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行（四）

女娃坐在他肩膀上，看着新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他觉得这些仪式无聊透顶，问她:“有什么可看的？”
女娃说:“诶，你不懂。我们体质殊异，不能像新娘子那样又高又瘦穿着好看的衣服欢欢喜喜地出嫁。”
他觉得作为朋友，应该呵护小女孩的少女情怀，于是他安慰道:“新娘子好看，那是因为她燃烧了整个青春换了这一次惊艳。你该庆幸，你还小。”
小女娃歪着头说:“唔。你好像比我懂得多。”
他默默想起门派里的师姐们的教诲，不语。
围观的人们渐渐散去，灯火也依次熄灭，整个街道空旷了许多，恢复了冷清模样。
他抱着怀里熟睡的女娃，往酒楼走去。果然是孩子心性，玩够了就犯困。梦中的女娃不知见了什么，咿咿呀呀说着模糊的话。他停下来俯耳去听，她的小手乱晃起来，就要碰到自己脸上的面纱。
他本来想避开，忽然看到她脖子上细细的一道伤痕，一时恍惚，面纱便被扯了去。
月光下那人的容貌姣好至极，有如遗珠。若女娃醒着，说不定会起了弃丐从盗的念头，握着大刀来个强抢民女。可惜她困得紧，朦胧中只见得眼前有一块上好的白糖糕，张嘴便咬了上去。
他叹了口气，之前怎么没发现这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女娃觉得这次的白糖糕不及往日的甜，松口细细看了看，好像不是吃的。伸出爪子捏了捏，有些惊奇，复又捏自己的脸，嘟囔一声:“怎么比我的还软……”
折腾了小半会，女娃才安静下来，趴在他身上睡过去，小兽般轻轻浅浅的呼吸。
今日是来洛镇的第八日。
酒楼已经打烊，灯却未息。老板娘接过他怀里的女娃，道:“多谢。”
面纱已被他整理好重新戴上，叫旁人看不清他脸上神情。
“不必。”
深秋的风带着肃杀之意。他从酒楼出来，总觉得怀中冷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