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卢家有女初长成

卢象彤这些日子被老父召回家中，就一直闹着大小姐脾气。
“不！我不嫁！”她峨眉微蹙，很是不悦，“我跟那李家公子也不认识，你怎地就能让我嫁给他？”
“自古婚姻嫁娶都是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自己做主？”卢父严厉地说。
“我不，我就不！”
“你……”卢父长袖一甩，气愤不已。
卢母见状赶紧说道：“好啦好啦，别生气啦！象彤，你也是的，非要和你爹犟嘴，有话好好说嘛！再说那李尚书家哪里不好啦？他是你爹的挚友，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而且人家是南京吏部尚书，咱家虽然有些资财却也没有人家那样的权势，说门当户对啊，都是咱家低一些的。”
“我不是说这些，我是不想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卢象彤道。
“我和你娘结婚前不也是没见过吗？现在过得也挺好！”卢父插口道。
“哎呀，你别说了”卢母道，“我来跟闺女谈谈。要说那李家公子啊！那你娘可是最有发言权啦！我去过李府几次找那李夫人喝茶，刚好有两次见到那个李公子了，你说怎么着？那李公子生的是肤白貌……总之就是好生俊朗，不是潘安也胜似潘安，金陵城里的哪家小姐对他不是心驰神往一般？……”
接着又把那人的相貌又描绘了一番，卢象彤反而越听越不喜欢，心道：不就是个小白脸儿吗？有什么可招蜂引蝶的？我想要的是……像我哥那样侠胆雄心的大英杰！再不济也要像定生哥那样为朋友千金散尽的大君子。这些话她没说出来，因为她知道爹娘是不会理解的。
卢母兀自说着李家的好处，直说得口干舌燥，言不及义，却发现卢象彤在那里静静发呆，她拿手在女儿面前晃了晃，“象彤？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卢象彤这才回过神来，“啊……嗯，听……到了吧……”
“你也不小了，金陵城里如你这般的丫头孩子都满街跑了，你怎地每个数呢？”
卢象彤撒娇道，“哎呀，我就是想再陪你们二老两年吗！”
卢父拍案道，“陪陪陪，我们是没有手还是没有脚？用你陪吗？都是你娘和你哥把你宠坏了，一个未出阁的大闺女整天跟着你哥在外面瞎跑，招来些不三不四人的眼光，这下好了，你哥为你被人弄到诏狱里了，至今生死未卜，若是他有个闪失，你叫我如何面见列祖列宗？！”
说道这卢象彤已然嘤嘤而泣，“对，都是我不好，我害了我哥行了吧？我这就一命偿一命！”说罢自是奔向那水井而去。
卢父见状，立马向众家丁喝到：“还不给我拦住！！”
卢母失色，忙跑上前拉住，道，“你看，你爹还是心疼你的！”
卢父仍厉色道：“我是让她嫁与那李家，好让人家出力救我升儿！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你这就随我拜见李尚书去！”
说罢，他走上去拉住卢象彤就往外走，卢象彤拼命挣脱，卢母被夹在中间，只是拉住二人，却不知如何使力。左右仆从跟随，也无所适从。劝阻声，呵斥声，声声入耳。 卢府一时真是鸡飞狗跳，一片乱相 。
这一群人拉拉扯扯走到了门口，忽然被门口一人拦住去路。
“爹你这是做什么？”
刚才还喧闹无比的众人听到这句熟悉的声音都一下子停住了。
卢国霖慢慢的转过身，拉住女儿的手松开了，一行老泪从他眼角缓缓流出，他嘴角抽搐一下，赶紧用衣袖擦干眼中的泪水，试着看清他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在做梦。
“升儿，你回来啦？”卢国霖抬起颤抖的手去摸卢象升的脸。
原来，站在门口那人正是卢象升！
他还一脸无知地看着这一切，但心中不知怎地也被这一句话语中所包含的亲情感染。
“爹……我回来了！”这是刘明川来到明朝，不，是自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真实地感觉到什么是父爱！他的眼泪也不禁落下。
一时间众人呼啦一下拥向卢象升，在他身上又摸又看，嘘长问短，一时好不热闹！
象彤也是破涕为笑，一时没了挣扎的力气，竟瘫软在地上。
“象彤！”卢象升剥开众人，搂住象彤，“你没事吧？”
“没事，”象彤柔弱地说道，如同一只受伤的兔子，“见到你就没事了……”
说罢，笑笑。
“爹，你怎么能对象彤这样？”
“……”卢父一时语塞，还好卢母搭腔道：“好啦，你爹也是救你心切，你休要兴师问罪，过后自然会告诉你的！”
卢象升把妹妹送回房间，回到厅堂才在卢母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
原来，卢象升二进诏狱之后，陈贞慧就在京城日夜打探卢象升的生死，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卢家也不得消息。卢国霖思量是不是钱没使够，他几乎把所有的家资送给了南京吏部尚书李三才，托他打听卢象升的生死。可是也是迟迟得不到确切的消息，一会说死了，一会说没死，弄得卢老员外神经恍惚，这才起了嫁女救子的念头。
卢象升心中好是愧疚，大骂阉党贼子。
这一日卢府张灯结彩，杀猪宰羊，更是比那过年还热闹。
邻人问起，卢家家丁却是半句也不多提，只道是府中来了亲戚，左右邻居自是不明觉厉。
卢象升在府中盘桓几日，一直没有出门，一日恰巧被邻家爬上墙头的小童见到。
那小童一惊，大叫：“ 卢伏虎回来啦！ 卢伏虎回来啦！ ”
卢象升叹了口气，心道，天不让我在家多呆几日！
于是收拾行装，来向父母妹妹辞别，父母知道卢象升的踪迹不能让阮九天知道，便放儿子去外面闯荡，只有妹妹不肯哥哥离开，撒泼耍赖地拖着卢象升胳膊不放。还是卢国霖呵斥，她才放手。
按照卢象升嘱咐，卢府上下为他举行了一场葬礼，只有卢家自家人知道真相，所以在葬礼那天卢府家丁哭的真是哀伤动情。乔装混迹其间的卢象升看了自己葬礼上做的如此真实，暗自觉得好笑！
他回头再望一眼这带给他温暖的卢家，便奔应天府码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