水神模样，分毫不差，且莫说行为姿态，谈吐，亦或者偶尔宠溺的神色，如出一辙，细枝末节便如再生。
红鸾喜轿被劫时，爹爹并无异想，只每日辰时于林中坐上一坐，不言不语，巳时而归，如此数年从未间断。
我曾央求凤凰回了棠樾居，便是远远瞧一眼也是好的，未承想，战乱祸及城中大小千余人命，行萧枯槁，早已成了一座空城。
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
我从朝春等到暮冬，年年月月，时光荏苒，却再不曾见过爹爹。我不知他去了何处？可还记得我？若投去了别家，容貌迥异，我却不晓得可否还能识得？
一阵连迭叹气，狐狸仙试探问着“凤娃，有一事，须得你知，呃……不说与小锦觅，她那性子，若然听得此，怕是会做出什么把控不了之事……”
我有些气极，我这性子不妥麽，狐狸仙这般贬谪我，是何意？几番天人交战，终是忍住推门而入的冲动。
“叔父但说无妨……”
凤凰倒是乖巧，言辞诚恳。
“水神洛霖尚有仙缘，如今他已古稀之年，混元将熄，倘使有人从旁相提，助他修习道法，耄耋后，参悟通灵，长此以往，定能再次重回仙身……”
“此话当真……”
凤凰一径欣喜若狂，我却茫然懵懂，心中萎靡噼里啪啦开出许多恍惚，如病后抽丝剥茧，动一动都颇为费力，眼中冰凉一片，这档口，竟有些眩晕。
理即顿悟，乘悟并消；事非顿除，因次第尽。
究竟是我听岔了还是狐狸仙在说胡话，亦或者，他窥得天机，只是那天机哪里又是这般轻易得来？狐狸仙可是使了什么非常手段？
我仍老神在在揣测了一十八遍，无不荒谬绝伦，又闻狐狸仙几不可闻道“小棠樾之事……你怎的连我也瞒？这般生分真真叫老夫怅惘，心寒……”
狐狸仙唱哭唱笑手到擒来，他如今左右怨渽，怎知他未同我一般心境呢，这一处荡气回肠的情节，劈头盖脸的袭的我险些站不稳，如惊猿脱兔，估摸我面色过于沉痛，身后一支将将走过的卫队，远远观我，皆惊恐万状，手中刀戢争相碰撞，空旷的殿外此起彼伏了阵阵哐当声。
我大窘，表情慢慢不自在，凤凰曾颁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如何不成文呢，只因太过荒谬，我产后抑郁，望天长叹，望地长叹，日日夜夜焦虑，但凡有人照面而过都得屏息，谨小慎微，我却每况愈下，凤凰遂怒，拟命广布，再有诸如此类叫我伤怀，一并处之。
是以，众魔将殚精竭虑，唯恐惹我心烦，若追根溯源，凤凰才是发由，如今平白讨了个惧内的称号，果真是只傻鸟。
“尊上大人，尊上夫人………”
呼啦啦众将跪了一片，我胆儿颤了颤，僵直了身子。便是听墙角也要作的理直气壮。
凤凰挥了挥手，数十人得令快速离去，仿佛多待一刻便会生出什么骇人变故，魔尊可真是喜怒无常的紧。
“小锦觅？凤……凤娃呀，老夫想着姻缘府好似还有许多红线未煮，若耽搁了良辰吉时，可就牵不到并蒂佳偶了……老夫我多年美誉断不能抹了黑……”
狐狸仙咳了咳，拿眼瞥了凤凰，只是我看他频繁眨眼，可是眼睛不舒服？被风迷了？
“旭凤谨记叔父之言……”
凤凰撑手拜了拜，清浚桀骜的模样，眉舒目朗，我看的痴了，任由凤凰拖着我的手将我拉
入殿中。
彼时狐狸仙与我比肩而过，嫩白的小脸皱皱巴巴，一副欲语还休的娇羞模样，我心怵，长吸口气，佯装淡定。
万籁俱寂，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再动。凤凰看了看我，背过身子沉吟不语，我亦有样学样，背着手。须臾，凤凰旋身。
“你可有话说？”
哎？真真奇怪，难道有话的不是他麽？他与狐狸仙瞒了我这许多事，此番还要问我，是何道理。
我只当凤凰言语道断，他却上上下下将我足足打量个实在，点墨星眸柔情流泻。我堪堪迷失了方向，脸色渐渐晕红。
凤凰眼中一煽，浓眉微蹙，薄唇轻启“锦觅……”
【未完待续】
3000多字，emmm……
这是合并的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