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方法派》(4)三更半夜

杨九郎突然走到张云雷边上，在还不相熟的情况下被侵入安全距离，张云雷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步。
杨九郎却是奔着落地窗去的，他站在那片白月光里，仰着头向外看。
月亮很大，天气是难得的晴朗，空气应该不错。
“你要是失眠，那我陪你出去散散步吧。”杨九郎转头，小眼睛被月光映的亮晶晶的。
“管用吗？”张云雷有点儿懒得动。
“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神经放松了，回来准能睡着。”
张云雷觉得认识这个杨九郎之后，自己可能是有点儿疯了，对于他大冬天凌晨三点出去散步的提议，他居然认同了。
杨九郎回客房换好衣服，站在玄关处等着张云雷穿外套。
张云雷随手拿起帽子和口罩，杨九郎笑着抢过来放回原处。
“这三更半夜的，大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不用戴这些，放宽心。”
张云雷想想也是，这也就是自己失眠，正常人基本上没有这个点儿还不睡觉的。
于是就这么不遮不掩大大方方的出门了，双手插着兜，叼着一支烟，并肩跟杨九郎走在一起。
夜里的空气清冷，吸进肺里面感觉很透彻，之前那种闷闷的感觉一扫而空，像夏天喝了冰镇可乐一样清爽。
走着走着杨九郎问他:“我看你一直在背台词，是不是拍戏的压力特别大啊？”
“最近公司安排我参演一部话剧，我没有舞台演出的经验，导演一直不满意我的表现。”张云雷发现，自己在杨九郎面前总是能很轻易的就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口。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他就看到了自己最不愿示人的秘密吧，从那之后，好像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舞台剧跟电视剧确实不是一个路子，你得把感情演绎的更强烈一些，因为观众是坐在台下看的，你要是像电视剧那种按照日常生活那样去演，就会觉得差点儿意思。”
“你对话剧还有研究?”
“研究谈不上，我就是喜欢看话剧，我家以前住的地方离人艺近，那时候票也便宜，我总跑去看演出。”
“那你怎么又跑××胡同去住去了？”
“我妈为了支持我继续写剧本，把家里房子卖了，后来我就一直租房子住。我去住四合院，是因为接了《四合院是我的家》那个活儿，我想体验一下真正的四合院生活是什么样的。”
“原来是采风啊，没想到你这么下本儿呢。不过我看你那个房东可是有点儿刻薄，说话也太难听了。”
“她其实人不坏，对我也挺照顾的，就是刀子嘴说话不好听。其实剧本早就写完了，可我还是续了一年的房租，我看她家里经济确实困难，也挺不容易的。而且看房东阿姨跟他的孩子相处的感觉，有时候还真有那么点儿像我妈妈……”
杨九郎越说头越低，张云雷察觉到他妈妈应该是不在了，赶紧把话题岔开了。
凌晨的街道开阔的好像广场，没有穿梭的车流也没有路人，更没有那些让自己觉得如芒刺在背一般的目光。而且有杨九郎在旁边也不会觉得害怕，张云雷只觉得异常轻松。
能不戴着口罩在大马路上闲逛这种事儿在平时是想都不用想的，这会儿他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折腾好了，忍不住蹦蹦跳跳的在马路上来回跑了两圈儿，把两只细长的手臂抡的跟大风车一样。
杨九郎有点儿没睡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也学着他的样子甩着胳膊，只不过频率太慢更像个遛早的老大爷在活动筋骨。
张云雷玩儿累了就抱着自己的肩膀站在那儿傻乐，杨九郎在旁边看着他放飞自我，也不拦他，跟着毫无缘由的笑起来。
刚开始张云雷觉得是自己有点儿疯了，居然真的跟杨九郎一起出来散步。这会儿想明白了，实际上是杨九郎大半夜放着好好的觉不睡，跑出来在寒夜里陪着自己疯。
张云雷忽然有点儿感动。
杨九郎见他站着不动，走过来说:“冷了吧？咱回去吧。”
“嗯，走吧。”张云雷确实也是有点儿冷了。
夜深人静，月亮照着路灯，除了身边杨九郎的呼吸声，就只能听见微微的风声。
张云雷打破沉默，问杨九郎:“你是不是以前也这个时间出来散过步啊？难道你以前也失眠?”
“失眠倒没有，只不过我基本上都是在晚上写剧本，有时候写着写着卡住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或者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思路乱了，就出来走走，换换脑子，然后再回去写。”
“你知道吗，曾经有段时间我的愿望就是能这样在街上逛，不用戴口罩，也不用担心会被偷拍，就这么自由自在的走。只是没想到愿望实现的时候，是在凌晨三点多。”
“哈哈，那我这也凑合算是帮你实现了愿望了，至少实现了80%吧?”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别墅门口。
回到室内，周身一下被温暖的空气包围住，张云雷打了一个呵欠，好像还真有点儿困了。
杨九郎是真困了，说了声“晚安”就跑回了客房。
张云雷看了一眼被自己扔在落地窗边还在晒月光的剧本，独自上楼。
睡着之前他想起一件事，其实他的愿望远远没有实现到80%，他没完全说实话。
那是因为他的愿望是跟自己的恋人一起，穿着情侣衫牵着手在街上逛。
第二天中午，助理董九涵来了。
张云雷特别宅，休息的时候都是窝在家里不出门。这一点让董九涵非常省心，他不用一直跟着张云雷，只要定期帮他采买吃的喝的就行了。
按照张云雷的习惯，不睡到中午是不会起来的。董九涵知道张云雷家里的电子锁密码，自己开了门拎着两个超市的大袋子进来。
走到冰箱边上打开冰箱门，董九涵看着里满满当当的食物，惊到以为自己走错了人家。
转身在客厅里左右看看，没走错啊，这是张云雷家啊。
可还是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到冰箱那儿看了看，那些香水也都还在里面。只不过紧凑的挤在一处，占地面积比以前小了很多。
东西是塞不进冰箱里了，董九涵郁闷的关上冰箱门，一扭脸儿看见客房的门打开了。
杨九郎从客房里出来，这次董九涵没被惊到，他预先知道杨九郎借住在这儿的事儿。
张嘴刚要说话，张云雷跟着从客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把扇子，经过杨九郎身边的时候还伸手轻打了他的头一下。
“咱俩平了啊！”张云雷笑开了花，向着董九涵说了一声“你来啦”，一溜儿小跑着躲楼上去了，好像是怕杨九郎会还手一样。
一楼只剩下杨九郎跟董九涵面面相觑，陌生的两个人独处总会催生出尴尬的气氛，杨九郎干笑了两声也走开了。
于是只剩下董九涵一个人在那儿，心里想着自己刚才“终于没被吓到第二次”这个结论有点儿下早了。
刚才那一幕，他俩怎么看怎么像在打情骂俏。
董九涵“咚咚咚”几步蹿到楼上，压低了声音问照着镜子摆弄自己头发的张云雷:“哥，这什么情况？”
“哦，我忘了跟你说了，家里没东西可吃了，我们去了趟超市。”
“我不是问这个，你……你怎么……”董九涵急了，却还有点儿问不出口。
“我怎么了啊？你这又怎么了？”张云雷转头茫然的看着他。
“哎呀，你怎么从他房间里出来了？”
“我找他帮我对词儿啊。”
“对词儿啊……”董九涵还是觉得不放心，拿起那把扇子比划着:“那你打他干嘛？还那样笑。”
“我跟他打赌，我俩对着念基本台词，谁念错了或者停顿了就打一扇子。没想到我今天嘴老瓢，挨了好几下打。刚才你在客厅开冰箱，他一分神就念错了一个字，我可不就追着打他么，不然我也太丢人了。”
“哦，这样啊。”
张云雷忽然就反应过来了，反问董九涵:“那你以为呢？”
“没……没什么，我以为这个点儿你应该还在床上呢……”董九涵从兜里掏出一瓶药递给张云雷。
“还是你心细，我都忘了药已经吃完了。”
“他还要在你这儿待多久？”
“不知道啊，派出所还没有消息呢。”
“过几天导演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去排练，难道留他一个人待在你家吗？这能靠谱吗？”
“这……我还没想那么远呢。”
“我的小祖宗，你也不想想，你捡回来个陌生人这事儿要是被经纪人知道了，我还活不活了。”
“哎呀，这不还没事儿呢么。你踏踏实实待着啊，没事儿别去公司晃悠，别往经纪人身边凑他不就发现不了了。你可不许背叛我!”
“好好好，我听你的。不过你自己也得注意一点儿啊，防人之心不可无。”
杨九郎站在一二层之间的楼梯上，手里张云雷的手机嗡嗡直响。
张云雷把手机忘在了客房，杨九郎看到他的手机来电话了，想给他送上来，却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