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集录 | 星河宝藏 风起

怎么看都是一片荒凉，树丑石奇。
这地方却有那么一间小庙。
“你会哭吗？”
“哭是什么？”
“我要死了。”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少年看起来愣愣的，好说完像意识到了什么：“我会想念叔叔的。”
“其实…你曾有一个姐姐。”
少年倾头：“嗯？”
“她托我好好照顾你，教你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她在哪？”
“她永远的睡着了，和我接下来一样，再不会醒来。”
“我见过她吗？”
“嗯，他最喜欢你。”中年似乎有些遗憾，“我辜负了她的期望。”
“那她会哭吗？”
“会的。”
“怎么才能哭？”
中年恍惚，闭了闭眼。
“下山吧，下山之后，要多笑。”中年有些感慨，“这样，才能保护身边的人，成为顶天立地的人，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哭。”
山挺高的，不过看不到具体的样子，在山外只能看到一片雾气，山内也只能看到几步远的样子。烈日当空，却照不进这满山雾气，显得这山越发的神奇了。
其实说小庙也不是很恰当，因为里面香炉也倒，菩萨也失，应是座废庙。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是一个木牌，上面端端正正刻着几个字：叔叔之灵位。
看那样子应是新刻的，近旁还有碎屑。
少年明明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跪了大半天，却仿佛眨眼间便已起身收拾好包裹，就像是静止的时光，感受不到丝毫流动的迹象。
片刻后，伴着浓雾外的满天星光，踏出脚步。
下山本应该是很快的，可他却走得比幼时上山更久。山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寸土地小路，在这一刻，好像都充满了叔叔的气息。
从来没发现这十几年的生活里有如此多难忘的点滴。
一直一直，都太平静了。
来到山腰处那一朵巨花的时候，他静静的看了许久。听叔叔说，这朵花是和自己一起被叔叔带回来的，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现在，叔叔走了，自己也将离开。花却只能独自留在这氤氲雾气里，一天天的生长下去。
下山的后一半路程行得飞快，看不真切。
这是叔叔最后教的一门轻身功夫：雾里看花。
好像他也才悟不久。
在这乱世，北齐雄踞整个黄河北面，东是刚亡的东离国，南楚占据了整个华夏大地最肥沃的东南部，而西川虽小，却已经经历了两个朝代，在西南稳稳伫立了千年之久。近十年或剑拔弩张，或互相征战，导致各个地域状况可谓是天差地别，繁荣的太繁荣，贫穷的却是连吃树皮的都有，甚至是吃起了人肉，可谓是民不聊生。
杨凌下山大半月了，从以往北齐的领地走到了东离，一路行来，干粮散尽，却还是没习惯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荒诞景象。因为对那些百姓来说，几乎根本没有选择的，哪怕也有一些想凭借一身气力去从军杀敌立功的，但在这个麻木的世道，最终也大多落了个黄沙埋骨的结局。
因为这是有打不完的战争的时代，当战争已经不为结束而存在，甚至那些为了发战争财的军阀，更希望一直打下去，这种目的的战争拼的，已经不是力气了，是命。
除了死，还是死。
渐渐的，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