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四）支付宝转账一百

屋门在身后阖上，陶罐和娃娃被放在墙角。小一静静的坐在床上感觉着屋里从燥热到阴凉，一股凉风从墙角吹到身前在屋内盘旋。
“叮铃，叮铃”，清脆的风铃声在耳边炸裂。
小一猛地回头，看见并排挂着的两个风铃摇摆不定。
不对！小一想到，风铃声怎么只有一个？
机械的走过去，小一伸手攥住普通的风铃。
窗外风声呼啸，雨声噼啪；屋内阴风拂面，寂静如死。
小一缓缓的转头看向角落。湿漉漉的小女孩坐在罐口，怀里抱着她的娃娃，歪头，露出一个缺齿的笑。
那是小一最煎熬的几天。
睁眼，屋子里的真鬼抱着她的娃娃没完没了的跳着《小熊与洋娃娃一起跳舞》，嘴里还唱着不成曲调的歌谣。闭眼，满屋子的假鬼张牙舞爪。
她看着小女孩从狼狈不堪到精致可爱，也看着自己从面色红润到苍白如纸。现世的荒诞和梦境的诡谲简直要将小一逼疯。
在听小一讲述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是命运操控了人，还是人操控了命运，我甚至无法分辨每一次的选择到底是经由谁的手做出的。
周末，小一在商场看到了一个落拓的中年男人在角落支了个小摊子卜卦测字，低头就走了过去。几个小时后，再回来却看见男人倚墙张着嘴睡着了，口涎顺着下巴滴在了八卦图纸上。小一拎着东西站住，定定的看了过去。良久，敲了敲小桌子，：“喂，醒醒！生意来了！”
男人摸了摸嘴角，含混的说：“姑娘想好了就说吧！”
顺着小一的手指看过去，男人狠狠地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姑娘家里有瑞气，还有鬼就是奇闻了！”
“谁知道呢？我乱七八糟请过不少东西到家里，指不定哪件起了作用。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把小鬼给我送走了。”小一有些烦躁，大步走在前面。
随着屋门打开，一股阴风扑面而来，不成曲调的咿呀声夹杂其中。
男人踱步入内，看着角落里自顾自歌舞的小女孩，问道：“闭眼后可还能听见歌声？”
“嗯？”小一愣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男人是在问自己，“不能。”
“这就是了。姑娘这童女养得不错，不必送走。”
“养……养得不错！”小一看着越发精致可爱的小女孩，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抓了一绺头发凑到眼前细细的看着。“用我的精气吗？”
男人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你丫聊斋看多了吧！”
一直用词文雅颇具古风的人突然爆出一句粗口，彻底把小一说得没了声音。
“搬家的时候陶罐和那个人偶用红布包起来，连那个哑巴风铃一起带走。童女是鬼却不害人，普通人和她呆久了确实会精力不济，不过却容易交狗屎运。你倒不用担心精力不济，那风铃的瑞气正好抵了童女对你的影响，还对你有滋养作用。狗屎运加瑞气，你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吧，这么好命，等着以后平步青云吧！”一口气说完，男人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过两年童女走了，每年去这个道观给小家伙祈福，也让她能投个好胎。”
小一愣愣地接过名片，“一定要去这里吗？”
“随便你去哪，道观、寺庙、教堂、清真寺都无所谓，不过这是我师门，效果更好点儿。”
“也没别的了，支付宝给我转一百，咱们银货两讫。”说着二维码就戳到了小一面前。
小一还发着愣，接过二维码就扫，“嘀！”
“你刚才说哑巴风铃有瑞气，那不就是个假货吗？”小一突然说道，声音隐隐发尖。
“假货？满屋子里除了那风铃，倒全都是假货。不过姑娘何处此言？”男人走到窗前伸手就摘下了风铃，细细摩挲着，“这加持方法颇具唐风，却不够大气，多半是日本的东西吧！那儿的人喜欢风铃，给做个加持倒也不稀奇。但是用个木头声片不让发声倒是有趣，姑娘可能还有别的疑惑，一并说了吧。”
看着男人说的头头是道，小一是彻底信服了，将自己怕鬼和在日本发生的事和盘托出。随着小一话音落地，男人夸张地鼓起了掌。
“妙，实在是妙！这老和尚当真是个妙人！不过姑娘你这狗屎运了得啊，就算没有童女加持，你这运气好的也是人神共愤。”
“那……那它能驱鬼吗？”小一脸憋得通红，瓮声瓮气的问道，觉着自己有些太过得寸进尺了。
“你说呢？”男人下巴超角落一点，斜睨道。“不过你这怕鬼怕得不正常，怎么回事？”
说着，男人就在屋子里转了起来，右手也不自觉掐算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小一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后来看着这在电视电影里才能出现的场景竟在自己眼前实景再现，还一时半会不会停下的样子，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开了一瓶酸奶，静静的当起了自己的吃瓜群众。
男人时而展颜轻笑，时而皱眉思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外人看来，就像在演一场独角默剧一般。
日光渐渐西斜，华灯初上。男人终于停了下来，指着角落问小一：“那里有什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