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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风

微耽。
洋灵。
《无风》
(1)
“这也是选手?这么小一点,他能会点啥?”
“啧,咋啥话都敢说,你找死嘛。”
李振洋和一个染着金黄炸毛头的选手缩在角落里,看着电视窃窃私语。听完这话他瘪瘪嘴,心想实话实说而已。
屏幕上的人瘦得可以用“形销骨立”来形容,下巴颏清晰,颧骨突在脸颊两边,要不是身高够顶天立地,嫩的像个未成年,倒是那双眼睛清澈有神,一闪一闪……亮晶晶?他都分不清twinkle twinkle的究竟是他眼睛还是这一头银发了。
“这也太瘦了吧。”
李振洋在自己也没多少肉的腰上掐了一把。
“嗯,可以跟我比了。”
黄毛选手没理他自个发牢骚,打了个哈欠要往李振洋肩膀上靠。
“妈呀困死我了,来你肩膀让爸爸靠一……”
话没说完感觉又被塞回了嗓子眼里,在面前人“你敢靠一下试试”的目光下,悻悻地缩了回去。
“啊好无聊,”黄毛选手眼睛转了一圈,“……我去那边看看。”
李振洋没多想,知道他避之不及,目光转回电视上的时候发现刚刚的疑似未成年小孩已经没见了,替而代之的是一个黑发浓妆的选手。
“一个比一个靓。”
他百无聊赖地撑着胳膊眯眼假寐。没了黄毛选手的聒噪,突然安静倒还真有点奇怪。
“哎哎!奶奶毛!”
……仅仅一秒的清静,黄毛选手一声中气十足的“奶奶毛”贯穿了李振洋的耳膜。
“你叫谁奶奶毛呢?!”接下来是一声清脆的对吼。
李振洋不禁为黄毛选手今后的人际关系担忧,像他,黄毛红毛绿毛什么的,在心里叫叫就好了。
————
混吃等死到分好宿舍,才拖拖拉拉地垂着脑袋往住宿楼走。
“兄弟们好。”
他进门头也没抬地打了个招呼,管谁听没听得见,省得以后有人挑他不合群。只是没注意到宿舍里只有一个人。
“你好你好大家都好啊。”
啧,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李振洋抬头瞥了一眼,真好,这不是奶奶毛未成年吗。
他抬眼走了个对视,对方只是一个劲的咧着嘴笑,像是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
没了下文。
两人埋头收拾各自的东西,谁也不说话,偶尔传来呼吸声,哗啦哗啦一阵之后,没了忙活的理由,老老实实地爬上了各自的床,捧着一个杯子佛系冥想。
“你叫啥啊?”
两人的床铺还都是下铺对着的,此刻一动不动面对面坐着,在李振洋喝水喝撑了之后,才舍得先开了口。
对面坐在床铺上端着水杯的人一愣,像是长出一口气,终于不用灌水了,飞快吐出三个字。
“李英超。”
李振洋有点没听清,大概只听明白了一个“李”,心道咱俩上辈子还是一家儿的啊,一句话没过脑子就蹦了出来。
“哟,弟弟。”
“哎,哥哥。”
“……”
“……”
李振洋眉尖一跳,本来还想使坏招整整他,没想到未成年这么配合。
李英超心里得意一笑,跟我玩,你还有点早。
这可不行,就这么结束了多没意思。
“哎,有女朋友吗?”
李英超哗地一下站了起来,有点震惊地望着面前这个一脸像是仅仅问了一句“你吃饭了吗”的人。
“你问这干嘛。”
看着墙角的摄像头没有亮着红外线,李英超才放下了心。
“就随便问问。”
李振洋配合地也站了起来。
“没有!”
这人还挺高。李英超发觉有些底气不足,可越这样越是说话声越大。
“不可能!”
李振洋想也没想怼了回去。
“就是没!”
李英超没忍住踮了下脚。
“你长这么靓没人追你?”
“没有!”
“我不信!”
“真没啊!”
“你骗人!”
…………
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开播的点,外面的人也越来越多,李振洋还揪着这个问题穷追不舍。
“这又没别人你实话实说。”
“真没有啊!”
李振洋没忍住扶额哎呦了一声,这人真不禁逗。
“这有啥的。”
李英超想尽早摆脱掉这个话题,管他三七二十一喊了一句:
“我弯的!”
“……”李振洋宣布他脑子卡当了一秒。
“哟你还挺厉害的!”
李英超抖了一下,因为面前的这个人好像一撸袖子要跳起来了。
“咋的吧你想干嘛!”
“你这么有能耐?”
气势不能输。
“如何啊打一架啊!”
“来啊!”
李英超开始卷袖口。李振洋开始提裤腰。
李英超接下来拢了拢外套。李振洋随着扶了扶眼镜。
“来啊!”
李英超一甩外套往前跺了一脚,很好,气势满分。
“谁怕谁!”
李振洋也往前挺了一下胸。
——“嗨,你们好。”
…………
革命的火苗被掐灭。
星星之火,可以燎超。
李振洋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可以这么爱黄毛一次。
相比黄毛一根直肠通大脑的歪打正着,李振洋觉得可以帮李英超说部戏。
回家的诱惑,林英超。
咦你怎么穿的林品如的衣服。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李英超没忍住瞥了黄毛一眼,这不废话吗。
说真的他是被吓得不轻,参加节目之前公司老总就请他喝了顿...冰红茶,语重心长地安排后路,列举了什么某某小鲜肉红了火了就飘了结果吧嗒一下摔惨了,什么哪哪老戏骨仗势欺人借拍戏名义要潜谁谁谁。
李英超觉得毕生的八卦都从这个中年秃头老总的嘴里蹦了个遍,说信也不实在,毕竟去年他亲眼看见老总送一个前辈出道,配着奶茶让懵懂无知的一代又一代少男醍醐灌顶,在得出老总一年比一年抠此结论的同时,他还明白了老总和上学时的班主任是一个样的欺骗。
不过他现在又有些信了,万一面前这个人是哪家娱乐报社记者伪装的呢,万一他是高颜值混节目的私生饭呢,万一他是想潜我的变态呢,万一他是吧嗒掉的小鲜肉重生轮回呢,万一,他弯成一盘蚊香了呢……
不过现在看李振洋和黄毛谈天谈地的傻样,李英超以上的胡思乱想可能是中二病又犯了。
————
李英超一直认为直男间的相处模式很奇怪。
为什么他跟李振洋会越来越熟。
初次见面差点没掐起来的俩人竟然日后能心平气和的在一张餐桌上,共用一双筷子,在一张床上,共用一套被子,在一个卫生间里,共用……这个就算了。
搁旁人在第一印象留下了个“老子弯的”美名后不应该有多远躲多远吗。
难不成……
难不成……
李振洋真是个变态伪装老戏骨??!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李英超的眼里多了三分敬畏。
啊,李振洋,他的好基友啊,苟富贵,勿相忘。
————
李英超一发烧就变得特别黏人,如果说这就是他的本性,只不过在平常尚存理智的情况下死要面子傲娇受,那发烧可就是把这种黏黏糊糊的属性全给逼出来了。
谁搁他旁边谁倒霉,这个人就赖上你一天了。
不过对于李振洋来说,这或许也不是件很坏的事儿。
“洋——哥——儿——”
“你能别跟喊魂一样吗。”
李振洋最受不了李英超这样拖着嗓子喊他洋哥,每每这种气氛一上来,李振洋就会有自己在哄小女朋友的错觉,最可怕的是自己不愿意躲,心甘情愿乐此不疲地享受着这种交流,只有在对话结束后才回过味儿来相处模式貌似不太对。
“洋哥啊。”
李英超的手不老实地挽着李振洋的手臂,来回在他腰上蹭。
这个人一烧起来浑身都是烫的,李振洋感觉自己手臂处绑了个暖炉,烫的他有点措手不及。
“我想吃甜的……”
是不是人只要一发烧就会变得天然萌。
李振洋刚想把手臂抽出来,就对上半趴在他身上的小孩儿的目光。脸颊两边烧的发红,眼里带着一层氤氲,嘴唇一张一合不真切地嚷着自己要吃糖,李振洋像是一瞬间被按了暂停键,凝滞了呼吸,待回神以后发觉自己已经静止不动和李英超对视许久了。
他深吸一口气挣开了手臂,感觉自己像是被传染了一样,那条手臂连带着耳根脸颊都隐隐有些要烧起来的感觉,嗓子干的,要冒烟了。
“洋哥我渴。”
李振洋喉结滚动了一下,原来自己的嗓子也干得可以,拍拍李英超的脑袋,没敢再看他的目光。
“哥给你倒去。”
他站在厨房拿着水杯,把脸贴在瓷砖墙上冰了一会才彻底清醒。
怎么了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突然有想把那人揉成一团的感觉。
怎么了这是什么回事儿,Gods tell me.
其实这种神除了丘比特其他的也都无能为力,李振洋那刻甚至想蹦起来把人按在地上掐一阵,他那个表情真的是太欠欺负了。
不过他有病,我就宽容他一回,下不为例。
李振洋一个不留神,在厨房站着默念清心咒的时间就超过了十几分钟,再端着热水回来,李英超已经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露出半个头,耳尖发红,不知道是因为被子焐的还是烧得厉害,脸颊两边的红一直下不去,就赖在那儿了,头发几天前染回了黑色,看起来很软,软塌塌地搭在耳朵上边,实际上是真的很好揉,李振洋自己可以作证,他经常揉,这是可以上瘾的。
李振洋轻手轻脚地走近床边,把水杯放在床头,弯下身子之后,就不想起来了。
曾经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情侣夫妻能大早上起来看着对方油光满面的状态还不离不弃,现在他似乎有所相同的感觉了。
被窝里的这个人,明明很惹人爱。
他对着李英超的睫毛盯了一阵,没刷睫毛膏却依然很密,在眼底留下一层阴影,李振洋手痒,没忍住伸手要拿指尖拨一下,手指快要挨到,呼吸都要屏到暂停,又弯了手指,收回手。想了想,怕把他吵醒,还是算了。
最后还是没忍住占了个便宜,手指在李英超的脸上不可察觉地蹭了一下。
心满意足了。
李振洋给他又塞了塞被角,起身走了。
————
(2)
李英超睡一觉病就差不多好了,李振洋给他倒的那杯水一直放在床头,他醒过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拿起那杯水就灌,下了肚里才觉得透心凉。
分组比赛的结果很快出来了,毕竟PD是个简单粗暴又不失真理的人。
李英超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凛然正气!不畏强暴!机智勇敢!的现代唐雎,眼泪就像黄金一样,不可流,对节目组就像见秦王一样,不可屈,可这回是真的没绷住。
“你好好比。”
临走之人潇潇洒洒一挥手,不带一丝灰尘,匆匆地走了,就像匆匆地来过,听,李英超在心里都要把课文背一遍了,所以这破眼泪什么时候才能关闸!!!
他想嘤嘤两声就这么把这事给过了,既然是比赛就有竞争,既然有竞争就有淘汰,从上节目的第一刻起,就该意识到所认识的每一个人可能明天就会你走我走。道理都明白,但谁心里还没块棉花糖了。
李英超缩在椅子上,为了保住性命不敢再矫情哭哭啼啼,只能憋着抖肩膀。
眼泪掉完的一抽一抽是最憋屈的,就像打嗝一样压不住,看起来别提多可怜兮兮了。
“哎。”
有人欠揍的拍了他的后脑勺。
好你个李振洋,小心我嘤嘤怪上身。
李英超脑子里这么闪,一噘嘴又啥也弄不出了。
“你瞅瞅你,眼睛红的,兔子都没法跟你比。”
李振洋一脸嫌弃盯着面前人的眼。
“……”李英超抬手揉了揉脸,没搭理他。
“你都多大个人了,还因为这哭,那以后我要是被淘汰了咋整。”
“你试试啊。”
李振洋你要知道,超鹅生气了,后果不严重。本来还想跟着搞点严肃气氛的李振洋被逗笑了。
“你都多大了,再哭都是未成年小孩的事儿。”
李振洋的手搭上了李英超的头顶,原本被喷了发胶翘起来的刘海被生生压平回去,他还不忘看了一眼化妆师的表情,不不我不相死。
李英超听完他的话,看见黄毛迎面走来,张张嘴没出声。
“……”
几秒后,李振洋的脑子因为黄毛一句“他本来就没成年”再次当机。
李英超得意的笑容重回嘴角,不用我开口就有人打你脸。
李振洋看着李英超一脸深意的笑容没忍住抽了下嘴角,心里竟然有……欣喜的罪恶感??
看着李英超哭红的眼睛,瞬间觉得不幼稚了,看着李英超撅起的小嘴,瞬间觉得不娘了,看着李英超没多少肉的身材,瞬间觉得不虚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专属于未成年的fascinating啊!!
好兴奋好激动是怎么肥四!!!
他咳了两声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按在李英超头顶上的手掌动了动,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发型彻底毁了,手又顺下来搭上他的肩膀,安抚性的拍了拍。
“得了,别哭了,以后哥罩你。”
————
李振洋说话是十分算话的。
那天之后李振洋像是从那个无处不挑事儿的好基友,变成了无处不关照的大哥哥??
弄得李英超有些不习惯,不过他在每一次接受了李振洋的“哥给你夹菜”“哥帮你”“来哥给你举高高”后,渐渐心安理得,哎怎么的吧我就是有一个这么好的基友哥,他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认为做未成年真好可以领一份这样的“福利金”。
可同时呢。
不作不安生的李英超小朋友又开始担忧,愁眉不展地面对李振洋待他的好。
这样下去,他不就成我半个爸了……
感情的变化细水长流,像雪一点点融进石头缝,慢慢的渗透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或许最后猛然醒悟,发觉原来这片地方曾经落下过雪。
……
“洋哥儿洋哥儿。”
“怎么了我的小婊贝?”
李英超腿软了一下。
“洋哥儿的板砖可否施舍小生一用。”
“拿去拿去。”
李振洋绷着嘴任化妆师在他脸上扫来扫去,俩句话打发走了李英超。
他乖乖没动思索了一会儿,从镜子里看着李英超蹦出化妆间的背影,没忍住一歪头问了一句拿着眼线笔在画的化妆师:
“哎他是不是还怪可爱的。”
“……
……是。”
化妆师看着这人一扭头留下的眼线笔印,咬牙切齿地应了一句。
“你这听着咋这么违心呢。”
“……真可爱呢。。”
“嗯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谁来掐死这个人。
李英超的手机没了电,他又必须有个电话要回,就趁机去勾搭李振洋的路上顺了个板砖回来。
手机本就是个人的隐私,李英超本想老老实实打完电话就还回去,可老天皮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在他准备按下锁屏的前一刻。叮,微博新消息。
他也没想看推送消息,可只怪这消息太眼熟太扎眼。
#羚羊超话#
“……”
二十分钟后在李振洋将化妆师折磨地生命垂危,自己心满意足后,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找林英超,发现这人握着他的手机,已经在板凳上愣坐了十几分钟。
“我就看见……”
“哦那是那天老胖用我小号关注的。”
老胖是他们这一组的跟拍摄像,人如其名,胖大憨厚。
“那个……”
“啊粉丝之间YY什么的也很正常。”
“我意思……”
“现在哪个公司不卖腐炒作人设啊。”
“不是,我说……”
“那里面的东西你不用管,我都没看过的。”
“其实我也……”
“我渴了你喝水吗我去找水喝。”
李振洋句句打断李英超喷薄欲出的话,把人堵的一愣一愣的。李英超看他打开了卫生间的门,不带任何反悔地走了进去。
怎么的,你要去喝马桶水吗……
他没忍住拍拍脑门叹了口气。
其实我只想说,我也关注了超话而已,只不过是#洋灵超话#
要不要我们交流互鉴一下分享心得啊。
他拿自己的小号关注了超话,好奇心害死一只超,在他尝试性地翻了一次后,就拔不出来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本人,他都要相信这俩人是真的有一腿!!
而且每次看粉丝整理出来的视频或者那些脑洞大开的同人文,就会感觉,世界如此奇妙,我又如此多娇,粉丝总喜欢感慨“超儿真是洋哥放在心尖上宠的人”每每看完之后就会感到心中被塞满了好多个李英超,叫嚣着每一个带着爱意的活细胞。
也没发觉自己看李振洋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我们超小朋友要吃肉吗?”
李英超啃着三明治,心里动了一下。
“我这里有培根了。”他口中的还没嚼完,含糊着回答。
可李振洋还是看出了他眼里的期待。
“哥疼你,大火腿给你吃。”
他挑出了饭盒里的午餐肉,夹在李英超的三明治里。
李英超没控制住又抖了下手。
“不用感动成这样吧。”
说完又夹了块火腿给他,李英超配合着故意抖了一下。
李振洋似乎很吃这套,哈哈着往后仰拍上了他的后脖颈。
可李英超笑不出来,
他快难受死了。
李振洋这种自认为理所当然的单方面给予什么时候是个头。
那天虽然烧糊涂了,但好歹还能分得清人和事,李振洋俯下身来的那一刻,李英超手在被子里握成拳头,都在轻轻颤抖。倒是李振洋一根筋的以为他真是睡死过去了。
感觉到李振洋的靠近抖得越发厉害,甚至担心自己会不会眼睫都在跟着扑闪,李振洋收回手的那一刻他恐慌地认为自己露了馅,却不想是李振洋怂到极致只虚碰了一下他的脸。
灌下那杯放在床头凉透的水,并不是自己真的干渴,而是因为那杯水是李振洋倒的,他希望握着杯子,还能感受到残留的余温。
“回神了。”
李振洋的手在李英超面前晃了晃,李英超刚才脑子里的坎儿还没过去,心里一慌,一把抓住了李振洋的手。
两人都愣了,李英超回过神来也觉得不对劲,自己这时又突然撒手的话就代表着真有什么事了,只能一动不动地半握着。
如果说之前俩人经意不经意的拉手都是打怪玩闹,那这次的情形,未免太过认真了。
“那个……”
僵持了十几秒,最终李英超先撒了手。
“我吃不完,你别给我夹了。”
“啊?……哦哦,好。”
————
(3)
这天晚上李英超闹了失眠,他自小到大从来没有发愁到失眠,李振洋是一直在刷新他的记录。
他打开微博登小号又逛了逛超话,看了一篇热度最高的同人文,除了有点脸红羞耻外还红了眼哭了一会儿,现在的粉丝一个比一个厉害,文里写的事儿,就如真实发生过一样。
因为这篇同人文赚走了他的眼泪,他还专门打开了手机备忘录,有感而发,敲敲打打写了一段话,之后强迫自己闭上眼睡觉。
李英超到夜半三更才睡着,第二天鸡刚打鸣,黄毛就嚷嚷着江湖救急借手机一用,李英超正在起床气头上,手机乃身外之物,扔给他就继续蒙头睡了。
以至于,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老天总在跟自己玩着你死我活的大富翁游戏,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重复的上演。
这几天李英超早出晚归去练舞,怕打扰室友的休息特地去了一间人少的屋子暂住,其实主要还是怕李振洋知道了会忍不住说他,啰嗦着让他多休息。
今天好不容易没什么事,一觉睡到下午李英超才有了要起的意思,闹得李振洋以为他又病了要掂着药来。
李英超几句话推脱过去了,从床上起来,穿了个外套,打算去趟卫生间。
这边有一处卫生间是公共的,李英超站在洗手台旁洗手,余光从镜子中看见背后走过来一个人。
“哎黄毛我正,”
李英超扭头,话还没说一半,对面的人就揪住他衣领一把甩到墙上。
李英超磕着了后脑勺,脑子里嗡嗡乱叫。
“你知道我多想打你吗?”
黄毛可能是怕一句话不足以表达,一抬手还真就打了上来,李英超颧骨本就突出,黄毛挥手这么一打,疼的激出了李英超生理眼泪。
“黄毛你疯了??!”
李英超也反手揪住了黄毛的衣领,把他提起来一点。
虽然李英超比黄毛多了点身高优势,可黄毛毕竟比他大,在气势上还是压了一头。
“你手机里都他妈是些什么东西?”
“手机?什么什么东西?”
李英超的手指攥地骨节发白。
黄毛嗤笑了一声“你对洋哥什么意思?”
李英超的瞳孔猛的缩了一下,手指攥地更紧,咬牙切齿地道:
“你翻我手机?”
黄毛当作没听见,把李英超摁回了墙上,墙硌的他肩胛骨生疼,但李英超更多的,是心里的慌张。
“你真恶心……”
黄毛的一句话,彻彻底底的把李英超的心理防线击得粉碎。
捏着黄毛衣领的手指骤然松开,李英超像失去了引绳的木偶人,丧了气靠在墙上,眼中迷茫。
原来自己极力隐藏的心事被人当面戳穿,是这种感觉。
黄毛的手依然紧抓着,语气上又狠了几分,“卖腐是吗,多正常啊,可你知道,被真正贴上同性恋标签,要面对的究竟是腐女的慷慨解囊,还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李英超似听没听,眼中一片死灰。
“李英超,你心里那些恶心不正经的想法,别扯上洋哥,你不要前途,别毁了他。”
…………
事到如今,李英超才反应过来,原来黄毛才是最精明的那个,大智若愚,说的可能就是他了。
黄毛松开了桎梏着李英超的手,瞥了一眼水龙头,拧开,用手心接了一捧水,泼到了李英超脸上,李英超被冰的一激灵。
黄毛不再看他,转身走了。
李英超看着黄毛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自己……真的是恶心吗?
事情还有余地,挽留还来得及,只要李振洋什么的不知道,那自己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无非就是苦点,难熬点,没事的。
李英超靠墙沉思了一会儿,洗了把脸出去了。
谁知,出去就撞见了在门口的李振洋,李英超脚底一滑,他似乎已经站这儿好久了。
“洋哥,你……”
李英超说不出来话了,他本想赌一把李振洋什么都没听见,故作轻松,可面前的人始终表情凝重。
李英超被盯得双脚发虚,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李振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扭头走了。
李英超整个人如同被塞进冰窖。
他宁愿李振洋打他骂他恶心,宁愿他说要做个了断,也不愿意他这样不出一言地离开。
接连不断地打击,李英超此刻竟然忘了伤心,只觉喉咙涨得难受,只可惜自己不能像古人一口黑血喷出,积郁在心。
————
(4)
李英超这下算是彻底搬去了别的宿舍,那天以后他就故意躲李振洋,其实也没有多故意,俩人根本就见不着,或许是因为李振洋同样在心照不宣地躲。
黄毛也没找过他,值得庆幸的是最近是休息期,避免了那么多必须要见面的团队合作,只是每次偶然跟黄毛打了照面儿,李英超能看得出来黄毛的神情,见到自己心里一定一阵恶寒。
连李英超都开始厌恶自己。
厌恶自己有个不正常的性取向,厌恶自己看了几个同人文和视频就把腐女YY的事情都当真了,厌恶自己自作多情以为李振洋的那些关照是因为动了心。
有句歌词唱的真是不错,最爱的人总先流泪。
除了精神恍惚一点儿,李英超比起这事被捅出来之前的状态没有太大区别,什么心事都嚼烂了在自己肚子里消化,不需要谁能理解。
可有些东西,越是想藏越藏不住。
…………
“李英超。”
这天下雪了,李英超不喜欢这种没有实际感的小雪,飘在地上就没了,积不成什么,他也是看大家都跑天台了,图个新鲜,也跟着看了两眼。
他来之前顾虑过会碰见李振洋,最怕的是黄毛也在场,不过想着自己来的比较早,等他俩要过来了再走就是了。
看到李振洋同宿舍的几人都下了楼,李英超伸头往那边看了几眼,准备转身走了。
没想到刚准备迈开步子,就听到他口中喊了自己的名字,心中一咯噔。
“洋哥?你……”
李英超窘迫地不知道要说什么,问“你怎么在这儿”的话,反而很傻很刻意。
“你过来一下。”
两人现在的距离隔了有两三个人,李振洋带着眼镜,没穿队服,面无表情地对着李英超说话。
李英超愣了愣,没敢过去。
“啧。”
李振洋不耐烦地拽着李英超的手腕把他拉了过去,俩人逆着人流下楼。
“洋哥你看。”
黄毛刚拿手接了点雪,扭头要跟李振洋显摆,就看见那人拉着受惊地李英超上楼,黄毛眉头紧皱。
“怎、怎么了?”
李振洋终于停下了步子,俩人此刻站在宿舍楼的背面,人流稀少,李英超灌着呼啸的风,不只是嘴冻僵了还是为何,说话结巴了一下。
“我想说。”
“洋哥,我……”
李振洋反应过来自己是脑子一热拉着人就下来了,完全没想过自己是因为什么。
“……”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你知道吗,其实我每次不开心都是因为你,还有还有,你知道吗,其实我好几次都忍不住要踹开柜门了,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认为你也有这份心。
不,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不知道。
李英超看着静默的李振洋,自己张了张嘴,只感觉嗓子干哑什么都说不出来。
想说的话在心里凝聚成河,一点点地从脑子里流过又迂回,聚集在眼眶周围,就变成了蜿蜒而下的泪。
寒风混着雪,雪混着冰凉的泪,李英超的脸被刺的生疼。
他只是要紧牙关颤着流泪,只希望面前这个人不要厌恶他矫情。
没想到的是,李振洋一把抱住了他。
温暖的臂弯刺痛了李英超冻僵的脸,李振洋双手紧紧环着他,把脸蹭了上去,与怀里的人相贴着,眼一睁一闭,晶莹的液体也顺着眼角滑落,与另一个人的相混相融,揉进骨里。
“对不起,我们……”
我们不能。
李英超贴着他的脸直直摇头,压抑着哭声哽咽,李振洋不想被他察觉自己也不堪一击,却在泪水决堤之后肆意妄为。
他没动心吗。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多次亲昵的行为又作何解释,是啊,公司卖腐,多正常啊,真正动了情的人,才是傻瓜。
如果可以,他希望把这个人死命揉进骨里,本为一体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流言蜚语。
真的是草莓甜吗?
谁又知道,只是因为这个人,让我的心里甜。
这句话,是内心深处一颗缺少土壤和水分的芽,既已至此,就只能死在原地,永不会萌发。
————
(终)
“我不太喜欢这个比赛了。”
“它有些变得冷清了。”
“它没有那个一百人的氛围了。”
……也没有那一个人的温暖了。
比赛了了结束,从最初李英超的没心没肺,到后来的感慨万千,相比得到的,他失去的更多。
近期和李振洋的见面是在一次典礼上,俩人既然碰了面,总要走个形式客套一下,李振洋端起了小酒杯,拿了一杯葡萄酒把李英超手里的替换下来,曾经也是这样,李振洋总已“你还未成年”为借口阻止他喝酒,可他或是忘了,李英超已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他身上那些脾性,也该蜕了。
杯子相碰,清脆的一声。
李英超心里泛酸,如果俩人共同饮酒的这一幕被拍下来,那群粉丝们肯定有要YY许久,他想笑,嘴角却扯不出弧度来,低下头,让眼泪掉进杯子里,就不会狼狈地过于明显。
李振洋,这个高瘦,有着太平洋宽肩,对他充满吸引力的男人,今后也许会和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结婚,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他,只能在背后远远观望,以伴郎的身份言不由衷地祝贺两人,然后迫不得已退避三舍,看着两人的背影。幻想着,期盼着,与他碰杯的那个人,会叫做李英超。
梦,终究是会醒的。
“我和灵超同公司,同一个节目出道,彼此见证了对方的成长,无论如何,我俩都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他们都是浑身带刺的刺猬,为了能在不互相伤害的前提下拥抱对方,中间必定是要隔一层保护膜,如果其中一只刺猬按捺不住刺穿了屏障,两人再想彼此拥抱,就要被扎的遍体鳞伤,满目疮痍,直至出于保护对方的目的下主动放手。
至于某些东西,可能就真的适合在心里藏一辈子。
完。
“你的眼里有星辰大海,是暮光,又是微光,总是索引着迷途之人砥砺前进,却因自身没有掌风舵而失去方向,连带着我,也在永没有尽头的圈子里兜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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