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出第一步(四)
翌日一大早,马汉指挥衙役把饭桌在后庭院摆好;王朝跟着张厨子端出碗筷早饭,赵虎半路劫过碗筷噼里啪啦放桌子上,赶紧盛了一碗粥西里呼噜跨坐凳子上喝;包大人公孙先生从各自的房内慢悠悠踱步而来;白玉堂伸着懒腰出了房门,在桌子边坐下,拿眼睛扫着烙饼馒头;展昭两手缠着腰带急火火跑过来一把挤掉了要在白玉堂边上坐下的韵儿,三下五除二系好了腰带,从马汉手里接过一碗粥放在白玉堂面前,又从盆里挑出一块最圆的沾满了芝麻的糖心馅饼放在白玉堂面前的盘子里,这才回头冲着韵儿温和一笑:“坐啊。”韵儿:“……”刚才最后一块地方不是让您老占了么……
于是一顿早饭吃的那叫一个其乐融融,韵儿端着一碗粥加了一筷子的腌菜蹲在展昭脚边咔哧咔哧的吃,偶尔被府里养的过来叼芝麻粒的老母鸡刨上一脚。公孙先生是儒生,讲究食不言,于是他吃完之后把碗筷摆正,开始了讲话: “这案件疑点很多啊。”“呼噜呼噜”,赵虎把粥喝地山响。公孙先生面色不变:“所以韵儿暂时要在我们这里待一段时间。”“喀嘣喀嘣。”韵心说这开封府的腌菜够脆生的。公孙先生继续提问:“那么为什么韵儿不是在牢里呢?”“咯咯咯咯。”桌子底下的老母鸡吃的正高兴。“啪!”公孙策一拍,桌子抖三抖,“王朝回答!”“是!”王朝一个激灵,坐得腰背溜直,一手端着碗,神情肃穆,“因为韵儿可能是证人……”公孙策斜着眼睛一瞥,王朝连忙改口:“以后就是家人,我们要救民于水火之中,不能让良善之辈再入泥坑!”公孙策满意地点点头:“把你脸上的饭粒子吃干净了!
”王朝伸出舌头开始舔。白玉堂有点反胃,低下头不看餐桌,却对上韵儿那张嫩生生的小脸,还别说,昨天这孩子一身脏兮兮的再加上乱糟糟一堆事大家也没注意,今天拾掇干净了这小脸蛋还挺清秀,尤其那双眼睛,小小的双眼皮顺着眼角略略向上勾,真有些馆子出来的风流样。韵儿本来也在抬头瞅白玉堂,见白玉堂打量自己,连忙垂下眼睛,站起来给自己添粥,添完粥又去夹腌菜,白玉堂一皱眉:“吃饼。”韵儿眼角溜着众人,粥勺还没放下,一张沾满了芝麻的糖饼已经被放到碗上。韵儿冲着白玉堂笑嘻嘻道了声谢,呲着一排小白牙啃饼,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白玉堂。展昭一皱眉,一手揽住白玉堂的腰,伸脖子瞪韵儿:“老老实实吃饭,别乱勾搭。”白玉堂拿着筷子就往展昭手上狠戳,脸上能扒下来冰渣子,展昭连忙缩手。
死尸为何多处瘀伤?怀里碎布何来?老鸨还未上前怎就认出是自家小倌? 阮成是否乃杀人真凶?韵儿所言是否属实?开封府阴云笼罩,一干人等屏气凝息,众衙役眉头紧锁,赵虎王朝金鸡独立,抱着一条腿龇牙咧嘴立在院中。关键时刻,大门外闪进一人,张龙在家吃过早饭,晃悠悠回府上班:“早啊诸位。”赵虎一歪头:“早……”“嘭”,被趁机偷袭的王朝撞倒在地。“哦~~”人群里发出一阵欢呼,衙役甲拉着衙役乙的后脖领子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你赌输了,一吊钱,快点快点!”旁边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快点快点,我们等着蹭茶喝呢。”衙役乙一脸苦相:“上个月的钱早就上交媳妇了,要不我先借点这个月领了俸禄再还?”“哗”,瞬间人跑了个干净,就剩韵儿一个人站那呆住了。衙役乙瞅瞅韵儿,韵儿傻乎乎一笑:“我身上没银子,要不我卖身抵债?”衙役乙一捂脸扭身出去了,衙役甲纳闷:
“我还没说啥呢你脸红个什么劲?”再看看韵儿,他也一捂脸扭身出去了。屋里公孙策喊:“茶。”“哎!”韵儿脆生生应了一句,跑到井边打了一桶水,哼哧哼哧拎后厨房烧去了。
双井白尖,形如凤爪,汤味醇和,为茶中之上品……公孙策努力压制着嘴角的颤抖,用着尽量沉稳的声音问:“这茶是从哪弄的?”韵儿一脸无辜:“捡的。”公孙策眼睛微眯:“捡的?”韵儿真诚地点头:“捡的。昨天在风露馆参观接客的时候,光禄大夫甄彪带去给秋菊喝的,但秋菊嗜舔,不喜茶味,这包就放到一边了,我寻思扔了也可惜,就顺手塞怀里了。”公孙策点点头,提笔记录:光禄大夫沈彪取贡品茶献于风露馆。记完了,撕成纸条,折吧折吧揣怀里了,抬头教育韵儿问:“咱们开封府可是个清廉的府邸,一切财物都是我打点,不允许藏私。你还有多少,一并拿出来。”韵儿老老实实把一包茶叶都递了过去,公孙策接过来也揣怀里了,又问:“你刚才说参观接客?”韵儿手捏衣角:“是,妈妈说了,让我跟着多学着些。若不是出了这番变故,这几日就要接客了。”公孙策拨拉了几下算盘:
“你昨天可是说你一直是跟着如眉的。”韵儿低头看脚尖:“有些达官贵人总有些说不得的癖好,本来韵儿八岁那年就要被抬出来的,偏生被如眉听到了。如眉说自己身边缺个听使唤的,瞧着韵儿还算激灵,跟妈妈要来带在身边。”“这么说他还算你的恩人。”“是,”韵儿头更低了,“如眉常说,这就是个火坑,外面瞧着光鲜,其实不如做个下人。”公孙策端起茶来悠悠细品,韵儿低着头站着也不做声。半晌,公孙策放下茶盏,吩咐到:“把茶具清洗了。”起身去书架内侧翻出一个小布包来藏在袖子里,兴冲冲直奔西跨院。
白玉堂正提笔练字呢,一旁展昭忙着拍马屁:“好!你看这一撇写的,够柔美!你看这勾提的,够刚劲!”白玉堂一脚踹过去:“堂堂四品带刀护卫给你闲的没事做了是吧?”展昭就势去抓那条腿,扑了个空:“玉堂,腿酸不?我给你揉揉。”白玉堂懒得搭理他,展昭得寸进尺:“那我腿有点酸,你给我揉揉?”“……”公孙策手成虚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下,抬头去瞧房檐上的燕子窝。展昭连忙打招呼:“公孙先生。”公孙策点点头,溜达进门,看着白玉堂写的字:“不错不错,劲瘦有力。”白玉堂连忙答言:“先生过奖。”公孙策满意一笑,问展昭:“阮成那边有什么响动?”展昭略一皱眉:“说也奇怪,这阮成今晨上朝时神态自若,倒不像做了亏心事的。”公孙策点点头:“这事蹊跷得很,待包大人向圣上请下旨意,便可开堂问案了。”伸手摸向腰间,忽然一皱眉,“哎呀,刚才出门匆忙,忘了带钱袋了。
原想着要去买对街的那家的四色馒头。”展昭连忙接话:“这事怎能劳烦先生。”又转身,“玉堂,你这幅字一会写完别扔,留给我,我给你买三鲜莲花酥去。”白玉堂伸手就要撕纸,展昭连忙拦着:“别撕别撕。”白玉堂 抬眼瞪展昭,展昭得意一笑,转身出门了。一股气息喷在白玉堂脸上,白玉堂有些不自在,连忙提笔做掩饰。
这边厢公孙策一看展昭走了,假装干咳了一下:“这天,站了一会口干舌燥的。”白玉堂连忙请公孙策坐了,伸手倒茶。公孙策接过来喝了一口:“上次在你这瞧过对只白玉雕花玲珑杯,怎么不见你拿出来用?”白玉堂心思一转:“收起来了,素日也用不到——莫非公孙先生感兴趣?”公孙策微微一笑:“正是。”白玉堂默不作声。公孙策放下茶盏,笑眯眯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小布包来:“当年展护卫途径茉花村,被丁氏兄弟计算,与丁家姑娘定下了终身,而当年削下的丁月华的耳坠一直被视为信物留在了展护卫这里。可惜展护卫心有所属,最终推了这门婚事。但是这信物么,丁家却说什么都不肯收了,展护卫也不敢留在身边,索性扔在了府里。不如这样,我用这只耳坠,换你一对玉杯,如何?”布包在掌心摊开,当中一只精巧的金环雕花坠。白玉堂抿着嘴没做声,就听院中展昭招呼道:
“大人回来了。”公孙策连忙将布包往前一递,催到:“快点拿着吧,展护卫回来了。”白玉堂微微一皱眉,伸手接过包裹,从床头柜上取下一精致的盒子递给了公孙策,公孙策拿着将袖子一拢,乐颠颠出去了。展昭进屋喊:“玉堂,大人回来了,估计要升堂。馒头和莲花酥我交给别人买了。”白玉堂侧身将布包塞进腰间,应了 一声,跟着展昭去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