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猎人同人——少年的奇妙之旅(6)
章六：糟糕的再遇
1.
战斗结束后，我让雷留在那块已经几近要秃了的石头旁边，一是要他趁早把剩余的蘑菇尽快采摘了，同时检查那些已经被压在野猪的尸体下的蘑菇还有多少能用；而是因为以雷的能力，留在这里可以作为最好的守卫，同时也要他看着点乔那小子。
我和莉莉娅则是兵分两路去四周围检查是否还有未发现的怪物隐藏在附近，以免又一次受到刚才那样的突然袭击。
在周围巡查了两圈之后，和莉莉娅重新会合，在确认方圆一公里以内再也没有怪物的踪迹之后，我们重新回到了那块生长着蘑菇的石头前。
这时候，雷刚好正在以他那一身夸张的蛮力轻而易举地把石头旁边那具庞大的无头尸体推到一边。而乔则是失了魂一样在一旁呆呆地看着。
“怎么样？”我对雷问到。
“糟透了。”雷拍了拍手，用力地砸了一下舌说道；“被尸体压过的蘑菇全都成了稀巴烂，能用的蘑菇也就剩下还在石头上这些了。我数数看，一，二，三……得，原本有三四十株的蘑菇，看来现在我们只能拿到七株了，这点数量，做出来的药怕是连只受轻伤的老鼠都治不好。”
“没那么夸张好不好。一次收集到七株，算不错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抱怨，而是尽快去找到更多的蓝蘑菇，最好在天黑之前把委托要求的数量收集完成。不过，在那之前……”
我看向了一旁正担心地看着乔的莉莉娅。
“把乔带回村子去吧，麻烦你了，莉莉娅。”
“不……不，不！不！”莉莉娅还没有回应我的话，乔就竭嘶底里地大喊了起来。
“我还有作用……我还能继续找蘑菇，我会找到的，我会找到的……而且我还是委托人，没错，是委托人！你们不能就这么把我带回去！”
乔脸上的表情依然带着刚才用刀猛刺野猪时的扭曲，他的呼吸急促，眼神涣散，下嘴唇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理性，正在从他身上渐渐消失。
我走到了乔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出发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
“……要……要我听命令……”
“那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违抗了命令……”
“你自己有自知之明就好。原本还以为你是一个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内心拥有着力量的人，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你如果已经冷静了下来，就该知道现在自己该做的就是马上回村子里去。”
“还有，不要逼我做出亲自把你带回去再取消任务的决定。”
眼神又一次看向莉莉娅，莉莉娅犹豫了一下，似乎像说什么，又看了看乔，终究还是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
不过，莉莉娅并没有直接把乔拉走，而是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对他问道：“乔，你之前说过你之所以想和我们一起执行任务，是因为自己憧憬着猎人这个职业吧？现在你也知道了，猎人大概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光彩，也一点都不轻松，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况且就算你现在就回村子里，只要以后你进了‘怪物猎人学校’以后也会有大把的机会来野外活动，可是你为什么会对这次的任务如此执着呢？仅仅是因为仇恨让你忍耐不了吗？”
“……有部分原因是这个……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的哥哥，他也是一个猎人，自十年前开始，我就是被他养大的……可是最近他却失去了成为一个猎人的勇气，说以后要去其它地方打工来养活他自己和我什么的……”
“可是哥哥除了是一个还算得上合格的猎人以外，做其它什么事都是笨手笨脚的……就他那样，怎么可能能靠打点零工就养活我们两个人?”
“……所以我想，以后成为猎人，为哥哥分担压力的担子，大概就要落在我的肩上了吧……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当猎人的料，所以……我想通过这次委托，给予自己勇气……”
“等等！”雷忽然打断了乔的话；“你哥哥是?难道是……”
“……我哥哥叫凯。”
“我去！这……这简直是不打不相识啊，凯那货原来有个弟弟，他好像从来都没跟别人说过。”
不打不相识不是这么用的，不过……这事儿确实令人吃惊。
虽说现在正被重伤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困扰着，但平常一直都大大咧咧、笑口常开的凯，居然是十年前那场灾难的生还者之一……
“哥哥他……大概是不屑于把我这个没用的弟弟介绍给其他人吧……”
“不。”雷说道；“……那家伙一定一直都是为你而骄傲的，他不多说的原因，大概也不过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被其他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吧？”
“……”
乔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这时候，他的眼神已经完全恢复成了最初的祈求、坚定而沉着的模样。
“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刚才那头被你捅了不知道多少下的野猪呢？”
“啊？那……那个，还在那边躺着……我刚刚检查过了，还有一口气……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样子……这是我的责任，我……我……”
“不，这不是你的责任，但是也不是我的，不是雷的，不是莉莉娅的。”
“是你，和我的。”
说完这句话，我拽起了乔的手臂，把他拉到了那头受了重伤，却依然在呼吸着的野猪前方。
将自己腰后的猎刀拔了出来，塞进了乔的手中，我对他说道：“负起这个责任。”
乔用双手反手紧握着我的猎刀，紧咬着牙关，将其对准了野猪的脖子。
刚刚被仇恨激起的热血上脑的时候乔下刀是那样的狠，可现在他握着刀的双手却仿佛老年人一般不断地颤抖着，而且额头上正有着大滴大滴的冷汗在往下淌。
而刀子，却迟迟没有下去。
冷静下来之后，对杀生的排斥、对怪物的恐惧和对仇敌的恨意相互交杂之下，反而让脑子变得混乱、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了吗？
我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乔的双手。
颤抖，没有那么剧烈了。
“野猪的血管壁厚而坚韧，血管多，很难通过割断血管直接杀死；它的身体极厚，一般长度的剑在刺入它的身体后甚至无法够得着心脏。杀死野猪，要确切地切断它的脊椎，或者破坏它的大脑。否则它会躺在这里苟延残喘好几天，直至脱水而死，或者被肉食性怪物吃掉。”
“……就算我恨不得它死，它也不应该是这种死法……”
“没错，所以——”
我控制着乔的双手，将猎刀的刀刃从朝下变成了水平指向野猪的后脑，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刺入了野猪后脑内颅骨的空隙之中。
起初，野猪那仅剩的三条腿还在不断地踢蹬，直至那把猎刀没至刀柄之后，它那千疮百孔的身体终究是彻底瘫软了下去。
死相，在在场的所有野猪尸体中最为安详。
“四。”
我将猎刀在野猪的皮毛上擦拭过之后收回了腰间的刀鞘中，如此对乔问道：“你想当猎人的理由是什么？复仇吗？”
“是……也不全是……”
“你觉得世间的怪物有可能被你，或者说被人类杀光吗？”
“……不可能……光是这个大陆上怪物的数量……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是的，同时它们还是人类最重要的资材来源，全死光了对人类一点好处都没有。那么，你觉得你的复仇能为你带来什么？”
“……”
“‘没有’就是你的答案吗？”
“不……我想，如果我杀死更多的怪物的话……至少像当年的我的村子那样的地方……会少几个……”
“别自作多情了，就算你成为了猎人，一辈子又能杀几只怪物？”
“我……”
“在出发之前，我对你说过什么？”
“要我听命令……”
“那么，如果再违抗命令的话，就把你丢在这里让你自生自灭。别让我第三次说出这句话。”
“现在，我们继续去找蘑菇。乔，你来带路。”
“是……是！”
乔当即兴高采烈地跑到了前面，可以说是一溜烟地就几乎没影了。
这种反应，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这时候雷凑了过来。
“喂喂……虽然你一脸杀气在加上语气冷得能让人打冷颤，但你刚才说的话只是在吓那小子的吧？”
我盯着雷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卧槽你认真的？！对小孩子也太严格了吧？”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还在满口嚷嚷着不许他跟来来着？”
“可是焱你不也改变主意了吗？”莉莉娅在后面插口道。
莉莉娅嘴角微微上翘着，一双眼睛弯成了两轮月牙。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开心。
“……是啊，他真是好运，我在这个岁数的时候，犯了错误可没有人来再给一次机会……”
晃了晃头，把杂念都抛出脑海，我对雷和莉莉娅说道：“走吧，跟上去。”
……
不得不说乔确实有着这方面的才能，才没一会儿，他就又找到了一头菌猪。
我们一边跟在菌猪的后方，保持着距离，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是否有蘑菇生长。
乔在经历了刚才的事之后似乎再也不压抑自己的好奇心了，虽然一直都在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大小，但是这一路上他的嘴就几乎没停过。
就像是——
“那个……焱，焱先生？我可以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叫名字就行了，问。”
“请问你今年几岁了？”
“不知道。”
“诶？！”
“不过在六年前听别人说过我是十一岁，所以现在大概十七岁左右吧。”
“好……好年轻……真的比我大不了多少……那莉莉娅小姐和雷先生呢？”
“我吗？我今年也十七，和疯子这家伙一样。”
“乔小弟弟，你要知道贸然问女性的年龄是很没有礼貌的哦。”
“呃……抱歉。”
“呵呵，知道就行了。姑且就告诉各位吧，我今年十六岁。”
“都……都好年轻啊……猎人都是在你们这个年龄就有这么出众的能力的吗？”
“咱儿几个大概都算奇葩吧……大部分人在二十岁之前都很难当上一个合格的猎人。”
“那么……在未来我也能成为你们这么优秀的猎人吗……像焱先，不，焱就是在‘怪物猎人学校’的训练中变得如此强大的吗？”
“不是。”
“诶？！那你以前是怎么训练的啊？”
“野外，自生自灭。”
“哈？”
“不，没什么，你当没听到就好，接下来少说点话，节省些体力吧。”
“等等，让我再问一个问题，一个就好！”
……诸如此类的对话时刻都在进行着。
虽然感到有点烦，但是整个队伍内的氛围和之前都有些不一样了，而这个变化……似乎并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也不知道是苍天的眷顾，还是这一带的怪物数量确实不多，这一次我们一路跟着菌猪的脚步，连一头危险性稍高的生物都没遇到，乔也是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犯任何错误，仅仅是花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把剩下的十三颗蘑菇都采集全了。
一看天色，斜阳的余晖映入眼中，却一点都不刺眼，反而更显凄美。
“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先在附近野营吗？之前那只菌猪就是相当不错的晚餐材料。”雷提议道。
“它给我们带了这么久的路，回头就把它吃了，有点不厚道吧？”莉莉娅苦笑着说道。
“……我想快点回去。”乔说道；“这些蓝蘑菇都是要给我哥哥用的。之前安娜医师说蓝蘑菇的存货快没有了，我才用了自己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发出这个委托的。”
“那就回去吧。”
于是，我们便沿着原路往西尔尔德村的方向往回走了。
因为乔的问东问西，所以这一路上都闲扯了不少东西，时间和路程，也仿佛变短了许多。
很快，我们已经回到了能看见村子里的灯火的距离。
这时候，乔忽然对我们三个说道：“三位在等一下完成任务手续之后，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我哥哥吗？如果有这么多人来看他的话，他应该会很开心的。”
“哈——虽说我们和之前才见过一次。”雷说道；“不过感觉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凯那家伙在知道了自己的弟弟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还有我们这些人施以援手，就这样马上振作起来了也说不定……呃，虽说我们几个其实也只是拿钱办事。”
“你们两个意下如何？”
“我赞成。”莉莉娅说道。
我无奈地摊开手，表示姑且接受这个提议。
……突然地，一股悸动在心头涌起，冷汗当即从我的额前流淌了下来。
于此同时，脸颊上传来了麻麻酥酥的感觉，就仿佛是被弱电流流过了一样。
我慢慢地回过头去，于是看见了，那将自己的一大半身体都隐藏在树荫下的巨大身影。
“警戒！是雷狼龙！”
雷和莉莉娅在听到我的暴喝之后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转过了身，同时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但也能明显能看出，他们遇到这种情况还是相当的手足无措。
那到巨大的黑影在发现自己暴露了之后，便再也不隐藏自己的身形，它慢悠悠地从树荫下钻了出来，然后踩着慢悠悠的步子，慢悠悠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那么巨大的身体，在走路的时候却几乎没怎么发出声音……
“……这也太点背了吧！”雷嘴角微微抽搐着说道；“雷狼龙不是正在被首领大人追剿吗？怎么会出现在离村子这么近的地方？！”
“它的目标好像就是我们，如果和它战斗的话胜算太低了。”莉莉娅的额头上也挂上了不少的冷汗，她看向我，一脸焦急；“现在该怎么办？”
我没有回话。
长呼了一口气之后，默默地从背后将赤之剑和苍之剑拔了出来，我走上了前方，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道渐行渐近的巨大身影。
“雷。”
“怎么？”
“你以最快的速度回村子去通报雷狼龙的到来。”
“……”
“莉莉娅。”
“我……”
“你护送乔回去。”
“焱你……”
“我在这里挡住它，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死。”
“可是你……！”
“这个时候犹豫会有什么后果，你之前已经见识过了吧？”
“……我明白了。”
背后传来了莉莉娅和雷把武器收回背后的声音。
两道较轻的脚步声远去，看来是莉莉娅和乔先一步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莉莉娅似乎还说了什么，但那几乎是和唇语无疑的极小吐气声，她到底说了什么，我也无从得知了。
“别死了啊。”说完这句话后，雷也离开了。
天色，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光也如同轻纱一般倾洒了下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看清了那眼前那道黑影的庐山真面目。
巨狼一般的身躯，海蓝色的坚硬鳞片层层叠叠的包裹在身上；强壮的后背两侧还有中间分别有着一排尖锐的暗金色倒刺，从背后一直延伸到了同样被漂亮的海蓝色鳞片覆盖的粗壮尾巴末端，根根倒立，冲天而起；而将这三排倒刺分隔开的两层，则密布这如瀑的雪白毛发；两只巨大尖锐的暗金色犄角在它头顶向前弯曲，似是在骄傲的俯视着眼前的一切。
时不时的，还有两道肉眼可见的电弧从它的背后跳出。
可谓是货真价实的怪物。
我看向它的眼睛，于是见到了一双与第一次见到它时如出一辙的蓝宝石一般的冷傲双眸。
……等等……
两只角？两只眼睛？
首领大人不是说已经将雷狼龙的一只眼睛刺瞎，一只角斩断了吗？
那根断角直至现在仍放在公会的怪物素材储物间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2.
咚！咚！咚！
仿佛是在故意威吓，随着那道巨大身影的脚步愈发接近，它的前足跺下的力度似乎也越来越大，直至每一步都如同响雷，连地面都开始微微震颤。
那脚步声，仿佛踩在了人的心头……
冷汗，止不住地从额头上淌下。
雷狼龙，学名金奥迦，牙龙种大型怪物，目前为牙龙种中仅有的一个属，曾有过其亚种的目击报告，危险度为五星。
危险度五星，即为高危险度，威胁度足以可能对村庄、城镇等造成严重损害。
对于人类来说无疑是灾难一般的存在。
“月下的王者，无双的猎人。”这是不知道哪个吟游诗人根据那个资料还远远没有完善的年代中民间对雷狼龙的目击报告做出的一句描述。
对于怪物猎人来说，这样的一句话实在是再讽刺不过了。
但是我不得不深刻地认识到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雷狼龙，就是自然界中最完美的猎手之一。
尤其是当自己正在被它当做猎物的时候。
……这头雷狼龙依然有着完整的两只角，两只眼睛，这意味着什么？
放在公会的素材储存室中那根沾着血的断角和眼前雷狼龙头上那暗金色的犄角如出一辙，而雷狼龙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断掉的角长好。而本应该瞎掉一只的眼睛也丝毫未损。
难道……在离村子这么近的地方，竟有着两头雷狼龙在徘徊吗？！
一阵冷风吹过，天上的明月被如同浪潮一般翻滚着的云层渐渐吞噬了。
雷狼龙那湛蓝的眼睛变得愈发明亮，也愈发冰冷，同时它也已经来到了与我近在咫尺的距离，身上的气味无比清晰地散发了过来。
……血腥气，浓重的血腥气，不知道由多少条生命的消亡而堆积起来的血腥气。
在这片不算太大的树林中，雷狼龙是当之无愧的王者，所有的动物，包括人类，包括实力不足的猎人，都不过是它唾手可得的食物而已。
乃至于第一次见到雷狼龙的时候，因为已经吃饱了的原因，它连看都没有多看我一眼。
不过今天似乎不太一样，雷狼龙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而且饶有兴致的样子。
在这之前，雷狼龙的眼睛看着的是村子的方向。
看来我看起来挺美味的，居然真的把雷狼龙的大部分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雷狼龙那冷冰冰的双眸中，充满了饥饿感和食欲，毫无疑问，它把我当做猎物了。
但是，可没人说过猎物不可以反抗。
我也只能反抗，阻止一下雷狼龙的脚步了。
如果放任它就这样继续前进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和雷狼龙战斗的话，会死吗？
会死的吧……但是……
我向前迈出了一步，瞬间，脸颊上就传来了一阵略带刺疼的酥麻感。
那是雷狼龙身上的电流往外溢散产生的现象。
雷狼龙那充满压迫力的巨大身躯，再加上它身边乱窜的电流，让我原本就在快速跳动的心脏变得更加狂躁了起来。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让狂跳不已的心脏稍微安分了一点，然后……
一个箭步向雷狼龙疾冲了过去，同时左手赤之剑、右手苍之剑双剑十字相交，干净利落地朝着雷狼龙的胸口斩了过去。
雷狼龙那蓝宝石般的眸子中那抹深深的冰冷没有丝毫变化，面门对我简单直接粗暴的攻势，它居然猛地将整个上半身都抬了起来，在轻易地避开了斩击的同时，将它那近一米多长的右前爪高高地抬了起来。
眼看，那只巨大的爪子便要伴随着雷狼龙那庞大身躯的一大半重量一起如同从天而降的山岳一般压到我的头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明白了一件事，五天前杀死了那七名猎人和让凯重伤濒死的，就是眼前这头雷狼龙。
人立而起的雷狼龙有近十米的高度，人类的刀剑够不到它的胸口甚至它的腹部，它懂得用这种方法来避免自己被击中，也就是说它显然有着和猎人战斗过的经验……
千钧一发之际，我当即往右边侧卧倒了下去，在倒地之后顺势继续往右滚了两周。
于此同时，“咚——！”的一声巨响在身旁炸开了，我能感觉到地面的震颤甚至让自己的身体网上弹跳了一下，数不清的尘土和碎石砸到了背后的板甲上，发出了“啪啪啪啪”的声音。
以最快的速度从地面上起身之后，我看到了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已经被雷狼龙的爪子深深地陷了进去，在如此之近的距离，甚至能清楚的看见长在上面那粗长而尖锐的漆黑趾甲上泛着的光泽，还有脚掌心上毫无分布规律的金色鳞片和奇怪纹路。
一个巨大的坑洞沿着雷狼龙爪子的轮廓往外扩散，数道紧贴这那个坑洞，往四周蔓延了足足有尽五米的距离……
我当即感到自己的背后都被冷汗打湿了，如果刚才没有躲开的话，现在的自己也许已经变成糊在地上的一滩血肉了吧。
凯说得没错，在面对雷狼龙这种层次的怪物的时候，身上的铠甲根本就和纸糊的没两样……
雷狼龙的瞳孔缓缓地转向了这边，看到那两抹蓝色的光点，我的心脏骤然一紧。
雷狼龙的攻势还远没有结束。只见，它保持着右前爪插进地面的姿势，脖子对着这边一伸，一张布满了刀子一般锐利的尖牙的血盆大口就这样咬了过来。
一阵腥风也在同时扑面而来。
“铛！”的一声脆响，雷狼龙将我的苍之剑连带着右手一起咬进了嘴里，牙齿刮在剑身和金属手套上竟擦出了阵阵的火花。
“嘎——”金属手套上忽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声，而我也感受到了手腕上传来了巨大的挤压感。
雷狼龙是打算直接把我的手咬掉！而且照这样下去的话即使手上有金属手甲的保护也撑不住。
我当机立断地用左手的赤之剑由下而上地刺向了雷狼龙的下颚。
雷狼龙的下颚裹着一圈参差不齐的外骨骼，尤其是在下巴尖端有着两处尖刺向前凸出，刚刚能好差不多抵在我的胸口上。
但是在那层外骨骼的中心，也应该是柔软的血肉！
只听见“钉——”的一声，霎时间火星四射。
令我没想到的是，雷狼龙整个下颚居然都是由外骨骼构成的！
放弃了继续攻击雷狼龙的下颚，我转而试图将手从雷狼龙的口中拉开，但是在那长度超过一百五十公分的巨大铁钳一般的上下颚的巨大咬合力之下，即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雷狼龙的上下牙齿也依旧纹丝不动。
“嘁……”
我不岔地砸了一下舌，又尝试了将剑刺向雷狼龙的面部、眼睛、还有牙缝中，可一切都无济于事。
右手手腕上已经传来了清晰的疼痛感，只要雷狼龙再加一点点力气，我恐怕就要彻底和自己的右手告别了。
只能用那个方法试试了。
我咬了咬牙，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了被雷狼龙咬在嘴里的苍之剑上的扳机，瞬间，雷狼龙的口中就“呲呲”作响地冒出了一股青烟，还有一阵烤肉一般的香味飘了出来。
“呜——”雷狼龙吃痛之下，紧咬着的两排牙齿松开了一点，趁此机会，我立马将右手从雷狼龙的口中抽了出来。
雷狼龙很快就缓了过来，在鄙人将手抽出来的同一时刻，它的两排牙齿有一次狠狠地合了起来，“铛——”的一声又一次将苍之剑咬在了嘴里。
即使苍之剑现在仍是炽热得发红的极高温状态，它也死死地将之咬在两排牙齿正中，而且雷狼龙还将爪子从地面的坑洞中拔了出来，开始用全身的力量往后拽。
为了避免自己整个人被甩飞，我不得不松开了右手，苍之剑就这样被雷狼龙夺走了。
不过，此时雷狼龙因为正在全力往后拽的关系，不可能再一次将整个身体抬起来进行躲避。我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松开手的下一刻，我将自己的身体往雷狼龙的怀中撞了过去，同时双手握住赤之剑就往雷狼龙的胸口刺了过去。
此时此刻我已经能看见雷狼龙的瞳孔缩至了针孔大小。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雷狼龙的整个身躯仿佛化为了一张巨大的弓，兀地便将自己整个往后方弹**出去，速度之快，甚至刮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
咚！雷狼龙那庞大的身躯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定眼一看，这往后一跃，居然跨过了足足有三十米的距离。
好可怕的直觉……好可怕的反射神经……好可怕的爆发力……
雷狼龙站定之后抖了抖身子，把附在身上的尘土震落。它冷冷地瞟了这边一眼，然后开始狠狠地咀嚼起了口中的苍之剑。
“嘠————嘠吱————”
整个树林中都响起了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
嚼了好一会儿之后，雷狼龙似乎才终于发现自己确实咬不动口中的东西，它有些愤怒地低吼了一声，然后如同吐痰一般将口中的苍之剑朝我的方向吐了过来。
苍之剑如同一支大型飞镖一样高速旋转着朝着我的面门飞来，然后，在劈开我的额头之前，它稳稳当当地回到了我伸出的右手当中。
剑柄与金属手套之间发出了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又是一阵凉风吹过，在令满林的枫叶哗哗作响的同时，雷狼龙颈后的纯白色毛发也开始随风舞动。
雷狼龙那冷冰冰的眼神再一次如同刀子一般刮在了鄙人的身上，不过，比起刚刚如同在看肉块和玩物一般的轻松谢意，雷狼龙的眸子虽依旧冷傲，却带上了些许的愠怒。
咚！咚！咚！
雷狼龙，又一次往前踩出了那沉重的步伐。
我用右手的苍之剑指了指雷狼龙的鼻子，然后同时扣下了两把剑上的扳机，如同风一般朝着雷狼龙疾冲了过去。
3.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周围，已经变得到处都是坑洞，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迹。地面上，躺满了破碎的石块和拦腰而断的树木。
空气中，充斥着树汁的味道、尘土的味道、烧焦的味道，还有一丝血腥的味道。
咚！！！
一只巨大的脚掌如同山一般重重的跺在了地面上，瞬间，烟尘升起，碎石乱射。
我从地面上翻身而起，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得不庆幸自己再一次躲过了雷狼龙的攻击。
面对雷狼龙的攻击，如此狼狈地左躲右闪也是唯一一条活路了。
汗水在身上肆意的渗出、流淌，额前的汗水甚至和一抹红色一同钻入了眼睛里，视线一片模糊，眼前一阵刺痛。
我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抹了一下眼睛，结果下一刻便在手上看到了一片嫣红。
脸上和额头，早就不知道被乱飞的碎石划出了多少道口子了。
“哈…哈…哈…”
我贪婪地不断索取着四周的空气，胸腔中发出了拉风箱一般的声音。
咚！
雷狼龙不可阻挡的又往前踏了一步，它那双湖水一般的双眸依然冷漠但是在那冰一般冷漠的深处却又能隐隐看到一抹火一样的愤怒。
因为，在它的左眼下方，一道血口几乎往后蔓延到了耳根的位置；在它的脖子上，有一块人脸大小的暗金色鳞片被整块掀起，鲜血正不断的往外渗；而在它胸口那原本应该是雪一般的纯白毛发上，正有着两道丑陋的焦黑痕迹。
这些对于雷狼龙来说都不过是小伤，但是它看向我的眼神早已没有了玩味，而是……换成了赤裸裸的杀意。
已经……在雷狼龙的爪下坚持了多长时间了呢？
朝身后瞄了一眼，在漫长的战斗之中，我终究是没有完全挡住雷狼龙的脚步，让它离村子的距离越逼越近了。
不过，好歹这里离村子还有那么一段距离……
虽然到现在还没有被雷狼龙碰到过一下，但是身上的铠甲早就已经是凹一块凸一块，布满了划痕；为数不多的裸露出来的皮肤也已经没有哪里还是完好无损，我身上恐怕不会怎么好看。
体力估计不久也要到极限了吧。
该庆幸自己在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居然还活着吗？话说，如果不是之前雷狼龙一直以玩耍的心态来面对我的话，我现在早就已经进了它的肚子了吧……
已经争取了足够的时间了吧……现在已经可以撤退了吧……只要撤退，就不会……像之前那七个人一样，变成满地的焦炭或者内脏碎片了吧……
但是，逃得了吗？
但是，就算逃得了，逃就真的没问题了吗？
但是……
但是，我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
……但是，我还能战斗。
又一次和雷狼龙的眼神对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那双眼睛中的蓝色光芒变得更甚了，就像是两盏明亮的探照灯，看起来更夺人眼光……也更危险了。
这场战斗，早已不是仅仅只为了争取时间的拖延战了，而是不死不休的厮杀！
天上，翻滚着的云层，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清冷的月光重新从夜空倾洒而下。
咚！
雷狼龙势不可挡地又前进了一步，只是这次它的动作明显急躁了许多，再也没有了之前那慢悠悠的感觉的余裕。
不能在短时间内猎杀掉眼前的目标，自己还负了伤，这似乎打击了它的自尊心，雷狼龙似乎有点不耐烦了，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它已经不想再玩下去了。
“嗷呜——！！！”
头颅骄傲地高高仰起，雷狼龙对着长空明月长啸一声，当它的头再次低下的时候，它那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眼神如同两把利刃一般电**过来。
这家伙，要动真格的了！那巨大的爪子再一次高高地地抬起，动作极其霸道地落下，依然是那样的沉重。只是，这一次那山一般的巨爪落下的速度竟更快了一大截，似乎连空气都发出了被挤压得缩在了一块，剧烈的摩擦发出了嘶嘶的声响。
这一爪子是想直接瞬间置我于死地。
看着那如陨星坠落越来越近的巨大爪子，我毫不怀疑自己若是被踩中便会立马变成一地的血肉碎片。
然而，面对这一爪，我仅仅是后退了一步，身体微微地往右一侧。
咚！
雷狼龙的爪子几乎是贴着我的鼻子轰然落在了地上，剧烈的震动、狂暴的气流和溅射的碎石让近在咫尺的我摇摇欲坠。
但是我对此没有一点在意，而是顶着仿佛能将脸上的肉割破的气流和真的能把脸划破的碎石，整个人撞进了雷狼龙的怀里。
随即，我将自己剩余的所有的体力，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速度，所有的招式都从身体中完完全全地释放了出来。
噗！噗！噗！
当即地，三道血箭自雷狼龙的胸口溅射而出，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雷狼龙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将自己的上半身抬了起来。
这是故技重施，但是偏偏这故技重施还相当有效，我的剑已经彻底够不到雷狼龙的胸口，只能勉强触及它还没有完全抬起来的右前爪。
所以，我也只能全力攻击雷狼龙的右前爪。
“钉钉钉钉钉钉钉钉钉钉！”
两把剑，斩在了紧贴在那巨大的爪子的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暗金色鳞片上，爆发出了一阵阵刺眼的火花和金铁相交一般的清脆声音。
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速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大的力量，也不知道到底斩出了多少剑，我只感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台绞肉机。
不是将雷狼龙撕碎，就是被雷狼龙碾碎！
两把剑，仿佛化为了盛放的死亡之花。
最初，剑斩在那坚硬的鳞片上只会留下一道道的白痕和刮出数之不尽的火星，而仿佛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又仿佛就在下一刻，那些鳞片开始开裂、破碎、脱离，最终化为漫天飞舞的碎屑，紧随而来的，是一道一道的，喷涌而出的鲜血。
“呜——”
雷狼龙在吃痛之下终究还是将右前爪抬了起来，到了鄙人再也无法触及的高度，只是，现在它的右前爪上的鳞片崩落了足有一小半，多出了数十道深浅不一的血口，原本在侧面的两根朝天而长的尖刺几乎是齐根而断，一根漆黑而粗长的趾甲也是断了半截。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雷狼龙保持着半站立的姿势，狠狠地瞥了我一眼，喉咙中发出了咕噜咕噜的低吼声。
随后，它猛地张开了嘴，两排刀子一般的牙齿在鄙人眼前一览无遗。雷光虫发光的身影在它背后若隐若现，数道蛇一样的电弧在它背后的雪白毛发上兴奋跃动，随即，一个幽蓝色的光球从它的口中慢慢凝聚了起来。
是将电流凝聚成球形闪电的吐息攻击吗？必须要躲过去才行……
可是，就在我想要不顾一切地飞扑出去的时候，身体却是完全不听使唤，甚至脚下一软便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遭糕，脱力了……
雷狼龙口中的球形闪电以近乎肉眼不可视的速度飞了下来。
因为刚刚那个坐倒的动作，球形闪电没有直接命中我，而是几乎擦着我的头皮往后飞去，随后砸进了身后或许只有不到数十公分的土地里，然后，猛地炸开。
一阵冲击自后方吹来，我只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穿透了，全身上下都涌现出撕裂一般的疼痛，而紧随而来的，是足以将那撕裂一般的痛完全掩盖过去的刺痛感和麻痹感。
在巨大的冲击力推动下，我无法抵抗地往前翻滚了数周，脸朝下地趴在地上，只感到全身都要散架一般。
一口气还没缓过来，下一刻，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了我的头顶上。
是雷狼龙的爪子，不知道是受伤的右前爪还是仍完好无损的左前爪，但无论是哪个爪子，只要一落下来，我就必定会当场一命呜呼！
我试图挣扎，但是身体却在疼痛和麻痹之中纹丝不动，使出了浑身解数，也只能转了一下脖子。
脑袋侧枕着地面，眼角的余光可以勉强的看到雷狼龙的右前爪如同山岳一般劈头盖脸地砸来，这说明它右前爪的伤势虽然看着凄惨，但是对雷狼龙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眼睁睁地看着那足以将自己的脑袋碾成一团浆糊的巨爪离自己越来越近，而自己却完全无能为力，没有比这更令人绝望的了。
这就要死了吗？这……就是终结了吗？
已经尽力了……接来来便只剩下无能为力了。
“你曾经不惜完全放弃做人的尊严，活得像只野狗一样也要紧紧地攥在手上的命，仅仅是这样就要放开吗？”
一个声音忽然在脑海中浮现，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你曾经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就算拼命也只是为了自己拼。但是你看看你现在，居然为了别人，为了别人而把命用去这看起来一点生路都没有的选择上！如果你真的就这样死了，那我可真的是要笑掉大牙了！”
……是的，哪怕不过是烂命一条，我也不想就这样把它交出去。
只要不到最后一刻，那就还不是终结来临的时候，永远都不放弃，在绝路中寻找一丝生路，过去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是这样活下来的！
所以，我死死地盯着那正在重重地落下的巨爪，连眼睛都不再眨一下，即便身体多痛、多麻、多沉，鄙人也拼上自己的命，拼上自己的灵魂去试图挣脱眼前的绝境。
眼看，雷狼龙的爪子便要落在身上，将我的头连带半个上半身都如同踩西瓜一样碾爆……
忽然地！一抹银光在眼角的余光中乍现，下一刻，一轮巨大的风车泛着银光，撕破了空气，呼啸着自后方飞来，与雷狼龙那落下的爪子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铛！
火星四起之下，那轮银色风车不可遏制地被弹飞了。
咚！几乎就在下一个瞬间，雷狼龙的爪子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让原本就已经变得千疮百孔的地面又多了一个坑洞。
只是，这只爪子已经远远地偏离了它原本应该落下的位置，离我的头起码去了数米的距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轮银色的风车才“噗嗤！”一声有将近一半没入了旁边不远的土地中……
不，那根本不是什么风车，而是一把……门板一般大小的钢铁巨剑！
也就是说……
“哟，疯子，才一会儿不见，你怎么就变得这么狼狈了？”
一道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声音的主人一边单手便将那把看起来重得可怕的大剑从地面上拔了出来，一边如同拎小鸡一般轻而易举地将我拉了起来。
不用多说，对我说话说得这么欠的，除了雷那家伙还有谁？
我摇晃了一下，然后将声音从喉咙中一点点地挤了出来：“援军……到了吗？”
“小爷我通报了消息之后就马上回头赶过来了，留守在村子里那帮家伙好像还要组织准备一下，不过天晓得他们还要准备多久。”
都这个时候了……那帮混吃等死的家伙还在磨蹭什么？！
喘了喘气，我又一次问道：“莉……莉莉娅呢？”
雷用左臂在我胸前用巧劲忽地一推，让我后退了好几步的同时仍不至于摔倒，他将大剑横在自己的胸前，整个人就如同一堵墙一样拦在了雷狼龙的面前。
“不知道，我只顾着马上赶过来了，没有她的消息，也没有和她会和。事先声明，小爷我可不是因为担心你这货的死活才急着赶来的！小爷我是因为……”
“砰！”
雷的话还没说完，一朵血花便伴随着一声响彻整片树林的枪响盛放，好不灿烂……
毫无疑问，莉莉娅也到了。
1.
战斗结束后，我让雷留在那块已经几近要秃了的石头旁边，一是要他趁早把剩余的蘑菇尽快采摘了，同时检查那些已经被压在野猪的尸体下的蘑菇还有多少能用；而是因为以雷的能力，留在这里可以作为最好的守卫，同时也要他看着点乔那小子。
我和莉莉娅则是兵分两路去四周围检查是否还有未发现的怪物隐藏在附近，以免又一次受到刚才那样的突然袭击。
在周围巡查了两圈之后，和莉莉娅重新会合，在确认方圆一公里以内再也没有怪物的踪迹之后，我们重新回到了那块生长着蘑菇的石头前。
这时候，雷刚好正在以他那一身夸张的蛮力轻而易举地把石头旁边那具庞大的无头尸体推到一边。而乔则是失了魂一样在一旁呆呆地看着。
“怎么样？”我对雷问到。
“糟透了。”雷拍了拍手，用力地砸了一下舌说道；“被尸体压过的蘑菇全都成了稀巴烂，能用的蘑菇也就剩下还在石头上这些了。我数数看，一，二，三……得，原本有三四十株的蘑菇，看来现在我们只能拿到七株了，这点数量，做出来的药怕是连只受轻伤的老鼠都治不好。”
“没那么夸张好不好。一次收集到七株，算不错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抱怨，而是尽快去找到更多的蓝蘑菇，最好在天黑之前把委托要求的数量收集完成。不过，在那之前……”
我看向了一旁正担心地看着乔的莉莉娅。
“把乔带回村子去吧，麻烦你了，莉莉娅。”
“不……不，不！不！”莉莉娅还没有回应我的话，乔就竭嘶底里地大喊了起来。
“我还有作用……我还能继续找蘑菇，我会找到的，我会找到的……而且我还是委托人，没错，是委托人！你们不能就这么把我带回去！”
乔脸上的表情依然带着刚才用刀猛刺野猪时的扭曲，他的呼吸急促，眼神涣散，下嘴唇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理性，正在从他身上渐渐消失。
我走到了乔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出发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
“……要……要我听命令……”
“那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违抗了命令……”
“你自己有自知之明就好。原本还以为你是一个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内心拥有着力量的人，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你如果已经冷静了下来，就该知道现在自己该做的就是马上回村子里去。”
“还有，不要逼我做出亲自把你带回去再取消任务的决定。”
眼神又一次看向莉莉娅，莉莉娅犹豫了一下，似乎像说什么，又看了看乔，终究还是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
不过，莉莉娅并没有直接把乔拉走，而是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对他问道：“乔，你之前说过你之所以想和我们一起执行任务，是因为自己憧憬着猎人这个职业吧？现在你也知道了，猎人大概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光彩，也一点都不轻松，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况且就算你现在就回村子里，只要以后你进了‘怪物猎人学校’以后也会有大把的机会来野外活动，可是你为什么会对这次的任务如此执着呢？仅仅是因为仇恨让你忍耐不了吗？”
“……有部分原因是这个……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的哥哥，他也是一个猎人，自十年前开始，我就是被他养大的……可是最近他却失去了成为一个猎人的勇气，说以后要去其它地方打工来养活他自己和我什么的……”
“可是哥哥除了是一个还算得上合格的猎人以外，做其它什么事都是笨手笨脚的……就他那样，怎么可能能靠打点零工就养活我们两个人?”
“……所以我想，以后成为猎人，为哥哥分担压力的担子，大概就要落在我的肩上了吧……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当猎人的料，所以……我想通过这次委托，给予自己勇气……”
“等等！”雷忽然打断了乔的话；“你哥哥是?难道是……”
“……我哥哥叫凯。”
“我去！这……这简直是不打不相识啊，凯那货原来有个弟弟，他好像从来都没跟别人说过。”
不打不相识不是这么用的，不过……这事儿确实令人吃惊。
虽说现在正被重伤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困扰着，但平常一直都大大咧咧、笑口常开的凯，居然是十年前那场灾难的生还者之一……
“哥哥他……大概是不屑于把我这个没用的弟弟介绍给其他人吧……”
“不。”雷说道；“……那家伙一定一直都是为你而骄傲的，他不多说的原因，大概也不过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被其他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吧？”
“……”
乔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这时候，他的眼神已经完全恢复成了最初的祈求、坚定而沉着的模样。
“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刚才那头被你捅了不知道多少下的野猪呢？”
“啊？那……那个，还在那边躺着……我刚刚检查过了，还有一口气……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样子……这是我的责任，我……我……”
“不，这不是你的责任，但是也不是我的，不是雷的，不是莉莉娅的。”
“是你，和我的。”
说完这句话，我拽起了乔的手臂，把他拉到了那头受了重伤，却依然在呼吸着的野猪前方。
将自己腰后的猎刀拔了出来，塞进了乔的手中，我对他说道：“负起这个责任。”
乔用双手反手紧握着我的猎刀，紧咬着牙关，将其对准了野猪的脖子。
刚刚被仇恨激起的热血上脑的时候乔下刀是那样的狠，可现在他握着刀的双手却仿佛老年人一般不断地颤抖着，而且额头上正有着大滴大滴的冷汗在往下淌。
而刀子，却迟迟没有下去。
冷静下来之后，对杀生的排斥、对怪物的恐惧和对仇敌的恨意相互交杂之下，反而让脑子变得混乱、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了吗？
我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乔的双手。
颤抖，没有那么剧烈了。
“野猪的血管壁厚而坚韧，血管多，很难通过割断血管直接杀死；它的身体极厚，一般长度的剑在刺入它的身体后甚至无法够得着心脏。杀死野猪，要确切地切断它的脊椎，或者破坏它的大脑。否则它会躺在这里苟延残喘好几天，直至脱水而死，或者被肉食性怪物吃掉。”
“……就算我恨不得它死，它也不应该是这种死法……”
“没错，所以——”
我控制着乔的双手，将猎刀的刀刃从朝下变成了水平指向野猪的后脑，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刺入了野猪后脑内颅骨的空隙之中。
起初，野猪那仅剩的三条腿还在不断地踢蹬，直至那把猎刀没至刀柄之后，它那千疮百孔的身体终究是彻底瘫软了下去。
死相，在在场的所有野猪尸体中最为安详。
“四。”
我将猎刀在野猪的皮毛上擦拭过之后收回了腰间的刀鞘中，如此对乔问道：“你想当猎人的理由是什么？复仇吗？”
“是……也不全是……”
“你觉得世间的怪物有可能被你，或者说被人类杀光吗？”
“……不可能……光是这个大陆上怪物的数量……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是的，同时它们还是人类最重要的资材来源，全死光了对人类一点好处都没有。那么，你觉得你的复仇能为你带来什么？”
“……”
“‘没有’就是你的答案吗？”
“不……我想，如果我杀死更多的怪物的话……至少像当年的我的村子那样的地方……会少几个……”
“别自作多情了，就算你成为了猎人，一辈子又能杀几只怪物？”
“我……”
“在出发之前，我对你说过什么？”
“要我听命令……”
“那么，如果再违抗命令的话，就把你丢在这里让你自生自灭。别让我第三次说出这句话。”
“现在，我们继续去找蘑菇。乔，你来带路。”
“是……是！”
乔当即兴高采烈地跑到了前面，可以说是一溜烟地就几乎没影了。
这种反应，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这时候雷凑了过来。
“喂喂……虽然你一脸杀气在加上语气冷得能让人打冷颤，但你刚才说的话只是在吓那小子的吧？”
我盯着雷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卧槽你认真的？！对小孩子也太严格了吧？”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还在满口嚷嚷着不许他跟来来着？”
“可是焱你不也改变主意了吗？”莉莉娅在后面插口道。
莉莉娅嘴角微微上翘着，一双眼睛弯成了两轮月牙。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开心。
“……是啊，他真是好运，我在这个岁数的时候，犯了错误可没有人来再给一次机会……”
晃了晃头，把杂念都抛出脑海，我对雷和莉莉娅说道：“走吧，跟上去。”
……
不得不说乔确实有着这方面的才能，才没一会儿，他就又找到了一头菌猪。
我们一边跟在菌猪的后方，保持着距离，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是否有蘑菇生长。
乔在经历了刚才的事之后似乎再也不压抑自己的好奇心了，虽然一直都在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大小，但是这一路上他的嘴就几乎没停过。
就像是——
“那个……焱，焱先生？我可以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叫名字就行了，问。”
“请问你今年几岁了？”
“不知道。”
“诶？！”
“不过在六年前听别人说过我是十一岁，所以现在大概十七岁左右吧。”
“好……好年轻……真的比我大不了多少……那莉莉娅小姐和雷先生呢？”
“我吗？我今年也十七，和疯子这家伙一样。”
“乔小弟弟，你要知道贸然问女性的年龄是很没有礼貌的哦。”
“呃……抱歉。”
“呵呵，知道就行了。姑且就告诉各位吧，我今年十六岁。”
“都……都好年轻啊……猎人都是在你们这个年龄就有这么出众的能力的吗？”
“咱儿几个大概都算奇葩吧……大部分人在二十岁之前都很难当上一个合格的猎人。”
“那么……在未来我也能成为你们这么优秀的猎人吗……像焱先，不，焱就是在‘怪物猎人学校’的训练中变得如此强大的吗？”
“不是。”
“诶？！那你以前是怎么训练的啊？”
“野外，自生自灭。”
“哈？”
“不，没什么，你当没听到就好，接下来少说点话，节省些体力吧。”
“等等，让我再问一个问题，一个就好！”
……诸如此类的对话时刻都在进行着。
虽然感到有点烦，但是整个队伍内的氛围和之前都有些不一样了，而这个变化……似乎并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也不知道是苍天的眷顾，还是这一带的怪物数量确实不多，这一次我们一路跟着菌猪的脚步，连一头危险性稍高的生物都没遇到，乔也是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犯任何错误，仅仅是花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把剩下的十三颗蘑菇都采集全了。
一看天色，斜阳的余晖映入眼中，却一点都不刺眼，反而更显凄美。
“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先在附近野营吗？之前那只菌猪就是相当不错的晚餐材料。”雷提议道。
“它给我们带了这么久的路，回头就把它吃了，有点不厚道吧？”莉莉娅苦笑着说道。
“……我想快点回去。”乔说道；“这些蓝蘑菇都是要给我哥哥用的。之前安娜医师说蓝蘑菇的存货快没有了，我才用了自己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发出这个委托的。”
“那就回去吧。”
于是，我们便沿着原路往西尔尔德村的方向往回走了。
因为乔的问东问西，所以这一路上都闲扯了不少东西，时间和路程，也仿佛变短了许多。
很快，我们已经回到了能看见村子里的灯火的距离。
这时候，乔忽然对我们三个说道：“三位在等一下完成任务手续之后，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我哥哥吗？如果有这么多人来看他的话，他应该会很开心的。”
“哈——虽说我们和之前才见过一次。”雷说道；“不过感觉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凯那家伙在知道了自己的弟弟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还有我们这些人施以援手，就这样马上振作起来了也说不定……呃，虽说我们几个其实也只是拿钱办事。”
“你们两个意下如何？”
“我赞成。”莉莉娅说道。
我无奈地摊开手，表示姑且接受这个提议。
……突然地，一股悸动在心头涌起，冷汗当即从我的额前流淌了下来。
于此同时，脸颊上传来了麻麻酥酥的感觉，就仿佛是被弱电流流过了一样。
我慢慢地回过头去，于是看见了，那将自己的一大半身体都隐藏在树荫下的巨大身影。
“警戒！是雷狼龙！”
雷和莉莉娅在听到我的暴喝之后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转过了身，同时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但也能明显能看出，他们遇到这种情况还是相当的手足无措。
那到巨大的黑影在发现自己暴露了之后，便再也不隐藏自己的身形，它慢悠悠地从树荫下钻了出来，然后踩着慢悠悠的步子，慢悠悠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那么巨大的身体，在走路的时候却几乎没怎么发出声音……
“……这也太点背了吧！”雷嘴角微微抽搐着说道；“雷狼龙不是正在被首领大人追剿吗？怎么会出现在离村子这么近的地方？！”
“它的目标好像就是我们，如果和它战斗的话胜算太低了。”莉莉娅的额头上也挂上了不少的冷汗，她看向我，一脸焦急；“现在该怎么办？”
我没有回话。
长呼了一口气之后，默默地从背后将赤之剑和苍之剑拔了出来，我走上了前方，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道渐行渐近的巨大身影。
“雷。”
“怎么？”
“你以最快的速度回村子去通报雷狼龙的到来。”
“……”
“莉莉娅。”
“我……”
“你护送乔回去。”
“焱你……”
“我在这里挡住它，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死。”
“可是你……！”
“这个时候犹豫会有什么后果，你之前已经见识过了吧？”
“……我明白了。”
背后传来了莉莉娅和雷把武器收回背后的声音。
两道较轻的脚步声远去，看来是莉莉娅和乔先一步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莉莉娅似乎还说了什么，但那几乎是和唇语无疑的极小吐气声，她到底说了什么，我也无从得知了。
“别死了啊。”说完这句话后，雷也离开了。
天色，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光也如同轻纱一般倾洒了下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看清了那眼前那道黑影的庐山真面目。
巨狼一般的身躯，海蓝色的坚硬鳞片层层叠叠的包裹在身上；强壮的后背两侧还有中间分别有着一排尖锐的暗金色倒刺，从背后一直延伸到了同样被漂亮的海蓝色鳞片覆盖的粗壮尾巴末端，根根倒立，冲天而起；而将这三排倒刺分隔开的两层，则密布这如瀑的雪白毛发；两只巨大尖锐的暗金色犄角在它头顶向前弯曲，似是在骄傲的俯视着眼前的一切。
时不时的，还有两道肉眼可见的电弧从它的背后跳出。
可谓是货真价实的怪物。
我看向它的眼睛，于是见到了一双与第一次见到它时如出一辙的蓝宝石一般的冷傲双眸。
……等等……
两只角？两只眼睛？
首领大人不是说已经将雷狼龙的一只眼睛刺瞎，一只角斩断了吗？
那根断角直至现在仍放在公会的怪物素材储物间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2.
咚！咚！咚！
仿佛是在故意威吓，随着那道巨大身影的脚步愈发接近，它的前足跺下的力度似乎也越来越大，直至每一步都如同响雷，连地面都开始微微震颤。
那脚步声，仿佛踩在了人的心头……
冷汗，止不住地从额头上淌下。
雷狼龙，学名金奥迦，牙龙种大型怪物，目前为牙龙种中仅有的一个属，曾有过其亚种的目击报告，危险度为五星。
危险度五星，即为高危险度，威胁度足以可能对村庄、城镇等造成严重损害。
对于人类来说无疑是灾难一般的存在。
“月下的王者，无双的猎人。”这是不知道哪个吟游诗人根据那个资料还远远没有完善的年代中民间对雷狼龙的目击报告做出的一句描述。
对于怪物猎人来说，这样的一句话实在是再讽刺不过了。
但是我不得不深刻地认识到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雷狼龙，就是自然界中最完美的猎手之一。
尤其是当自己正在被它当做猎物的时候。
……这头雷狼龙依然有着完整的两只角，两只眼睛，这意味着什么？
放在公会的素材储存室中那根沾着血的断角和眼前雷狼龙头上那暗金色的犄角如出一辙，而雷狼龙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断掉的角长好。而本应该瞎掉一只的眼睛也丝毫未损。
难道……在离村子这么近的地方，竟有着两头雷狼龙在徘徊吗？！
一阵冷风吹过，天上的明月被如同浪潮一般翻滚着的云层渐渐吞噬了。
雷狼龙那湛蓝的眼睛变得愈发明亮，也愈发冰冷，同时它也已经来到了与我近在咫尺的距离，身上的气味无比清晰地散发了过来。
……血腥气，浓重的血腥气，不知道由多少条生命的消亡而堆积起来的血腥气。
在这片不算太大的树林中，雷狼龙是当之无愧的王者，所有的动物，包括人类，包括实力不足的猎人，都不过是它唾手可得的食物而已。
乃至于第一次见到雷狼龙的时候，因为已经吃饱了的原因，它连看都没有多看我一眼。
不过今天似乎不太一样，雷狼龙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而且饶有兴致的样子。
在这之前，雷狼龙的眼睛看着的是村子的方向。
看来我看起来挺美味的，居然真的把雷狼龙的大部分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雷狼龙那冷冰冰的双眸中，充满了饥饿感和食欲，毫无疑问，它把我当做猎物了。
但是，可没人说过猎物不可以反抗。
我也只能反抗，阻止一下雷狼龙的脚步了。
如果放任它就这样继续前进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和雷狼龙战斗的话，会死吗？
会死的吧……但是……
我向前迈出了一步，瞬间，脸颊上就传来了一阵略带刺疼的酥麻感。
那是雷狼龙身上的电流往外溢散产生的现象。
雷狼龙那充满压迫力的巨大身躯，再加上它身边乱窜的电流，让我原本就在快速跳动的心脏变得更加狂躁了起来。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让狂跳不已的心脏稍微安分了一点，然后……
一个箭步向雷狼龙疾冲了过去，同时左手赤之剑、右手苍之剑双剑十字相交，干净利落地朝着雷狼龙的胸口斩了过去。
雷狼龙那蓝宝石般的眸子中那抹深深的冰冷没有丝毫变化，面门对我简单直接粗暴的攻势，它居然猛地将整个上半身都抬了起来，在轻易地避开了斩击的同时，将它那近一米多长的右前爪高高地抬了起来。
眼看，那只巨大的爪子便要伴随着雷狼龙那庞大身躯的一大半重量一起如同从天而降的山岳一般压到我的头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明白了一件事，五天前杀死了那七名猎人和让凯重伤濒死的，就是眼前这头雷狼龙。
人立而起的雷狼龙有近十米的高度，人类的刀剑够不到它的胸口甚至它的腹部，它懂得用这种方法来避免自己被击中，也就是说它显然有着和猎人战斗过的经验……
千钧一发之际，我当即往右边侧卧倒了下去，在倒地之后顺势继续往右滚了两周。
于此同时，“咚——！”的一声巨响在身旁炸开了，我能感觉到地面的震颤甚至让自己的身体网上弹跳了一下，数不清的尘土和碎石砸到了背后的板甲上，发出了“啪啪啪啪”的声音。
以最快的速度从地面上起身之后，我看到了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已经被雷狼龙的爪子深深地陷了进去，在如此之近的距离，甚至能清楚的看见长在上面那粗长而尖锐的漆黑趾甲上泛着的光泽，还有脚掌心上毫无分布规律的金色鳞片和奇怪纹路。
一个巨大的坑洞沿着雷狼龙爪子的轮廓往外扩散，数道紧贴这那个坑洞，往四周蔓延了足足有尽五米的距离……
我当即感到自己的背后都被冷汗打湿了，如果刚才没有躲开的话，现在的自己也许已经变成糊在地上的一滩血肉了吧。
凯说得没错，在面对雷狼龙这种层次的怪物的时候，身上的铠甲根本就和纸糊的没两样……
雷狼龙的瞳孔缓缓地转向了这边，看到那两抹蓝色的光点，我的心脏骤然一紧。
雷狼龙的攻势还远没有结束。只见，它保持着右前爪插进地面的姿势，脖子对着这边一伸，一张布满了刀子一般锐利的尖牙的血盆大口就这样咬了过来。
一阵腥风也在同时扑面而来。
“铛！”的一声脆响，雷狼龙将我的苍之剑连带着右手一起咬进了嘴里，牙齿刮在剑身和金属手套上竟擦出了阵阵的火花。
“嘎——”金属手套上忽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声，而我也感受到了手腕上传来了巨大的挤压感。
雷狼龙是打算直接把我的手咬掉！而且照这样下去的话即使手上有金属手甲的保护也撑不住。
我当机立断地用左手的赤之剑由下而上地刺向了雷狼龙的下颚。
雷狼龙的下颚裹着一圈参差不齐的外骨骼，尤其是在下巴尖端有着两处尖刺向前凸出，刚刚能好差不多抵在我的胸口上。
但是在那层外骨骼的中心，也应该是柔软的血肉！
只听见“钉——”的一声，霎时间火星四射。
令我没想到的是，雷狼龙整个下颚居然都是由外骨骼构成的！
放弃了继续攻击雷狼龙的下颚，我转而试图将手从雷狼龙的口中拉开，但是在那长度超过一百五十公分的巨大铁钳一般的上下颚的巨大咬合力之下，即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雷狼龙的上下牙齿也依旧纹丝不动。
“嘁……”
我不岔地砸了一下舌，又尝试了将剑刺向雷狼龙的面部、眼睛、还有牙缝中，可一切都无济于事。
右手手腕上已经传来了清晰的疼痛感，只要雷狼龙再加一点点力气，我恐怕就要彻底和自己的右手告别了。
只能用那个方法试试了。
我咬了咬牙，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了被雷狼龙咬在嘴里的苍之剑上的扳机，瞬间，雷狼龙的口中就“呲呲”作响地冒出了一股青烟，还有一阵烤肉一般的香味飘了出来。
“呜——”雷狼龙吃痛之下，紧咬着的两排牙齿松开了一点，趁此机会，我立马将右手从雷狼龙的口中抽了出来。
雷狼龙很快就缓了过来，在鄙人将手抽出来的同一时刻，它的两排牙齿有一次狠狠地合了起来，“铛——”的一声又一次将苍之剑咬在了嘴里。
即使苍之剑现在仍是炽热得发红的极高温状态，它也死死地将之咬在两排牙齿正中，而且雷狼龙还将爪子从地面的坑洞中拔了出来，开始用全身的力量往后拽。
为了避免自己整个人被甩飞，我不得不松开了右手，苍之剑就这样被雷狼龙夺走了。
不过，此时雷狼龙因为正在全力往后拽的关系，不可能再一次将整个身体抬起来进行躲避。我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松开手的下一刻，我将自己的身体往雷狼龙的怀中撞了过去，同时双手握住赤之剑就往雷狼龙的胸口刺了过去。
此时此刻我已经能看见雷狼龙的瞳孔缩至了针孔大小。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雷狼龙的整个身躯仿佛化为了一张巨大的弓，兀地便将自己整个往后方弹**出去，速度之快，甚至刮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
咚！雷狼龙那庞大的身躯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定眼一看，这往后一跃，居然跨过了足足有三十米的距离。
好可怕的直觉……好可怕的反射神经……好可怕的爆发力……
雷狼龙站定之后抖了抖身子，把附在身上的尘土震落。它冷冷地瞟了这边一眼，然后开始狠狠地咀嚼起了口中的苍之剑。
“嘠————嘠吱————”
整个树林中都响起了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
嚼了好一会儿之后，雷狼龙似乎才终于发现自己确实咬不动口中的东西，它有些愤怒地低吼了一声，然后如同吐痰一般将口中的苍之剑朝我的方向吐了过来。
苍之剑如同一支大型飞镖一样高速旋转着朝着我的面门飞来，然后，在劈开我的额头之前，它稳稳当当地回到了我伸出的右手当中。
剑柄与金属手套之间发出了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又是一阵凉风吹过，在令满林的枫叶哗哗作响的同时，雷狼龙颈后的纯白色毛发也开始随风舞动。
雷狼龙那冷冰冰的眼神再一次如同刀子一般刮在了鄙人的身上，不过，比起刚刚如同在看肉块和玩物一般的轻松谢意，雷狼龙的眸子虽依旧冷傲，却带上了些许的愠怒。
咚！咚！咚！
雷狼龙，又一次往前踩出了那沉重的步伐。
我用右手的苍之剑指了指雷狼龙的鼻子，然后同时扣下了两把剑上的扳机，如同风一般朝着雷狼龙疾冲了过去。
3.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周围，已经变得到处都是坑洞，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迹。地面上，躺满了破碎的石块和拦腰而断的树木。
空气中，充斥着树汁的味道、尘土的味道、烧焦的味道，还有一丝血腥的味道。
咚！！！
一只巨大的脚掌如同山一般重重的跺在了地面上，瞬间，烟尘升起，碎石乱射。
我从地面上翻身而起，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得不庆幸自己再一次躲过了雷狼龙的攻击。
面对雷狼龙的攻击，如此狼狈地左躲右闪也是唯一一条活路了。
汗水在身上肆意的渗出、流淌，额前的汗水甚至和一抹红色一同钻入了眼睛里，视线一片模糊，眼前一阵刺痛。
我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抹了一下眼睛，结果下一刻便在手上看到了一片嫣红。
脸上和额头，早就不知道被乱飞的碎石划出了多少道口子了。
“哈…哈…哈…”
我贪婪地不断索取着四周的空气，胸腔中发出了拉风箱一般的声音。
咚！
雷狼龙不可阻挡的又往前踏了一步，它那双湖水一般的双眸依然冷漠但是在那冰一般冷漠的深处却又能隐隐看到一抹火一样的愤怒。
因为，在它的左眼下方，一道血口几乎往后蔓延到了耳根的位置；在它的脖子上，有一块人脸大小的暗金色鳞片被整块掀起，鲜血正不断的往外渗；而在它胸口那原本应该是雪一般的纯白毛发上，正有着两道丑陋的焦黑痕迹。
这些对于雷狼龙来说都不过是小伤，但是它看向我的眼神早已没有了玩味，而是……换成了赤裸裸的杀意。
已经……在雷狼龙的爪下坚持了多长时间了呢？
朝身后瞄了一眼，在漫长的战斗之中，我终究是没有完全挡住雷狼龙的脚步，让它离村子的距离越逼越近了。
不过，好歹这里离村子还有那么一段距离……
虽然到现在还没有被雷狼龙碰到过一下，但是身上的铠甲早就已经是凹一块凸一块，布满了划痕；为数不多的裸露出来的皮肤也已经没有哪里还是完好无损，我身上恐怕不会怎么好看。
体力估计不久也要到极限了吧。
该庆幸自己在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居然还活着吗？话说，如果不是之前雷狼龙一直以玩耍的心态来面对我的话，我现在早就已经进了它的肚子了吧……
已经争取了足够的时间了吧……现在已经可以撤退了吧……只要撤退，就不会……像之前那七个人一样，变成满地的焦炭或者内脏碎片了吧……
但是，逃得了吗？
但是，就算逃得了，逃就真的没问题了吗？
但是……
但是，我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
……但是，我还能战斗。
又一次和雷狼龙的眼神对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那双眼睛中的蓝色光芒变得更甚了，就像是两盏明亮的探照灯，看起来更夺人眼光……也更危险了。
这场战斗，早已不是仅仅只为了争取时间的拖延战了，而是不死不休的厮杀！
天上，翻滚着的云层，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清冷的月光重新从夜空倾洒而下。
咚！
雷狼龙势不可挡地又前进了一步，只是这次它的动作明显急躁了许多，再也没有了之前那慢悠悠的感觉的余裕。
不能在短时间内猎杀掉眼前的目标，自己还负了伤，这似乎打击了它的自尊心，雷狼龙似乎有点不耐烦了，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它已经不想再玩下去了。
“嗷呜——！！！”
头颅骄傲地高高仰起，雷狼龙对着长空明月长啸一声，当它的头再次低下的时候，它那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眼神如同两把利刃一般电**过来。
这家伙，要动真格的了！那巨大的爪子再一次高高地地抬起，动作极其霸道地落下，依然是那样的沉重。只是，这一次那山一般的巨爪落下的速度竟更快了一大截，似乎连空气都发出了被挤压得缩在了一块，剧烈的摩擦发出了嘶嘶的声响。
这一爪子是想直接瞬间置我于死地。
看着那如陨星坠落越来越近的巨大爪子，我毫不怀疑自己若是被踩中便会立马变成一地的血肉碎片。
然而，面对这一爪，我仅仅是后退了一步，身体微微地往右一侧。
咚！
雷狼龙的爪子几乎是贴着我的鼻子轰然落在了地上，剧烈的震动、狂暴的气流和溅射的碎石让近在咫尺的我摇摇欲坠。
但是我对此没有一点在意，而是顶着仿佛能将脸上的肉割破的气流和真的能把脸划破的碎石，整个人撞进了雷狼龙的怀里。
随即，我将自己剩余的所有的体力，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速度，所有的招式都从身体中完完全全地释放了出来。
噗！噗！噗！
当即地，三道血箭自雷狼龙的胸口溅射而出，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雷狼龙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将自己的上半身抬了起来。
这是故技重施，但是偏偏这故技重施还相当有效，我的剑已经彻底够不到雷狼龙的胸口，只能勉强触及它还没有完全抬起来的右前爪。
所以，我也只能全力攻击雷狼龙的右前爪。
“钉钉钉钉钉钉钉钉钉钉！”
两把剑，斩在了紧贴在那巨大的爪子的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暗金色鳞片上，爆发出了一阵阵刺眼的火花和金铁相交一般的清脆声音。
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速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大的力量，也不知道到底斩出了多少剑，我只感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台绞肉机。
不是将雷狼龙撕碎，就是被雷狼龙碾碎！
两把剑，仿佛化为了盛放的死亡之花。
最初，剑斩在那坚硬的鳞片上只会留下一道道的白痕和刮出数之不尽的火星，而仿佛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又仿佛就在下一刻，那些鳞片开始开裂、破碎、脱离，最终化为漫天飞舞的碎屑，紧随而来的，是一道一道的，喷涌而出的鲜血。
“呜——”
雷狼龙在吃痛之下终究还是将右前爪抬了起来，到了鄙人再也无法触及的高度，只是，现在它的右前爪上的鳞片崩落了足有一小半，多出了数十道深浅不一的血口，原本在侧面的两根朝天而长的尖刺几乎是齐根而断，一根漆黑而粗长的趾甲也是断了半截。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雷狼龙保持着半站立的姿势，狠狠地瞥了我一眼，喉咙中发出了咕噜咕噜的低吼声。
随后，它猛地张开了嘴，两排刀子一般的牙齿在鄙人眼前一览无遗。雷光虫发光的身影在它背后若隐若现，数道蛇一样的电弧在它背后的雪白毛发上兴奋跃动，随即，一个幽蓝色的光球从它的口中慢慢凝聚了起来。
是将电流凝聚成球形闪电的吐息攻击吗？必须要躲过去才行……
可是，就在我想要不顾一切地飞扑出去的时候，身体却是完全不听使唤，甚至脚下一软便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遭糕，脱力了……
雷狼龙口中的球形闪电以近乎肉眼不可视的速度飞了下来。
因为刚刚那个坐倒的动作，球形闪电没有直接命中我，而是几乎擦着我的头皮往后飞去，随后砸进了身后或许只有不到数十公分的土地里，然后，猛地炸开。
一阵冲击自后方吹来，我只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穿透了，全身上下都涌现出撕裂一般的疼痛，而紧随而来的，是足以将那撕裂一般的痛完全掩盖过去的刺痛感和麻痹感。
在巨大的冲击力推动下，我无法抵抗地往前翻滚了数周，脸朝下地趴在地上，只感到全身都要散架一般。
一口气还没缓过来，下一刻，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了我的头顶上。
是雷狼龙的爪子，不知道是受伤的右前爪还是仍完好无损的左前爪，但无论是哪个爪子，只要一落下来，我就必定会当场一命呜呼！
我试图挣扎，但是身体却在疼痛和麻痹之中纹丝不动，使出了浑身解数，也只能转了一下脖子。
脑袋侧枕着地面，眼角的余光可以勉强的看到雷狼龙的右前爪如同山岳一般劈头盖脸地砸来，这说明它右前爪的伤势虽然看着凄惨，但是对雷狼龙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眼睁睁地看着那足以将自己的脑袋碾成一团浆糊的巨爪离自己越来越近，而自己却完全无能为力，没有比这更令人绝望的了。
这就要死了吗？这……就是终结了吗？
已经尽力了……接来来便只剩下无能为力了。
“你曾经不惜完全放弃做人的尊严，活得像只野狗一样也要紧紧地攥在手上的命，仅仅是这样就要放开吗？”
一个声音忽然在脑海中浮现，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你曾经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就算拼命也只是为了自己拼。但是你看看你现在，居然为了别人，为了别人而把命用去这看起来一点生路都没有的选择上！如果你真的就这样死了，那我可真的是要笑掉大牙了！”
……是的，哪怕不过是烂命一条，我也不想就这样把它交出去。
只要不到最后一刻，那就还不是终结来临的时候，永远都不放弃，在绝路中寻找一丝生路，过去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是这样活下来的！
所以，我死死地盯着那正在重重地落下的巨爪，连眼睛都不再眨一下，即便身体多痛、多麻、多沉，鄙人也拼上自己的命，拼上自己的灵魂去试图挣脱眼前的绝境。
眼看，雷狼龙的爪子便要落在身上，将我的头连带半个上半身都如同踩西瓜一样碾爆……
忽然地！一抹银光在眼角的余光中乍现，下一刻，一轮巨大的风车泛着银光，撕破了空气，呼啸着自后方飞来，与雷狼龙那落下的爪子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铛！
火星四起之下，那轮银色风车不可遏制地被弹飞了。
咚！几乎就在下一个瞬间，雷狼龙的爪子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让原本就已经变得千疮百孔的地面又多了一个坑洞。
只是，这只爪子已经远远地偏离了它原本应该落下的位置，离我的头起码去了数米的距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轮银色的风车才“噗嗤！”一声有将近一半没入了旁边不远的土地中……
不，那根本不是什么风车，而是一把……门板一般大小的钢铁巨剑！
也就是说……
“哟，疯子，才一会儿不见，你怎么就变得这么狼狈了？”
一道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声音的主人一边单手便将那把看起来重得可怕的大剑从地面上拔了出来，一边如同拎小鸡一般轻而易举地将我拉了起来。
不用多说，对我说话说得这么欠的，除了雷那家伙还有谁？
我摇晃了一下，然后将声音从喉咙中一点点地挤了出来：“援军……到了吗？”
“小爷我通报了消息之后就马上回头赶过来了，留守在村子里那帮家伙好像还要组织准备一下，不过天晓得他们还要准备多久。”
都这个时候了……那帮混吃等死的家伙还在磨蹭什么？！
喘了喘气，我又一次问道：“莉……莉莉娅呢？”
雷用左臂在我胸前用巧劲忽地一推，让我后退了好几步的同时仍不至于摔倒，他将大剑横在自己的胸前，整个人就如同一堵墙一样拦在了雷狼龙的面前。
“不知道，我只顾着马上赶过来了，没有她的消息，也没有和她会和。事先声明，小爷我可不是因为担心你这货的死活才急着赶来的！小爷我是因为……”
“砰！”
雷的话还没说完，一朵血花便伴随着一声响彻整片树林的枪响盛放，好不灿烂……
毫无疑问，莉莉娅也到了。
jojo的奇妙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