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叶】人间有味是清欢（番外9）

原作者是LOFTER的好梦留人睡
已求得大大授权
私设严重，ooc
「番外九异国」
要很快地适应一个新的环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这个环境，是异国。
吴雪峰读大学时英语不错，可是要毫无压力地在异国他乡生活，还是有些太过困难。他有个大学文凭，但是在加拿大，这种学历也不算太入得了眼。
他艰难地重新开始学习，重新拾起他渐渐遗忘的知识，步履维艰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扎下根来。
他在离开H市的时候，痛苦地把自己的人生做了一次切割，那个时候，他告诉自己：不要想念这一切。
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做出这个决定时的彷徨和迷茫，就能让他无尽的后悔消迩。
来到加拿大的第一年，吴雪峰终于开始渐渐融入这个城市，他可以跟楼下超市的店员交流；变得对这个城市的交通网了如指掌；他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开始入职。
也是这一年，季冷手中的雪亮刀锋划开了一叶之秋的脖颈，嘉世王朝不败的神话被打破。吴雪峰隔着一根细细的网线，却又隔着广阔无边的海洋看着这场比赛，他想：如果是我在他身边，我会做得更好。
但他并不在，他无能为力。
永远都不可能在了。
自己做出的选择，后果也要由自己来承担。
来到加拿大的第二年，吴雪峰升职了。他原来是做设计的，虽然荒废过，但功底在那里，为人又稳重可靠，还努力，虽然是华人，但在公司里也有口皆碑。他的职场之路眼看着青云直上，可嘉世却不可避免的走上了下坡路。
吴雪峰知道叶修依旧很强，但荣耀终究不是一个人的游戏。无论他如何强大，这一波狂澜，他也终究不能力挽。
时间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东西，它会不知不觉地消磨掉很多曾经以为一生都不会忘却的故事。他已经两年多没有再见到故人了，如果说谢柳张小千等人，还有一起比赛的照片影像可供怀念，那关于叶修的记忆更像是他脑海中的一片浮萍，时间便是微风。
这风那样的轻，那样的无力，然而浮萍还是被吹散了。
他有没有再长高了些，有没有胖一点，精神上的疾病有没有好一些？
吴雪峰不敢去问他。
吴雪峰来到加拿大的第三个年头，荣耀终于开始登陆加拿大的服务器。第一区开服的时候，吴雪峰熬夜玩了一天一夜。他感觉手指间都充斥着那种灼热的战意，他发现那原本以为沉积在心底的，早已寂灭的爱意，原来依旧无时无刻地在燃烧。
理所应当的，他出色的表现被很多刚刚兴起的俱乐部盯上。但是毕竟他已经二十八岁，职业生涯真正的走到了暮年，所以他拒绝了俱乐部老板成为职业选手的邀请，反而是留在俱乐部当一名教练。
父母很反对他的决定，正如当年反对他继续留在嘉世一样。
吴雪峰沉默的坐着，却并没有看向父母。
他看着窗外的阳光与蓝天。
无论我身在何方，我们终究看着同一个太阳，在同一片苍穹之下，于是我看着这些，宛如能看见你的眼神。
坚毅的，勇敢的。
我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如果再不这样勇敢一次，或许此生都再也没有机会了。
此路不回头。
吴雪峰来到加拿大的第四年，他在一家Gay吧遇到了Oliver。那是他第一次去Gay吧，但由于相貌生得好以及气质上佳，他刚刚一坐下来，就不断的有人来搭讪。他本来只是想找一样的人聊天解个闷，可他却不知道，在这种地方，聊天永远不是解闷的方式。
找共度春宵的人，才是正事。
Oliver是个中加混血，或许是由于相似的血统，以及Oliver身上与某个人若有若无的相似，吴雪峰鬼使神差地和他去了酒店。然而两个人裤子都tuo了，吴雪峰却忽然不干了。
Oliver被他气了个倒仰，用中文骂道：“我cndy，lz裤子都tuo了，你tm就给lz搞这一出？”吴雪峰也特别不好意思，只好在一边窝着，也不敢去看光溜溜的Oliver：“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你看我有……我有什么能补偿到你的？”
Oliver一脚把他踹下了床：“c，真晦气，劳资又不是出来卖的，补偿个p。”说着，他就骂骂咧咧的下床去冲了个澡，出门一看发现吴雪峰已经穿好了衣服，拘谨的坐在一边。
Oliver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你不是不行吧？”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接受这种压根就不对的指控，所以哪怕吴雪峰底气不足，也说道：“……不是。”
Oliver轻轻地哧了一声，说道：“是么？”
“那就是……心有所爱了。”
他心有所爱。吴雪峰茫然无措的低下头，然后忽然哭了。四年前，他离开H市的时候告诉自己：你不要想念这里的一切。
他食言了。
他疯狂地想念每天起床时不绝于耳的吵闹；想念嘉世附近那家面馆的牛肉面，想念谢柳，想念小千，想念胖尧。他想念嘉世的岁月；他想念叶修。
他心有所爱。
来到加拿大的第五年，在一个寒冷的冬日，吴雪峰知道了叶修退役的消息。他急急忙忙地去问叶修前因后果，得到的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我会再回来的。
他的确又回来了。
他来到加拿大的第七年，带领着加拿大队出征世邀赛。虽然做好了与叶修再一次相遇的准备，然而再一次相遇的时候，依旧还是觉得猝不及防。
他曾和Oliver说过，即使他很后悔，但他却不遗憾。但是当他真正和叶修面对面的时候，却发现一切不过是纸上谈兵——他很遗憾，他遗憾那些被他错过和蹉跎的岁月。
Oliver曾经问他：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这是这世界上所有有情人的一个共同问题。很多人会说，爱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吴雪峰认为这不对。
无论爱和恨，这种感情都太浓烈太沉重，无原因不承其重。因此，爱有道理，恨有道理，这世间万种情意，皆有其道理。或许只是灯下美人的一个笑意，又或许不经意之间的一句话语，又或许只是一个脉脉含情的眼神，都是爱的道理。
对于吴雪峰来说，叶修是他成长的理由。
似乎对于成年人来说，成长不是一个什么好词，因为成长又意味着不成熟。吴雪峰从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他年少的时候畏惧很多东西，畏惧很多大多数平常人都畏惧的东西：他畏惧世人的眼光，畏惧失败，畏惧自己的老去。
但是叶修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年少时被父亲教育得离经叛道，哪怕到如今的地位，在荣耀中不喜欢他的观众和选手也大有人在。他也并不是一直胜利，也更不是一直年少。
但是他无畏。
无知者无畏，都说可敬可叹，那么知而无畏，又值得一句什么？
吴雪峰有的时候觉得叶修就像证道，以己身证道。
这样的人，古往今来，都是了不起的。
所以他爱上了他，所以他也逐渐学会无畏。
甚至无畏与叶修的离别了。
这份感情被他看得又重又轻，于己重，于他轻。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但他没想到在那个秋夜的聚会之后，他这么快就会再次见到叶修。这天他从俱乐部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吴雪峰把车停下来，还没走到家门口，只觉得站在门前的人影有点眼熟，再走近几步一看，发现正是叶修。
加拿大的冬天很冷，吴雪峰也不知道叶修在外面等了多久，连推带搡地把人推进门，给他披了****，然后颇有点气急败坏地给他去烧洗澡水。老妈子属性很快的就暴露了出来：“来之前怎么也不说一声呀。天寒地冻的，你跑这么远干什么呀？”
叶修裹在被子里笑：“我在家里闲得慌，所以来看看你啊。”
吴雪峰对于他这个理由颇有些无言以对，只能无可奈何地说道：“那下一次你提早告诉我啊，要不然在外面冻坏了，我可不负责啊。”
叶修答应了一声。
他们两个之间有一种很奇妙的特质，那就是沉默也不会尴尬。叶修自己找到了电视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拿起了茶几上一个苹果，然后倚在沙发上边吃看加拿大电视台放送的电视剧。看了一会跟吴雪峰吐槽道：“这电视剧的剧情很迷啊，大姐看上了二妹的男朋友，二妹看上了大姐的男朋友，换换得了……”
他穿着对于他来说有些大的睡衣，这么啃着苹果随意地跟他说话，让吴雪峰一刹那间觉得他还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
水热得很快，刚好是叶修看完了一集狗血电视剧的时间。叶修洗了个澡驱散了一身寒意，一出浴室的门就兜头被吴雪峰手里的毛巾套了个结实。当年他们两个还在一块的时候，他个子还没拔到这么高，吴雪峰经常给他这样擦头发，还说他长得矮。
“嘿，我现在高多了吧？”
吴雪峰含着笑意回答道：“是啊，高多了。”
洗过澡之后叶修趴在床上玩着吴雪峰的笔记本，小腿有意无意地打着床，吴雪峰在一旁给他吹头发。
很多年以前他洗完澡不愿意吹头发，其实就是懒得吹。吴雪峰每次就拿着吹风机在他身后追着跑，或者在他的电脑旁边站着，他副本继续打，吴雪峰就帮他吹头发。
一眨眼，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十年前，他第一次在酒吧见到吴雪峰，那是一次意料之外的相逢，也是属于嘉世的新的开始。原本和他并肩作战的神枪手虽然不再，但有新的人追逐起了他的脚步。嘉世创立初期的筚路蓝缕，是吴雪峰扶持着他走过的。吴雪峰比他年长些，脾气秉性是一等一的好，在嘉世的队员里他又年纪最大，于是隐隐有照顾众人的意思。
说实话，叶修在一开始并不太习惯。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后来遇到了苏家兄妹，他都是兄长，于是总是照顾别人。从叶秋到苏沐橙，他总觉得这是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习惯了去照顾别人，所以不怎么适应别人的照顾。
尤其是吴雪峰这样温和又面面俱到的照顾。
他的味觉不算什么大事，瞒起来也容易，苏沐橙尚且被瞒了十二年，吴雪峰和嘉世的人更不用说。唯独膝盖上的隐疾因为发作时间不定，所以早早地就被众人知道了。
有一次他自己也安不上，只好由吴雪峰带着去医院。三甲医院，人也多，人来人往，他好像不小心就撞到了人。那个人估计是受了伤，脾气也不太好，张嘴就是脏话，吴雪峰当时比他高不少，也比他壮实些，把他护在身后举着手不好意思地道歉。那个人还推搡了吴雪峰两把，但吴雪峰一步也没退，拉着他的手掌又大又有力。
很容易让人心生依赖。
多年之后，很多人都说，叶神这个人，他很独。
独在哪？
就资历来说，他是远古大神，除了韩文清，数遍全联盟再无人与他比肩，如果按照叶修自己的说法来看，韩文清没有挑战赛的经历，还输了半截给他。就性格来说，他是独一份，全联盟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评价像他一样毁誉参半，爱他的人爱得发疯，恨他的人恨之入骨。就气质而言，叶修像是个浪子，他放浪形骸又快意恩仇。但无论是喜欢他的还是讨厌他的，都得承认，叶修是一个很坦荡的人——做事说话，都很坦荡，因为坦荡到极致，所以没人能和他相像。
这样随意，自信，却又骄傲的人，很难依赖别人。
但叶修很依赖吴雪峰。
或许是苏沐秋离世之后他变得有些脆弱；又或许是被吴雪峰的照料和安排弄得很舒心；又或许是精神疾病的重压让他难免打开了心门；又或许年长者的温柔让他感动，总之什么原因什么理由都好。
他依赖他，他不舍得他，他在乎他。
所以当吴雪峰说他要离开的时候，叶修惊讶、无奈，甚至有些难以察觉的惶恐。
成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或者说，伤痛的馈赠即是成长。
在吴雪峰离开的那些岁月，在他被嘉世排挤难免生出无奈与伤感时，他望着阔远的苍穹和耀眼的太阳，他也会想：你在哪？
你会想念我么？
联盟众人有一次聚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盘问大家的初恋，黄少天年少时的白裙子女神；苏沐橙高中时中二病的男票；甚至韩文清上小学时暗恋过的那个会跳舞的女孩子……大家的老底都被掀了个底朝天。
到叶修这里，大家问：你的初恋呢？
叶修想了想说道：“我没有啊……”
大家都以为是他不想说，打太极。
但他是真没有，十五岁之前他和他弟要么就是学习要么琢磨兴趣爱好；十五岁之后他疲于生计，专心荣耀。恋爱就像书本里的字句，看得见却摸不着。
后来又有人问他：“那你从小到大没喜欢过别人？没动过心？”
于是叶修扪心自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别人，而喜欢别人又是什么样子的。
有过的吧。
网吧里遇见过的少年，酒吧后巷要电话号码的青年，他因此而生出的种种驳杂情感。
那或许，可以叫做爱吧。
叶修不确定。只是他今天只是突然想起吴雪峰，只是突然想见他，于是他就买了机票，披星戴月地来见他。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