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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语文课代表灌醉李白【第十九章】旧事

2023-03-16 来源:百合文库
故事的起点在长安城。准确点说,是二十多年前的长安城。故事也不长,很快就能说完。
那年的长安城中,有刘、杨两家跑长途货运的商号,他们是整个行业中的龙头老大,可谓是富可敌国。俗话说得好,同行是冤家,两家人都想做这长安城中唯一的魁首,故而彼此之间相交甚恶,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两家人的势力、财力、物力都相差不多。于是,在打了无数次的贸易战后,终于确定,彼此都没有可以一口吃掉对方的实力。为了防止两败俱伤让他人得利,两家人在暗地中的交火也就停止了,但明面上,就连两家的下人在街上碰面,也都会相互冷哼一声,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好巧不巧,两家人的住宅,都选在长安城中最好的地段,而且这大门正对大门,中间来隔绝两家对彼此敌意的,也仅仅只有一条不算宽敞的街。
那日早晨,杨家六七岁的小女儿,正学着平时家中下人的样子,朝对面刘家的大门上扔着小石头。赶巧,刘家五年多前才诞生的独子,正兴高采烈地出门准备去买糖人,却不想,刚出门就碰上了飞来横祸。从天而降的小石头,狠狠地砸到了他的头上,所幸石头的重量不算大,额头上只是轻微的擦伤和红肿。但从出生起,就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那里受到过这种伤,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嘴一撇就要大哭起来。
看到这种情况,小女孩也吓傻了。要知道,杨、刘两家家虽然在商业斗争上不择手段,但在平日里,却都十分的乐善好施,是远近闻名的良善之家。故而,杨家家主对子女的教育也十分上心,从小就严厉地告诫过他们要与人为善,绝对不可欺辱弱小。想起父亲说这话时严肃的表情,小女孩就害怕的不得了,只是想着,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她情急之下选择了很愚蠢的方法:她快步冲到男孩面前,捂住了他的嘴,恶狠狠地警告他不要哭出声来。
看着突然冲到自己面前,凶神恶煞的女孩,小男孩顿时吓得不敢再哭,只是可怜兮兮地盯着她看。女孩被瞅得心里直发毛,只得翻遍全身的口袋,才找出一块麦芽糖塞到男孩的嘴里。品味着嘴中甘甜的味道,男孩这才破涕为笑,两个半大的孩子也就这样认识了。
孩子的世界里,哪里管什么利益纠葛和家族恩怨什么的。男孩心里只知道,这个给他糖吃的家伙,虽说性子比较急,但绝对是个好人。从此,杨家小姐每次出去玩耍的时候,身后就多了一条甩不掉的跟屁虫。
时间流转出来都不会停下。
最开始,小男孩攥着身前略高一点的女孩的袖口,嘴里叫着‘杨姐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几个春秋过后,豆蔻年华的少女身侧,多了一个暗地里,一直想着要和她齐头并进的少年。时间来到了那年的中元节,他们又像往年一样,甩开了跟在身后的下人们,一起在灯火通明的长安城中游玩。也是那一天,少年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牵起了少女的手。而她低头羞涩地笑着,却再也没有松开。
他们相爱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大致也能猜得出来。两人的关系,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得知真相的两家长辈,自然是十分的震怒。毕竟,一边是家中最得宠爱的小女儿,另一边更是整个家族唯一的独苗。所以,不管是嫁给仇家,还是娶仇家的女儿,都不可能被两家的家人所允许。
数不清的斥责,打骂以及亲情攻势,狂风暴雨般地袭向这对刚刚诞生的小情人。
但至始至终,他们都未有想过要放弃彼此。
在女儿第八次因绝食昏过去后,杨家家主看着平日里活泼可人的女儿,如今却面黄肌瘦的躺在床上,连说话力气都没有。但从她微微睁开的眼眸中,凭借身为父亲的直觉,他还是能辨出女儿现在的想法。对长辈的愧疚,对家人往日照顾的感激,对美好未来至死不渝的向往,以及玉石俱焚的决心。
那一夜,往日里一向温文尔雅的杨家家主,气的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个遍。最后,狠狠的跺跺脚,一边感叹着‘女大不中留’,一边命管家把自己亲笔信,交到刘家家主手中。
与此同时,刘家也正为家中受了无数次的家法,整个背部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却仍然紧咬牙关,坚决不肯松口的自家少爷,急的火上浇油。所以,当刘家主看到信中,杨家主请他到聚仙楼一晤的邀请,当即就同意了。
十几年没有见过面的冤家,再聚首时,气氛自然不会融洽,两人互相指责,说这一切都是对方的错。一边吵着说‘你家女儿勾引我家儿子’,另一边就拍案说‘明明的你家儿子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家女儿’。最后,两人都喝退身边的侍从,一对一的在屋里拼起酒来。屋外,两家的下人都手持扫把、木棒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严阵以待,只等自家家主摔杯为号,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然而整整一夜,屋里除了传出,让屋外双方都瞠目结舌的嚎啕大哭声外,就再没有其他声响。
他们从没有见过,更没有想过,自家的家主有一天,会发出这样悲伤、畅快的大哭声。
两家中资格最老,同时也是跟随自家家主时间最长的两位老管家,正在屋顶对斟着。听到楼下传来的哭声后,他们相视一笑,把手中烈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两人都已老泪纵横。虽然这些年来,两人各为其主,这生意场上都给彼此使过不少绊子,但年少时跟随家主,四人结伴白手起家,一同闯荡长安城时所产生的情谊,正如这杯中烈酒一样,时间越久,就越是醇香。
管家尚且如此,屋中的两人就更别说了。他们从儿女之间的情事,一直吵到‘王家的那次生意,还不是你从中施的手段才黄的’,这种生意上的交锋。最后,更是吵到年少结伴闯荡长安时,‘我那个藏在枕头下的肉饼,是不是被你偷吃的’,这种现在看来,完全没有意义的小事。两人就这样,一边痛饮着烈酒,一边对骂着,骂道最后,却彼此抱头痛哭起来。这之后的整夜里,他们就借着美酒,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忆着年少时的种种往事。当说道有趣高兴的事情,就放肆地大笑着;想起创业时的艰辛和凄苦,则互相拍着肩膀默默泪流。
这么多年过去,这一刻,他们终于可以放下彼此在悠长岁月中,积攒下来的种种嫌隙,再一次像当年两个一无所有的少年一样,在酒中向彼此诉说着自己的所想。
不同的是,那时的他们,在抒发对未来豪言壮志。现在的他们,在畅享对往昔的无限追思。
第二天清晨,屋外守了一夜的下人们,在抬自家老爷回去的时侯,彼此之间都交换着颇为玩味的眼神。听了一整夜两家老爷往日里,一同打下家业的过往,两家人之间的气氛,自然的也就从剑拔弩张,变得温情起来。
一星期后,刘家独子和杨家小女订婚的消息,震惊长安。
然后啊......
“当家的!快过来吃午饭了!”
刘妈妈的大嗓门像往常一样,在车队中响起。
“好!知道了!这就来!”
刘金贵站起来,转身对远处的刘妈妈招招手,大声回复着。
刘妈妈点点头,然后当她看到刘金贵身边,那一道坐在地上,自己颇为熟悉的背影时,冷哼了一声,就消失在了车队中。
“那为父就先去吃饭了,再说下去啊,你娘她又要发火咯。还有啊,虽说你娘说过,谁都不能给你饭吃,但你还不知道你娘的脾气吗?听爹的话,别和你娘怄气了。你看你,早饭都没吃,这午饭要是还不吃,饿病了怎么办。”
“我......我才没有怄气呢。我就是,就是不饿,真的不......”
刘月婵双手抱膝,把身体缩作一团,小声的辩解道。看到这样的女儿,刘金贵颇为苦恼的笑笑,轻轻揉了揉女儿的脑袋。
“我说你啊,真是和你娘一样,倔的像头驴。”
“什么吗,哪里有爹说自己的女儿像驴的。还有哦,我将来,才不会像娘一样呢。”
“好好,不像,不像。那像爹,你像爹,这总行了吧。”
“我才不像爹一样,被一块麦芽糖就能收买呢。”
“你这丫头,这种事情倒是记得清楚。”
“嘻嘻,这还是我第一次听爹讲你以前的事情呢,当然记得清楚啦。啊,对了对了,那爹你和娘订婚以后呢?你应该还没说完呢吧?我都还没有出生呢。接着讲嘛~接着讲嘛......”
“你这丫头......”刘金贵无奈地看着面前,拽着自己衣角撒娇的女儿,却始终不愿意再说下去。
“后面的事,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就去问你娘吧。她要是想说,就让她告诉你,她要是不想,我也不会说的。好啦,爹走了,你记得去吃饭啊。”说完,刘金贵拉开了女儿的手,转身向车队走去。
刘金贵走远后,刘月婵还坐在原地,细细体味着父母往日的旧事。可是,越往深处想,就有越来越多的问题浮现出来。
为什么曾经富可敌国的刘家,现在却沦落到,要自家掌柜亲自出来运货?自己从小在长安长大,却从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杨家啊?从出生起就不算富裕的家,和自己从未见过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都去哪了?越来越多的问题让刘月婵一阵头晕,她甩甩脑袋,双手轻轻拍了拍双颊,下定了决心。
先等几天吧,等过几天娘的气消一点之后,再去找娘问个清楚吧。当然,想和娘缓和一下关系的目地,只是附带的哦。嗯,没错,是附带的呢。
刘月婵从地上站起,舒畅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边想着要去去问问哑巴姐姐,看她知不知道什么哄人开心的方法,一边快步向正在休憩中的车队走去。
马上,就要到剑阁了。
最深的夜,也快要到了。
只是目前,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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