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元旦贺文

12月31日的夜晚。
大抵是之前的圣夜的余温仍未消散，亦或是元旦真的有什么值得好庆祝的。
总之只不过是一颗星球又一次围绕其恒星转了一圈而已。
但是对于地上的人们来说，却是一个温暖的日子——如果不去看那在风雪中蜷缩着的小女孩。
无论外面的人们，穿的什么样的衣服，跟小女孩都没有半点关系。
她只在乎今天有没有卖出一包火柴。
基本是不可能的。最起码，在现在的这里，还没有一位顾客老爷愿意买她一盒火柴。大抵是现在的老爷们都不愿意使用这种具有危险性并且还不防风的小玩意。
前些日子的时候，小女孩还能卖出那么几盒火柴，不过据说是用来做什么晚餐的预备——这让小女孩想起了她幼年的时候，奶奶用火柴引燃稻草做引子然后点燃薪柴的画面来着——但是据说城里的老爷们是不需要做饭的，而路边的饭馆云云也都早就不用烧柴了。
小女孩也许并不是很小，总该是一个十几岁的样子，但是周围和她一样讨着生活的人们喜欢叫她小女孩，确实，长期的营养不良已经让她从外表上来看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了。
街道上面走动的人越来越多了。也许是有什么盛大的活动吧，她想。
但是这对于她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人会在意她，这样一个蜷缩在风雪之中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没有人会停下来买她一盒火柴，也没有人会愿意将手中的食物分给她一份，更没有人愿意让她感受一下温暖——
那就自己创造温暖吧。
小女孩点燃了一根火柴。
微弱的火苗在寒风中挣扎，只给小女孩带来了一次闪烁。
但是小女孩看见了很多。
并不是什么铜火炉——城里的老爷们用的更多的是一种叫“空调”的东西，尽管她没见过——而是她的童年。
小女孩的童年其实并不幸福，但是也很幸福。
大概就是在那个贫穷的小山庄里，他的父母留下了她和她的奶奶在这片干枯苍凉的土地上。
没有什么人像奶奶那样对待小女孩，也曾经来过一个很和蔼的姐姐对她好一些，但是不久之后也消失了，消失在大人们“悖时砍脑壳”之类的话语当中。
亦或是有什么大车开进来，留下一些衣物或是书本纸笔之类的——除了衣服会让村长家先挑一挑之外，其他的东西“烧起来还没有木头好使”。
但是奶奶确实是对她好且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唯一一人。
但是很快，奶奶也不能陪着她了。
她还记得那天，奶奶躺在土床上，对她说的话。
“我真想杀了你啊……但是我不能……”
她永远忘不了当时奶奶的眼神，回归到无神的温柔眼睛。
又过了那么两天，有人把她带到了外面的世界。
是他的父亲。
临走的那天，村子里有媒婆过来，和男人说村西边有家光棍愿意出钱买下小女孩，但是男人拒绝了。话是这么说，小女孩却能看见男人眼神中的动摇。
男人把小女孩带出来的，不是因为“她值这个价”，而是——
可以卖的更贵。
之前小女孩也曾想过，出了山村进了城里会是怎么样的体验，据奶奶说，她以前也是来自外面的大城市的，那里只要肯卖力气下功夫，饭总是能吃得饱的。
小女孩从来不知道“饭能吃饱”是什么概念，但是小女孩的父亲确是能吃饱的。
小女孩的母亲不知道哪里去了。有人说是死了，也有人说是逃走了，但是那男人心里明白得很。
那厚厚的账本里写的很清楚，刚开始一次还能有五百，后来就是不到一百的价钱就能让那男人喜笑颜开。
小女孩知道，如果再不做些什么，自己的结局是什么。
就这样，小女孩在一个夜里，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那个该死的家伙。
“我想杀了你啊……”小女孩又想起了奶奶临终时说的话。
奶奶没能杀掉她，小女孩杀掉了他。
就这样，小女孩逃离了徒有四壁的家，踏入黑暗之中。
小女孩的火柴是和她同样流浪的一个老爷爷给她的。老爷爷有着怎样的过往小女孩并不知情，只知道老爷爷对她也很好。
老爷爷的日常就是拾荒，在垃圾桶里翻找着，也能有点收入——仅此而已。
“就连看门，狗都比我好使。”老爷爷这么嘲讽着自己。
有时候老爷爷会给小女孩一个肉包子，说”小孩子应该补充营养“。
每当这时，小女孩总能想起奶奶说过的话：只要肯卖力气下功夫，总能吃饱饭。
但是他们俩没有力气，也没有什么时间。
小女孩只有火柴。
广场的方向放着烟花，在空中闪烁。噼啪的声音把小女孩拉回了现实。
小女孩想起了奶奶曾经给她讲的故事，也是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在那个故事里，每当流星划过，就会有一个生命归天。
——烟花也是这样吗？小女孩想。两者似乎没什么区别，无非是上与下。
小女孩点亮了第二根火柴。火柴没什么特别的，几百年来，火柴只是从白磷变成了红磷。
第二根火柴也很快就熄灭了。
小女孩已经没什么可回忆的了。
小女孩只想获得温暖。
她点燃了更多的火柴。
她获得了更多的温暖。
她融入了无尽的温暖。
她就是温暖。
温暖。
暖。
。
第二天，正是元旦佳节。
人们在庆祝2019的到来。
却没人发现街角蜷缩着的小女孩。
没有人发现。
没有人。
没有。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