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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兰】【傅红雪×原创】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5.心照不宣

齐衡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隐约透进来的月色,睡不着,他翻身起床,披着衣服在门口的回廊里坐着,对着月亮痴笑。
六妹妹说要和我一起走下去。
越想越开心,齐衡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不为披着衣裳从旁边的厢房里出来,看着齐衡自己一个人傻笑了好一阵,有点害怕的问了句“公,公子?”
齐衡听见有人叫他下意识回了头,脸上的笑意却还未收起来,僵在了脸上。
“没,没什么事,你去睡吧。”
不为没坚持,只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齐衡收住了笑,却又开始发起愁来,现下六妹妹这里算是吃下颗定心丸,可母亲那里还没有头绪,这可如何是好呢?
次日一早,齐衡便请了辞,回了汴京去,与他母亲的一番争执暂且不提,却说明兰这里,到见到个令她一惊的人,这人是搭救卫甘棠上来的那位壮士,前几日因救人受了些伤暂且养着病,齐衡走了,才堪堪能出来走动,明兰才见到他的真容,这个青年黑衣黑带,桌子上放着一把并不起眼的长刀,发髻半散半束,而那相貌,与齐衡生生有九分相似,只这青年是剑眉斜插入鬓,并不如齐衡眉目温和,而是带着清冷的神色。
那青年略低着头,并不抬眼,只双手撑着膝盖,堂上两位老太太和卫甘棠都在,只等着明兰,明兰看着这青年有些惊讶,只回头去看卫甘棠的神色,卫甘棠却面色如常,只盈盈笑着看那青年。
几番问候寒暄,那青年只是恭敬的回答问题,推辞礼物,并不多语,而卫甘棠却主动上前行大礼下跪,当堂说到,“我与这位公子并非头一次相识了,祖母上次委派我先行出发寻明兰妹妹时可巧半路上遇见了马贼,若不是有公子相助,孙女早就被奸人所掳,悬梁自尽了!”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卫甘棠之前并未透露过这桩凶险事,也难怪她不提,女子名节大如天,若她曾经落难马贼的事情传了出去,她这些名节恐怕就散尽了,即便她贵为公府贵女,以后若想寻个好人家,也是万万难达到的了。
卫甘棠说着这话,眼里还带着泪来,卫老太太心疼的紧走几步将她半扶起来,“委屈你了,我的好孩子。”
卫甘棠擦擦眼泪,却未站起来,而一旁的那个黑衣青年却在她话刚出口时便急的站了起来,拖着一条不太便利的腿急走了几步想去拦她,却没来得及,只僵站在了原地。原来,这青年人竟是个跛子。
“你这是何必。”那青年人皱着眉,有些愤怒。
卫甘棠却不理他,“祖母,你也看着了,这位傅公子与那齐国公府的小公爷长的肖似,傅公子这几次前来搭救,也是恰巧在寻亲时撞见了我落难,我估摸着,他与那齐国公府极可能是有血亲的,我求祖母能否看在他三番两次救我性命,替他上国公府问上一问,寻了亲生父母来。”
这话看着蹊跷,若只是认个亲,大不必卫甘棠压着名节去求自家祖母,而眼下,这却有些古怪了。明兰与盛老太太对视一眼,看来这是有事相瞒,估摸着,还是件大事。
卫老太太看着这倔犟的孙女叹了口气,只上下打量了这青年人几眼,终于许诺下了这件事,然后便称身体不适,自去了,剩下的众人也不好逗留,一个个相继而去,只卫甘棠还在地上跪着,黑衣青年在一旁站着。
卫甘棠自己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几乎要摔倒,那青年本不想多管,却还是在趁她即将摔倒时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卫甘棠擦擦脸上的泪水,却盖不住她脸上的笑意,“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今日也算是还了公子一桩恩情。”
那青年人听到这话眉头越皱越紧,“我这些事哪里值得你用名节做赌,你不比我这江湖浪子,以后若因此。。。。。。你让我怎能良心相安?”
卫甘棠看着他,还透着红的一对明眸顾盼流波,带着几分委屈只看看他,然后低头不语。
那青年忽的明白了什么,只轻轻放开她,不在说话,只一下拖着一下的的朝厅口走去,即将出去时,却站定说到“我那日下水救你,想起了一些事,我看见一个女子,被压在湖底,她用她自己救了我,我之后在那湖边坐了很久。”
卫甘棠猛的转过身来,那青年却没在停留,只继续一下一下的挪回了住处,只留着卫甘棠,流着泪看着他远去了。
明兰先去宥阳祭拜了宗祠将母亲的牌位和自己的名字上了宗谱,然后便随着卫老太太来了杭州,一路上没再走水路,那青年人一路相护送,只是并不和女眷交谈,卫甘棠却一日一日瘦了下来。
到了杭州,明兰拜见了卫老公爷,和三房舅父,三房舅父与前两房并不相似,他似乎身体不大好,很是消瘦,但精神却很好,总是笑呵呵的,连带着三房的三哥哥也是一样的如沐春风。卫老公爷见了明兰只是摸摸她的头,转身便不再看她,似乎是心里难过,而那三房舅父却对她格外的好,看了看明兰的李娘子镇守娘子关,一股子怅然。
明兰并不明白这个中缘由,只觉得这里一定是另有隐情,这厢见完了长辈,明兰便随着卫甘棠去西湖边转转,看看着湖山美景,别有一番风味。
她这几日确定了心思,只念着老天眷顾,能成全了他们,若是不能——若是元若哥哥愿意,那就共进退,拼上一场,若是元若哥哥先退了,那她就是伤了心,削了头发做比丘尼去,也绝不再嫁了。
几日后回程到了汴京,明兰一些时日没了齐衡的消息,心里记挂的很,却忽然听到了廊下女使们闲聊,“听说那齐国公府的小公爷为了明兰姑娘与他母亲赌气,几日不吃饭了,要死要活的。”
“那平宁郡主不就小公爷一个儿子吗,怎么舍得儿子这样受苦,明兰小姐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又有我们老太太帮衬着,配的上齐国公府了,为何不随了他的心意?”
“那我哪里知道。。。。。。。”
明兰心里一凉,在屋子里转起磨来,她心里又急又疼,心疼齐衡拿自己身体做赌,怕他继续犯傻气。
明兰叫小桃去齐国公府转悠了好几次,依旧没消息传出来,只听说又打死个像自己几分的女使。
明兰夜里无心睡眠,怀里抱着那娃娃落泪,她长这么大,总共就没掉过几次泪,这回到好,全交付给齐衡了,怕不是上辈子欠他的。
明兰暗想着,又是一夜辗转。
次日是元宵佳节,明兰随着卫甘棠上街去逛逛,街上热闹非凡,卫甘棠这几日身子越来越消瘦,便没多逛,只让小厮跟着明兰,自己去别的地方歇着了。
明兰一路游玩,路上碰见不少带着面具跳舞求赏的,明兰一路打发了去,只一个死活不走,那人摘下面具,蓦然是齐衡的小厮,不为。
不为将明兰引到一个僻静处,才说到,“六姑娘,我家公子差我来见你,叫我与你说不要担心他,还有就是,求您句准话。”
明兰脸一红,并非她心里没有齐衡,只是这话是难说出口的,明兰为人从来都是小心谨慎,不曾轻易许诺,上次她虽话说的不明朗,但也自认是许下了诺言了。
“唉,他”明兰小脸红了红,“你与他说,我说到的,一定做到,他若不负我,我定不负他,我。。。惦记着他,叫他一定保重身子。”
“欸!”不为开心的答应着,转身离开了。
街上忽然乱了起来,明兰也赶忙离开了。
过了几日,便到了游园会,齐衡依旧消息很少,明兰想着这游园会齐衡也会参加,不由得紧张雀跃起来。
她本想梳妆一番,女为悦己者容,漂亮些去见齐衡,但这也是她第一次用盛家嫡女,卫家外孙女的身份来这会上,不能太过招摇,只好作罢,依旧是寻常打扮。
她自离开了盛家便没在回去,盛家也巴不得她少来,大娘子看着她便无端想起自己平白成了续弦,心里恼火,只对她哼了哼就带着如兰离开了。
明兰在席下陪坐,席上平宁郡主,顾家大娘子与那邕王的王妃想谈甚欢,“即便攀上个高枝子,依旧是小门户家的,平白喧哗一场,等到了露了马脚,更叫人笑话。”
明兰听见上头有人讽刺她,却也不恼 只一心想着齐衡,四下张望着,趁着不打眼离席往院子里去。
刚走到一僻静处,不为便偷偷找到她,引她到了一个园口。
明兰缓缓进了院子,齐衡从竹丛后露了出来,他穿着件浅灰色的直襟,显的本就苍白寡淡的脸色越发没了血色。
明兰看着他,心里不禁疼了起来,她紧捏着手里的帕子,勉强扯出个笑来,不至于脸色过于难看。
齐衡直直看着她,有些发痴,直到了她跟前,才停下脚步,回过神一般,低头看了看手里小心捧着的帕子。
“我家新,新来了一个扬州的厨子,做这个千层糕做的最好了,我就给你藏了带出来一块,”他笑了一下,往前递了递手中的糕点,明兰瞧着他,脸上的笑却再难绷住了,她心里并不能说出是什么滋味来,难过又感动,看着他瘦削的身形,不知已经几日水米未进了,现下里还想着给她带上糕点,记得她每一点小喜好。
齐衡似乎觉得站着并不妥当,便主动拉上了明兰的手,将她引到寿山石旁坐下,齐衡坐下的时候僵了僵,似乎是眼前犯黑,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秒,才看着明兰,将手里的糕点递了过去,眼里带着点渴望“你,你尝尝,味道正不正。”
明兰低头看着那糕点,强将眼里的几丝朦胧忍了回去,接过了糕点,看了看齐衡,齐衡冲他安慰的笑了一下,一脸紧张的等着她打开,明兰缓缓打开帕子,看着糕点,慢慢将一层千层糕剥将下来,齐衡看着她剥着糕点边说到“我知道,你平日里不喜欢,金银首饰,胭脂,花粉什么的,但是你平生啊,最喜欢的就是吃,”说到这,两人对视笑了一下,齐衡看着她笑的眼如新月,忍不住精神都好了许多,“所以一有吃的啊,我自然就想着给你带过来了,”明兰细细的嚼着千层糕,齐衡忽的有点紧张,怕糕点不讨女孩子胃口,“有点冷了吧,”明兰摇摇头,一口一口的咬着糕点,“确实是有点冷了,”齐衡有点失落,“这个千层糕啊,热的时候才好吃。”
话说到这里,齐衡脸色一暗,不知在如何出口了,是啊,冷的,何止是这千层糕呢?
“你别这么惦记我了,你瞧你,都瘦了,都憔悴了。”明兰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似乎带着些哭腔。
齐衡看着她,一晌无言,“我,唉”
齐衡叹了口气,“我不惦记着你,”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女孩子的发髻,“我怎么熬的下去啊。”
明兰笑了两声,似乎想缓解一下这低落的情绪,却是雪上添霜。
齐衡将目光略略从她身上移开,“我知道,现在外面,纷纷扬扬的都在说,说我要娶这个,娶那个,不过你放心,不管是她公主,还是县主,,”齐衡突然拔高了语调,紧皱眉头立誓到“我绝不会娶别人为妻,我齐衡要娶的大娘子,只有你盛明兰一个人。”
明兰听着他的话,并不敢看他,少年人坚定的目光令她惭愧,这段姻缘中,自己一向是被疼宠的一个,齐衡礼誓,绝食,反抗,拿着剑,将自己护在了身子后面,这许多年,他还是头一个,把自己看得比他的性命都重的人,而自己又也以为报呢,看来,是无以为报了。
“哪怕你永远都不娶我,”明兰捏着千层糕,心里被剥成了一片一片,她抬起眼来看着齐衡,“我也会记得你今天的样子。”
明兰笑着,明媚的晃人眼,齐衡喘了口粗气,那女孩子的笑像是雨后的太阳,扫走了他心里所有的忧云,“你放心,若是我母亲不同意,我便以命相搏,我是齐家的独子,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会看着我去死。”齐衡情绪突然有些激动,真切的嚇人。
“住口。”明兰脸色也正了起来,“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往死路上面走,只当是为了我。”明兰盯着他,态度强硬起来,“我,我宁肯不在见你,也不想看到你自伤自毁。”
“好,”齐衡勉强笑着,“好,我,我不会在作贱自己的身体了,”他眉目又带着笑来,“我,我也盘算过了,等过些日子啊,我们这些勋爵门户,都要去宫里面过春宴,到那个时候,我当庭恳求陛下,求他将你指婚给我,我母亲就算再强横,她总不敢违抗圣旨吧。”
“这,这样能行的通吗,”明兰有些慌了,听起来,这确乎是条好路。
“行的通,一定行的通的”齐衡说的肯定,却不知道是在骗明兰还是在骗他自己。
“陛下,他为人,仁义,善良,乐于成人之美,如果我真心的恳求他,一定会有出路的。”
这话说的勉强,明兰笑着答应了,又低下头去。
“明兰,”齐衡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放心,你一定要保重好你自己,你等着我,我绝不负你。”
转过头,明兰将手的千层糕分给小桃两个,“若是小公爷不成——”“本就是成不了的事,没用的。”明兰嘴里吃着甜糕,心里却涩的很,能怎么办呢,前几日甘棠姐姐病倒了,她的女使朱楼偷偷与她说,平宁郡主看上了邕王的女儿,邕王的女儿也极其中意齐衡,这两座山压下来,齐衡是绝翻不了身的,明兰并不怕他为了权势而放弃自己,更是怕他为了自己,放弃他自己,若是齐衡先负了她,她大可以出了家做比丘尼,顶多一辈子凉了心,若齐衡为了自己,真真出了什么事,自己就是一辈子,也再难还清了。
明兰知道自己想的自私,可她是希望齐衡更好的,她此刻却不担心了,心下早有了定论,只最后抓住一点希望,干等着不会来的消息。
“他若罢休,我便罢休,他若向前,我便向前。”
明兰咬着糕,将泪也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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