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方法派》(9)配合表演

张云雷内心那些隐匿的情愫，像带刺的蔷薇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变成了负罪感，变成了不安，变成了恐慌。
衣着单薄的张云雷站在原地，他完全被自己给惊呆了。
怎么会轻易说出那种话来呢？
院子里安静的仿佛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头顶飘下的雪花融化在脸上，杨九郎伸手抹了抹。
今天还会发生什么更意外的事情吗？不如就一起来吧。
杨九郎举着张云雷的外套走过去，帮他披在肩上，双手扯着衣襟顺势往前一围，裹住了他清瘦的身体。
有那么半秒钟的时间被杨九郎从背后环抱，姿势就像那天两个人一起切菜，张云雷从衣服里面抬起手，想去握住他的手。
这是他那次就想做而没敢做的事。可是张云雷没有握到，手指在半空中扑了空，杨九郎转身进屋了。
张云雷跟进来，刚刚张开口，就听见背对着自己站在客房门口的杨九郎说:“喝多了头好疼，我先睡觉去了明天再收拾餐桌。”
说完就关上了门。
张云雷口里的那句“九郎你听我解释”哽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杨九郎躺在床上，多半个脑袋都缩在被子里。被子那天给张云雷盖过之后，沾着他身上的那种好闻的味道。
刚听到张云雷说他在利用自己的时候，杨九郎感觉像是硬生生吞下了一枚刀片，径直划到了他的心上。
其实他察觉到自己对张云雷的好感有些不寻常了，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深的程度。
当初是自己要他想象正在谈恋爱，又是斯坦尼又是方法派的神拽一通，还说“假的多了慢慢也就成真了”这种鬼话。
可是没想到入戏的却是自己。
原本只是想把他带进去，可自己却忘了该怎么出去。
自己大概就只是碰巧在他需要一些情感宣泄来找到角色的那种感觉时出现了，如果换成别人，效果应该也没什么差别。
红酒的后劲儿足，杨九郎晕晕乎乎的躺着，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得胸腔里翻涌着躁动。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房间的门被打开，杨九郎知道肯定是张云雷进来了，闭上眼睛装睡。
张云雷是又失眠了。
躲在自己房间里回想院子里那一幕，他还是抱着一点儿侥幸心理的，想着杨九郎可能就没有听见他跟经纪人说的话。
但是转念就觉得这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杨九郎的表情明显就是心里有事儿。
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张云雷起身去拿药瓶，才意识到那瓶药自己一直都没有打开过。
在杨九郎出现之后的这些日子，即使不吃这个药也能睡着，失眠这种情况今天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因为自己想太多。
杨九郎是那么暖，他的体贴入微应该不是只对自己一个人的，只不过是自己恰巧遇到陷入困境的他，他想要表达谢意才会这样照顾自己吧？
而自己却对他的依赖远超出正常的范畴，才认识这么短短几天，竟觉得离不开他了。
在此之前，张云雷一直觉得自己爱一个人的能力已经消耗殆尽了，大概再也没办法爱上谁。可是杨九郎却轻易就让他陷进去了。
张云雷放下药瓶，“噔噔噔”下了楼去找杨九郎。
杨九郎躺着不动，他也一直站在屋里没走。杨九郎实在装不下去了，只好装作刚醒的样子睁开眼睛看他。
这一看还真吓到了，张云雷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哎呦，你吓死我了!”杨九郎拍着胸口起身。
“九郎，我想跟你一起睡。”张云雷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软，仿佛能挤出水来。
“啊?”杨九郎觉得自己好像是醉到产生幻觉了。
“你往里边儿点儿。”张云雷不由分说的把他往床里面推，接着就挤到他身边坐下，还伸手去抢他的被子。
杨九郎往后缩了缩，退无可退了，背靠住墙壁对张云雷说:“这……这不好吧。”
“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失眠想找个人聊聊天，或许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呢。”张云雷只穿着睡衣，冷得拉过被子的一角盖在自己身上，故意跟他开玩笑来表现出一种很随意的样子:“你还怕我把你怎么样了啊？”
在自己身边的张云雷，即使看不太清楚表情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着极具吸引力的气息。杨九郎刚刚一直在想他们这种奇特的“同/ 居”状态还能不能继续下去，现在他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占有欲蠢蠢欲动，突然开始害怕和张云雷独处了。
“不是，我不是怕你怎么样，我是……我是怕我自己忍不住。”杨九郎的视线无意间触到他睡衣领子里露出的半边锁骨，有点儿晃神，刹那间脑子里竟闪过想亲吻他的想法。。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张云雷捂着嘴似是在偷笑。
(这一段评论区见吧，我实在没办法了)
张云雷还是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他坐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睡衣，眼睛看着床单出神:“你是不是没想到我不会推开你?”
杨九郎惊讶的抬头，他的确没想到。
他本来想如果自己对张云雷有了出格的举动，张云雷一定会挣扎反抗。他想亲手推倒张云雷对自己的那份信任，然后这样就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毫无疑问的必须离开他了。杨九郎在那一瞬间想结束一切。
能最后吻他一下，也就算是对这一段相遇的道别吧。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张云雷顺从了他，这让他无比慌张。同时当脑子里的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其实不想失去张云雷，即使自己也从未拥有过他一秒钟。
所以他立刻停了下来，趁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赶紧向张云雷道歉。
“九郎你相信吗？我不是那种很随便的人，即使心里再怎么冷，我也不会随便去抱别人的。我没有推开你，是因为那是你，我才愿意。”张云雷的声音很平静。
这个世界上最难分辨的就是真假。他到底是假戏真做，还是在表演真情流露，杨九郎无法做出选择。
“我……相信。”杨九郎不知道自己选择了什么，只是知道他相信。
“嗯，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快睡觉吧。”张云雷走出去关上了门。
客房里再次陷入黑暗。
杨九郎的手绞紧了被子的一角，才克制住追上去拥他入怀的想法。
在初雪的时候表白什么的，应该还挺浪漫的吧？可惜自己能做到的只是去写这样的故事。
一个什么都不是靠当“枪手”度日的编剧，和一个年纪轻轻就大红大紫的演员，这之间的距离何止天上地下。
杨九郎不用假设就能直接得出结论，他们之间没可能的。
归根结底，等自己的证件找回来自己就要离开的。杨九郎想着，既然他需要自己去帮他找到进入角色的感觉，那不如就在离开前认真的去配合表演。
把这归类于各取所需，而不是什么情感的暗涌，再面对他应该就容易的多了吧？
即使我不是像你一样的好演员，也请你好好的利用我吧。
客厅里，张云雷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天上的雪越落越大，天空被雪地反射的路灯光映的一片昏黄。
第二天早上，杨九郎起来收拾了昨天晚上留下的一桌子狼藉。
他在厨房里剖开一个小南瓜，把外皮削去切成块，放进料理机里面打碎，准备煮南瓜粥。
打好的南瓜刚倒进锅里，杨九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向上牵起嘴角的弧度，杨九郎扬起一个自己觉得还算阳光的微笑，回头。
“九郎……”张云雷喊完他的名字仿佛已经用掉了全部的力气，身体颓然的向地板倒下去。
杨九郎赶紧跑过去扶起他，隔着睡衣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张云雷昨天晚上又在院子里着了凉，烧的很严重。
“张云雷!”
“嗯……”张云雷看起来还算清醒，“没事儿，你帮我把手机拿下来吧，我给九涵打个电话。”
董九涵其实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等张云雷的电话。被经纪人逼着说出了杨九郎这件事，他以为张云雷肯定是会大发脾气的。
没想到手机一直安静到今天早上，急不可待的接起张云雷的电话，才知道他病了。董九涵立刻赶了过来，送张云雷去医院打针。
又一次坐在诊疗区的椅子上，张云雷低头看着白色胶布下压着的针刺在自己瘪下去的血管里。
冰冷的药水顺着针管不断的流进血液，张云雷却感觉不到冷。他反反复复的握拳又松开，自虐般的一次次体会着针尖刺痛血管的感觉。
护士从外面送进来一个热水袋，笑着说:“还得是你那个新助理，小董怎么那么忙，一直在门口接电话。”
张云雷抬起头，杨九郎穿着那件两个人同款外套的身影走向他，在清冷的医院中显出微微的温柔感。
“听医生说你血压太低了，还有点儿低血糖。”杨九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乐扣的杯子拧开盖子，热气蒸腾起来。他凑近杯口轻轻吹了吹，端给张云雷，“我煮的南瓜粥，你先喝点儿。”
说完又伸手到张云雷手指边试了试热水袋的温度，对他说:“冷吗?刚刚在家里的时候你的脸还红红的，现在白的跟纸一样。”
张云雷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只能摇头。
“我去给你找个毯子。”杨九郎不再询问他的意见，直接出去找护士。
张云雷想起自己还端着一杯南瓜粥，低头喝了一口。这粥做的口感绵绵的，甜而不腻，很合胃口。
逆着稀疏的冬日阳光看过去，抱着一团毛毯回来的杨九郎笑着望向自己。
真实的像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