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声咽（七）

自他一出声，莫澜便肯定了此人就是慕容离，虽然他更名为“肜沐”，但是这样昳丽清秀的男子，这样熟悉的面庞，这样超尘的气质，除了慕容离，还会是谁。
“慕容公子？”信修闻言突然冷了脸，是实打实的生气。
莫澜突然想到慕容离可能一直是以化名在这里生活，小孩可能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所以不高兴。正想帮慕容离解释，却见小孩突然把视线转向自己：“你是执明的什么人？”
不待莫澜回答，又道：“穿着华丽，身配名玦，牙尖嘴利，张口就是‘慕容公子’，身边还带着一个不起眼的灰衣侍卫。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莫澜吧？”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夜风穿过树林搅乱枝叶的声音，清幽的月光洒下来，拉长了几人的身影。远处偶尔传来夜枭的叫声，在夜晚的静谧中显得分外阴森。
几人相对无言，到最后，还是慕容离轻叹了一声，伸出一直躲在披风里却没有捂暖的手，向前面摸索着，道：“信修，我们回去吧，我又冷又饿，给我烤地瓜吃吧。可不许说没了，我都闻见你身上的地瓜味了。”
信修看着慕容离伸出的手，虽然想同他置气，到底还是伸出手接住了他的：“你还说要带菜回来，结果呢？自己跑到这吹冷风。自己的身子怎么样心里没点数啊，你要是又病了看谁还管你！”
莫澜站在一边看着这两人的动作，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没等弄明白，便听信修说起慕容离的身子，又忍不住担心想问个清楚。可到最后，还是只能看着人远去——
只因慕容离对他说：“明日再去住处找我吧，今日天色已晚，郡主还是回去休息吧，我那里想来你也见过了，实在不便让你们住下。不过郡主不用担心，我既说让你来找我，便一定会在。”莫澜便怎么也不忍再多问什么。
信修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只顾着给慕容离整理披风，还时不时提醒他小心脚下的石子坑洼。
待回到住处，发现屋内还有烛光，原来是临走前点的蜡烛还没有燃尽。进了屋，慕容离一把拽住想要离开的信修，趁人不备使劲掰开他紧握的拳头，手心里赫然是几道月牙形的血印。
“你这又是何苦？莫澜他也是后来才去的王城，关于那些并不知情，你这样发作一通，就能痛快了？”慕容离去浸了块帕子，帮人擦拭手心，又点了一下小孩的鼻尖，道，“傻不傻，有气冲着我就是了，做什么把自己弄伤。”
信修接过帕子，抽回了手，一脸嫌弃地说：“冲你发脾气作甚？即便要生气也是气你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跟那些人怎么一样。”
“‘那些人’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啊，你怎么就一起恨上了？都是我自愿的，我都没说什么，你倒比我还着急。”
信修突然转过头，大大的眼睛里突然染上血色，满是不可置信的愤怒：“你自愿的？你知不知道你从遖宿逃出来昏倒在树林里的时候满身是血？若不是那执明无用，要你那样去救他，还染上了毒，你怎么可能连区区十来个人都打不过？现在这副虚弱的身子，你就当真不在意吗？”
提及往事，慕容离难免一怔，好半晌，直到那蜡烛都开始摇摇晃晃即将熄灭时，他才轻声道：“那不过是我算计不过仲堃仪，被钻了空子，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