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游戏一场梦
1.
华灯初上，晚风起，街上是车水马龙的夜景。陈小卉围着粉色的围巾，走出A大的校门，右转上天桥。天桥上有兜售玫瑰百合平安果的小贩，她匆匆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她要见一个重要的人，他从对面过来了。
“我们分手吧！”那人刚停下脚步，陈小卉冷着脸说。
“你想好了吗？”他愣住了。他知道她的性格，说一不二。嘴里嗫嚅着，还是不甘心。
“我们不可能了。”她低头看手机。
“怎么就不可能了？不是说好一起攒钱买房吗？”他不解。
“买房！等你买房估计我们都40岁了。你知不知道上海的房价有多贵！你每个月5000块的工资确定能买起？你确定能养活我？跟着你，我看不到未来，你懂不懂？”陈小卉开始不耐烦了，高声嚷嚷。路过的几对小情侣纷纷侧目，嬉笑着离开。
“既然这样，那我们拥抱一下，好聚好散。”他鼻子一酸，声音哽咽。
“不必了。你手里的苹果你自己留着吃吧，照顾好自己，我走了。”陈小卉一转身，没再回头。
他呆站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或许从这晚起将要形同陌路。无奈心酸不舍涌上心头，来上海不过一年，她变化太多，终于还是没追得上她的脚步。
他曾是她的男朋友，赵峰，某外卖公司骑手，负责A大所在的街道片区，每天风雨无阻地穿梭于大街小巷。
赵峰得继续骑上电动车去送外卖了，忙碌到十点，他回到宿舍，洗漱后中枪似的倒在床上，以往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这晚他辗转反侧。
2.
他和陈小卉认识快10年了。
上初中时他们有了交集，两人同桌三年，两家相距不过5公里。他们常常腻在一起，上下学，去食堂吃饭去生活区的路上，甚至周末去逛街，他们也结伴同行。时间一长，有同学就传言他们好上了，陈小卉听了也不恼，红着脸笑道:“他是我男闺蜜，哈哈。”赵峰悄悄写下“我养你”的纸条，搁在她的书上。
陈小卉看了，面生桃花，嗔怒:“我下课后告诉老师去。”“别别别，我下周给你带巧克力，德芙的。”赵峰说着就要抢纸条，陈小卉晃着手臂偏不给他。“骗我是小狗。”陈小卉跑开了，咯咯地笑。
返校的公共汽车上，赵峰从书包夹层里掏出一块包装精美的德芙巧克力，放在陈小卉的手心。她缓缓撕开包装纸，把巧克力掰成两半，和他一起分享了。
“巧克力真好吃，又香又甜。我一直以为是苦味，和咖啡一样。”陈小卉擦着嘴巴，打开一面小圆镜，涂唇膏。
“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买一火车的巧克力给你。”赵峰笑道。
“哼，吹牛不打草稿。”她收起小圆镜和唇膏，问道:“对了，你想好将来上哪所大学了吗？”
赵峰挠挠头，这一问还真把他问住了，毕竟学习成绩是硬伤。
“你呢？你先说嘛。”
“我想去上海读书。想去东方明珠，想去迪士尼，想去田子坊。”她望向车窗外，言语温柔，双眸明媚闪烁。
读高中以后，他们不在一个学校。陈小卉在县城高中，赵峰在乡镇三流学校。每周休息，赵峰都会坐公共汽车去看她，给她买五花八门的零食，给她买学习资料，甚至会给她买姨妈巾。她休息时间很少，却也会挤出时间陪他出去走走。
“到了县城中学才知道天外有天，尖子生一大片，有钱的同学衣服每周一换，每天零食不断，压力好大。”她皱着眉，第一次和他倾诉烦恼。
“你们学校高手云集，不过你也别太给自己压力了，放松点，我带你去吃烧烤。”赵峰安慰道。
当晚他们在路边吃串串，喝啤酒。邻座的一个光着上身的纹身男走起路来东倒西歪，故意摸了下陈小卉的后背，嘴里不干不净。
“你想干嘛？”赵峰忽然站了起来，火冒三丈。
“哎哟，她是你女朋友吗？”纹身男把酒瓶摔在地上，身边的两个黄毛小青年也跟着站起来，浑身酒气。
赵峰涨红了脸没说话，伸出去的拳头又收了回来。
“只要你证明她是你女朋友，老子马上放你们走。”纹身男嘴里叼着烟，开始吞云吐雾。
“对，他是我男朋友。”陈小卉也站了起来，怒视纹身男。
“我们快走吧，钱我付了。”赵峰拉着小卉的手抬腿就跑。纹身男和黄毛男刚追上去，就被板凳绊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他们跑到小巷口才停下脚步，陈小卉迅速松开手，羞红了脸。
“你确定……要做我女朋友吗？”沉默片刻，赵峰试探性地问她。
“当然，难不成我骗你。刚才你的表现我看在眼里，所以我决定好了。不过要等我们都上大学了，才能正式交往。”她看着他的眼睛，含情脉脉。
“假如我没考上大学呢？”
“假如你真没考上，我也照样做你女朋友。”陈小卉埋着头，一脸欢喜。
想到这里，赵峰心里五味杂陈，爱情终究败给了现实。
3.
赵峰说的假如变成了现实。
一年后，陈小卉考取了上海A大，去了东方明珠去了迪士尼去了田子坊。赵峰也一同去了上海，做了某外卖公司的骑手。
上海A大坐落于繁华的市中心，学生多来自条件优越家庭，学习之余，吃穿用度无形中染上了攀比之风。
陈小卉身材高挑，肤色白皙，一头乌黑的长直发及腰。天热时穿着荷叶边白纱裙，配一双小白鞋，天冷时穿着粉色外套或者时尚短袄，行走于校园塑胶跑道中央的草坪，总不免让人多看几眼。
有次寝室众姐妹聊天，说起择偶标准的话题，大家叽叽喳喳地说开了。马尾女生说只看颜值，长得帅就好。高个子女生“嘁”了一声，笑道:“肤浅。给我选啊，我要找个有钱的，最起码一个礼拜能吃一顿西餐，每个月能支付我3000块钱的化妆品……”寝室长笑道:“你们都肤浅，要是我啊，直接找一个颜值在线又有钱的，能包养我最好。”话音刚落，寝室里一阵爆笑。
“小卉，那天过来找你的外卖小哥是你男朋友吗？”寝室长满脸问号。
“不……不是，他是给我送餐的，我不认识他。”小卉一撒谎，耳根发烫。她第一次为有个送外卖的男友而尴尬。
陈小卉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已经坐上了一辆白色的奔驰车。
平安夜，刚和赵峰提出分手的她，没有回学校，而是上了这辆奔驰车，开车的人打着紫红色领带，比她大3岁，长得有点像唱歌节目里频频露脸的韩国明星。
“高尚，你带我去哪里？”小卉靠着他的肩膀，温柔地说。
“这么好的日子，当然是陪你过节呀。你和那个土包子分了没？”高尚脚踩油门，车子飞驰。
“刚分开，和他在一起，简直浪费时间。”
“你总算是想通了。他要什么没什么，什么也给不了你，你那么漂亮又有文化，他哪点配得上你，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搞笑。”高尚鄙视道。
“不说他了。快说，你今晚带我去哪里？”
“南郊古镇有灯会，我们去看灯展。明天没课，今晚晚点回来也不要紧。”
是夜，看完灯展，在火锅包厢吃火锅吃至凌晨，陈小卉酒醉不醒，高尚挽着她离开。
第二天清晨，她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看到白花花的床铺，自己已经躺在酒店里了，身边正睡着同样光着身子的高尚。她又惊又恼，穿好了衣服，摇醒高尚，带着愠气说:“昨晚为什么不送我回学校？你对我做什么了？老实交代！”
高尚摊着手说:“昨晚你喝多了，醉得一塌糊涂怎么送你回学校？”
陈小卉撇撇嘴，仿佛受了委屈似的说:“那你以后要好好对我，等我们毕业了就结婚。”
高尚把小卉揽在怀里，笑道:“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回校以后，陈小卉也有点想念赵峰，但那晚在车上，她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删得一干二净，她觉得以后再也不会遇到他了。
一年以后的某一天，她刚回到寝室就头晕，想呕吐，上课时因为犯困还被老师点名批评了。不会是怀孕了吧？这个想法突然涌上心头，让她提心吊胆。她随即向辅导员告了假，在网上订了间房。
“我好像怀孕了，恶心想吐，头晕得很厉害。”连续打了三个电话，高尚才接。
“怎么可能？我每次都做好了安全措施，你肯定弄错了。”高尚不相信。
“我只是猜测，我在去酒店的路上，我想买个试孕棒试一试，你陪我一下嘛，我不舒服。”小卉说话有气无力。
“我忙着呢，做实验一时走不开。”其实那会高尚在寝室打游戏，一局刚通关升级，他哪舍得走开。
路口闪烁不停的信号灯，小卉的眼神迷离恍惚，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地图导航说右转，可右转却是小区的一堵长墙。天色已晚，她不敢独自打车，新闻里不时爆出网约车半夜劫色伤人事件，她心慌，孤独无助。冷风吹过，后背发凉。
4.
小卉走累了，坐在路边长椅上休息。电动车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她抬起头看了看，车上的人穿着冲锋衣，戴着头盔，这身影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车主拔钥匙下车，摘下头盔，她瞬间呆住了，怔怔地看着他。记忆里那张熟悉的面孔在她眼前渐渐清晰，一年多没见了，重逢时刻她竟有点狼狈。她双颊滚烫，火一样地灼热。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赵峰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嗯。可能是感冒发烧了，我订了个酒店，这就过去。”小卉说着就要继续走，脚步轻缓，仿佛风一刮就要倒下。
“太晚了，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我先送你去酒店，然后去给你买药，反正这会也没什么单子。”赵峰戴上头盔，骑上电动车跟在她的身旁。
“我在学校医务室买了药，你送我一程吧，我告诉你地址。到了，我给你钱。”小卉的声音很轻，像落在地上的雪。
“快上车吧。酒店离这不远，几分钟就到了。”赵峰等小卉坐稳了，减速慢行。
骑手骑车带人虽然违法，但见到曾经深爱的女孩有困难，他不能不帮。她要去酒店，他也没问别的。一路无言，小卉中途不自觉地抓着他的衣服，她感到久违的温暖。
送她到酒店门口，他就默默走了，没要她的钱。她觉得有点内疚，欠了他许多。不过再怎么内疚，他们也回不去了。她如今有一个有颜有钱的男友，衣食无忧。
试孕棒尿检，竟然是阳性！天哪，有身孕了。她慌张地给高尚打电话，拨了两次才拨对号码。
“我怀孕了，怎么办啊？”小卉带着哭腔。
“试孕棒可能不准，周末带你去医院检查下。寝室熄灯了，别打扰室友休息呀。”高尚打个哈欠，像是刚睡醒。
“真的吗？那你周末带我去医院检查，别让同学老师知道。”小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面露喜色。
身体不适，小卉告假一周回家休息调养，联系高尚，他只说些多喝热水别吃凉的盖好被子云云，小卉心里委屈，母亲问起，撒谎称是学习压力大，回家休息几天。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小卉返校，打高尚电话始终是忙音，问起辅导员，竟得到高尚出国的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小卉顿时一阵眩晕，她快站不住了。
辅导员说，高尚两个月前就申请退学，打算去加州留学。小卉想起来了，听高尚提起过，他父亲在加州那边做大生意。
她一个人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意料之中:她怀孕了。
她茫然地走在回来的路上，多年没下雪的上海飘起了雪花。她坐在街头的长椅上啪嗒啪嗒掉眼泪，她恨自己太傻，原本以为遇到了真爱，不过是一场游戏，不过是高尚设置的一道陷阱。这一年多来的甜蜜和幸福，此时此刻就像北风呼啸而过，刀子似的割着脸，疼痛难忍，成了她心里无法抹去的痕迹。
如今变成的样子，也是自己当初的选择，又能怪谁呢？
华灯初上，晚风起，街上是车水马龙的夜景。陈小卉围着粉色的围巾，走出A大的校门，右转上天桥。天桥上有兜售玫瑰百合平安果的小贩，她匆匆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她要见一个重要的人，他从对面过来了。
“我们分手吧！”那人刚停下脚步，陈小卉冷着脸说。
“你想好了吗？”他愣住了。他知道她的性格，说一不二。嘴里嗫嚅着，还是不甘心。
“我们不可能了。”她低头看手机。
“怎么就不可能了？不是说好一起攒钱买房吗？”他不解。
“买房！等你买房估计我们都40岁了。你知不知道上海的房价有多贵！你每个月5000块的工资确定能买起？你确定能养活我？跟着你，我看不到未来，你懂不懂？”陈小卉开始不耐烦了，高声嚷嚷。路过的几对小情侣纷纷侧目，嬉笑着离开。
“既然这样，那我们拥抱一下，好聚好散。”他鼻子一酸，声音哽咽。
“不必了。你手里的苹果你自己留着吃吧，照顾好自己，我走了。”陈小卉一转身，没再回头。
他呆站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或许从这晚起将要形同陌路。无奈心酸不舍涌上心头，来上海不过一年，她变化太多，终于还是没追得上她的脚步。
他曾是她的男朋友，赵峰，某外卖公司骑手，负责A大所在的街道片区，每天风雨无阻地穿梭于大街小巷。
赵峰得继续骑上电动车去送外卖了，忙碌到十点，他回到宿舍，洗漱后中枪似的倒在床上，以往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这晚他辗转反侧。
2.
他和陈小卉认识快10年了。
上初中时他们有了交集，两人同桌三年，两家相距不过5公里。他们常常腻在一起，上下学，去食堂吃饭去生活区的路上，甚至周末去逛街，他们也结伴同行。时间一长，有同学就传言他们好上了，陈小卉听了也不恼，红着脸笑道:“他是我男闺蜜，哈哈。”赵峰悄悄写下“我养你”的纸条，搁在她的书上。
陈小卉看了，面生桃花，嗔怒:“我下课后告诉老师去。”“别别别，我下周给你带巧克力，德芙的。”赵峰说着就要抢纸条，陈小卉晃着手臂偏不给他。“骗我是小狗。”陈小卉跑开了，咯咯地笑。
返校的公共汽车上，赵峰从书包夹层里掏出一块包装精美的德芙巧克力，放在陈小卉的手心。她缓缓撕开包装纸，把巧克力掰成两半，和他一起分享了。
“巧克力真好吃，又香又甜。我一直以为是苦味，和咖啡一样。”陈小卉擦着嘴巴，打开一面小圆镜，涂唇膏。
“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买一火车的巧克力给你。”赵峰笑道。
“哼，吹牛不打草稿。”她收起小圆镜和唇膏，问道:“对了，你想好将来上哪所大学了吗？”
赵峰挠挠头，这一问还真把他问住了，毕竟学习成绩是硬伤。
“你呢？你先说嘛。”
“我想去上海读书。想去东方明珠，想去迪士尼，想去田子坊。”她望向车窗外，言语温柔，双眸明媚闪烁。
读高中以后，他们不在一个学校。陈小卉在县城高中，赵峰在乡镇三流学校。每周休息，赵峰都会坐公共汽车去看她，给她买五花八门的零食，给她买学习资料，甚至会给她买姨妈巾。她休息时间很少，却也会挤出时间陪他出去走走。
“到了县城中学才知道天外有天，尖子生一大片，有钱的同学衣服每周一换，每天零食不断，压力好大。”她皱着眉，第一次和他倾诉烦恼。
“你们学校高手云集，不过你也别太给自己压力了，放松点，我带你去吃烧烤。”赵峰安慰道。
当晚他们在路边吃串串，喝啤酒。邻座的一个光着上身的纹身男走起路来东倒西歪，故意摸了下陈小卉的后背，嘴里不干不净。
“你想干嘛？”赵峰忽然站了起来，火冒三丈。
“哎哟，她是你女朋友吗？”纹身男把酒瓶摔在地上，身边的两个黄毛小青年也跟着站起来，浑身酒气。
赵峰涨红了脸没说话，伸出去的拳头又收了回来。
“只要你证明她是你女朋友，老子马上放你们走。”纹身男嘴里叼着烟，开始吞云吐雾。
“对，他是我男朋友。”陈小卉也站了起来，怒视纹身男。
“我们快走吧，钱我付了。”赵峰拉着小卉的手抬腿就跑。纹身男和黄毛男刚追上去，就被板凳绊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他们跑到小巷口才停下脚步，陈小卉迅速松开手，羞红了脸。
“你确定……要做我女朋友吗？”沉默片刻，赵峰试探性地问她。
“当然，难不成我骗你。刚才你的表现我看在眼里，所以我决定好了。不过要等我们都上大学了，才能正式交往。”她看着他的眼睛，含情脉脉。
“假如我没考上大学呢？”
“假如你真没考上，我也照样做你女朋友。”陈小卉埋着头，一脸欢喜。
想到这里，赵峰心里五味杂陈，爱情终究败给了现实。
3.
赵峰说的假如变成了现实。
一年后，陈小卉考取了上海A大，去了东方明珠去了迪士尼去了田子坊。赵峰也一同去了上海，做了某外卖公司的骑手。
上海A大坐落于繁华的市中心，学生多来自条件优越家庭，学习之余，吃穿用度无形中染上了攀比之风。
陈小卉身材高挑，肤色白皙，一头乌黑的长直发及腰。天热时穿着荷叶边白纱裙，配一双小白鞋，天冷时穿着粉色外套或者时尚短袄，行走于校园塑胶跑道中央的草坪，总不免让人多看几眼。
有次寝室众姐妹聊天，说起择偶标准的话题，大家叽叽喳喳地说开了。马尾女生说只看颜值，长得帅就好。高个子女生“嘁”了一声，笑道:“肤浅。给我选啊，我要找个有钱的，最起码一个礼拜能吃一顿西餐，每个月能支付我3000块钱的化妆品……”寝室长笑道:“你们都肤浅，要是我啊，直接找一个颜值在线又有钱的，能包养我最好。”话音刚落，寝室里一阵爆笑。
“小卉，那天过来找你的外卖小哥是你男朋友吗？”寝室长满脸问号。
“不……不是，他是给我送餐的，我不认识他。”小卉一撒谎，耳根发烫。她第一次为有个送外卖的男友而尴尬。
陈小卉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已经坐上了一辆白色的奔驰车。
平安夜，刚和赵峰提出分手的她，没有回学校，而是上了这辆奔驰车，开车的人打着紫红色领带，比她大3岁，长得有点像唱歌节目里频频露脸的韩国明星。
“高尚，你带我去哪里？”小卉靠着他的肩膀，温柔地说。
“这么好的日子，当然是陪你过节呀。你和那个土包子分了没？”高尚脚踩油门，车子飞驰。
“刚分开，和他在一起，简直浪费时间。”
“你总算是想通了。他要什么没什么，什么也给不了你，你那么漂亮又有文化，他哪点配得上你，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搞笑。”高尚鄙视道。
“不说他了。快说，你今晚带我去哪里？”
“南郊古镇有灯会，我们去看灯展。明天没课，今晚晚点回来也不要紧。”
是夜，看完灯展，在火锅包厢吃火锅吃至凌晨，陈小卉酒醉不醒，高尚挽着她离开。
第二天清晨，她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看到白花花的床铺，自己已经躺在酒店里了，身边正睡着同样光着身子的高尚。她又惊又恼，穿好了衣服，摇醒高尚，带着愠气说:“昨晚为什么不送我回学校？你对我做什么了？老实交代！”
高尚摊着手说:“昨晚你喝多了，醉得一塌糊涂怎么送你回学校？”
陈小卉撇撇嘴，仿佛受了委屈似的说:“那你以后要好好对我，等我们毕业了就结婚。”
高尚把小卉揽在怀里，笑道:“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回校以后，陈小卉也有点想念赵峰，但那晚在车上，她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删得一干二净，她觉得以后再也不会遇到他了。
一年以后的某一天，她刚回到寝室就头晕，想呕吐，上课时因为犯困还被老师点名批评了。不会是怀孕了吧？这个想法突然涌上心头，让她提心吊胆。她随即向辅导员告了假，在网上订了间房。
“我好像怀孕了，恶心想吐，头晕得很厉害。”连续打了三个电话，高尚才接。
“怎么可能？我每次都做好了安全措施，你肯定弄错了。”高尚不相信。
“我只是猜测，我在去酒店的路上，我想买个试孕棒试一试，你陪我一下嘛，我不舒服。”小卉说话有气无力。
“我忙着呢，做实验一时走不开。”其实那会高尚在寝室打游戏，一局刚通关升级，他哪舍得走开。
路口闪烁不停的信号灯，小卉的眼神迷离恍惚，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地图导航说右转，可右转却是小区的一堵长墙。天色已晚，她不敢独自打车，新闻里不时爆出网约车半夜劫色伤人事件，她心慌，孤独无助。冷风吹过，后背发凉。
4.
小卉走累了，坐在路边长椅上休息。电动车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她抬起头看了看，车上的人穿着冲锋衣，戴着头盔，这身影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车主拔钥匙下车，摘下头盔，她瞬间呆住了，怔怔地看着他。记忆里那张熟悉的面孔在她眼前渐渐清晰，一年多没见了，重逢时刻她竟有点狼狈。她双颊滚烫，火一样地灼热。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赵峰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嗯。可能是感冒发烧了，我订了个酒店，这就过去。”小卉说着就要继续走，脚步轻缓，仿佛风一刮就要倒下。
“太晚了，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我先送你去酒店，然后去给你买药，反正这会也没什么单子。”赵峰戴上头盔，骑上电动车跟在她的身旁。
“我在学校医务室买了药，你送我一程吧，我告诉你地址。到了，我给你钱。”小卉的声音很轻，像落在地上的雪。
“快上车吧。酒店离这不远，几分钟就到了。”赵峰等小卉坐稳了，减速慢行。
骑手骑车带人虽然违法，但见到曾经深爱的女孩有困难，他不能不帮。她要去酒店，他也没问别的。一路无言，小卉中途不自觉地抓着他的衣服，她感到久违的温暖。
送她到酒店门口，他就默默走了，没要她的钱。她觉得有点内疚，欠了他许多。不过再怎么内疚，他们也回不去了。她如今有一个有颜有钱的男友，衣食无忧。
试孕棒尿检，竟然是阳性！天哪，有身孕了。她慌张地给高尚打电话，拨了两次才拨对号码。
“我怀孕了，怎么办啊？”小卉带着哭腔。
“试孕棒可能不准，周末带你去医院检查下。寝室熄灯了，别打扰室友休息呀。”高尚打个哈欠，像是刚睡醒。
“真的吗？那你周末带我去医院检查，别让同学老师知道。”小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面露喜色。
身体不适，小卉告假一周回家休息调养，联系高尚，他只说些多喝热水别吃凉的盖好被子云云，小卉心里委屈，母亲问起，撒谎称是学习压力大，回家休息几天。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小卉返校，打高尚电话始终是忙音，问起辅导员，竟得到高尚出国的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小卉顿时一阵眩晕，她快站不住了。
辅导员说，高尚两个月前就申请退学，打算去加州留学。小卉想起来了，听高尚提起过，他父亲在加州那边做大生意。
她一个人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意料之中:她怀孕了。
她茫然地走在回来的路上，多年没下雪的上海飘起了雪花。她坐在街头的长椅上啪嗒啪嗒掉眼泪，她恨自己太傻，原本以为遇到了真爱，不过是一场游戏，不过是高尚设置的一道陷阱。这一年多来的甜蜜和幸福，此时此刻就像北风呼啸而过，刀子似的割着脸，疼痛难忍，成了她心里无法抹去的痕迹。
如今变成的样子，也是自己当初的选择，又能怪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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