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引2

“醒醒，醒醒，下课了。”
离行缓缓的抬起头，两眼惺忪，看什么都很模糊，但还是能看到讲台上的讲师正在收拾东西，四周也是声音噪杂，没了刚刚的安静。
他揉了揉眼，伸了个懒腰，顺手拿过放在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四十，已经到下课的时间了，但怎么还不走，离行有些不明白，按往常，教室门口应该已经挤满人了。
他歪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了一旁的同学加好友加舍友。
“怎么还不走，”离行问道。
“还没打铃呢，”李若星撇了撇嘴，对这家伙感到的无奈，一上课就睡，一直睡到现在。
李若星相信如果自己不叫他，他能在这睡到明天上课。
“哦，”离行哦了声，也没在理他，想趴下接着睡，他的梦，可还没有结束呢，一秒钟的睡觉时间也不能耽搁。
“歪歪，老哥别睡了，马上就打铃了，”李若星见他又趴下，连忙把他拽了起来，生怕他又睡过去。
他很清楚这家伙真要睡过去，很难叫醒，他也知道这家伙一旦趴下，很快就能睡着。
“叮铃铃，叮铃铃。”
“好了，同学们，下课吧。”讲台上的讲师说到，快步走出了教室。
接下来就是全班的同学了，他们可没有老师走的那么顺利，也就一眯眼的功夫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等会吧 ，”离行看着挤满人的门口，表情平淡，对于这种情况他早已习惯，每次上公共课必然会这样，也正是因为为这样，所以他才会儿想着再睡一下。
“走吧。”过了一会儿，两个人看到人走的差不多了，便也离开了教室。
之后，两个人和往常一样简单的吃过中午饭，便回到了宿舍。
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但因为班里男生人数的原因，他和李若星的宿舍变成了两人间，也正因为如此，在班里两个人的关系相对于其他人来说要更好些。
“怎么，都睡了一上午了还要睡啊？”李若星看着一回来就躺到床上的离行，颇为无奈，略带嘲讽的问道。而他自己则是做到了电脑桌旁，打开了电脑。
离行没有回他，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用右手掐着眉心，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他在回想着刚刚做的那场梦，很是奇怪，原本应该模糊的梦境在他回想的时候却是异常的清晰，无论是梦中故事的过程，还是梦中人物的面容，都一幕幕清晰的在大脑里回映，像是刚刚经历过一样，即使细节之处，也是历历在目。
不过最后离行发现，对于梦中的主角，哪位一马当先的将军却是模糊异常，无论怎么想，都记不清他的样子了。
他的名字，嗯？他的名字好像也叫离行。
离行想到这，猛的一睁眼，坐了起来。
“卧槽，你干嘛？挺尸了！还是梦游？”离行这一下的动作不小，把正在玩游戏的李若星也是给惊到了，他看着离行，没好气的骂道。
“我好像做了一场很奇怪的梦。”
“嗯？”
......
与此同时，在一辆疾驰的列车上，一个美丽的女孩依靠在车窗旁，若有所思的沉默着，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却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稳重，好似古井无波。
“快到了吧？”女孩问道。
“嗯。”
在其对面，一个中年男人轻轻点头，回应着女孩。
女孩笑了，虽然笑得很浅，但却很灿烂。
“那我睡一会儿。”女孩轻轻闭眼，嘴角依然挂着浅笑，缓缓入眠。
中年人看着女孩，高大的毡帽折射下来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到他的容貌，更无法看到他现在的表情。
这个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或者说是他好像对这个世界满不在乎，像是那种超脱出来的人。这是坐于他四周的乘客对他的评价，如果通俗的来说就是冷漠。不是对于某个人的冷漠而是对于整个世界的冷漠，在他的眼中，这个世界的价值也只剩他对面的女孩以及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人。
“终于要再次见面了吗？将军。”中年人自语道，声音很轻，轻的难以耳闻。
古蜀国边境，出云关前。
奎查克的前锋军和出云关的守军厮杀在一起，喊杀声响彻天际，遮盖了天边的雷鸣声。成片的尸体铺满了战场，鲜血染遍枯黄的大地，映衬的天空都一片殷红。
战场就是地狱，而战场上的战士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他们的眼中只有杀戮，只有你死我活。
人类的本性，也许就是杀戮。
成敖拿着已经卷刃的刀，在他的背后，是一根长枪，现在的他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只能倚靠着这根长枪。他不知道两军战斗了多久，只知道原本一万多人的守军，现在只剩下了三四千人，而奎查克的一万前锋军，也是损失了大半。
然而战争还在继续，两军没有丝毫退后的意思，出云关的守军背水一战，奎查克的前锋军也是被锁死在战场的前方，在他们的身后，是自家冷冰冰的长枪和盾牌，如果他们后退，只有死亡。这是奎查克的命令，在离行冲过中军之后，两方就被分割了。攻城掠地，需要数倍的兵力，但面对出城决死的士兵，再过多的兵力压制，就是对他奎查克乃至这支部队的侮辱，更何况这只是普通的出云关守军。
这场战争，只有一方倒下才会终止。
成敖倚着长枪，身体颤巍巍的，但他的眼神却是锐利的扫视四周，然后穿过人群，看向了敌军的后方，看向了那一人一骑的战场。
“哼，真不知道是该恨他还是该谢谢他。”成敖轻哼，自嘲的笑着。
然后，他看向敌军，眼神寒冷，像是要将人冻死，最后，他仰望殷红的天空，缓缓闭眼，带着怀念的语气道，“老大，兄弟们，好久不见了。”
一时间，思绪万千，像是回到了那曾经的战场，四周是穿着盔甲，屹立在寒风中的青年战士，他们面容坚毅，神情冷冽，面对着成千上万的敌人，依然是镇定自若，从容不迫。
“杀！”一声怒吼，像是雷霆咆哮。带头的中年人，手持长刀，迎着冷冽寒风毫无畏惧的奔勇，他身后是那些热血的青年，有的拿着长枪，有的拿着长刀、战矛，一往无前的跟随着他。虽然只有几百人，但他们的气势却像是一座大山般压向敌人，敌军在吓的后退。
后方战场，黑色的潮涌汇聚一点，像是巨大的漩涡，而漩涡中心，则是一人一骑。
离行挥舞着手中的长枪，身上满是血迹，清秀的面庞上，毫无表情，只有些许血渍点缀，看起来像是一位来自地狱的恶魔，在漩涡中释放无尽的杀戮，他的四周是倒地的尸体和不断涌上来的黑甲士兵。
奎查克注视着人群中的离行，早已没有了刚开始时的从容，脸色凝重。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仅凭这一人一骑就可以覆灭这支令他引以为傲的铁甲部队，然后冲到他的跟前，斩下他的头颅。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奎查克沉声说道，像是在下命令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四周的将士看着自己的将领，一时有些困惑，不明白将军的意思。
不过，一声长啸惊醒了他们。
像是有所感城门前的那声怒吼，离行一怔，神色微变，而青影则是仰天长啸，然后抬起前身向前猛踏，速度之快，力量之大，犹如雷霆降世，踏在黑甲士的身上，钢铁甲胄出现了凹痕，黑甲士满口吐血，踉跄后退，而离行则借势直冲一枪，透过甲胄刺穿了黑甲士的心脏。
离行拔出长枪，眼神冷冽的看着四周，杀气弥漫。
一时间，原本勇猛无比的黑甲士也被这杀气给震撼住了，愣在原地，不敢再轻易向前。
但也只是一时间，这批恶狼般的战士便再次涌了上去，扑向那个混身染血的恶魔。
在这支为战争而训练出来的部队面前，血腥的味道让他们沸腾，短暂的震惊之后是血脉喷张的兴奋。他们嘶吼着，挥舞着手中的战矛冲向离行，他们要撕碎他。
离行骑坐在青影上，面对着冲上来的黑潮依然是面无表情，不过即使有也看不出来了，因为刚刚拔出枪的那一瞬间，血液喷涌，溅**离行一脸。
离行没有去擦拭，只是静静地骑坐在青影上，漠然的看着前方，现在的他不想再去浪费一点体力，经过了一场厮杀，他的体力已经损失了很多，身上的伤口也在不断的淌血，他已经算是强弩之末了，现在的他在尽量的让自己进行调整，达到最好的状态，准备最后一搏。
青影也是喘着粗气，马鼻里不断有血滴喷出，刚刚的哪一击也毫费了它不少体力。
黑潮奔涌向前，离行的眼神也越来越冷，杀气凛然。他转动枪峰，骑坐在青影上，再次陷入黑潮之中。鲜红的血液在黑色漩涡中飞溅，血腥味刺激着战场上的每一个人。
“这是怪物吧，”
黑潮后方，刚上战场的新兵门看着那一人一骑不由的发出感慨，他们感到震惊，那支强绝的黑甲士居然被一个人和一匹马牵制了这么久，他们不敢相信。
黑甲士，他们是羌国最勇猛的战士，经过了最血腥的选拔，最残酷的训练，才组成了这支部队。
奎查克的部队都是羌国精锐，而他们则是精锐中的精锐，迄今为止在战场上没有哪国部队能够抵挡的住这支部队的进攻，他们犹如黑潮般掠过战场，横扫着数倍于己的敌人，所过之中，只有哀嚎和倒地的尸体。
然而今天，这支部队似乎是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敌人，不是人数众多的大军，也不是各国最精锐的部队联军，他们只是一人一骑，虽然他们最终会胜利，但怎么看这都像是一种耻辱。
对于那些新兵来说，这像是打破了他们的梦想，他们对于黑甲士的憧憬。但对于早已跟随过奎查克的老兵来说，这没什么可惊讶的，那个人，那个唯一可以挫败他们将军的蜀国大将，如果没有这种表现才会让他们惊讶。
而且，黑甲士本就是将军为了他和他的十三骑而创立的，只是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没有那十三骑，他们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是十三骑在的话，这场战争他们还会赢吗？
“赫龙，你说如果今日十三骑在的话，我们还能赢吗？”
奎查克调整了下心态，淡淡的问道他身边的副将，但他没有看他，始终是无所谓的看着战场中央。
“不能，”赫龙淡然而坚定的回道，同样他也没看着奎查克。
奎查克一怔，像是没想到他会回的那么干脆，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奎查克没有回话，但他身边的将领却是忍不住了。
“赫龙，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黑潮所向披靡，战无不胜，震慑各国，他十三骑行吗，我看即使今天十三骑在，这场......”
“住口！”奎查克怒吼道。
“嗯...将军...我...”被吼的将领满脸惊疑，难道自己说错话了，有些不明白，想要再说些什么。
但下一刻，他就被奎查克的眼神给吓的缩了回去，在哪里瑟瑟发抖，身体轻颤，被吓的不轻。
他身边的同僚看了看他，暗自嗤笑，不了解将军也敢搭话，拍马屁也不分时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吧。
奎查克转头，将目光投向了赫龙，赫龙依然是一脸的平静，注视着战场，像是刚刚的事情和他无关。
“都这时候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奎查克说道。
“如果将军要听假话，就不会问赫龙了。”赫龙淡淡一笑，回道。
“而且，能不能赢，将军看的比我要明白的多。”
听到赫龙说的话，刚刚的将领才明白了自己的无知，原来将军比谁都明白，而自己却在自以为是，想到这，越感羞耻，不住的往后退了退。
奎查克没有回话，而是一脸严肃，再次注视着黑潮中浴血的离行，虽已负伤无数，但仍似不死的战神一样，奋战。
不愧是他奎查克认同的男人，在这片华夏的战场上，他们注定是最耀眼的两颗将星，但也注定他们不死不休，这个战场，有一个天才就够了。
沉默了一会儿，奎查克说道，“但是今天，注定是我的胜利，他离行没有十三骑，而我却有黑甲士。”
“强弩之末罢了，”赫龙说道，然后低头向奎查克贺喜，“恭喜将军。”
“恭喜将军。”随后，其他人也随声附和。
但奎查克却没有再笑，始终是一脸严肃，甚至有些沮丧。
“将军不高兴？”
奎查克没有说话，而是驱马缓缓向战场而去，赫龙略一皱眉，然后暗自瞟了一眼刚刚哪位将领，眼露精光，便也驱马跟了上去。
其他将领也想驱马跟上，但却被奎查克摆手制止了。
大约走了十来步的距离，奎查克止住了，说道。
“虽然明知道与他和十三骑相遇会输，但还是有些不甘啊。”
一旁的赫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像他们这样骄傲的人，必然会想和最强大最完整的敌人决一雌雄，然而现在，却有些趁人之危的感觉，即使胜了，也不会有什么成就感，反而会感到羞耻，遗憾。
“将军，在下有一事不明。”赫龙问道。
“说，”
“世人皆知，能与将军抗衡的只有离行以及他的离军，现在五国伐蜀，离军被调遣去抵御齐、姜、荥、豫四国，十三骑也被分派各地，但不管怎么说最强的也是我羌国部队，离军和十三骑已调派在外，但其他部队呢，难道说蜀国真的已无再多余兵力调遣？但这也不对啊，即使兵力不足，也应该先防我军啊，其他几军，普通部队防守也应该足以。”
赫龙说出了不解，按照逻辑来看这也确实说不通。
“那么你觉得是为何呢？”奎查克反问到。
赫龙细细一想，说道“要么就是他们的皇帝太过相信离行，认为他和这出云关的一万守军足以，要么，就是”
赫龙顿了顿，看向了奎查克。
“接着说，”奎查克说道。
“君臣离心，君要臣死。”赫龙一字一顿的说道，死字咬的很重。
奎查克淡淡一笑，看向离行，眼神落寞，语气有些凄凉“离行在蜀国的情况，就犹如现在的我在羌国的情况，”
“但将军有一个相信您的皇帝，而离行却没有。”赫龙认真的回道。
奎查克扭头看了一眼赫龙，“哈哈，”然后他轻笑一声，说道，“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还能如此舒适的坐在这里的原因。”
“功高震主，在我们这些将士看来不算什么，但对于那些政客来说可就是忌讳了，免不了要在皇上身边说几句话，而蜀皇刚刚成年，心性还不成熟，听了几句难免会起疑心。而且以前的蜀国离行执掌大权，皇帝也要让他几分，现在皇帝长大了，想要掌权，离行无疑就成了他最大的障碍，即使离行没有那种想法，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何况这还不是一个匹夫。”
“小皇帝想要掌权，于公于私，离行都必须死。”
奎查克轻轻摇头，脸上出现了伤感，但很快消失，布满脸庞的依然是平常的坚毅冷酷。
赫龙看着自家的将军，内心轻叹，这即是说离行，也是在说他自己。
在羌国，他如离行，也早已是那些政客的眼中钉了，若不是老皇帝还算明白，不然，他也和离行一样。
赫龙静立在哪里，为自家将军感到悲哀，但奎查克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打了个机灵，心头一惊。
“但那小皇帝不明白，离行，也是小皇帝掌权的唯一保障。”
奎查克这句话声音很大，怒吼出声，像是为了说给离行听，但离行能听到的话，他们背后的将士自然也能听的清楚。
说完，奎查克仰面大笑，看起来有些癫狂。
赫龙明白了，老皇帝不是相信将军，而是没了将军不行，将军不是在说给离行听，而是在说给远在国都的老皇帝听。
赫龙知道，这句话一定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因为，在这次出征的新将领中不知有多少人是派来监视将军的。不然，将军刚刚也不会往前走这十步。
赫龙有些担忧，但他们的将军却像是满不在乎，依然仰面大笑。
忽然，笑声止住，奎查克盯向离行，眼神犹如利刃，杀气毕露。现在的他，像是一只已经盯上猎物的猛兽，浑身的气息，让他身旁的赫龙都是一阵惊悚。
“哼哼，赫龙，你一定以为我是在顾忌老皇帝，但你错了 ，我和离行不同，在哪个国家，他有所顾忌，但在这个国家，我却是丝毫没有。他是一只被栓住的狗，而我却是一只没有绳栓的野狗。”
“来吧，离行，让我来结束你的一切吧！”奎查克大吼出声，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