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就是个弟弟

帕拉拉奇诺山脉，平均海拔超过5000米，终年为覆盖冰雪，正是冰霜龙一族的领地。
某山体顶部，一广阔平台上，矗立着两道身影。
整个平台，呈圆状，直径近千米。
如此开阔的一处地带，却未放置任何物件，光秃秃一片。
更为奇特的是，任周遭寒风呼啸，这一片平台范围内，却是丝毫不受影响。
稳定、无波……
就好似有一无形屏障，笼罩于四周。
「嗷！」
伴随着一声咆哮，无数冰刺从地面拔出，指向天空，反射出危险的锐利光芒。
「唔呣……」
身高20米的银白巨龙，眨巴着亮丽的龙眸。饶有兴致地，将泛着寒气的峥嵘龙爪，伸出，握住。
那是众多冰刺中的其中一根，龙爪覆盖的部分，粗细大概等同于成年人类的腰围。
「咔嚓」
轻易就捏得粉碎。
「硬度测试，三级，惊了。」
「不要一边赞叹一边轻描淡写的捏碎啊……」
无奈地轻声叹气……
比起一旁的姐姐，虽然在身体体积上具有明显优势——身高达到接近成年冰霜龙肩部的25米。但只要是稍微懂得读取空气信息的旁观者，都会轻易得出同一个结论:弱爆了。
气势也好，威压也好，只要是这个姐姐在一边的话，杰洛米就会自然地成为不起眼的一方。
至今为止50年的漫长龙生，都是如此。杰洛米也早已习惯到麻木了吧。
「你就是个弟弟。」杰洛米自嘲道。
「四级魔法冰凌之刺，冰/钢属性。在熟练度不足的情况下，虽然也可以勉强施展，但消耗魔力与实际威力的转化率却是会大幅下降。」
“洛砝”以一副龙语魔法资深学者的姿态侃侃而谈。
不过，如果要说和族中那群魔法研究学会的老学究的沉闷解说相比较有何不同的话，洛砝语速更轻快，音色也更为柔和。
并且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即便是这种实属基础中的基础的魔法理论，只要是从洛砝的口中说出，就莫名地被赋予说服力。
「谁敢反对洛砝，老子就锤爆他的狗头！」
这是广泛流传于冰霜龙族年轻一代，充分体现洛砝言语蛊惑力的一句口号。
「根据施法范围以及攻击的威胁程度，综合判断，你这一手制作冰块的手法，确是有完整冰凌之刺的七成威能了。也就是说——」
这么说着的同时，洛砝将目光转向杰洛米的嘴巴，似乎不再有继续发言的打算。
说不清是迫于对方的气势还是为了避免冷场产生尴尬，亦或者仅仅是顺从了长期以来被迫养成的约定俗成一般的习惯。
「虽然无法成为达到中级魔法吟唱者的证据，不过借此已经可以认做是准中级了。」
杰洛米的发言流利到远超自己的平均语速，唯一的缺点就是缺乏感情而略显僵硬。
不过洛砝无视了这一点瑕疵。相反的，眼中甚至溢出了一点偷税的色彩。
「也就是说——」
「虽说是准中级，距离真正的中级差距还是很大的。因为修行慢被关禁闭，乃是族规。即便作为姐姐，在族规下也是偏私不得的。」
「也就是说——」
来自于唯一亲姐姐的责难还在继续。不过杰洛米对于这个“亲”一直带有疑问。不然，世界上还有哪个姐姐，对于玩弄自己的亲弟弟，会如此的乐此不疲呢？
果然。这样下去的话，会没完没了的啊。非要我说出这么害臊的话才行吗……
将目光对准天空，想象自己的心神正穿梭于无限的天空与白云之间，以此抛却掉历经名为“姐姐地狱”的惨痛经历洗礼后幸存的一点羞耻心。
「我，杰洛米，是一条毫无天分的冰霜龙！费尽心力，才终于在30岁前踏入了三级魔法吟唱者的领域，免除了禁闭修行的惩罚。」
洛砝神态之轻微点头。
「然而，50岁的我，不要说四级，就连三级魔法都只能施展出中等强度的。即便爷爷是族长，我也难逃族规，被关禁闭。」
洛砝神态之貌似严肃点头。
「4396号峰，表面上是用于关禁闭的所在之一，而实际上整个场地本体，乃是族内的一件宫殿型神器所化的众多修行空间之一。
整个修行神器，共可幻化出十大修行空间，依照威能强弱进行排序，分布于不同的山峰。4396号峰峰顶，正是第5号修行空间，由5号神器内核部件进行操控。通过内核，不仅可以调节其内部魔法元素的种类和浓度以辅助修行，全力发动下更是能够改变时间流速。」
洛砝神态之貌似惊叹点头。
「因此，所谓“禁闭”，名为惩罚，实则为族内为关照天赋落后者所进行的资源倾斜。显然，作为族内的珍贵资源，这种倾斜，不可能没有限度。
一年——这就是禁闭的期限。一年期满，无论修行结果如何，都要离开4396号峰。之后再想要进入类似的修行空间，却是只能通过对族内的贡献点数进行换取了。」
洛砝神态之假装原来如此。
「如今，我距离四级，也就是中级魔法吟唱者的门槛，仅有一步之遥。这一步，极为艰难。之前的半年，我从三级中段上升至高段，之后的半年，我却没有把握迈完这最后一步。如果失败，离开了修行神器的辅助，我的突破日期怕更是得大大的延后。
我，不甘心。因自身的弱小而不甘，也因浪费了族内的期许而不甘。」
洛砝神态之深以为然。
「半年来，作为5号神器内核掌控者，姐姐也依照族规，调动神器威能辅助我修行。以姐姐的魔力量，可以在0.01-10倍间调节修行空间内魔法元素的浓度，已令我受益良多。
而要说修行空间最为逆天的功能，方属时间加速。这加速，必须以魔石提供的魔力才能催动。魔石极为珍贵，姐姐若是私自使用，必会被视为偏私。」
洛砝神态之爱莫能助。
「——不过，若是由我自己提供魔石，再交于姐姐使用，却是不违背族规的。只是……以魔石价值之珍贵，我实在是负担不起。唯有向姐姐求助了。不知……是否可转让2贡献点于我……」
杰洛米向着洛砝低下了本就从未高傲过的龙头。虽说如此，这是第一次向姐姐寻求经济上的援助。
杰洛米羞得几乎无地自容，然而比起占据修行神器却无法突破的难堪，犹豫再三，杰洛米还是选择了前者。
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洛砝的龙爪中出现了两块反射银白光芒的晶石。
若是在不懂魔法的普通人视角中，这两块晶石，除了外观上颇为亮丽，并无其他特殊之处。杰洛米却知道，魔力内敛到这种程度，这无疑是两块上品魔石。换算成族内的贡献点，就是2点。
2贡献点，代表了怎样的价值？对杰洛米而言，参加狩猎队外出狩猎，1000天的薪水大概可以换取1贡献点。
「原本，我以为你坚持不到三个月就该向我借贡献点了呢。竟然忍耐到这个地步了。」
冰霜龙族内，对于贡献点的管制颇为严格。个人贡献点，无故不得赠予转让——但允许借贷。只不过，会产生利息，每十年结算一次，利率由双方共同决定，但不得低于5%。
当然，毕竟是同族，一般不会太过分，都是象征性标个十年5%。再说在契约完成之前，双方都有机会中止的。
「努力过了呢，杰洛米。
还用问吗，姐姐的，不就是你的。要不是绕不开族规，姐姐完全可以无偿将所有贡献点送给你哦。」
慢慢抬起头，杰洛米笑了。
「于是，姐姐准备定下怎样的利率呢？」
洛砝也笑了。
「毕竟是姐弟，杰洛米都已经那么努力地修行了，姐姐一定是全力支援了。
唔呣……那就十年100%好了。」
那个笑容，我曾见过的。——那是不当龙的笑容。
杰洛米丝毫不显得惊慌，倒不如说，反而松了口气。虽然很过分，不过，如果是这个魔鬼般的姐姐的话，这种程度已经算是稍微发过慈悲了吧。
「接受不了的话，可以试试向其他龙借哦。」
洛砝看杰洛米的目光就像是猎人端详网中的猎物。不过这个猎物却没有挣扎一番的打算了。
「除了姐姐外，同辈之中有这个经济实力的，怕都不会选择帮助我而得罪姐姐吧。况且我现在是关禁闭的状态啊，能接触到的，也只有作为神器内核掌控者的姐姐而已了。」
杰洛米已经完全认栽了。
「其实，打从今天一开始接受测试，甚至在那之前，我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局了。」
「不愧是我的杰洛米。
比起向姐姐低头，修为停滞这种事更难以接受呢。这幅倔强的样子，真是可爱到不行，无论看几遍都不会厌呢。
再更多的，向姐姐撒娇也可以哦~」
以理所当然的口气，随意就决定了我的归属的，那个美丽如天使，同时又轻易玩弄我于股掌的;那个实力强大，同时又不得不屈服于族规的;那个形同恶魔般，同时又默默隐藏起温柔的，我的姐姐，洛砝。
望着面前的契约显像，我没有迷茫，念出了咒语。契约消散，粉末般的光点旋转，凝聚，最终化为两个光团分别融入了我和姐姐的心脏。
龙语契约。
话说，刚才那上面的红字的确是100%吧，现在想想有点可怕呢。
这么一来，搞不好一生都要受制于眼前这条龙了。若是时间拖久了仍无法偿还，就算沦落成为奴隶的地位也不足为奇吧。
不过，如果是眼前这条龙的话……
似乎可以。
反正，自从降生到这个世界，我就是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