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三百六十三章 在西伯利亚支部度过的第一天

第三百六十三章 在西伯利亚支部度过的第一天
“那个人是怎么样的人？”铿惑忍不住问道。
少女情怀总是诗，像秦澪音这样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少女也避免不了这种情感。也许她三观不正，为祸千里，她领导着追随者们去做那些常人所不能及的事情，也和普通人一样有着掩藏在那副坚硬外壳下的，不为人知的小小柔软。
“他啊……”秦澪音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这种带着些许温柔的表情铿惑还是第一次从她脸上见到，“优秀，纯粹的优秀，无论是什么地方都很优秀，让人不自觉地钦佩，让人不自觉地跟随。没有什么架子，平易近人，总是很温和，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生气。很有责任感，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哪怕身上的担子再重，也从来都没有见到他露出过力不从心的样子。”
秦澪音的眼睛慢慢闭上，长长的睫毛稳稳的，没有丝毫颤抖，似乎正在回忆着什么：“他会发光啊，让人挪不开眼睛的那种光……那种自信会感染身边的人，让人不自觉地信任他，哪怕情绪再低落，也可以从他这里得到力量。”
铿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尽管他觉得自己和秦澪音并没有熟到这种推心置腹的程度，但现在的气氛很显然不适合中断她的回忆。
“可是怎么会有人不会疲惫呢？哪怕是机器人，在运转了很久以后也会维护一下零件吧？可是他没有，他好像一直都有事可做，数不尽的决策要由他决定，他好像真的不会累一样……这怎么可能呢，他一定也会累的，他也一定会有工作了一天回到卧室时只想闭上眼睛的时候，可是他从没有把这些在别人面前表露出来过。”
说到这里，秦澪音竟然笑了起来，她的眼睛眯着，弯弯的狭长眼缝中仿佛有粼粼的波光：“因为他要给我们信心啊，让我们相信我们一定会胜利的，我们的付出一定是有回报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满怀信心地跟着他前进……可是路上会有多少荆棘，会有多少悬崖峭壁，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些压力只有他一个人懂得。”
“呐，铿惑，如果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是这个人给了你活下去的希望，你会不会想让他轻松一些，让他的生活里增添一些能够让他开心的东西？”
“……会，那你的做法是什么？”
“他……好像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而且我觉得我也找不到什么能让他开心的东西了，毕竟他见识那么广，如果他自己都没有找到喜欢的东西的话，我又怎么能找得到呢？可是他至少有一个喜欢的人，或者喜欢过的人吧？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所以对于他来说，我也应该是未曾了解过的新事物。所以……如果我能更讨他喜欢些，这样子的话，见到我的时候他会不会开心一点儿？”
“……”铿惑无言以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多余的存在，秦澪音的注意力甚至都没有放在他身上，只是自顾自地回忆着，偶尔问他一句却不需要他的回答，就像他只是一个衣服架一样，“那他有喜欢的人吗？”
“啧……妈了个巴子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秦澪音斜了铿惑一眼，只有这个瞬间才让铿惑觉得这个人是秦澪音。
“有——过。”秦澪音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有说不出的懒散之感，“我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说有过。”
“没了？”
“就这么简单，他只回答了这两个字，然后我见他的表情好像有些难过，就没敢继续问下去。”秦澪音好像有些气恼，不知是不是因为铿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的关系。
“感觉你喜欢上了一个了不得的人呢。”
“当然了，他就像太阳，没有人会不喜欢太阳吧？”秦澪音的情绪有些莫名的低落，“很多人都喜欢他，但是他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出过好感。”
“那这项任务岂不是很艰巨？”
“这个世界上有不艰巨的任务吗？”秦澪音反问道。
铿惑叹了一口气，他能理解秦澪音的心情，可是教人如何变得可爱这种事……
说起来容易，实际上鬼知道怎么教啊！
“行吧……先给我两天想想……我可先说好了，人与人之间对于【可爱】的定义是不同的，你如果是希望那个人见到你能够开心，我还是有办法的，可如果你希望一个人喜欢上你……这个只能靠你自己的努力。”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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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惑躺在床上，盯着陌生的天花板，难以入睡。
并不是时差或者认床的问题，而是在他和秦澪音的谈话结束之际，秦澪音突然给了他一些压力。
……
“听好了，你在绝大多数人眼中是德莉莎【保送】来的，所以对你应该不会很友善，即使你靠自己的实力获取了那三个考核资格之一甚至取得了唯一的通过资格，她们也更愿意相信你是走后门的。如果你想要这个考核通过得名正言顺，那就拿出你所有的本事来，从正面击垮她们，展示你的优秀……听起来好像挺幼稚的，但除非你展现出碾压性的实力，哪怕你只是略胜一筹，她们也绝对不会承认你的资格。”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四周里，你最好把一些东西都放下……荣辱观啊，道德观啊，为人的准则之类的……考试就是考试，不是真实的行动，所以人员伤亡的数据你不用在意。战地指挥官其实是另类的应用数学家，胜负其实也只是等号两端的加减法。”秦澪音的话说得很隐晦，但铿惑大约能猜到她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不想让天命的军事体系内部环境对你议论纷纷，你就必须得获得碾压式的胜利，明白了吗？”
……
“车到山前必有路……无论如何，这次考核必须通过……”铿惑捏紧了拳头，眼神慢慢变得认真了起来，“通过考核才有机会加入【日珥议会】，如果能成功，那么就有更大的机会见到爱丽莎，有些事我必须当面确认……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否则就要再等两年才有下一次考核的机会。”
铿惑知道这些天必须保持充沛的精力，可他就是无法入睡。也许是兴奋，也许是紧张，但这都对他要做的事毫无裨益。
铿惑从床上坐起身来，把窗帘稍微拉开一道缝，让月光能够洒进来，这样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阳光会自动唤醒他。
西伯利亚支部很冷，但宿舍里有地热，因此铿惑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只是一种缺了什么的感觉萦绕不散，让他总觉得今天不该就此结束。
他打开自己的通讯器，一条新收到的信息正静静地挂在顶端，时间显示的是今天晚上七点自己刚下飞机的时候，而现在都已经快到午夜了。
“想我了吗？”
铿惑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意，几乎是想都没想，一条信息就回复了过去。
“很想，想死你了。”
“真的吗？有多想？”琪亚娜的回复很快，像是一直守在那里一样。
“像猫想吃鱼那么想。”铿惑笑了笑，
“行吧，那本小姐也稍微想你一下，今天学园长也进入量子空间了，她和希儿单独谈了很长时间的话，出来之后希儿好像很开心。”
铿惑看了看窗外的月色，若有所思，查了一下极东现在的时间，询问道：“你那边几点了，怎么还不睡觉？”
“哼！”
铿惑哑然，琪亚娜的这个“哼”表现的意思十分明显，就是在怪他今天没有联系自己。
“是我不好，今天下飞机之后事情比较紧，我这不是现在有空了才看到吗？”
“你一点都不想我！”
“哪有，我想得都快要哭了。”铿惑险些笑出声，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屏幕另一边琪亚娜气鼓鼓的表情。
“我才不信，你这么晚才回我。”琪亚娜的话里饱含着怨气，如果她现在在铿惑面前，一定已经伸出手扯他的脸了，“西伯利亚支部的女武神是不是都很好看啊？连本小姐都敢不搭理！”
“哪有，我可不敢招惹她们，她们都是把高浓度烈酒当白水喝的——那等我回去了，给你带好吃的赔罪好不好？”
“一丁点吃的就想打发本小姐？”琪亚娜的回复有些慢，显然是犹豫了一下。
“一车。”铿惑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挤出脸外面了，他躺回床上，终于弄清楚了今天那种缺憾感从何而来。
“那行吧，本小姐稍微考虑考虑原谅你那么一小下~就一小下啊，不许以为万事大吉了。”
“快睡觉吧，你那都凌晨了还不睡。”铿惑有些歉疚，他其实一开始并没有琪亚娜在这个时间还会回复他，毕竟西伯利亚支部和极东支部相隔四个时区，圣芙蕾雅学园那里现在应该已经是凌晨了。
“希儿的量子空间里时间流速不稳定嘛……”琪亚娜好像是在撒娇，回复得很快，像是怕铿惑溜了一样，“我们排练完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后半夜了，现在睡不着嘛……”
“那也要睡觉，第二天上午还要接着训练呢。”
“不嘛……德莉莎说明天给我们放假，劳逸结合！”
铿惑挠了挠后脑勺，这么说来确实没错，她们这些日子的训练任务确实繁重了些，不但要进行乐队的练习，还要保证女武神日常训练，这也是铿惑希望琪亚娜快点去休息的原因。
【不过既然明天是休息日的话，那也没什么问题吧……】
“既然知道是劳逸结合就乖乖去睡觉，我这边都快十二点了，你那边更晚，赶紧睡觉去。”
“＞﹏＜”琪亚娜只发过来一个难过的表情就没了声息。
铿惑把通讯器放到一边，躺在床上试图入睡，可是过了一会儿又把通讯器拿了起来，检查一下琪亚娜有没有给他回信息，如此反复几次才作罢。
“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铿惑在床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调整了一下阵头的位置，准备睡觉，“看明天的吧……凡事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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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西伯利亚支部的战术中心。
“首先，欢迎各位来到西伯利亚支部研修，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也会是你们未来的考官。关于考核的内容和要求你们可以在发给你们的学员手册上找到，解散。”
铿惑愣愣地看着讲台上的秦澪音，有些回不过来神。
首先他很想吐槽秦澪音这极其不负责任的发言，其次他想吐槽整个战术中心竟然连空调都没有，最后他还想吐槽的是如此严肃正经的秦澪音真的是他生平仅见……
可这些吐槽也就是在脑海中过一下而已，他真正在意的是秦澪音的态度。
确实，无论秦澪音在极东支部的时候表现得有多不靠谱，在西伯利亚支部的她确实是有一些让人敬畏的气质，她昂着头走进战术中心，直接在发言台上敲了敲麦克表示她要开始说话了，随后战术中心的学员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铿惑虽然有意识地跟上，但还是比她们晚了一步。
在座的每一个女武神都是真正的职业军人，她们与圣芙蕾雅学园里的学生完全不同，她们坐着的时候铿惑几乎无法察觉到任意两个人的姿势有什么差别，连秦澪音进入战术中心时的起立也是不约而同，而铿惑却是唯一一个掉队的人。
再加上她们都是清一水的女性，往往没有铿惑高，而铿惑又是最后一个站起来的，显得铿惑有些鹤立鸡群——也许鸡立鹤群更为合适。
秦澪音的发言很简短，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敷衍，可她的语气严厉而又不容置疑，让人情不自禁地觉得那是一道再正常不过的命令。
秦澪音说完了之后就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让铿惑有些怀疑她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干什么的。
尽管如此，在座的其他人却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反而整齐划一地坐下，开始翻阅起手里的学员手册，这一次铿惑又慢了一拍。
“确实，通过强制的手段让军队中的人在各种地方达成一致……无论是被子必须叠成方块也好，牙刷摆放的方向有规定也好，长期处于这种环境下，不同的人会像是装进了一个相同的套子里一样，倒出来的人都是一模一样的，无论是习惯，行为，甚至步伐长度都相同——同质化，将士兵同质化，就可以省略掉指挥中需要考虑的士兵个性的差异，再加上长期以此培养起来的服从感，所以女武神才是军人中的军人……”
铿惑若有所思，他终于明白了姬子所说的“圣芙蕾雅学园中的学生和其它支部的女武神完全不同”的含义了。
圣芙蕾雅学园自己培养的女武神们确实都是合格的军人，令行禁止与协调同步她们也能做得到，可那是建立在长期的协同环境下才塑造起来的同步感，如果把她们扔到这里来，来自世界各地不同支部与据点的女武神们一起行动，她们也能和这些女武神们保持同样的步调吗？
就在铿惑沉思的时候，坐在他周围的女武神们却纷纷收起了手册，三两成群地向外面走去，似乎彼此之间早就认识，十分默契地走到了一起。
唯独铿惑还没有察觉到这股潮流，他坐在那里，翻看着学员手册上的信息，即使整个大厅的女武神几乎都走光了也没有丝毫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