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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沉沉烬如霜】【锦觅】【旭凤】【灵修夫妇】续·第三十二章 他乡遇故知 3


约摸半盅茶功夫,眼前翳翳林光,云蒸霞蔚,再次踏入绵软鋆细的桃林深处,我却心境不再,四下寻了几遍,未见小鹭,却猛的瞧了门处树后一尘不染的素白衣袂,转瞬即逝。
一袭料峭寒风吹来,隐隐暗盈墨香浮动,若有似无,一呼一吸间便似振翅而飞的蝶,枯藤错盘的根,薄如蝉翼的纱,来时烟笼半丈,去时悄无声息,无端端的生出许多孤寂清寥,我眼波流转,便看到凤凰面无表情老僧入定般……没道理我看得出他却无所觉,莫非我眼观六路竟是赶超于凤凰了?
我不免报以同情目光,遂愈发关切的握了握凤凰大掌,他垂眸,眼中头先空荡荡无焦瞬时回神,暖暖笑了笑,指尖挑开遮住我眉眼碎发,沉吟片刻,开口道:“锦觅,你可愿听我一句?”
我大疑,心下不安。
但凡凤凰所言有理有据,我自是信服,遂乖巧点点头,作无比虔诚状,看向凤凰精致的面容,耳边一声叹息融进四合暮风,复听得凤凰娓娓道来“小鹭秉性自持,克己复礼,自小便聪慧,只是润玉何等人,岂能被他三言两语诓了,适才入林,未见其踪,怕是这孩子已然躲了起来,既是有意,此番你若去寻,大约是寻不着……”
我立时皱了眉,小鹭随了凤凰脑袋忒灵光,活泼好动,热乎劲亦是不过四五分,水镜的枯燥憋闷我可是历经了几千年,从粉嫩娃娃长成了四千岁依旧灵力薄弱的好似塘子里修习八百年的小鲤,眼力浅,足可见得,与世隔绝是多么损人根本,是以,小鹭有此所为,愈发感同身受。
只是,他若躲,又能躲到哪去?
“凤凰,你可是要装聋作哑?”我思索半晌,默默问道。
凤凰脸儿一红,眼神忽的含羞带怯,紧紧盯住我“便是如此……”
我被那道火热的目光灼的浑身难安,心莲大开,愈发觉得呼吸都不自在,暗暗强抑情绪,凤凰这一招百试不爽,确乃良计,既顾全了爹爹凡间身份免不得大受刺激,又腕下留有几分余地,我甚至已然冥想出了事后凤凰如何如何调教小鹭,譬如同我一般罚抄经书,譬如没收了他垂钓的小鱼竿,譬如画地为牢禁足个百八十日,私出水镜入凡,虽事出有因,却仍须以示惩戒。
偷偷觑着凤凰,脑中乍然回想老胡附耳之言“若带不回小鹭,老命休矣,芳主们定要把我扔去喂兔子,命苦哇,我怎就允了他呢,如今有家归不得,小桃桃……”一把辛酸泪,吧嗒吧嗒落了满地。我不禁动容,老胡这万年来统共两次大意,便成了两桩美事,谁道流水落花总梻情,不过缘分未至而已,待凡间之事告一段落,我与凤凰叨扰花界众芳主亦是不可或免。
闭了闭眼,安心的被凤凰扶着入了院子,清幽小院中,爹爹正神安自在翻阅书籍,不时蹙眉挥着软豪作批注,细风卷着桃菱树叶扑簌簌落在他身侧,白衣袂袂,许是脚步声扰了他的心思,抬头间,我似乎看到他眼中涌了一丝将疑之色,瞬而敛去。
爹爹起身,急步走来,“可是未见着那神医?”
凤凰眼角一抽,我接道“还未近身便被打发走了……”言语中无不惋惜。
爹爹两指取我寸口,面色淡淡,须臾,看着凤凰和煦一笑“夫人脉象平稳不少,隐隐已有浮脉,想来昨日过于忧心以致紊乱,稍加休憩即可。”
我越过爹爹肩头,看着石桌上被风吹得肆意翻飞的纸页,竟是一本搜神论,曾在狐狸仙处见过,不过因只有上册,且被狐狸仙折腾的杂乱不堪,我大概看去,倒是觉得新颖有趣不少,记载了天界一众神仙,从太初混沌盘古开天辟地直至祥和万世宠辱皆有的现世,可谓是精彩绝伦,不知爹爹这卷是上还是下,我委实好奇,爹爹察觉我异样,落落回身合上书册,赫然映入眼帘几字叫我瞠目结舌“《搜神论·下》”,那神通广大的狐狸仙都未觅得,却在爹爹这,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荫来的如此契合,实乃神助。
“先生也信鬼神之说麼?”我伏在凤凰胸口,浅浅开口。
爹爹诧异,目光一凛,复又平平和和,“鬼神大抵是虚幻的,只是芸芸万物,天地灵气相汇,造就了无数钟灵毓秀,便如书中所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可单凭一句话断言,此中记载水神洛霖于天元二十八万八千余年身殒,化作凡间任一品水相,谁又能妄论他真的销匿,或许,他不过同我一般隐于别处洞天,亦未可知……”
说罢,爹爹将书册拢在手心,云淡风轻的会心一笑。
凤凰身躯一震,我却眼含热泪,喉中酸涩,抖着手想要上前一步,却被凤凰紧紧握住。
“锦觅,既如此,我们便顺水推舟,促成水神重回仙身……”
原来,原来所有的始末不过应了一句话“柳暗花明又一村”。
凤凰悠悠揽住我,一步一步随了爹爹走去。
果真,这一日未见小鹭,我心急如焚,凤凰传音于彦佑,才知他竟躲到了悬壶济世堂,嗯,不愧是忘川边摸爬滚打的小魔头,深知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就是择错了栖所,除却通身绿油油,彦佑可算不得大树。
我如释重负,悬着的心堪堪落回了胸窝,空乏疲倦,胡乱祭了五脏庙便一觉睡去,醒来时,已是次日西山将熄,凤凰半依在塌边,双掌交合紧紧包住我的手,下巴青色胡渣冒出了势头,憔悴不堪。
“凤凰,凤凰?”我低低唤着,游丝般软软的挠着凤凰的心头,他登时清醒过来,却仍旧迷蒙着双眼,只管牢牢看着我,一眨不眨的模样,好似我会在他阖眼间凭空消失。
“我好饿呀,凤凰……”腹中空空,饥肠辘辘般打着鸣。
凤凰却猛地将我钳在怀中,嘴中喃喃说着我听不清的话。半晌,我幸不辱使命快被勒断气时,他放开铁臂,与我鼻息相对,温热的呼吸一点点喷在我嘴角,濡湿的唇瓣轻轻划过,我耐不住麻痒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余音绕着我耳畔久久盘旋,生生不息。
其后我大快朵颐,吃的好不痛快。
爹爹甚为忧虑,我却不以为意,不过是睡了一日一夜,无妨,无妨。
饭饱后,却不见其二人,一路寻去,素来喜偎在一处取暖的几只白鹭也不知去向,光秃秃的栅栏里甚是冷清,奇怪,奇怪的紧吶。
我这厢缓缓踱着步子散食,那厢天边陡然风吹云卷,翳光氤氲淡淡,我瞪着眼默默看了一瞬,不过普通霞霭,并无迥异,遂继续一步两步走着,只是这眼皮又开始上下打架,旁人倒是说饱暖思**,我却偏偏饱暖思困意,嗜睡,嗜辣,想来也是怀喜的一种怪诞症状。
石桌边铺了一方厚实掂起来却轻飘飘的软垫,我径直坐下,单手支了下巴,另一只手抚向小腹,神游半刻,“凤凰唤你凤凰花,你可欢喜?”
那小小的生命似有感应般,轻轻动了一下,我立时噗嗤笑着,暖流涌至四肢百骸,“你既欢喜,那娘亲也便唤你凤凰花罢,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着实相配……虽然人间的凤凰花缘来缘聚去有时尽,花亦是无百日红,但,娘亲知道你定是同凤凰与小鹭一般,会长长久久的陪在我身边……”
我枕着胳膊伏在石桌,晚秋凉如水,裹着淡淡的龙涎香温柔的拂过,闭上眼的时候,似乎有人太息入微,语调极轻,踏着将夜之露拈尘而来,我一径发梦,梦里不知身在何地,只觉身子一时轻盈欲飘,一时沉重如坠云底,耳边嘶鸣不止,指尖滑过我的颊,落在我唇畔却倏地抽离,恍惚间,幽幽传来一句“对不起……”
隐忍克制却又近乎凉薄,我猛然睁眼,一阵“呜呜呜……”迭声响,梅花魇兽正乖巧的立在我身侧,纤尘不染的衣摆霎时如雨后春笋势不可发跌入我眼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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