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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向礼赞 文/花犯

2023-03-17衍生希腊神话 来源:百合文库
“五十个人,五十只浆。阿耳戈船在海上乘风破浪,为了从阿瑞斯指派的毒龙爪下夺走金羊毛。”
阿耳戈船抵达楞诺斯岛时,英雄们惊异于这个女儿的国度,为是否上岸一事展开暴风雨式的争吵,从血色黄昏吵到繁星璀璨。上岸有上岸的危险,待在岸边甚至继续航行,也有饿死或迷失的危险。保守派和开放派谁也说服不了谁,这时远方隐约传来吹海螺的声音,像塞壬女仙的歌声撩动水手的心弦。在他们为上不上岸几近大打出手时,岛上那个女儿的国度也很热闹,子民们凑在宫殿前讨论如何处置这船异乡人。
“他们乘着的是阿耳戈船,如神谕预示的那般,这艘船必经于此,我们必须以最高的礼遇接待他们。”年轻的祭司扯下桂树的枝条,亲手为异乡的英雄们编织花冠,并命少女们吹响象征和平的海螺。她们的统治者——女皇许普西皮勒——托腮陷入沉思,她身边年老的仆人在她耳边窃窃私语。终于,女皇对她的子民们说,“我们不应拒绝那些愿意与我们做朋友的人,迎接那些男人吧,让他们来管理我们的土地,我们的牲畜,还有我们吧。我愿意把王冠和权杖交给他们的领袖,并接纳他做我的丈夫。”
夜风温柔抚过神祇庇佑的阿耳戈船,俊美的歌者俄耳甫斯用美妙的嗓音阻止住开放者与保守者的争执,他指着岛屿说,“听呐,阿耳戈英雄们,多么动人的音乐!若被允许,我可以指着斯堤克斯河发誓(因为诸神都凭这条下界的河发誓),岛上的女人们在诚心地欢迎我们,不要惧怕这个女儿的国度,上岸为自己寻找食物和衣服吧。”
他的话语动摇了大多数保守派的初衷。这时年轻的领袖伊阿宋站起身——他之前一直坐在船舵旁一言不发——将雅典娜赠给他的紫色斗篷披在肩上,率先走下阿耳戈船。英雄们欢呼起来,点亮火把,火种在人群中传递。他们紧紧跟随这位年轻的领袖,跳下巨船,向岛屿深处进发。
只有赫剌克勒斯和几个伙伴不愿热闹,留在空荡荡的船上。火光和人们的高歌像声色洪流一样奔腾而去,赫剌克勒斯百无聊赖地弹起歌者俄耳甫斯的竖琴。缪斯女神卡利俄帕突然出现,轻飘飘坐在甲板上,听这个伪装成人的半神胡乱拨弄自己儿子的竖琴并为之窃笑。
她见赫剌克勒斯目光将至,便化作一只雪白的海螺;他散漫而疲惫的目光扫向其他地方,海螺自己跳进黑漆漆的大海里。就这样,这个不通音律的男人错过了缪斯女神的神谕。
大海深处,波塞冬原本在思念阿耳戈船上的儿子欧斐摩斯,忽然感受到缪斯女神的到来,浮出海面拥抱优雅的艺术之神。他们陷入相遇的欢喜中,把阿耳戈船的命运抛在脑后。
但智慧女神雅典娜仍有她自己的担忧。她找到赫尔墨斯,希望他能将自己的善意传达给船上的清醒人。于是赫尔墨斯,这有翼的神祇,化身成一只海鸥,落在正打盹的赫剌克勒斯身边,将口中所衔的牛皮卷扔在他脚边。那是张藏宝图,赫剌克勒斯在海岸边的原始丛林里,挖掘出雅典娜的盾牌。
他从盾上所绘的蛇发怪物美杜莎的头像推测出它的拥有者身份,于是跪下来向智慧女神表示感谢,并向奥林匹斯山的十二主神祈祷,保佑阿耳戈船能不畏艰险,乘风破浪,到陌生的国度取走金羊毛。
当他跪在地上虔诚祈祷时,岛屿腹部的宫殿里,美神阿芙洛狄忒的儿子小爱神厄洛斯正施行着自己的恶作剧。在许普西皮勒见到伊阿宋时,他将手中的金箭不偏不倚地射中女皇的心脏。那无论人还是神都抵挡不住的箭镞立即在女皇心中燃起火焰,于是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伊阿宋。在她眼中,这个年轻的领袖比他本人更高大更美丽,宛如太阳神阿波罗或战神阿瑞斯一般耀眼。她热情地招待上岸的异乡人,允许他们在女儿的国度寻欢作乐,享尽山珍海味,锦衣华服。然而当晚,万神之父宙斯派来神使进入她的睡梦。担当神使的依然是他亲爱的儿子赫尔墨斯,这个有翼的神祇以真容示于女皇。他虽然没有兄弟阿波罗面容俊美,但也不俗,且气质高贵,女皇一眼便认定他不是凡人。他向她说明阿耳戈英雄们航行的初衷,并预言伊阿宋将离开她,率众继续寻找金羊毛。
梦醒后,许普西皮勒掩面哭泣,想到终有一天要与爱人分别,她那颗炽热的心脏破碎了。在她的寝殿外,三女神为她的哭声所动,愿意馈赠给她神祇的礼物——美神阿芙洛狄忒修补好她破碎的心,并让它充溢着爱;缪斯女神卡利俄帕赐予她诗情与想象力,用她的热情指引创作之路;智慧女神雅典娜觉得不妥,前两位女神都给了许普西皮勒感性的馈赠,于是她自己赐予女皇冷静和过于常人的理智。
三女神不知道的是,在她们之上,天后赫拉已经把这个可怜的女人视为眼中钉,因为丈夫宙斯对她授以神谕,还特意派儿子赫尔墨斯去作神使,这令赫拉很恼火。天后冷笑着看三女神为许普西皮勒施以祝福,并在心中将它们化成诅咒。于是这个原本痴情的女皇泛滥自己的爱意,她为每一个爱上的英雄写诗,并一直处于感性和理性的交锋斗争中,得不到片刻安宁。
伊阿宋受不了情人的博爱与背叛,发誓再不踏入女皇的寝宫半步。许普西皮勒想用才华挽回失去的爱人,她心中无休止地涌现美妙的诗句,创作的热情折磨着这个被艺术之神亲吻的女子,使她夜不能寐。
雅典娜的担忧得到了印证,阿耳戈英雄在楞诺斯岛上日夜欢歌,行期一天一天地推延。清醒的半神赫剌克勒斯愤怒上岸,找到领袖伊阿宋和同伴大声斥责,“你们都是傻子吗?在你们的故乡不是有足够的妇人、足够的美味佳肴和足够肥沃的农田吗?难道你们都是为了妻室才来到这里吗?你们愿意像农人一样耕种楞诺斯的田地吗?难道神祇会替我们取得金羊毛并放到我们脚边吗?”他高举雅典娜的盾牌,盾牌上美杜莎那双能把人变成石头的双眼迸出闪电。
所有人都不敢抬头看他,他们终于下定决心离开柔情的牵绊,准备出发。临行前,许普西皮勒握住伊阿宋的手,泪水涟涟,“去吧,愿神祇给你和你的同伴所向往的金羊毛。如果你还愿意回来,这岛和我父亲的王杖仍然等待着你。”
伊阿宋却只是礼貌地向女皇道谢,并未做出任何承诺。
阿耳戈船继续在海上航行。提费斯掌舵,俄耳甫斯弹奏竖琴,赫剌克勒斯威严地坐在船首,珀琉斯和忒拉蒙坐在船尾,年轻的领袖伊阿宋跟他的伙伴们在一起,忒修斯和庇里托俄斯笑着谈天。五十个人,五十只浆。海皇波塞冬庇佑着这艘巨船驶过海角和岛屿。
十二月迟迟没有落雪。万籁俱寂的一个夜晚,许普西皮勒站在窗前,想到心中的爱人和未走笔的诗篇,想到不识归途的鸽子和它们负荷的信件,她簌簌落下眼泪。这时,风神波瑞阿斯呼啸而来,降落在她的寝殿外,隔着玻璃问许普西皮勒,“是你把情书散进我的风眼里吗?”
许普西皮勒凑近窗子,呼吸模糊了风神的面容。“那些是我写给远方爱人的信。但他不会回应我,永远都不会回应我。我本为之难过,现在却释怀了。”
风神问,“为什么呢?快告诉我。”
“因为我爱上你了,你是自由的神祇,我要为你戴上花冠。”许普西皮勒微笑着张开双臂,“带我走吧,我的心已热血沸腾;将我从这具躯体里解救出来吧,我的灵魂已决定跟随你,跟随风的脚步,直到时间的尽头。”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亲爱的孩子。”风神波瑞阿斯轻轻地、轻轻地推开窗子,北风撩动许普西皮勒的长发,他抱紧扑过来的他的女孩,无比慈爱地抚摸她的头,“你将得到永恒的安宁。”
第二天,人们在院墙角落发现女皇从窗坠落的尸体。风神波瑞阿斯继续游荡,寻找他在阿耳戈船上的两个儿子。这个结尾美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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