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会

夜深沉，略有风贴着山谷划过，唏唏嗦嗦。
只一点灯火，半明半暗，于这山凹中飘零。
怕是不来了吧。
今年的风来得比往年迟，雨迟迟不至。几分残存的冬意，在溪中裸露的石头上浅浅铺了一层月色，恍然如霜。
熬得再浓的茶，反反复复，只剩了清汤。只余一分茶味绕在杯沿，迟迟不甘散去。
还是去年的雨前茶，也消磨不过时间。
今夜是最后一夜，过了今夜，又是一年。
只是到了明年，还得再会？
久久听得的消息，远远的地方将有个水坝，说是为了晚间的灯火，说是为了防五月的汛期。消息一年一年听着，想见的一年又一年见着，只是山间多了声音，渐渐听不得风声。
今年，坝是修好了么？
还能再见？
一年中，左右不过半旬的光阴，裁切下来，一半煮了茶，一半温了酒。半醒半醉，数尽新鲜事情，却又将旧年勾在舌尖，往回嘲弄，又约着明年再会。
便是去年，也是这么约着。
这一期……
流年等闲易过，更迭的又何止是沧海桑田？
只是不甘心啊。
于这世间千千万万，谁可念？谁又念念不忘？
天亮，这季便该谢幕了。
长夜也长不过十二时辰，晨色依稀，凝在枝头，谢尽光阴。
一声再会，终是来不及说了。
满地李花，这一期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