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gs】 牵羽 第三十四章

“姥姥！姥姥……”佑司紧紧环着雨儿不让她去拉忙碌的医生，“雨儿，不耽误医生救姥姥。”佑司听着她口中的喃喃低唤心也跟着起伏跌宕，涟骛回头看看相拥的两个人心里突然有了些别的想法，或许自己是雨儿用来保护孩子的唯一选择，但她若真的这么选了，以后还是有灵魂的那个人么？得到一个空壳有什么意义？自己多年的浪荡生活难道还不明白一个人没有灵魂是何等的悲哀么？！又何必将一个自己真心爱的、也可能是此生唯一真爱的女人变成行尸走肉呢？可他不是菩萨，也不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要放下这绝无仅有可以拥有她的机会，心中无论如何也会不甘，哥哥的教训告诉他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可千成佑司虽然是情敌，但雨儿并不是敌人……他知道雨儿那天失魂落魄的离开他的办公室，这两日又不愿意见他，想必是已经决断好要为孩子牺牲她和佑司的感情了，可两人这般模样真的能够分开么？
姥姥如果再出些什么事，她身边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孩子她不忍放弃，难道佑司就可以么？而自己对她的渴望一旦得到了满足以后定会想要霸占更多，但最想要的心如果得不到，天知道他又会怎样面对她和孩子……涟骛脑中满满的想法最后都变成了一个，竟然是希望雨儿能拒绝他……
“佑司……如果姥姥不同意留下这个孩子，我们……我们就不要了吧……”看到姥姥身上插了好多管子和仪器，整个人还在昏迷状态，雨儿趴在佑司怀里泣不成声，涟骛站在旁边莫名的舒了口气，这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吧！看到姥姥的呼吸心跳都慢慢平稳下来，涟骛示意主治医出去说话，“老人家年纪大了，原本的身体状况就不太好，这次心脏突然骤停对很多脏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之后一定要好好休养，绝对不能再伤心费神了。”医生的话雨儿站在门边也听了个清楚，她的手抚上小腹，眼神空洞的看着姥姥病床的床角，眼泪摔碎了面前的一片朦胧，佑司在旁边揽过她的肩眼眶也是红暗入心……
姥姥醒来时雨儿靠在佑司怀里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而佑司一直把她搂在怀中盯着各种仪器的波动和姥姥输液的针管，间或看看雨儿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满满的心疼，心疼之后雨儿可能会身心俱损，而孩子也没有机会看这个世界，但又不自觉的露出苦笑，这世界如果只有矜虹的大小其实不看也罢，何必多一个人来面对没有自由的人生呢！只因为他姓千成就注定没有自由么？如此看来，这个让他一直骄傲的姓氏也并没有什么不得了，如今反而成了枷锁，成了束缚。
姥姥看着佑司眼神中的变化和雨儿的样子，心中大概明白自己应该是病重了，她动了动手指，佑司转头看到就想唤醒雨儿，却见姥姥冲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缓缓张口声音很轻“你要好好照顾雨儿和孩子，她的父母只怕……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不要让她孤零零一个人！”佑司震惊，细品了一下姥姥话里的内容，认真的点了点头。他一动雨儿就醒了“姥姥？！姥姥你醒了！”她握着姥姥的手又开始掉眼泪“姥姥我错了，您别生气，我什么都听您的，孩子我不要了，您别离开我……”姥姥的手抚上雨儿泪湿的脸“傻丫头，你怀着孩子呢！这么哭以后孩子出生也会爱哭的，快擦擦眼泪。”雨儿抬起泪眼满是疑惑的看着姥姥，那天姥姥的架势明明是不想让自己留下这个孩子的吖！“姥姥您……？”姥姥没有回答雨儿的问题，转向佑司“麻烦你去叫医生过来一下，身上这么多仪器很不舒服。”佑司闻言点头出去，知道姥姥是有话要单独对雨儿说，就在走廊里坐下好好揣摩刚才老人家说的话，过了一会儿才去叫医生。
见佑司出去关好了门，姥姥拉着雨儿的手“孩子的事你们俩应该有主意了吧！今天我也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想着以后若真的走了留下你一个人实在可怜，涟家小子说你父母那边一直杳无音信，我也不抱太大希望了，日后只剩你一个人，有个孩子也好多个指望……只是雨儿，你应该明白这孩子若想平安便不能姓千成，你真的打算要为了他放弃你和佑司之间么？你能够放得下？”雨儿的眼睛看向姥姥手背上的输液管“放下放不下都得放下，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因为想留在佑司身边就不管不顾他，而且有了这个孩子我才突然明白自己的存在对佑司来说是怎样的威胁，也发现了我其实可以很坚强，作为一个母亲……我想佑司成了爸爸也可以更坚强的面对以后的生活吧！”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继续说到“我和孩子在他身边就是定时炸弹，即便没有我们俩，他还有花滑可以支撑人生，而我有了这个孩子也能坚定的活下去，所以…
…我想好了……”雨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出了她的决定“我嫁涟骛！以后好好做孩子的母亲，做他的妻子，不再想别的……”
“人心中所想不是意念能控制的。”姥姥看着雨儿心中满满的疼惜“感情的事不是决定了就真的能放下然后再重新建立另一份，更别说你还要生一个佑司的孩子，你姥爷当年会离开也是这个原因……雨儿，以前的我生了你母亲都不能磨灭心中对另一个人的想法，你不要也步这个后尘，虽然涟骛是你不得已的最后选择，但我更希望你能说服佑司公开你们的关系，别让三个人都难过，别让孩子无辜的活在被大人之间的恩怨所折磨的环境里。”雨儿无奈的看看门口，要怎么说服佑司呢？她既不愿也不敢，不愿他为了自己放下信仰，更不敢面对她和孩子加在一起的比较之下，佑司仍然会选择护卫家族声誉，她敢面对没有他的余生，却不敢面对在他心中的位置。
如此，这事就这么拖着，两天后姥姥的病情稳定下来，雨儿才敢回去休息。刚好涟骛来看姥姥，佑司便揽着雨儿回去，在楼外小院的花园里看到护士带着秋池出来散步，她一楞，他一惊，雨儿楞的是这几日事情太多实在没有心情去看秋池，这会儿看到他的样子心中不禁难过，而秋池的惊则是担心她看出端倪，毕竟面对她，秋池很难藏住正常的情绪。雨儿迈步要过去，佑司拉住她“你现在怀着孕，秋警卫长头部受伤行为不太正常，小心伤到你。”雨儿垂下眼眸手抚上小腹，只好唤过旁边的护士问了一下秋池的情况，然后远远的对他点点头和佑司离开了。
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日子无从细数便过的飞快，雨儿和佑司在对各自的笑脸和转身后的悲凉里转换，便又到了新一茬的花开，距离雨儿知道自己怀孕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孩子越大她心中越坚定了要保护他的想法，只是这既是幸福也是催命符，她必须要做个决断了，再过两个月即便深居简出也必然掩藏不住，她和佑司的路只能走到这里了吧~这一日天气晴好，她的孕吐反应最近小了些，佑司便带她出去看看这春日勃发的花草。“若在虹国，这个季节樱花会像下雨一样美。”佑司揽着她的腰在冰湖边慢慢走着，这里已经是一池碧水芳草萋萋，很想就这样一路从春走到冬，自芳华至白发，可是雨儿越是什么都不说，他心里就越明白她的决定，毫无办法的只能等着她“宣判”死刑的那一天。
“佑司……我……”雨儿一张口眼泪就止不住，可她还是瞪大一双眼睛，不想错过他在身边的每一秒，佑司看她这般光景知道再也逃不掉了，便抱住雨儿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眼泪，不想让她挂念自己，既然选了，他希望余生里她除了有孩子作为安慰，还能坦然的去接受涟骛的爱，她会幸福吧！一定会……“我会做好孩子的母亲……你也要好好的生活……好好滑冰……就算未来很苍白也不要放弃自己……”雨儿哽咽着说不下去，她也想留给佑司的是笑脸，可是却事与愿违，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
佑司深深的吸气在她耳畔轻声说了一句“我爱你们！”然后落下一个用力的吻在她的发上，放开手臂侧身擦肩而过，疾走几步又停下，此刻他好想大喊一声“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们”可是却不能，他叫千成佑司，这个名字注定了他无法摆脱命运的枷锁，而且只有离开了自己，雨儿和孩子才能真正安全。
“雨儿，对不起~放你走也许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吧！”他用手环给涟骛发了条信息，希望他能带雨儿离开特区，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去，然后就径直去了冰场，直滑到整个人精疲力竭的躺在寒凉的冰上爬不起来，衣服里的热气被冷冽牢牢困在周身，这冷暖自知的世界里，他又变成了一个人，只有这片剔透的冰和脚下带他巡回飞驰的刀刃，一下下割裂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