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的复仇计划

“娘，我错了。”齐衡满脸歉疚，“我不在乎之前的事了。我还能回家吗？”
 平宁郡主最是疼爱自己的儿子。自是答应了，“我就知道我儿不会费心思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更不会因为他忤逆父母。衡儿，之后就乖乖在家呆着，等母亲给你议亲吧。”
 “嗯，好，母亲，过几天我便去庄先生的学堂上课了。”齐衡乖顺的应下。
 平宁郡主满心欢喜。自然没注意到，灯火摇曳下，齐衡眼里露出的不明意味与往日从未有过的偏执。
第二日，齐衡果真去了学堂。“上次的事，对不起。”花无谢低头道了歉。
 齐衡依旧是笑，眉眼温和。“没关系的。”
 这是花无谢，第一次正眼看齐衡。以前只粗粗见过几面，后来因连城璧的事，两人更是闹得不可开交，他忘不了那一次，齐衡跪在地上求他。求他放过连城璧时，那双琥珀般的泪眼。还有他说不同意时，眼睛里流露出的绝望。不知怎的，他突然打了一个寒颤。齐衡啊齐衡，你意欲何为啊？
“今天我带了些家里的糕点，你尝尝，当是上次的赔罪了。”
“啊？什么赔罪？”花无谢回了神。
齐衡又噗嗤一声笑出来，“上次我酒后失言，母亲已经责骂过我了。上次的事，你我都别介怀了。可以吗？”
 花无谢摇了摇头，看着笑如春阳的齐衡，压下了心中不安。“大概是我自己想多了。平宁郡主治家严谨，儿子自然品行端正，温良敦厚，况且为了一个男人，他也做不出什么事儿来。再说了，笑的这么温暖的人。怎么会有坏心思？”
 齐衡见花无谢摇头，神情一下子低落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花无谢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又可爱又好笑，心上最后一丝犹疑也去了。“行啊，小哭包，我原谅你了。”他顺手掐了一把齐衡的脸，软软的，香香的。“齐家大少爷，是京城第一美男，名不虚传。”
齐衡小脸儿一红,“你原谅我了就好。不过举止轻浮，可不是正经人家会做的事儿。看在你原谅我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可不许再有下次了。”
“好好好，不会有下次啦。”花无谢眨巴眨巴眼睛。
齐衡转头上了马车，最后还是看了他一眼，对他笑笑。花无谢只觉得整个人幸福到要飞起来了。却没发现，上车的时候。齐衡的手，有多用力的揪着自己的衣摆。
“齐家的小少爷还真是有趣。走吧，我们也回了。”躲在暗处的傅红雪也悄悄的走了。
齐衡坐在马车上，摊开手掌心。手上竟出现了洇红的血迹。“呵，没想到还是忍不了。”
 一旁的不为按捺不住了。“公子，你何苦为难自己。不喜欢就算了。”
齐衡笑了，是那种苦涩又无奈的笑。“我可以不为难我自己。也可以原谅他们。可他们为什么不放过璧呢？”
不为不做声了。齐衡便自顾自说下去。“有的时候，看着我娘，我也很内疚。她到底是生我养我的人。虽然有时候责骂我，到底是爱我的。可我已经答应他娶别人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璧？还有那个花无谢。我那么可怜的求他，他愣是不松口，就是不答应。可京城里。人人都说他心软。可笑。傅红雪，一直说他自己冷情冷心。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如何冷情，又怎样冷心？”齐衡漠然的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阴鸷。虽顷刻间换回了温懒的笑。眸间戾气却并未消减。“走吧。听说金明池边新开了家马球场。正好，听说今儿个花无谢也会去。我自然也去看看。”
不为点头应下，却抓住了齐衡的手，“我知道你心悦璧公子，也知道你复仇心切。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再作践自己啦？他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更何况，不为会心疼的。”
齐衡并没有抗拒，反而抱住了不为。“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只能相信你了。求你不要背叛我。昙云已经走了，我真的只有你了。”
齐衡越哭越厉害，越说越语无伦次。泪水沾湿了一大片不为的袍子。不为感受着怀中人的抽噎，也反手把他抱得更紧。“下次不许了。”又轻声软语的哄着。
齐衡这时宛如一只濒死的小兽，在夹缝中艰难求存，又疼又冷。只有心里的信念如火苗般一蹿一蹿。告诫他要撑下去，不可以放弃。在他困顿不堪，生死一瞬，心中火苗即将熄灭的时候。却又找到了另一束能支撑他继续努力的光。那束光虽然微弱，但仍旧温暖。他突然想起连城璧的话。
“我希望你能得到，我永远也得不到的幸福。”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齐衡在心里暗骂一声傻瓜。“没有你，我怎么会幸福？”
如今他把这句话转送给不为，竟也得到了相差无几的回答。“公子，不为一心都是你，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如若公子都不幸福。不为自然也不幸福。”
不为认真的点点头，“公子放心。不为一定不会抛弃你的。除非，除非你先不要我了。”
齐衡感激的吸了吸鼻子，“我不会的，这一辈子都不会的。”
不为笑笑，“但愿吧，我们走啦。”
齐衡又恢复了往日谦谦君子的形象。“好，我们走了。”
车行到一半，齐衡突然叫停了马车。连手上的易经都没放，蹭就跳下去了。一旁的丫鬟小厮们想跟上。不为把他们拦下来。“公子自有打算，我们不必跟去。”
齐元若×傅红雪
齐衡轻手轻脚的猫到树下，又轻轻的蹲下来。拿着易经就开始扇风。这样扇了大概有一时半刻，傅红雪歪了歪头，齐衡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傅红雪听见动静，惊醒了。看着一旁偷偷憋笑的齐衡和他手上那本书，不知怎的，本来很想发脾气。看着齐衡可爱的样子，突然就发不出火来了。只好敛下一身的煞气，努力稳了稳心神。“你来这做什么？”
齐衡笑容温暖，语气温和，眼神一如既往的干净纯粹，“我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又想着夏日闷热，就想着来这儿给你扇扇风。”
傅红雪看着齐衡那双琉璃般的大眼。只觉得心上都化了一块，一种不知名的情愫蔓延开来。这种感觉，在他短短十几年的人生里，还是头一遭。他开始有点慌张，觉得自己很奇怪。又突然感到甜蜜，忍不住仔细揣摩。这样的纠结，让他内心五味杂陈，表面虽还是一副冰冷凉薄的样子，但也开始渴望起自己曾经摒弃的温暖和柔软。
齐衡在傅红雪发呆的时候，又开了口，“我叫元若，齐元若，不知我该如何称呼你？”
傅红雪心正慌着呢，听见齐衡开口，心里更乱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冷漠的回答，“傅红雪，红色的红，大雪的雪。”
齐衡不傻，听出了傅红雪话尾的颤音。又是一声轻笑，“你慌什么呀？”
傅红雪心事被戳破，暗骂了一声。本想开口驳斥，但又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心一横，干脆不出声。只有眼角的余光还盯着齐衡。
“行行行，你不说，我也不逼你。”齐衡无奈的摆摆手，“哎呦，这闷葫芦性子，可怎么得了。算了，不难为你了。”齐衡突然又开了口，“你说我是叫你小雪？雪雪？还是阿雪？”
傅红雪有些蒙，“啊？”
齐衡没听清，还以为傅红雪喜欢这个，“那就阿雪了。之前听母亲说你比我年长，盛家几个年幼的妹妹都唤我做元若哥哥。那我以后叫你阿雪哥哥。好吧？嗯？”
阿雪哥哥，傅红雪在心里念叨了几遍，真是个好名字。他禁不住傻笑了两声，当然，只是在心里。他是不敢显露这样的情绪给齐衡看的。那次的记忆如同一场噩梦，他永远忘不了。且因为他识人不清导致的那一场悲剧，和齐衡有关。
他轻咳了两声，定了定神。“我人微言轻，而齐公子的父亲位高权重。我只是他人手中的一把刀，说换便换了，你却是尊贵无双 ，生来便是含着金汤匙的。他们说我生性凉薄。齐公子就当我薄情吧。”
齐衡急忙辩解，慌乱间，手上书也掉了。“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薄凉，你是通透。你也不是不重视感情，只是你知道感情这东西是不能随便玩儿的。因为你知道，你玩不起，你的身份也不允许你这么做。做你们这行的，最忌讳就是有破绽，有把柄。动了真感情，就等于是死了。”
傅红雪眼眶红红，认真的说，“所以啊，齐元若，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转身想走，齐衡慌了。一把搂住他的腰。“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可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你别怕，我不会抛弃你。再说了，我的身份你知道的，他们再大胆也不敢对我做什么的。你，你就答应我吧。”
齐衡一撒娇，一跺脚，可爱的小眼神望着他，说话的语气更是软软糯糯的像个小团子，感受着腰间的温暖。傅红雪勉强狠下心来，“齐公子，你是天之骄子。日后大好前程，什么样的朋友要不到，我和你不同。身份不配，立场不对。迟早有一天会要分开的。我累了，我不想得到，然后再失去。你懂吗？”
听了傅红雪这话，齐衡眼泪簌簌地流下，“我，我以为。你一个人孤独惯了，也会想要朋友的。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只是小时候，我一个人过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我很害怕。我知道形单影只的日子不好过，就想着你应该也会怕寂寞，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齐衡松开了放在傅红雪腰间的手，失魂落魄的往回走。终于还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傅红雪，以后蛇毒犯了，别一个人扛着；心里苦了，就多吃点甜的。想我了，就来找我。我会永远在家等你的。相信我。”
傅红雪拾起了地上的书，掸了掸灰。“等等。”
齐衡眼中划过一丝惊喜，抽抽搭搭的走回来。“怎么，你同意了？”这话带了好重的鼻音，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傅红雪无奈，“我也没说不答应呀。 还没开口，你就走了，难道还怪我不成？”
“好好好，怪我，不过今天我还有点事儿，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母亲大人该骂我了。明天再见吧，不好意思啦。”齐衡扶了扶额角，“那个，阿雪哥哥。你能不能，对我笑一个？”
傅红雪半天不做声。齐衡只好转身走向马车。傅红雪突然叫住他，“齐元若。”
“嗯？”齐衡转头看去。
傅红雪对他笑了一下。是那种很腼腆，很温暖的笑。是出自真心的，发自肺腑的笑。
齐衡也笑了，“阿雪哥哥，有空来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