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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夜开始(2019FURRY企划预告)

如果要形容的话,那么这寒冬的夜空……便仿佛是一头庞然无比,褪去毛发的兽类。
——就如同那位,冬夜的黑之王一般。
夜空团缩在天穹正中。低沉到铁凝的云翳层层掩盖着它的肌理,它的肤色以诡秘的姿态向群山最深处蔓延,山脉间万物静谧得只剩下了——夜空含着喉咙里的、愤怒冰冷的风吼声。它如同褪毛般褪去的漫天冰雪,混杂黑暗坠落。一丝丝的隐约白影,如埋葬入黑暗的抹抹幽魂,衬着夜的暗色的诡谲。
旅人满是疲惫地抬起头,他无力了。冬风呼号着,骤然掀去了旅人的兜帽,他金色、卷曲的毛发瞬间被冰雪扬起、并被冰花侵占成浅金的色泽。就在这一刻,这头末路的金色兽人暴露了,他暴露在这偌大的深沉夜色下,已然成为被雪原囚禁的逃犯。
是啊,在这样的雪夜里前行,他迷茫了。寒冷、饥饿、无助、彷徨……复杂的情绪郁结在他的胸腹。他只能单纯地抬起头,他只能单纯地逃走。他即便是怀着如此微末的愿望,他的眼睫却冻结成了栅栏,栅栏们僵直地、强硬地、无情地——囚禁着眼眸、禁锢着视野、冰冻着思维,让他不得不面对着这一切——这黑暗的雪夜。
下一步该向什么地方落下,冰雪与夜围堵在四周。这绝境,让他脑海里反复回忆着惨痛的记忆。聚散又凝合,思想被回忆反复凌迟着。
他眼前骤然看见一头被屠宰的兽人,曾经的同伴持着尚在滴血的凶器,对他招着手,对他狞笑着。曾经的同伴们,割下同类的血肉,豪爽地啃噬着。他们剖开死者的胸膛,掏出一块冰冷的、满是血丝的美丽宝石,狞笑着、向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他们血红的眼睛,是不加掩饰的凶欲;他们诱惑的言语,是掺满剧毒的饵料。
“卡斯特迦,放弃吧。”
“卡斯特迦,我的老朋友,重新回到我们的行列吧。”
“卡斯特迦,你看这美丽的异晶,我们吞下了它,变得更加强大。”
“我们曾经正义高洁的战士,卡斯特迦,回到你兄弟的行列中吧,你只要……”
——不!不!我说不!
——我不愿意与你们这些刽子手为伍!卡斯特迦仇视地看着对方走近,他愤怒地吼道。
于是,他们像风雪一样地消失了。他眼前重归寂静一秒,却又兀然出现巨硕的太阳和月亮,这两颗巨硕的天体,向着他展示着他们无穷的伟力。万丈星空里,他所孤独生活的这颗星球,被这两颗天体守护着,一如他……被它们守护着。太阳炙热,月亮冰冷,太阳不可靠近,月亮难以捉摸……只要像自古以来的先辈们一样,向着日月祈祷……向着日月祷告……
结束这一切。
结束这个可悲的时代。
“可怜的孩子,向我们下跪,展示你的忠诚。”
“可悲的兽类,向我们臣服,因为我们万古以来赐予你们的智慧。”
“可耻的背叛者,向我们求饶,你不可饶恕的罪孽,只有日月才能清洗。”
那从无数先祖继承而来,对日月的崇敬,那古奥的伟岸气息,那至高无上、威能无比的存在,让他内心突然充满了恐惧。一个个祖先的灵魂从日月中走出,在他两旁耳语,先贤的忠告,圣人的哲理,他仿佛只身置身于时光的洪流之中,不可逃脱,无以逃脱。
“来吧……交给我们……”
“只要,只要可以结束……”金毛的兽人,卡斯特迦,心神动摇着地喃喃自语。
他猛地将身上覆盖的厚重衣物掀开。
一切都曝光了,他的臂弯里沉睡着,沉睡着一个初生的婴儿。初生的孩子,毛发都没有,粉嫩的肌肤遭遇冰雪便染上死兆的青乌。卡斯特迦迷茫地用他的大手触碰着这个婴孩,他下意识地将锋利的爪尖收回,只用肉垫触碰着孩子。
“只要把他……交给你们,是吗?”卡斯特迦问着,无人回应,冰雪和黑暗却蠢蠢欲动。卡斯特迦的肉垫对于婴儿来说都太过粗粝,婴儿不适地扭动着。他突然一瞬间清醒,他经历太多战斗的身躯,即使是柔嫩的肉垫对于这个刚诞生的小生灵而言……都……太过锋利了。
“可是……”卡斯特迦抬头望着虚幻的日与月,他问道:“他……也是你们的孩子啊。”
“愚蠢的叛逆者啊,你至今都没有悔悟。他们并不是你们的同类,他们是异端,是怪物,是不可存在之物。”日月勃然大怒,他们失去了冷静,“交来!卡斯特迦!把那孩子交来!”
“可……”卡斯特迦看着那青乌的小脸,内心里两种声音激烈地碰撞,“我……”他身体里经受着一场思想的战争。悔恨与畏惧两方在交战着,他的身体不受他支配,他无法支配,无法抉择。
“蠢货!……”
卡斯特迦太纠结了,他手掌上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那婴儿因疼痛睁开了蔚蓝色的眼睛,小小的他自诞生以来,第一次因为痛苦而哭泣。
“……”
婴儿哭泣的声响直冲而上。
那哭声,因为痛苦而飘散在冬夜,昂扬在雪花中间悲泣。
卡斯特迦盯着臂弯中的小兽,他涣散的眼眸,逐渐找回了自己的神采。寒风与黑夜突然回避,一轮硕大的月亮在卡斯特迦身后浮现,月身周边银蓝色的绚烂光辉不甘心地逐渐隐没、消失。
卡斯特迦抱着痛哭的婴孩,眼神中充满了慈爱、悔恨、歉意。他重新聚拢了衣物,用他粗粝的肉垫小心翼翼地逗弄着怀中哭泣的孩子。
“抱歉,我是说……我不该抛弃你。”
卡斯特迦眼睫的冰牢融化了,他懊悔自己的愚蠢,厌弃自己的虚弱。他本是一个高傲正直的战士,以屠戮为耻,却险些……葬送一个刚降临这世间的孩子,这——世间的希望。
他面上细碎的金色毛发被冻成他面部的纹理,勾勒着他刚毅的面庞。这样一个身经百战,经历阴谋、血腥、背叛的战士,对着一个婴儿,充满了歉意。他被冰封的眼眸,融出两潭温柔的湖波。
婴儿啼哭不止,面前是无尽的雪原。
卡斯特迦抬头望着,阴沉的云翳、席卷的冰雪像是幻象般消失殆尽,孤冷的白色雪原、寂静的黑色天空相互永恒地伫立着。
卡斯特迦在这黑与白的对立中,坚定了目光,他用贴身的匕首割裂了手腕,汩汩的鲜血流出,他将手腕凑到那小兽嘴边。小兽被温热的气息吸引,无意识地吮吸着那鲜活的血液,逐渐停止了哭噎。
“孩子,不知道怎么叫你,可你……你是新世代的希望啊。”他感受着自己的血液逐渐被孩子吸食,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嘴唇逐渐僵硬,生命的火力在他身体里面一寸寸地消弱。纵然生命飞逝,卡斯特迦却更加坚定地落下了步伐。
前路不知通向何方,阒寂的山脉在远方上下勾勒着黑与白的界限。一点又一点的细弱光辉从那边界里抖落出来。在那永恒反复的弧线之中,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细弱光辉坚持着发着光亮——那就是黑白世界之外的星辰。
卡斯特迦不知道他背后,亿万点星光聚散而来,像是温柔的水波,像是和煦的东风,旋转着,闪烁着,飞舞着。亿万点星光从亿万光年以外,前来祝福这个夜晚。
“但愿,我卡斯特迦将是最后一个牺牲的兽人。但愿,我卡斯特迦将是最后一个迷途的旅人。但愿,我卡斯特迦将不是最后一个守护你的人,小希望。”卡斯特迦低下头,吻了吻婴儿的额头。他那两泓温柔的眸光化作了温热的水色,滴落在婴儿脸庞,带去祝福与生机。
小兽适时地、又一次睁开了眼睛,小小的蔚蓝色眼眸盛入了卡斯特迦背后的瑰丽星空,他因年幼而模糊的视野中亦倒映着这位温情落泪的战士。一切都美好温情得仿佛未来的寓言,黑暗风雪仿佛不曾到来。
星光也安谧地注视着这个曾经勇武的男人,卡斯特迦。这个勇武的兽人战士,即便他险些迷途深陷,他最终却坚持了自己无牺牲的正义。
请祝福他,星夜。
“从此夜开始,愿世间由你带来希望。”
“你好,小希望。”
(本文为KJ的2019FURRY企划项目的预告文,来自团队文案:@Elven见观,企划由KJ和@写作VX读作威克斯 共同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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