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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赵广隶

2023-03-15胡编乱造 来源:百合文库
我的父亲赵广隶,是一个惧怕女性的人。从我认识他起,他就告诉了我,他为什么惧怕女性。他说,这女人啊!可怕的紧,这女人的心眼多,这心眼子可比那蜂窝煤还密啊。我始终不明白,他说的女人都是什么人,我更不明白,这么惧怕女性的人,如何娶得两个老婆。
除开女性,我的父亲还惧怕另一样东西,豆汁儿。他说起豆汁儿时,喉咙发出了“嗷呜”的声响,痛苦地好似被钉在木头板儿上开膛破肚的野猫。
我的父亲在城里的一个破巷子里,开了一家旧书店,这书店老旧到和他的人一样,没有人瞧得上。破巷子墙根稀拉的杂草,就和父亲的头发一样,完全不能遮盖他的头顶。旧书店,和父亲的身体一样老旧失修。店中大多数书籍,是被父亲自己翻烂的。父亲读书之多,比三百个女人的心眼子凑一块儿还多。从不出门的父亲,除开书籍,另有一台旧电脑,日日对着,不时发出“我打不过呀!”这样的哀嚎。我尊敬父亲,他只是年纪颇大了,不是技术问题。
父亲说的话,我一半能懂,一半好像能懂。我从不告诉他,我有那么些个好像能懂。毕竟,只有我主动提出问题,他才会跟我说话。有时候侃侃而谈,有时候给一个沉默。我倘若是总说不懂,他就沉默得厉害。他约摸是觉得我蠢。
很多时候,我不愿意让父亲知道,我比市面上大多数人要来的更蠢一些。父亲到底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老玩意儿,我着实尊敬他。
至于他的两个老婆,我亦未谋面。大约知道这两位女性,极大可能没有蜂窝煤状的心眼儿。否则,我的父亲活不到现在。
是了,我的父亲还有个兄弟。我不大情愿提起我父亲的这位兄弟。在父亲心中,他排前三,我排最末。他说话如同玻璃碎片划过瓷砖般刺耳,他的笑声如同摔碎暖壶儿般炸裂。有他在,我更喜欢父亲那两个云里雾里的老婆。
在我的认知里,父亲的旧书店,和破巷子相敬如宾。父亲的旧书店和破巷子,与这座城霄壤之别。父亲藏在旧书店,大抵可以抵消些他对店外头的恐惧。
我一度冀望父亲永不走出旧书店,我便不寂寥。我仍会问他千千万万个问题,听他口若悬河,听他谈辞如云。
若不是那日,我的父亲被命运胁迫去见一位叫小美的女性,他不会离开旧书店。我亲眼瞧着,父亲的脚步很沉重,像一个300斤的老玩意儿,简直要踏碎旧书店的门槛。我有些担忧。
父亲归来,面含喜色,大约这位小美不太可怕。这是极难得的事情。父亲站在旧书店岌岌欲裂的门槛外,对着我说声,我不再回来啦。便一溜小跑没了影儿。一刹间,我甚至疑心这是我的父亲,还是我养的那只肥兔子。不大可能是肥兔子,肥兔子20年前就祭了父亲的五脏庙。既不是肥兔子,那就随他去吧。
这是我的父亲,赵广隶的故事。
至于父亲和小美后来去到了哪儿,我完全不知晓。我仅在有人端着豆汁儿,路过旧书店门口时,才会回想起,父亲先前痛苦地好似被钉在木头板儿上开膛破肚的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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