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续《求仁》（四久）云开雾散

蟠桃大会结束，天庭也迎来了新的曙光。
司法天神得到众仙拥护，于神殿奉旨疗养，一切都重新归于平静。
时隔多日，杨戬复职接受召见。
瑶池的金丝软椅上，玉帝端坐。
“敖广已经知道他儿子死了？”
他抚着长髯，皱眉问杨戬。
“是的，已经昏过去了。”
“看来儿子的死，他还是接受不了。”玉帝喃喃。
“老龙王被罢免，位置空悬，不知陛下可有合适的人选。”杨戬神色如常，拱手作答。
“这个交给你吧！”默了会，玉帝看向眼前的人：“杨戬，你觉得禁欲对神仙来说究竟如何？”
“陛下曾说过，禁欲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小神与陛下不谋而合。”杨戬面无表情，从善如流，“既然陛下心里明白，想必也能预料天庭未来面临的种种劫难，这些都是需要权衡的事。”
龙八以身试法，下一个还不知道会是谁。
“杨戬，你说的是自己吗？”王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戬神色游移，垂首致意：“小神不敢！”
王母坐在銮椅上，笑着看向杨戬：“本宫知道你监管天条，时常会有自己的想法，你很聪明，也正是这样，才是让人欣赏的地方！”
“本宫不知道你从八太子身到底悟出了多少，但你的表现至少让人满意。或许你从来没有认同过本宫的做法，等到你有足够的实力坐到最高的时候，你会明白的！”
“或许吧，没什么事小神先告退了！”杨戬神情漠然，应付般垂首作答。
王母侧首看他，淡笑：“等等，还有一件事！”
“你中意嫦娥，整个天庭的人都知道，本宫是绝不会认可的！”
顿了顿，果然见他眉头紧皱，压抑着怒火，接着道：“除非，你愿意等！至于等多久，可能是几千年几万年，甚至也有可能是几十万年，就看你能不能经得起考验！”
杨戬愕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待他的身影远去，王母拢袖睨视着玉帝：“陛下，您放心让臣妾做这些事，就不怕他跟别人同流合污？”
玉帝摇摇头，旒冕紧跟着晃动：“天道的本质是利而不害，没有人逼他，只有他自己去逼自己，想要求仁得仁，哪有那么容易，还不是要付出同等的代价，这一点，就算是上古之神也不例外，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东西！”
“说的对，这都得靠觉悟，毕竟拥有不一定能永恒，失去也一定会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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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神殿的廊柱旁，哮天犬默默陪伴在主人身侧，看着杨戬神色凝重地望着那头顶的月亮，扫了一眼冷冷清清的大殿，不知哪来的勇气：“主人，您想去就去吧！”
“不用了，有些东西是不能强求的！”
天边，孤月下，一只只灯笼冉冉升起，暖黄的灯火点缀着夜空，在他眼里泛着澄澈的辉光。
“仙子，我总觉得，您跟以前不一样了？”广寒宫的仙娥如是说。
嫦娥身着紫袍，抱着玉兔，站在阁楼上，闻及此，愕然地转过头来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您以前看着远方眼神是游移不定的，现在看着远方，眼神却是坚定不移的，您是对三圣母的死释怀了吗？”
默了会，嫦娥抚着玉兔略有笑意：“你说对了一半。”剩下那一半，仙娥没有问出口，也不敢去问，知道了未毕是好事。
嫦娥眉眼盈盈，望着玉树的断面，心底平静而柔和。
即便无法走到彼此的身旁，她也决定要把他永远放在心上。
300年后。
“啷里个啷啷里个啷～”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向来贪睡的净坛使者起了个大早，跳着欢乐的步伐走出净坛庙。想起什么又倒退回来，摩挲着光洁的下巴：“收拾一下！”
钉耙变小，梳了梳头发，这才满意憨笑起来，大腹便便的身形化作流光向东海行去。
“让开让开，我找龙王！”
湛蓝的大海深处，宫阙迭起，猪八戒被虾兵蟹将拦在宫外，拒绝通行。
“就您这模样还要见龙王？不行，今天不见！”为首的虾兵挥舞着钳子恐吓。
“我这模样怎么了，我可是佛祖亲封的净坛使者，救过你们龙王的命，警告你，对我客气点啊！”正同守卫争论不休，一道倩影徐徐凑近。
“放净坛使者进来！”
“遵命！”守卫悻悻点头，挥手让猪八戒通行，见了美人，忸怩一笑：“老猪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龙四摇头，珠冕轻晃：“净坛使者想来，东海龙众随时恭候！”
“老猪也想啊，这不才从西天回来，听佛祖讲了半个月的经，头都快痛死了！”
猪八戒拢着袖袍，抱怨了两句博了龙四一笑，又收敛神情正色道：“今天除了来看你之外，也是想看看我徒弟，300年了。。。”龙四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神色不由地黯淡了下来。
领着猪八戒来到龙宫密室，打开暗格，封存的锦囊被拿了出来，龙四抚着它，思念之情油然而生。“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八太子这徒弟不错，就是太执拗了点，怪可惜的！”猪八戒抱着钉耙看着那锦囊直摇头。
“你当了龙王，去凡间的日子就少了，祭完八太子，咱们一起去看看沉香。”猪八戒说的诚恳，龙四也没有理由拒绝，二人心情沉重，相邀刘家村。
人来人往的街道，左右林立的酒楼，站在原地，分不清楚东西南北。时光荏苒，刘家村已不再是当年的刘家村。
龙四化作原来的模样，跟着猪八戒左右穿行，眉头却是越蹙越深。“你找得到刘记灯笼吗？”
“找，找得到，必须找到！”猪八戒喘着粗气，昂头巡视：“好像是在这边。。。”
“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龙四愠怒。
“一百多年前吧！”猪八戒茫然四顾，漫不经心答道。
“什么？！”龙四气结，柳眉倒竖，拂袖转身另寻别处。
“哎，妹妹别走啊，等等老猪！”猪八戒慌里慌张地追了过去，肥大的身躯从一个女童身旁经过，她眨着大眼睛好奇地回头看着那扑棱地猪耳朵：“咦？今天的戏讲的是猪八戒吗？”
待那人消失不见，女童转转眼珠，气鼓鼓地剥开人群去往戏台，灵巧地钻了进去。
铜锣密鼓咚咚响了起来，一身布衣的唱戏的先生说起了旁白：“传说，华山住着一位美丽的女仙，大家都叫她三圣母，有一天她和书生相爱了，这是天规所不允许的，这件事很快惊动了他的哥哥。。。”
边说着，台上涂脂抹粉的戏子边进行相应的表演，时而欢声笑语，时而挣扎徘徊。
“太好了，太好了，今天讲的，难道是二郎神么？”女童瞪大了眼睛等着戏中的司法天神登场。
“二郎神无奈，只有奉旨出兵，捉拿三圣母。。。”
眼看轻烟弥漫，挺拔的轮廓就要显出身形，一只手拽住她的后领，女童哎呀一声，直直腾空，掉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爹，你让我再看看吧！”女童恋恋不舍地望着被人群遮挡住的戏台，在父亲怀里挣扎。
“每次来都看这个，还没看够啊，听话，爹带你去二郎庙进香！”
女童听罢，果然不闹了，乖乖被爹爹抱着，一路东看西看，不多时从父亲怀里跳下，抬头看着那庄严肃穆地真君庙，不由痴了。
无论来过多少次，这个地方总是让人心存敬畏。
琉璃瓦，红楠木建成的庙宇，飞檐斗拱，气势恢宏，经得起雨雪风霜的洗礼，几百年也不变色。
“爹，这个二郎神为什么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凶呢？”明明是一尊像，却总觉得说不出的亲切。
真君庙的匾额高挂在前，上香的人络绎不绝，相互拱手致意，女童看着爹爹虔诚而恭敬地拜了拜，自己也有样学样。一只眼睁着，一只眼看着面前的神像，爹爹没有回答她，而神像的那双眼睛却有些发亮。几百年过去，昔日河畔的少年又以另外一种面貌活在了这个世上。
杨戬定定看着那粉衣女童脖子上挂着的金锁，他的心头熨烫过一丝暖意。那对夫妻有了孩子？
光华一闪，杨戬显出身形，白衣飘飘，气质卓然。
“乖女儿，在这等我别乱跑。。。”年轻人说着话远去了，杨戬从神像后走出，怅然若失。
那女童咦了一声，从他走出来的地方瞅了瞅，满脸疑惑地嘟囔着：“刚刚怎么没看见这后面有人？”
她又回转身打量着杨戬，悄声道：“你是神仙吗？”后者打量着他，微微一笑。杨戬蹲下身子，以扇点指：“你脖子上的金锁，能不能让我看看？”
女童惊叹于他俊美的面貌，警惕之下还是往后退了退，捂紧自己的金锁，煞有介事地道：“这是我爹爹最珍视的东西，不能随便给人看的！”
拒绝的话刚说出口，面前的人神色一暗，几许失落尽收眼底，女童下意识地后悔起来，莫名不忍，只好撅着嘴送出金锁：“算了算了，给你看看，只许摸摸不许拿走哦！”
大方地从脖子上取下，交到杨戬手中，他淡笑，心道这孩子当真是单纯可爱，抚着那金锁，感受着自己亲手刻下的一条条纹路，往日种种再次浮现，却并不让人觉得遗憾。
“把它收好。”杨戬双手将金锁为她戴上，从始至终女童看他的眼神都颇为奇怪。
被杨戬亲昵的举动感染，女童不由地放松，壮着胆子问他：“你，是谁？为怎么跟他长的那么像？”怕杨戬不明白，还用肉乎乎的小手朝前指了指。
孩子的话总是半真半假，杨戬皱眉回过头去，第一次正视自己全新的塑像，随即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