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的边缘触碰你——诗（一）

一
我坐上火车去了国之东，这座繁华热闹的都市，纸醉金迷的巨城。
世界的繁闹和复杂似乎都暗藏在这座城市之中，夜晚的霓虹灯、汽笛之鸣、人言嘻闹之声将这座港口之城的夜推向高潮。
夜行于此，第一件事便是品尝此处美食。
一家馆子坐落于街角，店里人不多，却也不少。应该是一家好馆子，我挑饭店的方法是这样的，尤其是在旅游胜地，店面如果没什么吸引力的话，就看里面的人多少，人如果多便是一家好店。
如果是店面很大，但是外面没什么豪车，里面的人却也不少，没有什么游客在里面吃饭，地理位置也偏，那你就立刻进去，因为这里价格绝对亲民且有自己的美味。
进了小店里，看见有买的绍兴黄酒，不觉的有些馋了，买来小瓶独酌起来，凤爪来了两对，蟹黄包一笼，虾饺一笼，虎皮尖椒一盘，水煮鱼丸一盆，一份米饭。
凤爪的滋味确实是其入口即化的口感造成的，若是温热的凤爪在嘴里融化，酱汁与软糯的皮肉混合在一起，连骨头都可以嚼碎的感觉，就是凤爪最好的滋味。
蟹黄包皮薄，一咬蟹黄如泉涌般，要吃一定要趁热吃，蟹黄性寒，凉了反而失去了鲜美滋味，多的反而是腥味。我喜欢配上米饭，让蟹黄的味道更好的在口腔里释放。
虾饺味道也不错，软糯弹牙，毕竟我是北方人，口味偏重了些，清淡的虾饺里有爽滑的藕丁，味道有一丝回甘。
再说这虎皮尖椒，油煎过的青椒香到了极致，而且青椒并没有被炒老，咬起来还挺清脆，虎皮尖椒的酱汁配上米饭简直是绝妙之搭配。
最后再配上一碗鱼丸汤，鱼丸汤里的鱼丸做的也极其的棒，本身鱼肉做成鱼丸，再做成鱼丸汤，鱼丸里的肉质会因为两遍的炖煮变得老且柴，从而失去了绝佳的味道，而这个鱼丸奇特之处是鱼丸是金黄色的，应该是过油炸过表皮，然后再用水煮的，所以内部的鱼肉还鲜，汤是清汤，应该是鱼骨熬出来的汤，味道不咸不淡，作为晚餐最后一个的一碗汤，正好。
吃完这些，饮尽最后一杯黄酒，这顿晚饭才算吃的舒服。
就当我准备离开之际，远处来了一桌客人。
正确的说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孩子穿的素但是干干净净，阳光帅气，惹的周围的女服务员都盯着他看，姑娘也是挺漂亮的，是那种有气力是漂亮，用的哑光梅红色的口红，白衬衣，小西装，看着就像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两人情侣般说笑着，并排而坐。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他俩很配。
但是恋爱如穿衣，冷不冷只有自己知道了。我也不想多评论什么了。
这个男孩子有一点颓废，不过毕竟女孩子年轻的时候都喜欢那种忧郁的男孩子。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伤春悲秋的人，后来嘛，好多人说我成熟了以后跟世界和解了，其实并没有，我现在依旧伤春悲秋，只不过我从来不跟别人说罢了。
再说起我眼前这一对人，吴侬软语我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话，最吸引我的是他们桌上的一道菜。
龙井虾仁。
这道菜端上来之后的一刹，我便会想起过去种种。
倒是不馋，回忆涌上心头，只是心疼罢了。
我付完钱，就离开了。
当我撑起伞，走到街上我才发现。
这个城市里的风很多。
多的我眼花缭乱。
我怕我来不及给每个人都给予最好的结局，但是有一道风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是一道彩虹色的风。
二
这个城市里有我一个家，我走过夜晚的西湖河畔，走过岳武穆的墓前，再走到于谦的墓前，逛遍了半个西湖才回到家。
这也不算我的家，是我一个朋友的家，我跟他们家有着深厚的友谊，以至于到现在他们还在帮我。
我拿出我兜里唯一的钥匙，打开了房门，出门迎我的是一个老人。
上一次见他是2008年，已经过去了十年，他已经到了六十七岁了，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了。
“九叔。”他哽咽道：“您回来了？”
“小峰。”我一把抱住他。
我们爷俩回到屋里，小峰他叫段成峰，清末的时候我救过他爷爷一条命，每十年见一回他们家人，也是我这一生旅途之外的最重要的事情。
毕竟孤单一个人是活不在这世上的，人与人的羁绊永远是这个世界最深层的东西。
“九叔。”他已经年老，哽咽过后有些喘不上气了。“您走这些年，我退休好几年了，帮不到你了。”
小峰干了半辈子的警察，我之所以可以坐上火车，也都是因为在他们家的户口，以养子的身份落的户，这才能有身份证。
如今他已经退休了，而他的孩子们都不再从事警察的职业，以后再过十年，我的身份肯定会被怀疑，但是担心是没用的，事情到脸前了必然有解决的办法。
“没事的，”我笑道：“你身体还好吗？建业和建民都还好吗？”
“那俩孩子也都三十多了，有家和业了，建业现在已经是教授了，建民的公司也开的不错了，明年就该上市了。”小峰讲到孩子们还是兴奋的。
“哦，对了，九叔。”小峰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个地方我们已经准备卖出去了，跟我去新家吧。”
我抬眼看了看屋里的环境，确实东西大都已经搬空了。
“新房子?这老楼要卖了？”我问道，“这才搬过来几年啊？”
“对啊，九叔。”小峰把新钥匙递给我。“建民买了新房子。要不是为了等您，今年我还不在这屋里生活呢。”
“那好吧，”我笑了笑，说道：“走吧，看看新家。”
于是我们爷俩便步行往新家去了。
路上小峰跟我讲起，他老伴两年前走了，当年的婚礼我还参加过，一晃四十几年过去了，他老伴也随时间远去。
当年初见那姑娘，她还是个害羞的姑娘，后来见她已经是两个孩子母亲了，再见她已经看起来比我的年纪都大了，直到现在听到她离世的消息。
看来时间依旧，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
新家离老家不远，进屋一刻就觉得亮堂的多，建民跟她的媳妇还有小峰的孙子都在满口等着我们。
“九叔！”建民已经三十六了，见到我却像孩子一样。
他媳妇儿不知道我是谁，只是陪笑着，也喊了一声九叔。
“建民。”我也笑了，给了他一个熊抱。“比我上回见你成熟多啦。”
建民憨笑着挠挠头，攘着让我吃饭。
拗不过热情，虽然吃饱了的我还是坐在餐桌上，跟他们聊了起来。
“九叔，明儿带你去看看我们公司吧？”建民说道。
“好咧！”我笑道。“听说明年你们公司要上市，是吗？”
“是的啊，这公司还是多亏九叔，当初要不是九叔帮忙，早就破了产了。”建民也笑道。
“没事的，都是一家人。”我笑看这一家对我有特别意义的人家。他们是我在人世间仅存的家人了。
还记得我三姐当年远嫁广西，我三姐虽说是我小叔的长女，但是待我也是很亲的，嫁走的那几天，我哭的差点昏死过去。
她远嫁的那户人家是行商的富绅，姓段。
三
第二日我们便来到了建民的公司，他的这家公司确实不错，还没到八点屋子里就坐满了工作人员。
建民跟我解释说，他们这些工作人员主要是开发软件和游戏，但是这家公司并非他的全部，上面那几层楼是开发硬件的，做手机和电脑。
听他说完，我觉得这样的公司想上市，还是有一点点困难的，因为管理结构过于扁平，员工升迁的幅度不会很高，这对他们的工作热情会有极大的消减，虽然说软件应用与开发依旧存在巨大的发展前景，但是时代的发展是很快的，建民的这个公司生存的前景不是很高，一旦出现技术突破，这个公司没有达到与其他大公司同等的水平，那么破产是必然的。
更何况建民不是程序员出身，他是当兵的出身，当初是跟朋友一起开的这家公司，身为管理层不了解这个行业是很可怕的。
我没多说什么。
路是人走的，我干预太多别人的人生就好像是这样一个问题：到底是他在走自己的路，还是我在替他走路?
逛了一会儿，我便坐在建民办公室里喝茶。
建民跟我讲起他跟他妻子的事情。
我离开家之后的一年，建民就跟他妻子结婚了，到今天已经是九个念头了，老夫老妻的两人生活中已经开始经常生气了。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什么孩子不听话，或者是建民回家太晚什么的。说起来这些话过后看也都是家常的小笑话，可是当局者迷，建民跟我他已经开始厌烦妻子了，要不是孩子在，离婚是必然的了。
我正准备给建民讲鸡汤，门外传来敲门声。进来一个女生，知道浓妆艳抹吗？我不是反对女孩子化妆，女孩子嘛，为了美可以理解的，得体的妆容给人的感觉是很舒服的，但是不得体的妆容给我就是别扭的感觉，而这个女生给我的感觉就是不得体的浓妆艳抹。
建民笑脸相迎，女孩子找他来签字，签完字送走女孩子，建民脸上还是一脸笑容。
“九叔在这就要说你一句了。”我看着春光满面的建民心里就想笑，对他说道：“男人要学会克制。”说完这话我们爷俩都笑了起来。
“叔，”建民红着脸说道：“别开我的玩笑了。”
“我可舍不得让我这重孙媳妇儿走，她做的饭呢九叔我还没吃够呢。”我说道。
“叔啊，”讲到这建民眉头紧锁，原来脸上的春光都换成愁容：“真的跟她过不下去了，当初的激情都没有了，每天都是家长里短，絮叨，麻烦。女人的魅力在她身上我是再也找不到了。”
“哎，只要你想好了，叔就支持你。”我摇了摇头，又叹息一声。
“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儿中午我请九叔吃饭！”
……
生活不止眼前的田野，还有诗和远方的苟且。
中午建民拉了一车人去酒店吃饭，说实话饭也就一般般，那个每年销售百万瓶的八二年拉菲也在餐桌上出现，上午见到的那个浓妆艳抹的姑娘也来了，她叫许娇娇，餐桌上她是个健谈的人，如鱼得水般在酒桌上呼来喝去，再有就是几个能喝的男人，而我可能是他们中间最不能喝酒的人。
酒过三巡，那几个大男人开始坐不住了，让建民亲许娇娇一口，建民碍着我的在场，也不敢亲，慌慌张张的看了看我，我倒没有什么说什么，见我没反应，建民也壮了胆子亲了许娇娇一口。
待我们吃完饭出来，他在我身边轻轻跟我讲，让我别告诉他妻子，我也应承下来，回到家我把醉的不省人事的建民架回家里，他妻子还像我这个长辈致谢，回头慌里慌张的给建民拖到床上，让他睡下。
而我就坐在客厅里喝茶，等她忙完，我才开口问她：“建民对你怎么样？”
四
“建民对我很好啊。”她如是回答我。
“只是有时候也耍点小孩子脾气，男人嘛，工作在外也难免受气，回家耍耍性子也就没事了。
当初啊，当初他对我很好，那时候我们一起上的高中，上完高中，他说他要去当兵，一去就是五年，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戏剧学院读研，然后他开始创业，我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后来有了孩子，我们就结婚了。
再后来生下孩子以后，我就辞掉了工作，在家照顾孩子，照顾他的起居，最开始那时候日子苦，但是还算过得去，现在好了，他的公司稳稳当当的。
建民啊，大毛病没有，小毛病有点多，比如爱喝酒，非要喝醉了才能回来，还总是把我们的纪念日给忘记了，这些也都没什么啦，虽然忘记纪念日，但是我觉得他对我好就行啦，只要爱我就行啦。
我喜欢建民哪一点?九叔你怎么喜欢打听这种事情啊？哎呀，建民憨厚老实，对我也不错，虽然有时候有点小孩子气，但是这就是他的可爱之处啊。”
以上这些都是我从她口中听来的，能看出这个重孙媳妇儿是真的爱建民，可是同床异梦能有什么办法?
我拿上黑伞，骑上共享单车在城里逛了起来，一逛就是一下午。
到了晚上九点多，才想起来今天是阳历2018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元旦。
街上来回涌动着车辆，情侣们在路上手牵手并排走，灯光夺目，音乐和喧闹声不绝于耳。
我也笑了起来，把共享单车停好，走进离我最近的一家酒吧，准备着跨年的时刻。
来杯伏特加，坐在角落里开始喝起来，炙热的酒如同一道洪流，贯穿了我的喉咙，虽然我喝不出来酒味，但是辣味还是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喜欢管那么多闲事，给自己图增烦恼。
就在我大口喝酒之际，两个熟悉的身影来到了我的面前。
“九叔！”王宝宝大叫。然后猛的扑了过来。
她这一抱不要紧，差点把我刚刚喝下去的酒都挤吐出来。
李依依也见到我很兴奋的样子，也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
“九叔！你为什么不来我们的婚礼？！”王宝宝在我耳边大叫，酒吧的环境恶劣，只有贴耳朵大喊才能听得见。
“急着出去旅行，把你们俩忘了！”我笑着说道：“你们俩收到我送的那幅字了吗？”
“收到了啦！”李依依喊道：“谢谢九叔！”
“你喝什么？今天本小姐请你喝酒！”王宝宝拍了拍胸脯说道。
“跨年夜，今天非把九叔灌醉！”李依依也开心的大叫。
我也很开心，就跟着他们喝了个遍，正喝的尽兴，就看见远处一桌上有几个女孩子也在这跨年。
正好我认识其中的两个。
一个是许娇娇，一个是那天我会江南吃的第一顿饭时遇到的情侣的那个女生，正好奇为什么男生没有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女孩子的男朋友拿着果汁走了过去。
那个男生是一圈女孩子中唯一男性，他跟自己的女朋友做的很近，但是其他女孩子的身体还是往他身上凑。
五
喝完酒出来，我才问起李依依、王宝宝她们怎么来到这里的，因为她们俩本身不是这边的人，何况也快到年关了。
王宝宝今天倒是很兴奋，她搂着怀里喝的晕头转向的李依依说道：“九叔！就是因为快过年了，我才带着依依出来转转的，西湖的风景是百看不厌的，跟我们家依依一样美。”
“李老爷子身体怎么样？”我随便问道。
“……”王宝宝沉默了。
“走了？”看着她眼神黯淡无光，我也就明白了什么。“喜丧，宝宝。好好照顾依依，爷爷可是把她托付给你了。”
“嗯！”王宝宝点了点头，看着晃晃悠悠的李依依，眼里全是柔情：“毕竟她是我世界里最好的人。”
“对了，我把你们俩送回去吧，看你们也不能再喝了。”我说道：“旅店离这远吗。”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间就这样转瞬即逝。我将李依依和王宝宝送回旅社，便开始在路上闲逛，想当年在中元节夜游西湖，比起今日，还是有些差距的。
即便是过了一点，路上的行人还是不断，不过大多都是醉酒姿态。
而我混在人群中，吃着买来的橘子。
冻起来的橘子吃到嘴里感觉颗粒感十足，且酸甜可口，让我的涎水不停的流出。
正在我吃的牙都要倒掉了的时候，看到了远处一行人，赫然是许娇娇他们，或许是好奇，或许是别的什么，我跟在他们后面慢慢吃我的橘子。
不一会一行人停下了，许娇娇登上了建民的车。
建民开着车从我面前驶过去，没看见我。
毕竟这种城市里，速度决定了一切，一切都在高度的发展，没有慢下来的时候。
许娇娇与大家挥手再见之后，就随着建民的车离开了，而我依旧跟着这一群人身后，慢悠悠的吃着自己的橘子。
走到最后，一群人就剩下那对情侣了，女孩子还是精致的妆容，很红的口红涂在嘴唇上，男生还是很素，白衣似雪，干净且利落。
两个人就这样手牵手走在雪地里，说说笑笑。
只是突然间不知哪儿加塞了一辆车，在人行道便的辅道上跟着两人缓缓行驶着，车窗打开，里面探出一个男人的面孔。
他对姑娘喊道：“文萱，来，上车吧，外面冷。”
“……”文萱看了看他，脸扭到一边。
“没看见她有男朋友吗？”男孩子坐不住了，他停下脚步，走到车前，吼了起来。
“小漠！你别理他。”姑娘拉着男生的手。想要阻止男生。
“你别来烦我了，好吗？关总！我有男朋友了！”姑娘也很生气，声音有点高。
那车里的男人微微一笑，看着在后面拉住男友的文萱说道：“好，那你路上慢点。”然后驱车扬长而去。
这个叫小莫的男生愤怒的想去追车，可是他追不上，跑了两步就停了下来，还被累的气喘吁吁。
“小漠！”文萱追着小漠，高跟鞋在雪地里奔跑，不想摔有点难。
不出我的意料，她还就真的摔了，小漠回头看到女友摔了，才从愤怒中挣脱出来，急忙来看女友。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意他。”文萱捂着膝盖，疼的话都说不好了。
“可是，我怎么能不在意?”小漠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大了起来。
“你已经有我了，他怎么还敢来骚扰！就因为他有钱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吗？”小漠越说越激动，连拉一下女友的动作都没有，让文萱坐在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