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青空】误入歧途（齐屠）第三章

第三章 屠小意
我好像有说过自己曾经放弃高考，拒绝了老师的挽留，义无反顾地坐着绿皮火车去了深圳。
男生在某个阶段或许都会这样，觉得自己能大刀阔斧地改变世界，才不要蝇营狗苟地按照大人规划好的路径行走。
那个时候多年轻啊，就一本杂志，一腔热血就敢跑去未知的领域——深圳确实是一个充斥着梦想和机遇的城市，那里繁华，那里灯红酒绿……在那里我成为了一名漫画家，慢慢地有名气，会有人找我约稿，公司前台小妹会带着敬佩的目光叫我“屠老师”，会有粉丝催更。
可是我终究没能改变世界，而是变得疲惫，在又一次被主编要求画那些浮夸的、三观感人的漫画后，我决定辞职。
就好像当初毅然决然来到深圳一样，现在我又抛弃一切，义无反顾地回到了兰溪。和当时一样为了梦想，于是特意做了绿皮火车，感受风景在眼前倒退，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初。
兰溪还在那里，风景宜人，小城风韵犹在。穿过热闹的小巷，路过王大婶的杂货铺，看见老猫在墙头伸懒腰，打开久违的绿色木门……我，屠小意回来了，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以兰溪为背景，我高中生活为主线的青春非疼痛爱情故事的漫画意料之外的受欢迎，也开始有人约我原创的稿件了。每天画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按时交稿。闲时就背着画板到处描摹兰溪，我最爱的地方。
“屠小意！出来聚聚！有个你肯定想不到的人！”
“谁啊？你老婆还是你孩子？”花生现在在事业单位任职，有着脾气不算好但还是很可爱的妻子和一个活泼健康的小孩。相对比我，啥也没有，只有爷爷剩下的老房子相依为命。
“去你的！别老惦记我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你自己羡慕也赶紧找个对象结婚生子吧！”
“我啊，”我拿着电话歪歪头，“哪个女孩愿意跟我住老房子呢？收入都不稳定。”
“你可别寒酸你自己了，大漫画家屠小意！”花生背后又响起他老婆的碎碎念和小孩的玩闹声，我好像真的很羡慕。“说真的，明天下午五点，西街邱外婆家常饭不见不散，保准给你一个大惊喜！”
“好好好，你去陪家人吧。”
对于花生的大惊喜我是一点也不在意的，他那个人干啥都喜欢咋咋呼呼，上次跟我说大惊喜还是高中同学聚会——姚哲恬、齐景轩都没有来。更何况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事情能称的上“大惊喜”了。
除非，他把齐景轩和姚哲恬请来了！
西街里我家并不远，走路过去约莫十来分钟，但是这是在往常。今天不同于往常，学生们还在上课，这个点正值放学时间。我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挤在一堆正年少、充满朝气的学生里，有些羞愧地迈不开腿——实在是挤不过去，这群小朋友怎么如此灵活？！
去了邱外婆家常饭时已经五点快半了，花生正和一个人兴奋地聊着什么，那个人背对着我，在故意做旧的吊灯摇曳的昏黄灯光下轻笑着附和着花生。
那一刻，我听见晴天霹雳，大雨倾盆的声音——一如那日午后，篮球场的初次交集，浑身僵硬，不知所措。
“哎，屠小意！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花生很快发现了我，站起身来急着给我介绍他对面的人，“大惊喜！齐……”
“你好，”那人转了身，眉目依旧甚至在经历了岁月的打磨变得更加有男人味了，我想他那张脸放在任何地方都会吸引到别人吧！不像我，平乏无味。“我是齐景轩，好久不见了。”
齐景轩，从那个晚上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哦不，或许那次火车上一闪而过的是他，但我一直怀疑那只是我太过怀念而捏造出来的幻影。
“你，你好。”
我曾在脑海里想过无数次再相见会是怎样？是相视一笑后的释然，还是假装不曾相识后的擦肩而过……无论如何，我都没想到会是花生给我的大惊喜。
“哑巴了？”齐景轩看起来，呃……我看不出什么。
“没，”我坐在他身旁，不太敢回头看他，“点菜了吗？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这顿我请吧。”
“好呀，有白吃的饭我就高兴！不过这顿饭你和齐景轩都抢着买单，是不是我也要意思意思抢着买个单？”花生那嘴一张开就合不上。
“那就，”齐景轩突然出声，我才发现他靠的离我太近了吧，声音就好像贴着我耳朵说出来的。“AA吧。”
“哎？！”花生惊呼，“大少爷也学会这套了，不容易啊！”
“也好，那就AA吧。”我突然想起这月稿费还没到账。
“喂！不是吧！你们这一唱一和的，反而忽略了我这个发起人了！”
“闭嘴，点菜！”我有些烦躁，不知道为什么。
“噫噫噫，行吧。”
……
齐景轩这天出奇的健谈，完全不像他之前的沉郁，难不成把话都攒到中年来说了？小时候的事，在学校的事，家里的事。而且都讲得很长，详细的像一幅工笔画。而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听着。
“该回去了，我老婆催我了。”花生看着手机说道，抬头看看我们，他脸喝酒喝的有些泛红，“你们也是啊，赶紧成家吧。有家真的好，虽然是个牵绊，但也是幸福的。”
家……成家吗？
我？还是齐景轩？
都该成家了吗？我还以为现在还是高中，还苦恼着高考、友情、爱情。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
When I fall to my feet
Wear in’ my heart on my sleeve
All I see just amaz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