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锦觅】【旭凤】【灵修夫妇】续·第四十二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2

是夜，梅花魇兽按照我指令闪进了爹爹房中，踢踢踏踏立在爹爹身侧，彼时，他正挑灯夜读，猛然被兽鸣惊到，回首诧异不已，魇兽前蹄盘起卧在地上，耳尖掀动，呜咽一声吐出团蓝色幻影，爹爹不敢置信，鬼神精怪从未见过，蓦地乍现，竟分外眼熟，好像许久许久之前，也曾有着类似情景。
那一团光中，水蓝色长衫，模糊不清的轮廓，愤怒的斥责，悲戚的语气，还有一声声刻入骨血的“觅儿……”
时间仿佛蘸满了挥毫的笔墨，一番铺陈，那些尘封了千万年饱经风霜的画面亦复崭新，再次鲜活了起来，另一处，凤凰施法设了屏镜，晕圈斑驳里，我泪眼朦胧的看着爹爹震诧的神色渐渐平缓，他看着魇兽，狐疑的问“有生之年竟真的见着相传的神兽，果然与书中一别无二……若你当真是天上来的，却是为何而来？”
魇兽不答，屏外的狐狸仙愁容满面，皱眉歪着脑袋，定定的看着身侧的凤凰，“怎的洛霖成了凡人倒不似经年聪慧了，呃……老夫是说，跟这魇兽说话可不是对牛弹琴了……小锦觅，你说是与不是？”
我正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模模糊糊只捕捉到对牛弹琴四个字，遂迷惘的看了看他，狐狸仙一阵摇头晃脑，叹息“哎……真真是一对亲父女俩……”
末几，笑容可掬的又道：“待尔父女相认，可莫要忘了老夫，也不枉老夫厚着脸皮去求来了这梦……”
凤凰面色淡淡，道：“不知叔父想要何作答？”我泫然，挂着两行清泪，扭头看了看狐狸仙，见他笑得一派天真，不禁恶寒，“还是我家凤娃最乖巧懂事了，便把小樾儿借与老夫几日……”
他这话未说完，凤凰眼角一抽，冷声道：“不可以”，狐狸仙一愣，眼珠滴溜溜转着，哈哈一笑，霍霍开口道：“老夫随口一说，若是樾儿不上姻缘府，那老夫去禺疆宫也是可以的……”
狐狸仙似乎颇为满意自己的说法，竟还赞同的点着头，我与凤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未再搭理他，屏镜里，魇兽咕嘟一口又连续吐出几个光圈，映的房中宛如白昼，爹爹出神的看着面前奇炯场景，瞳孔渐渐收缩，大掌紧紧的压在心口，痛苦的闭了闭眼。
“凤凰，怎么回事？”我唯恐爹爹经受不住这番冲击，攥住凤凰的臂膀，他则就势握了我的手，语调轻柔安抚着：“莫急，梦境本身非形非物，并不会有实质的伤害，我们再看一看……”
狐狸仙附和道：“是呀，是呀，小锦觅，欲得焱茗，须得先修身养性，承旁人所不能承之重，洛霖这障，更得自个破了才成……”言毕唏嘘不已，难得这两人达成一致共识，齐齐与我说道，我抽着鼻子，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又看了一会儿，爹爹忽的佝偻了挺直的背脊，默默回身一步步走到塌边，熟练的自枕下摸出一本颜色发灰的落魄书籍，翻看一阵，泪盈于睫，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如此荒诞……”
爹爹仰首看着房中阔顶圆硕莹润的光圈，身着浅蓝色长袍的男子除却一头乌黑墨发，容貌九分相似，此番，男子正宠溺的看着伏在肩头的女娃娃，且不说女娃娃天人之姿，这身形这语调亦是分外耳熟，“爹……爹……”他听着这声呼唤，竟浑身颤抖，梗着嗓子，沙哑的念叨着：“觅儿？觅儿……乖……”
画面一转，男子似乎被打倒在地，他匍匐着想要反击，却猛地被一掼，胸口重重迎上一击，吐出几口浊血，弥留之际，女娃娃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寂寥繁华的天宫，前一秒袭击他的人下一刻竟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伤重之处，虽疑惑，却无暇细想，心思牢牢拴在了跪在地上力竭晕厥的女娃娃，一切的一切，潮如泉涌，让他措手不及，不及三刻，梦尽数散去，我好像随之也耗尽了气力，屏镜锋芒渐失，蚕食般缓缓缩小，最终化成一缕清风一丝呼吸，喟叹消逝。
“洛霖仁善，若不是穗禾妖妇，仙命久矣，如今虽投为凡胎肉身，仙根尚有，是以，只需一味引子，便可水到渠成……凤娃，明**二人权可不再乔装，有些事，藏着掖着也未必是好，再说，经此一晚，他定然待你与小锦觅不同了……”
狐狸仙拢着眉，高深莫测的看了过来。我话不成语，断断续续道：“狐狸仙，你……确……确定，不会吓到爹爹吗？”他眼一瞪，掷地有声道：“梅花魇兽都吓不到他，还有何能吓到……”
这倒是真的，适才爹爹饶是惊异，却未表现的过于瞠目，一介凡人竟然如此开阔眼界，想来爹爹重回仙身指日可待。
烛火熄后，房中晦暗无光，爹爹盘腿打坐，那些过往万分熟唸的诀再不能使他静心，脑中零星破碎记忆片段一点点拼凑，从开始到结束，从最初到消亡，从那个女子柔柔的喊着师兄，到另一个女子奶声奶气的唤着爹爹，顺其自然，似乎等待了许久，那些桎梏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冲出阻碍，奔腾进他仅有的思绪。
“江南生梓木，灼灼孕芳华……梓芬？日日入我梦的女子可是你？”
爹爹喃喃自语，这个绝代风华的女子……他终于看清了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