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的边缘触碰你——当我看到了风（上）

一
当我看到了风。
我叫李白，是个诗人。
但是不是唐代的李白，而是一个当代的李白。我更不是唐代的诗人，而是一个当代的诗人。
我来自一个又旧又破的时代，正奔向一个又新又好的时代。
一路上我拿着雨伞，走过烟雨蒙蒙的江南，走过一望无际的沙漠，也翻过一座又一座高山，才来到你的面前。
所以呀，请你听我讲一讲一路上的故事，对你来说可能是有点平凡。
对我而言却是，一双又一双挣扎在镣铐里的双手，和一朵又一朵雪山上的雪莲。
这一切都要从我出生的地方讲起。
父母说，我生下来的时候，一家族的人都兴奋的不行，因为我上面有三个姐姐，而母亲终于生了我这个男孩，爷爷更是喜极而泣，在母亲的产房外面听到生的是男孩的时候，跪在地上大呼道：“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我们家终于生了个带把的了！”
说来也怪，我爷爷和我奶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是我大伯一个是我小叔，还有一个是我爸。
而我大伯和小叔却始终没有把香火延续下去，接二连三的生的都是丫头，我父亲也是，都生了三胞女儿，连爷爷都快放弃希望的时候，我爸和我妈一不小心擦枪走火，意外的有了我。
我出生在农村，姐姐们都对我很好，算上叔伯家的姐姐们，我一共有八个姐姐，我老幺。
所以你也可以叫我九叔、李九、白九。
为什么叫我九叔呢?
这是我以后遇到的人给我起的，她们都喜欢喊我九叔。
而我从小就“养尊处优”，气势上本就霸道些，所以“叔”这个称呼也就这么来了。毕竟小时候，在姐姐们面前我一直都是横着走的，所有的东西好像都是我的一样，在村里跟同龄的孩子们玩，若是受到了欺负，姐姐们也都会过来护着我，虽然小时候我异常的“跋扈”，但是等我慢慢长大了些，就发现有些问题了。
我慢慢发现我确实在家里地位过于高，家里的人对我只有笑容，从来没挨过打的我却常常看到姐姐们被打的泪流满面，后来我问起妈妈：“如果当初我生下来就是个女孩呢？妈妈你是不是还要再生呀？”
妈妈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没说话。
坐在旁边的二姐也看看我，柔和的摸着我的头说：“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你生下来就是男孩。”
那时候我不懂。不懂姐姐说这话的意思，和心中的痛苦。
后来我懂了。
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那时的我已经三十了。
我已经离开我的村子很久了，背着姐姐们给缝的军绿色的背包，拿着从家乡带出来的黑伞，在游历他乡的列车上，我恍然明白姐姐的话。
因为那一刻我看到了风！
一片蓝色的风！
穿过火车外的山峰。
而我旅途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二
我下了火车，这里是江南。
烟雨蒙蒙，我撑开了伞。
一路走在布满青苔的石板街上，来到一家书店。
这里就是我要找的地方，书店的名字叫：山南。
书店是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开的，灰色的短发，配上一身蓝色的刺绣旗袍，是我想象中的江南美人。
“请问，我能在这避雨吗？”我收了伞，推门而入，轻声的向她问道。
“不能。”这姑娘也不抬头，注意力好像只在书上，听了一会儿才冷冷说道：“有伞的不必躲雨，这是书馆，不是避风塘。”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是来看书的。”
听到着，姑娘才抬头往我这撇了一眼，道：“若是看书，便别说避雨，没话找话的人不痛快。那有座椅，坐那看吧。”
我只得讪讪地坐下，放下背包，去书架上寻觅了一会儿，却不见得我心意的书，便抬头问那姑娘：“姑娘啊，我问一下啊，咱们这有《百年孤独》吗？”
“我在看。”
姑娘头不抬，低头看着手里的书。
我只能坐到座位上，随便拿起书桌上的书开始看了起来。
就在我读的入神，一个喘息声突破书馆的安静，他踏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来，我扭头看去，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孩子，干净利落且朝气蓬勃。
他捧着一束花。
姑娘合上书看着他，一动不动。
“我喜欢你，李依依，当我女朋友吧？”男孩深情道。
若不是这书馆里仅有我一人，此时便已经把两人围住了。
“刘，”李依依慢慢起身，旗袍衬托出她绝美的身段，她依旧冷言冷语道“我说过我不喜欢你，已经是第三回了，别再骚扰我了！”
“那你喜欢谁？”叫刘的男孩很激动，声音也大了些。
“我喜欢女人！我跟你说过了！”李依依也开始激动起来，把书重重的扣在书桌上。
“我能把你掰直的！”刘说道“你只是没遇到对的人！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万一你喜欢上我了呢？”
“我不可能喜欢你的！”李依依怒道：“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的。”
刘被这话刺激到了，半天只是不停的说着：“好！好！好！”
“如果让我遇见哪个男生跟你在一起了，我非把他头给打爆！”刘气的摔门而出。
而我，目睹了整场闹剧。
而后也起身离开。
就要离开的时候，李依依喊住了我：“喂！先生！”
“嗯?”我回头看向她：“您有事？”
“刚才的事情……”李依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旗袍，说道：“影响到您读书了，实在对不起。刚才的话，我是为了……为了摆脱他才说的，我不是女同。”
“嗯！我知道。”我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是看到门外没雨了，所以才想要离开的。”
李依依点点头，说道：“欢迎下次再来。”
我笑了一下，便离开了。
雨是小了点，但却没有停。
江南的雨就是绵绵不绝，我撑开伞，走出十几步，回头望向山南书店，看的见那一道蓝色的风，在山南书店门前盘旋。
看来有些事情还没解决，这山南书店我是要常来的呀。
三
在江南，为了生活，我找到了一份简单的市里的工作，晚上则是市里的网吧里凑合过夜，还好星期六、星期日是有时间的，我可以去那家叫山南的书店读书。
读书已经成为我的除了旅行最爱的事情了，这家山南书店坐落在深巷中，要穿过有江南水乡特色徽派建筑，踏着青石板街才能走到，书店里也几乎是没人的，可以说是生意惨淡，但是幽静的地方，才是读书的圣地。
我也不是为了某本特殊的书才去的，只是每当我撑起我的黑伞，我都会看到蓝色的风在山南书店门前舞蹈。
我不管是来几次，老板娘李依依都好像是第一回见我，说话超不过三句，每天都是在看书。
但是我相信君子之交淡如水，多言多语不见得人就亲近。
这日我依旧坐在书店角落里看书，依旧背对着店门，只是今日的书店里多了几个陌生的人，也安安静静的看书。
不知何时，门被打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我的眼睛也被吸引过去了。
是一个扎着利落的马尾辫的女孩，单肩背着一个朴素的布包，衬衫、牛仔裤、布鞋，打扮的再朴素，再简单也抵挡不住她绝美的容颜。
她如处子一般坐在书店的落地窗前，在窗外的几株竹子辉映下，这个姑娘便如同竹林里蹦出来的仙子，连我都在想她是不是食用朝露长大的。
有个小伙，壮着胆子上前搭讪。
我拿起身边的黑伞，向姑娘望去，看着前去搭讪的害羞小伙摇着头笑了笑。
结果很明了，小伙子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像败了仗的士兵。
李依依则是出奇的没再看书，笑盈盈的来到那姑娘面前坐下，拿出一本皮质的书，与小姑娘交谈起来。
两人脸上都挂着微笑，看着对方，李依依脸上更是露出了羞答答的表情。我看着她俩这般，居然有一种偷窥好兄弟约会的感觉，好笑又感觉到了欣慰。
可是，那个叫刘的男孩再一次走了进来。
“依依！你看我买了两张霉霉的演唱会的门票，飞机票也帮你定好了，明天我们就启程去美利坚看吧！”刘很兴奋的样子。
李依依对面的那姑娘拍案而起，对刘说道：“没看到她正跟我说话的吗？”
刘似乎看到了那姑娘的绝美的容颜，本想发怒的气势一下子就下去了七分，只是有些生硬的说道：“不关你的事情。”
“她是我女友。”那姑娘声音大了些，但是有些颤抖。说道：“当然关我的事！”
这声音有些坚定，异常的坚定，跟我那时候离家的信念一样坚定。
刘被她的话弄的一头雾水，一脸迷惑的看着两人。
“依依?这什么意思？”刘问道。
“是的。”李依依也站起身，在满屋惊异的眼神里，与那姑娘十指相扣。
“我是女同。”声音颤抖也透露着坚定。
“……”刘沉默了一会儿笑了：“你跟我说没什么用的，你要跟你妈说去，跟你爸说去。你都多大了?还没玩够吗？！我跟你是青梅竹马！你居然到现在告诉我你喜欢女人？”
“我这不是玩！”李依依怒吼，声音都破了。
“就你们俩?”刘笑道：“＊＊都没办法吧！”
“两个没＊的，还相爱?对＊吗？！……”
刘越说越恶心，神色中也透露出疯狂。
“你够了。”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拿起雨伞对着他的嘴就捣了过去。伞尖捅到了刘的嗓子眼，不知是午饭还是早饭便被我捣了出来，一时间眼泪掺着鼻涕也都流了出来。
“跟你青梅竹马就一定要喜欢你吗？”我问道：“她喜欢什么你都不知道，你还有脸说喜欢她?”
“哇……”刘吐着，我也不知道他听到我说的没。
他吐完抬眼看着我，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是谁！管你妈的闲事啊！”
“要不您吐完，咱俩再过两招?我在少林寺练过，您要是不怕可以试试。”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且面无表情。
我本身长得不算好看，也留了一脸的胡茬，在南方的地界儿，我这个北方人像个凶神恶煞的壮汉。
“依依，咱俩没完了。还有你，有种你别跑，你在这等着我！”他撂下了一句狠话便离开了。
“九哥儿，谢谢你。”李依依感激的对我说道。
“他叫九哥儿？”旁边的那个姑娘笑了起来说：“这一脸的胡茬，该叫九叔吧。”
李依依脸上却没有露出放松的神色，她对着那姑娘说道：“宝宝，我估计刘一会儿就会把我爹妈喊过来了。到时候怎么办呀！”
这个叫宝宝的姑娘，也停下了笑颜，露出了难色。
“还有九哥儿，刘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先走吧。”李依依说道。
“没事。”我笑了起来，说道：“让他来，我不怕他，只是刚才把你这地儿给弄脏了。”
“没事的。”李依依叹了口气说道：“已经不重要了，我爹妈来了的话，我可能就要回家了。”
宝宝也皱起了眉头。
一时间我们三人都沉默了起来。
李依依坐回椅子上，无言的看着窗外的那几株竹子。
我呀，平生最看不得的就是，美人的愁容。
望着踌躇的两人，我问道：“你跟宝宝是怎么认识的呀？”
四
2018年的夏天，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夏天。
我叫李依依，是个书店的老板。
我的书店叫山南，是为了一个姑娘起的这个名字，那是我的初恋。
她叫陈南山，我们是大学的同学，那一年我们初见，她不知我，我不知她，只知道一见面便被对方吸引。
她是一个有着一头漂亮长发的姑娘，而我是一个留着短发的假小子。
第一次见面就被她认成了男孩子的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对于我来说这似乎是一个难于逾越的大山。
我们俩一个在山南，一个在山北。
当时我觉得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好像是当你说风的时候，她能想到的是雨一样。
慢慢的我们开始熟络起来，她也开始肆无忌惮谈论起我的不好：“你这个短头发不漂亮，女孩子不能这样邋遢呀！”
看着她在我脸上描眉、化妆，我的心里、眼里再也容不下她人了，我的灵魂似乎被她紧紧的锁住了一样，自那以后的一时一刻里若是见不到她，我的心里都会充满莫名的失落感。
我们在学校树林里并肩运动，四时之风将我与她变得亲密，我也留起了长发，学会了化妆。
当我攒足了勇气之后，终于向她告了白。
一捧花，单膝跪地，许多蜡烛，还有她的笑容。
这是我告白那天唯一记得的情景。
“我愿意。”这三个字犹如天籁从她口中流出，彻底击垮了我的泪腺，我根本就不相信，她居然同意了。
自那以后我跟她谈了三年。
三年里有争吵也有欢笑，不是很精彩但是很幸福。
可是只有三年。
我亲眼看到她投入到男孩子的怀里撒娇，那个男生个子很高，看起来就很安全、可靠。
而我，是个女生。个子不高，瘦瘦的。安全感?是没有的。
鸟儿终是喜欢在避风的地方休息，而我只是枯树的枝丫。
我很爱陈南山，跟你们爱你们的爱人一样，爱的彻骨，爱的浓烈。
可是抵不过她爱上他。
即便我们死去活来爱了三年。
就这样，失恋的我毕业了，回到了家乡江南，穿过青石板街，在这开了一家书店，在书里学会忘记。
忘记她，忘记她的笑、她的嗔怒、她的美好。
可惜了，人是善于记忆的动物，有些记忆可能一辈子都抹不掉。
家里的父母吹促我找点找个男朋友，可惜我不喜欢男人，只能躲避着，逃离着，在这个小书店里求的片刻安宁。
想着其实就这样吧，一个人在安静里度过一生吧。
父母却不愿意这样，他们把我小时候的朋友找了过来，他叫刘。
刘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比我大一岁，可是总觉得他还是小孩子一样，他对我来说只能是好朋友，我们出门在外对我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的。
车接车送，想去哪儿玩也都安排的妥帖，我也逼自己爱上他。
可是我。
真的爱不上他，我甚至无法脑补跟他接吻是什么样的，我不讨厌他，但也不喜欢他。
因为我是同性恋啊。
可我怎么敢说？妈妈爸爸看着我姨我舅家的孩子结婚时都感动的落泪，他们还常常跟我谈起对我未来的畅想：嫁给一个好男人，生个大胖外孙。要是丈夫对我不好，就上家里跟他打一架。
我不能就这样直截了当的把他们的梦打碎吧。
勉强接受了刘在我身边，可是心里我却无法接受，无论多少次他对我告白，我都无法接受。
就在我心里压抑着，痛苦着的时候，在这个2018年的夏天，世界上最美好的时光里。
我遇到了我的真命天女。
她叫王宝宝，在星期三的早上走进了我的店里，她拿起一本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读了起来，像极了我梦里的女神维纳斯，是这世间最美的作品。
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如磐石般的心终于又有了跳动。
可是我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精致又美丽的姑娘，不一定跟我是一个世界的人。
还没等我平息自己的想法，就看见王宝宝点上了一支烟。
“这位客人，我们这儿不让吸烟。”我柔声细语的对她讲道。
“嗯！”她猛的回头，好像是被吓到了，慌不择路的跑出店外，把嘴里含的烟雾吐出，吸完这根烟才从新进店。
再次进来之后她便看着我，应该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缓缓走到我的面前。
我被她看的心里发毛，感觉自己在她眼里是一丝不挂的。
直到她站到我跟前问我：“你们这儿有Percy Bysshe Shelley的诗集吗？最好是英文版的。”
“什么？”我没听清，况且我并不知道这个Percy Bysshe Shelley是谁。
“英国的诗人，雪莱。”她说道：“是个浪漫且勇敢的人哦！如果能帮我找到，可以给我打电话，给你我的手机号。”说罢便给我留了手机号。
然后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喊住她，也不知道那儿来的勇气，我看着她的笑脸问道：“能一起去喝一杯吗？”
五
“什么？”王宝宝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说道：“好呀！我是第一次来这附近的，你带我去吧。”
“包在我身上吧。”我笑了，她也笑了。
我们在青石板街漫步，只是那时天空不作美，鹅毛细雨不知何时便下了起来，我们俩撑着一柄不大的伞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走着。
雨滴击打在伞上，除了啪嗒的声音，就剩下我的心跳声。
“你的心怎么挑的这么快？”王宝宝红着脸问道。
“我只是再想你的名字是什么？”我红着脸说道。
“哦！”她笑道：“都忘了告诉你了，我叫王宝宝。宝是宝贝的宝。”
“这么可爱的名字吗？”我看着身边的可人儿，一时间入了神，“我叫李依依，依偎的依。”
“我脸上妆花了吗？”王宝宝问我。“老看我干嘛呀。”
“没有啊！”我一时间慌了神，从心底吐露出真心话：“只是，你太漂亮了。”
说完这话我便后悔了，什么时候我竟如此口无遮拦了。我们都尴尬的笑了笑，沉默着走到了街角的酒吧。
“你喝什么？”我问王宝宝道：“这里调的酒很不错的，马提尼、情迷曼哈顿还有玛格丽特这些传统鸡尾酒的味道都很不错，可以尝尝。”
“没想到你居然还懂鸡尾酒呢？”王宝宝娇笑起来，旋即对酒保说道：“给我来杯威士忌就行了，加冰。谢谢。”
我则是要了一杯由金酒与味美思调成的夏日马提尼，橙香在我口腔中涌动着、绽放着，与冰块一起的调制，使我从夏日的暑气中跳脱出来。也让自己的心安静了下来。
可是王宝宝喝了酒更加勾人，脸颊微红着问我：“依依呀，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我怎么?”其实我也不胜酒力，朋友都喊我“一杯倒”，喝了两口酒意识就已经开始有点模糊了，也可能是心里有事，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说道：“哎，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只是现在想起来心里终是不舒服而已。”
“那你还是说出来吧，”王宝宝说道：“心里不舒服就说来吧，我陪着你。”
看着她绝美的容颜，我不经想起我的初恋陈南山，可是我始终不敢告诉她，我是怕她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当时的我恐惧着，以为王宝宝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在她殷切的目光里还是把我的故事讲了出来，只不过，把陈南山说成了男孩子，而我不过是被绿帽覆盖的小可怜儿。
“不要去想啦。”她拍拍我的肩膀，举起酒杯说道：“敬单身！”
“敬单身！”我举起杯子将我的过往一饮而尽。
我喝醉了。
被王宝宝拖回了青石板街，到山南书店门前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远处闹市里的喧嚣声传了过来，更显得这个小巷子的安静，她看着半醉半醒的我，爬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那个陈南山是个姑娘吧？”
我旋即酒醒了大半，而她笑吟吟的托起我的下巴，吻了下去。
浓烈的威士忌的味道，再加上橄榄的清香，这一吻如人间所有的甜叠加在一起，不止吻在了我的嘴上，还印在了我的心上。
唇分时刻，她揉乱了我的头发，对我说：“这是给你今天陪我喝酒的奖励，可别误会哦，我只是在安慰你。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行动起来，让我爱上你。”
说完就离开了。
而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书店门前傻笑。
第二天清晨我被电话吵醒了，是王宝宝打过来的，要我跟她一起晨跑。
“我可不喜欢颓废的人！”见面第一句就是这话，说完就跑了起来：“追上我！”
而后的每一天我都被这个活力四射的姑娘带动着，出去晨跑，健身。
从失恋以来养成的种种陋习都慢慢改掉了，而我已经彻彻底底的被这个小姑娘给俘虏了，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倩影。
直到有一天我带着那本英文原版的雪莱的诗集来到她家门前的时候，才决定跟她告白。
当我敲开门的时候，发现开门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比我要漂亮，比我要高，而王宝宝跟她似乎更配。
“你的书……”我把书递给那个不认识的姑娘，疯了一样的离开了那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而身后王宝宝也穿好衣服追了出来。
“依依！你先停下！你听我说！”
我哪里会停下?我用尽全力的奔跑，想要逃离这里，逃离这座城，逃离人间地狱。
六
我拼命的奔跑，用尽了所有力气，坐在河边痛哭流涕。
而王宝宝追了过来，来到了我的面前。
她还没说话，我便哭喊着让她离开：“你走！快走！我讨厌你！你快回去啊！”
“依依你听我说！”她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事情是什么样的?都同居了！”我抬头控诉着。
而就在这时，她用手抱着我的头吻了下去。
本就因为奔跑而累的不行的我，被她吻的已经喘不上来气，更别说挣扎着逃脱了，只能支支吾吾的用手捶打着她。
良久，她才放开我。
我大口大口的喘气，恶狠狠的看着她。
“我不漂亮，我不高，我没有安全感，我喜欢妒忌，我就知道我不够资格爱你，但是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让我喜欢你?”我看着王宝宝说道：“为什么你有女友了还要来找我?为什么还要吻我?还要跟着我到这?”
“那个姑娘是我朋友，正常的朋友。”王宝宝看着我，那一刻她好像把挤占了很久的认真都拿了出来：“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
“或许，你是不高，不漂亮，不够优秀，还喜欢吃醋。”
“但是善良，纯真也同样是吸引人的特性。”
“皮囊之下有个干干净净的灵魂，比什么都好。”
“而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李依依，请你，做我的女友好吗？”
“可能我比你矮，但是我有力量可以保护你，给你温暖。我不会让你再流一滴伤心的泪水，不再让你孤单一人与世界相对抗，无论是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那是我一生里听过最美好的言语。
我感动了，在我生命的任何时间我只要想起这些话，我都会感动，我觉得我终于遇到了对的人，值得一生去爱的人。
从那天起，我跟王宝宝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