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耀衍生】《五世觞》第四章

展凌云找了个周围人比较多的草垛子，穿着自带的那件破了洞的制服衬衫，试图倒头就睡。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入睡能力。
约摸着一个小时之后，展凌云猛地睁开了眼：靠！根本睡不着！
展凌云的眼里布满血丝，整个人就像魔怔了一样，脑袋里似乎总有一根筋拉着他不让他去会周公，身体虽然已经精疲力尽，甚至有些体力透支的预兆，但他就是死活睡不着，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事一直在扰乱着他的精神，完全无法放松下来入睡。
就这样对着斑斑驳驳的月辉干瞪眼，展凌云感觉自己像是失眠了好几个世纪那么久，直到月亮都快看不见的时候，在日月交替的那一刹那，展凌云抱着他新得手的武器，盖着他新拿到的战袍——睡着了。
可惜这一觉还没睡透，展凌云就被外面吵架的动静给吵醒了。
——谁在吵架？
展凌云一向是个生物钟准到变态的自律之人，固定时间早上七点钟醒来，就不会在七点零一分或者六点五十九分睁眼，既然是被吵醒的，也就证明现在时间还不到七点。
大早上的，可真热闹啊。
展凌云睡了一觉多少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他突然想起昨天和白旭之的约定，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怔忡了半秒钟不到，很快发现不对劲——他怎么躺在白旭之的床铺上？
展凌云活动了一下快要断掉的手脚，小心翼翼地收好自己雷打不动的起床气，终于下得床来，没到门口，就先将外面的争吵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听一人扯着破锣嗓子嚎了半天，似乎是要往帐中闯，被白旭之帐外守门的小兵拦住。
“大帅有令，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进入他的军帐！”
那破锣嗓子还在往里闯，边闯边嚷嚷：“你们白将军人呢！既然他不在外面，那定是躲在帐中了？这分明是故意躲着咱们！”
展凌云注意到，那人用的是“咱们”。
来了不止一个？
展凌云掀开门帘，就这么大喇喇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守大帐的两个展凌云已经认得，是昨日跟在他身后的白旭之的亲兵；那么另外两个大概就是要闯大帐的外人了。
“怎么回事？”
展凌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惹得两个亲兵轻轻皱了皱眉，另两个则是逮住了展凌云这个从白旭之帐中出来自投罗网的傻子。
那破锣嗓子见展凌云体量不高，身子薄得像纸片，穿着怪异，而且一头短发，理当是个外邦俘虏之类；但又见他大摇大摆地从骁骑营主帅的大帐中出来，还多管闲事地问起了他们的来意，又不像是一个俘虏能办得到的。
破锣嗓子当下有些犹疑，但机不可失，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把揪住展凌云的制服领子，非常意外地发现这种衣服的领子很好揪：“白旭之呢！我们奉命前来传令，他为何躲着不见？！”
展凌云也算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从小到大还真没受到过这种待遇，一是因为他本身身份不低，二则是因为他本人教养极高，确实也从没惹恼过别人。今日这一下让他尝了个鲜，却是个臭咸鱼的滋味。
展凌云立即住了嘴，向两边的亲兵递过去两个求救的眼神。两个小兵也是机灵，知道展凌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多说反而多错，不如将话题引回自己身上，道：“我们将军确实不在这里，你们要传令，也得等他从校场回来。”
说起校场，展凌云突然想起自己还要去参加军训！
“白旭……白将军在校场？”
两个亲兵点了点头。
“我和他说好今天要去那里训练，劳烦你们带我去校场。”
两个亲兵摇了摇头。
——这到底什么意思？告诉我他在校场却不能带我去？
“这样吧，反正两位要去找白将军传令，你们正好也将我捎带上，大家一起去校场。”
两个亲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本就是你自己起晚了，我们没有义务带你去校场，但是你可以自己去找。再说，小的们也不敢擅离职守啊。”
好吧好吧。展凌云心想。反正大家都是要去的，三个人一起找应该不会花很久时间。
转头对破锣嗓子和另一个目前为止一言不发的传令兵道：“他们说得没错，你们是同行，应该能互相理解的对吧。反正我也要去校场，有空在这和他们纠缠，不如咱们自己去找。”
两个传令兵略一犹豫，纷纷点头应道：“好，就听你的。”
其实展凌云大概知道校场在什么地方。这是个圆形校场，在这里训练的这一小股军队应该算是精英部队，驻扎的地方是差不多猎场圆心往外偏三分之一半径的地方，顺着校场前的小路往前走是这个猎场最大的出入口，远离校场的方向是另一个出入口，算是偏门一样的地方。
昨天他跑路是往偏门的方向跑的，中途透过干枯沉闷的枝枝丫丫，远远看见过高高竖起的旗帜，那旗帜天青色的底子与万里晴空快要融为一体，展凌云没看清上面绣的什么图案写的什么字，只是想来那方向就是校场所在了。
展凌云在脑中回想了一遍昨天逃跑的路线，规划好最短路线，面朝校场的方向，随意往两边一指，对两个传令兵道：“那就麻烦你们往这两个人方向找一找，我去那边找。”
两个传令兵不疑有他，自去寻那校场。等人都走了，展凌云才向两个守大帐的亲兵笑了一笑，没等人反应过来，便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校场他肯定是要先一步去的，那两个传令兵一看就是来找茬的，他要先去给白旭之通个气才行！
展凌云沿着自己刚规划好的路线一路走一路瞧，不到一刻钟，果然再次看见那一排排天青色旗帜。
展凌云不自觉加快了步速，刚一进去，就看见白旭之那杆挺拔的身姿，正往死里整一个长得虎背熊腰、身形足有白旭之1.5倍大的士兵。那士兵不知是触了白旭之什么逆鳞，满脸张红地奋力反抗，却被白旭之死死压制着，最后一记扫堂腿，直接断了那士兵的腓骨。
那士兵紫了脸，嚎啕大叫起来。
展凌云想到自己也打算入他麾下，登时后颈一凉，缩了缩脖子。
白旭之察觉到展凌云的到来，停下惨无人道的亲临指导，向展凌云递了个“老子现在很不爽有事快说无事退朝”的眼神。
展凌云虽然对白旭之的武力值狠狠忌惮了一把，但毕竟从小的对等关系不是那么容易扭转的。他很快变回了那个自己所熟悉的自己，然后十分平静地走了过去。
“我来报到，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
展凌云不紧不慢地说着，显得自己十分无所畏惧：“你帐中来了两个传令兵说要你亲自去见。”
原本准备揪着展凌云迟到的小辫子不放的白旭之听到后一句话，很明显地将奚落之语塞回身体里转了一周天，再出来时变成了：“什么传令兵？”
“来历不明。也许你确实该去见见。”
白旭之：“他们现在在哪儿？”
展凌云：“我还以为你会直奔大帐，而不是问我他们在哪儿。”
白旭之看了看穿起训练服也不像个兵的展凌云，觉得这人想参军一定是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时候脑子被人敲坏掉了：“给我守大帐的那两个家伙不可能告诉你们校场在哪里，也不可能擅自带你们来这里。既然你出现在这里，那两个传令兵就不可能老老实实在帐外待着干等，但你又是一个人先来到这里的，所以我想……他们一定是被你随便指了个方向做无头苍蝇去了吧。”
展凌云笑得春风和煦：“既然你都猜到了，那就不该问我他们在哪儿。我又没在他们身上装追踪器，怎么会知道他们乱窜到哪里去了？”
白旭之捕捉到一个陌生词汇，歪了歪头：“追踪器？”
“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再怎么乱转，过会儿也该找到这了。我就是想提前告知你一声，免得一会儿出什么岔子。”
白旭之满脸不屑：“这种事还不用你一个杂兵提醒我！”
展凌云不动如山：“当然，这只是顺带的。我是来报到的，请问我现在可以入队了吗？”
“不。”白旭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迟到了，现在你该弄明白的是，你是领罚还是放弃入伍。”
展凌云当然选择领罚。
白旭之继续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啊，领罚是吧。来人！”
展凌云身后立刻多出了两个人，一个手里拿着棍子，一个搬来条凳，威风凛凛、霸气十足地杵在展凌云身后，似乎白旭之一声令下，就能将展凌云生吞活剥了。
无奈这种阵仗展凌云见得多了，以前在军校训练时也不是没经历过，现在换了个世界还能经历这样的事，竟然有些怀念。
白旭之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你笑什么？”莫不是真的脑子坏掉了？
展凌云不理会他：“要打便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