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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同人-老一辈人的故事】『留白』——第七章.惊变第二

留白——第七章-惊变第二
“我来讲正事,与石漠宗主今日种种古怪行为有关。”温若寒席地而坐,距离白不染不远不近,是一个在礼数范围内的距离。
白不染看了眼手腕上完好无损的手串,觉得自己发顶还有被敲了一下的余波,从头顶向下,蔓延到心房。
她放在身后的手指动了一下。她微微一笑,礼貌地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刚才的氛围似乎被夜风给吹不见了。
温若寒整理了一下叙述的言语,却见着白不染靠在树旁,身子有些蜷缩,他抬头看了看天,一轮明月周围,不知不觉乌云缠绕。
他心下一动,起身,“稍等片刻。我觉得还是先生个火比较好。”
白不染点点头,一阵风刮过,她又抖了一下。
温若寒转身就走,行动迅速,很快便抱了一堆枯木回来。
说是枯木,也不算是风干得表皮皴裂,没有什么重量的那种“枯木”,南疆长年潮湿闷热,虽然最近没有了瘴气频繁的困扰,但是木头表面积聚了一层黑乎乎的泥状物,整个的重量不轻反而因为吸水加重了。
白不染见温若寒的手上沾染上污渍,心道可惜,这么好看的手,弄脏了真的不好。
温若寒低头思考片刻,随即蹲下身来,一阵挑挑捡捡,从枯树枝里捡拾出比较干燥的一部分,堆成一个小山形状,然后手心发力,火堆便发出一道比普通火焰更加明亮的光,迅速烘干了水分,燃烧起来。
岐山温氏先祖温卯如果知道他的一位后人,将他开创的用来剿灭邪祟炎阳烈焰,点燃了南方的一堆枯木,作何感想。
如果是众人口中的那位“天下第一人”的大修士,想必是道,“无知稚子,家族绝技,岂是儿戏?”
如果是那位罗霄山上的大师兄,也许就是一口流利的古渡江方言,道,“我教你怎么用南方的木头生火啊?我熟!”
每个人的真实模样被时光分割、润色、重塑,后人看不真切。
温若寒重新坐下来,正色道,“大约一百年前,九兆作乱被诛,他用来作乱的东西全都收归岐山。如今石漠宗主如此疯魔,种种行行径,怕是想要将我们逼上绝路。”
白不染心里更是难受,眼见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叔叔变成了一个怪物,还召来毒虫,想要逼死他们。她摇摇头,眼里流露出一种哀婉的光。
温若寒见状,轻轻说了一句,“当然可能是石漠宗主被人夺舍了,做出与他本意不和的错事,也说不定。”
白不染点点头,眼眶有些红了。
“好了,现在在这里难过也无济于事。不如好好思考对策,能亡羊补牢,是最好。”温若寒的脸孔在火光的映照下,失去了三分惯有的凌厉,更多的是他母亲那种温和的模样。
“那,那为什么石漠叔叔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为了给九兆复仇吗?”白不染回想起石漠监利突变之前那句指责他们的话,猜测道。
“也许如此。书上言之凿凿,九兆的罪行似乎天地不容,仔细一推敲,却是套话,哄骗不知情的忠义之人罢了。”温若寒勾起唇角,不知道是在讽刺谁,“虽然九兆在史书上名声不好,可是南疆的百姓照样立碑作传,纪念跪拜。如果岐山温氏当年当真是借口诬陷,石漠宗主想要报复,也是无可厚非。”
“是吗。怎么会这样。”白不染见温若寒如此坦诚地评价自己的家族、先人,有些惊讶。因为在她的认知里,修仙世家难道不是一身正气,志在天下苍生吗?
“不要不信。这其实很正常,满满一本书的礼义廉耻,除了少数真正超然物外的人,限制的只有人的外在,内心还是一样的。更多时候,仁被用来作为满足满足自己私欲的借口。”温若寒见白不染不信,索性将自己十多年来见过的想到的,说了出来,“你们家的先祖,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被蒙骗,在九兆这件事情上,出力太多。所以,石漠宗主,才会连着你,一起算账。”
白不染被温若寒这么一番惊世骇俗的话弄的心如擂鼓,仿佛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一时间接受不及,仍然有些发蒙。
温若寒平日里不太爱和他人解释过多,说完一遍就是给你我面子了,听不懂,恕不奉陪。但是,他见白不染实在是一脸茫然,显得有些娇憨,他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让这个姑娘认清一点现实,“比如我以后做了很多大家认为对的事情,但是触动了一些非常有权势的人的利益,我一定在历史上名声扫地。”
“可是你真正的样子,还是有人会铭记于心啊。”白不染看着温若寒,微微一笑,“人死如浮灯灭,后人怎么评判,也碍不着正主什么事,对吧?”
出淤泥而不染,温若寒直觉此人的笑里自带一种纤尘不染的韵味,扣人心弦,他点点头,心里一块石头似乎轻轻落了地,他心里思量片刻,觉得有些事情,问问白不染的意思,也未尝不可,“那你的意思呢?明**打算怎么办?去哪里呢?回石漠氏,还是直接去南岭?”
白不染若是没有和温若寒讨论过刚才的话题,按她平日里的思路来讲,人要讲究证据,讲究忠义,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已经手里掌握了那把剑,温若寒一个外客,自然不可能拿到石漠宗主亲手封印多年的私藏,白不染当然也不可能,那么这就坐实了石漠望盗取凶剑的罪名,同时一番查验之下,定能发现石漠望的心神大多被侵蚀殆尽,导致他死亡的真正原因,就是那把剑。
但是,白不染想到了石漠望头上的那个伤口,她直觉有人一定会紧紧抓住这个不放,就算不能推脱罪名给温若寒,一顶“生性残暴”的帽子扣下来,也非常让人头疼了。
“就算石漠望伤人在先又如何呢?他已经失了心神,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们这些尚且清醒的人,怎么能出手如此重,他可是一个疯子啊。”温若寒心里清楚无关人等的言语,他们没有经历过生死一线的时刻,站在道德高点,指责他们当事人的冲动,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看向被石漠望步步紧逼的白不染,此刻她想来也是想通了关节,气愤烦恼于旁人的胡乱猜测。
“温公子,石漠叔叔这个样,其实是很难恢复正常了吧。”白不染眼睛看着燃烧跳跃的火焰,心下又是难受,又是气愤烦恼,犹如火烧。
温若寒眉毛一皱,本来想要继续诓骗过去,还是说了实话,“确实。”
普通的毒虫寄生,吸食人的血肉,人也就是容易生病,身体虚弱。
但他们这次来南疆,遇到的显然不是普通的,它比同类更加贪婪、狠毒,侵蚀人的心神,因此能吸引很多邪祟,寄主如果早点发现不对劲,有那个能力请来正经的修士,大病一场,还是能留下一条小命的,当然也只是在早发现的时候,然而南疆地形复杂,重峦叠嶂之下,民风不开化,不是人人都有那个意思去求助石漠氏,大多被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一阵痛苦不堪的治疗后,带着一身血泪离开人世。石漠监利一任宗主,寄生毒虫已经有一人之高,凶狠异常,而且六亲不认,很难让人相信,那个躯壳里装着的是那位石漠宗主本人了。
白不染道,“如果,如果我们能够找出让他现形的法子,什么事情都说的清了吧。”
温若寒点头,道,“但是石漠宗主他不会那么容易现形的,他能把自己掩藏的很好,普通的法子,对他无效。”
不然,南疆之前那么多次的虫患,身为家主,不可能假手他人,绝对自己出手。
“我们如果启程回南岭,说不定正中他下怀。”温若寒继续分析道,“南疆本来就是天下人谈之色变的地方,北部还好,有着石漠氏守着,但南边,气候湿热,瘴气遍布,民风不开化。”
“但是越是这样,南方环境恶劣,毒虫也就更多,在那里说不定能找到方法呢?”白不染问道。
“确实如此,而且我们要回去,路不止一条,还可以走水路,从海上。”温若寒越发觉得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回南岭。
白不染从来没有到过海边,每每也只是在江口看着江水东流,幻想着海上的朝霞、海鸟、明月、船只,忍不住眼底放光,她好奇地问,“温公子,你到过海上吗?”
温若寒摇摇头,实话实说,“岐山在关中,我自然是没有到过的。”
白不染闻言,双手啪地合在一起,露齿一笑,“那我们明天出了母子林,就往南吧?要说熟悉,当然还是我比较熟吧?”
温若寒勾了勾唇,没有拒绝,他道,“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
“那温公子,我们还是轮流休息吧?我觉得这里还是不安全啊?”白不染想到半夜自己睡觉睡得安稳,冷不防一个毒虫扑面,真的是惊悚。
“无妨。你休息吧,我不困。”温若寒道,话语里带着一种笃定的意思,白不染都不好意思拒绝了,怕扫了人家的面子,自己修为不够很累,人家可不一定啊。
“那好,有劳温公子你啦。”白不染又是露齿一笑,表示感谢,随即盘腿而坐,开始认真地打坐。
许久,温若寒见眼前人眼眸轻阖,脸上一片祥和,唇角似乎微微勾起,起身添了添木柴,然后从背后摸出一块不规整的木头来。
这是他寻找柴火的时候一眼就相中的,拿起来掂了掂,觉得很是适合,于是把它收了过来。
木头自带清香,是香樟木。
今夜注定不眠,索性用这块木头雕刻一点东西。
他从一个乾坤袋里取出大小各异的刀子,琳琅满目,摆了一地,低下头来,先用小刀在木料上勾勒出大致形状。
白不染悄悄地将眼睛打开一条缝,透过细密的眼睫毛,不动声色地做着他人侧目的窥探之事。
温若寒低着头,修长的手握着刻刀,蜿蜒流利,微风吹拂过他脸两侧的鬓发,他一双狭长的眼里,看的不是一块本该腐烂在泥土里的枯木,而像是看着一枝能开出花来的新芽。
白不染心下决定,日后回了渡江,定做一幅丹青,留住此人的几分风骨。
不给他人评判,只留给自己一个人默默怀想。
李然觉得她白纸一张,其实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也就能够拥有在南疆这么一段说不上美好的时光,她自己如何,自然做不到一辈子把这个人装在眼底。
难拥霁月。
而在另一边,若白二人讨论的主人公,石漠监利,犹如成了妖,又是伴着一阵诡异的声音触手触角齐刷刷地收回了身体里,除了一身血污,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他没有选择从正门回家,而是掩人耳目,悄悄从一个偏门进入了自家仙府。
今日早晨,辈分大的修士们处理虫患,已经是有些疲倦,于是今晚大多打坐调息,仙府很是安静,只有几个提着灯笼夜巡的门生在走动。
“宗主,这,大公子,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眼尖的修士注意到这一脸愁云惨淡的父子三人,快步走上前,见着石漠望后脑上那道已经血液干涸的伤口,忍不住一声惊呼。
“诶,家门不幸啊。你且莫声张这件事,速速去请夫人来。”石漠望仿若强打精神,苦笑着说道。
“是,宗主。您,还请节哀。”这位眼尖的修士本来就擅长于逢迎,他关切地朝石漠监利深深弯腰行了一礼,然后快步离开。
石漠监利的夫人也是个南方人,不是那种烟雨朦胧的江南养出来的柔情似水的美人,她家在夷陵附近,当地一座著名的尸山,磨砺得此地儿女个个一身的坚韧风骨,就所以算是遇到了长子横死的无妄之灾,也并没有普通妇人的哭哭啼啼。
石漠夫人抱着自家儿子早已经冰冷的遗骸,把脸贴在自家儿子脸上,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抑制不住从眼中流出,她听着石漠监利的叙述,悲愤不已,她抬起头,问道,“宗主,这,真的如你所说,岐山温氏杀了我儿吗?”
石漠监利走上前,蹲下,伸手揽住石漠夫人,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奈地点点头,“可是我们如果将这件事直接告诉各位道友,怕也是很难如意,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什么?!”石漠夫人闻言,眼睛瞪大,全身都在颤抖,她想起石漠氏这些年来在各个世家大族开办的清谈会上受到的冷遇,再一想来的那位岐山温氏右使无比看中温若寒,指不定会仗着家族势力,把他带离南疆处理,这一旦离开,是非黑白,还全不是温家人一张嘴。
“阿葵,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为了能够给我们的儿子一个公道,让他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我们就必须振作起来,思考对策。”石漠监利伸手擦去石漠夫人脸上的泪珠,轻轻地说道。
“是啊,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伤心。”石漠夫人吸了吸鼻子,道,“其他人还在家里,少不了要你把持。你不能离了家,那就我来,这次来了几个我的女伴,我带着人,把回南岭的路通通搜寻一遍,定然要找到这个杀人凶手。”
“我觉得,找到了,就应该就地正法,省的夜长梦多。”石漠监利目光沉沉,他冷冷地说道。
“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了。”石漠夫人抹干净脸上的泪痕,脱下外袍,盖在石漠望身上,眼里含着一个母亲的温柔,她道,“望儿,你且等着娘亲给你报仇,夜里凉,你不要冷着了。”
石漠夫人说罢,低头吻了吻儿子的额头,随后转身就走,生怕自己抑制不住内心的不舍。
夜色渐渐暗淡,雾霭在山中生成,袅袅地游走过南疆。
一群人心思各异,向南向北,走出人生中的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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