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犽阙宫——ⅱ

列车在祖国大西北的凛冽寒风中飞驰,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此时正在车顶上独自面对未知生物的围攻,而他唯一的同伴此刻竟在……煮泡面。
“水没烧开啊,泡不泡的完两份?……”男孩靠着车厢一侧,打量着桌子上塑料叉封口的两份桶面。一只黑色的影子悲鸣着贴着男孩耳边的玻璃坠下列车。与此同时,头顶的战斗似乎变得更加激烈,各种纷乱的声音夹杂在呼啸的风声中响彻整个山谷。
男孩拾起掉在地上的议戒剑鞘不耐烦的捅着车顶:“你死一边打去啊你!”说完,又气呼呼地把刀鞘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没过多久,头顶的打斗声还真的渐行渐远了。目光可及之处的车顶也不在出现凹痕和爪印。
“还真把那些东西都拉开了,那家伙!”男孩不自觉的摸出自己的佩剑,攥在手里。这把短小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匕首的障刀“旋砧”同样也是由镇魔引缠绕剑鞘的高仿神遗之物。在落入司马南归之手之前是是司马应的佩刀。
司马南归现在有些后悔了,虽说刚才李衫坔在这节车厢车顶跟未知生物搏斗有点糟心,但好歹人质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不是,现在可好,大神和敌人酣战去了,忘了这是个护送人质的任务。
正想着,车门忽的一声被撞开,接着一团巨大的影子就很飞了进来,准确的说是被横着丢了进来。司马南归还没来得及说卧槽呢,李衫坔就从车门穿进来并拉上了车门。李衫坔把议戒夹在臂弯里擦去血迹后将其归鞘,接着脱去几乎被扯成布条的大衣,深褐色的皮肤下交错遍布着淌着鲜血的伤口。李衫坔坐在桌子旁熟练的为自己的伤口消毒,一样都不看自己刚丢回来的东西。
那个东西应该被称之为生物……吧。司马南归丝毫不不怀疑它(或者说它们)就是刚才袭击的发动者。这种名为……?
身长两米,外形接近于豹子,牙尖嘴利,爪子可以整个糊住人脸,全身火红,天灵盖上有一只独角,身后九条尾巴聚成一簇。除了脑袋脖子一万全身上下连一个指甲盖都动不了。
“我震断了它的脊椎。”李衫坔走到不知名的生物身前蹲下。司马南归的位置可以看到李衫坔身上的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
“你查查他是什么东西。”李衫坔回头看了一眼司马南归,残留在陶瓷面具上的血迹汇成一幅诡异的图腾。
“你让我怎么查?《山海经》?《百鬼夜行》?《怪物大全》?《SCP基金会档案》还是《死灵之书》?”司马南归摊手笑道。
“《山海经·西山经》。毕竟这本书里描绘的生物大都是诸神遗迹里的生物。”李衫坔没有理解到司马南归的玩昧,认真的说,“刚才我看到青海湖了。”
“好吧,我查查……”司马南归开始查阅资料。
李衫坔继续说:“它们集体出没,但应该不是群居动物,它们在行动中连最基本的配合都做不到……”
司马南归插了一句说:“或许是他们中间还没有选拔出首脑呢?”
李衫坔点点头:“但他们的行动却有很强的目的性,目标就是这节车厢,或者说是我。在确定这一点之后我才大胆的把它们都引开了。”
“那可真是谢谢你喽!按常理来说我俩的肉应该都是一样的组成。而且要说是为了猎食的话它们大可以去进攻其它车厢……”司马南归囔囔道,“……找到了!《山海经·西山三经》:‘章莪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曰狰。’诶不对啊!这家伙多了几条尾巴!”
“或许是生活的环境发生了突变,致使它们发生了变异?”李衫坔思索着。
“我觉得,这要么是一次巧合地令人作呕的遗兽入侵事件,要么是一场手法拙劣的近乎幼稚的蓄意袭击。”司马南归注意到李衫坔灼热的目光,“有事吗你?”
“这个能吃吗?”
“你怎么跟些那书的前辈一个出息?”
“不是,我是好吃吗?”
“……桌上有泡面!我去找个能住人的车厢!妈的这地方四面通风!”司马南归提着旋砧骂骂咧咧的去往下一节车厢。
李衫坔捧起泡面蹲在这只半死不活的狰面前,指尖一滴凝涸的血珠落到了地上,那只狰像是垂死的饥兽见到已死的动物一样,兴奋的扭动着它唯一能动的脖子,伸着舌头,喉咙里发出类似石块相互碰撞地清亮声响。
也许是不愿意看见生灵出现这副惨状而突发的怜悯之心,也许是李衫坔的天性使然,他不自觉的把手指悬到困兽的利嘴上端,失神地望着血珠在指尖凝聚。别看他挥舞利刃的时候凛冽的像个屠夫,但在其他方面他无疑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忽然,一只苍老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扯到了一边。祭把他的胳膊抬起来,与他脸贴脸问道:“你在干什么?”
声音充满了不解与愤怒。
“把血喂给他。”李衫坔说。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好奇害死猫,管好你的求知欲!”祭放开了紧握李衫坔的大手。
“遗兽有没有被驯服的可能?”李衫坔握着被抓的发青的手腕。
“对于智慧较高的遗兽的确有驯化,甚至是沟通的可能。但是完全当傀儡操纵的还没有发生过。我也不认为人类拥有,或者说序曾经有意钻研过此类技术。”祭严肃的回复了李衫坔的问题,“面对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未知遗兽,你怎么还受伤了呢?”
“我大意了……”
“听着,小子。不要以为你能打过十个高年级生就可以随意地进行战斗了。在真正的死斗中不存在怜悯和谦让!你的同情心迟早会害死你身边的所有人!”
“……”
“啊哈,你猜我找到了什么?一节可以被撬开的车厢!还有恒温空调!”司马南归拉开车门回来,语气就像是招嫖的老鸨那样欢快,“你真把那玩意儿吃了?”
李衫坔猛然注意到刚才那只被震断脊椎的狰瘫倒的地方现如今却空空如也!地上除了李衫坔第一次无意间滴落的血迹之外连一丝毛发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吃的真干净啊你……”司马南归尴尬的继续着玩笑。回应他的这是李衫坔严肃而又认真的半张脸。(没有面具遮盖的半张)
“一级战备!”司马南归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前所未有的正色道。
……
上午十点,柔和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白雪皑皑的绝密山峰。空荡荡的“九曜”专用车站上只有一队迎接中央干员的人马。
这就足以表现出西北分部对于中央的态度了。毕竟长达二十余年的自治时代已经让这些处于郑道恒老人领导下专心于植树造林的西北裔族们差点把自己错当成环境保护协会的志愿者了。不过秩序和纪律仍然是这个国家运行的最高准则,只要你属于编制内部人员,就必须遵从组织内部的安排。西北分部的人明白,他们从今天开始就又要归于中央管辖了。想想上一次归于中央发生了什么?上山下乡?支援生产?万亩林海毁于一旦?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当前人毁林……后人就只好重新栽树了。不过还好他们迎来了一位贵人。那位参与过学院奠基仪式的世纪老人以超乎寻常的热情说服了“九曜”并且把全身心都投入了西北的林业重建工程,郑道恒老人二十多年吃住在风沙地里,生活在戈壁滩上,唯一一次外出是前往长白山请教那里的护林员关于树木育苗的知识。
现如今的环境恢复工作已经步入最后阶段,郑道恒老人却忽然离开。随之而来的是裔族的政见分歧和“九曜”的新派调查干员。看来,田园牧歌的安详时代是真的要过去了。
接应队伍的领头人是十九岁的亢婧。身为负责人的父亲亢远山卧病在床,她这个小主人尽管对所谓“钦差大臣”无比厌恶,也不得不来尽一尽地主之谊。
在她的印象中来自中央“九曜”总部的外派干员永远是那些老气横秋,深沉内敛的小老头,偶尔有一两个年少气盛的青年俊才也是被领队老人管的“目不斜视”。上次她见到外派干员还是他十二岁的时候粘在郑道恒后面跟过来的。时间一晃,那位慈祥的老人走了,这个年轻的丫头也长大了。
十点十七分,列车在晚点十七分钟的情况下顺利进站。亢婧领着一群黑衣人来到外派干员所在的车厢前,准备夹道欢迎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说来也巧,李衫坔与狰搏斗的痕迹大多在车顶和车厢的另一侧,所以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呼啦”一声,外派干员所在车厢前面第三个车厢的车们打开,一个叼着吐司面包的男孩刚把头伸出来就又缩了回去,含糊不清的嘟囔:“冻死了外面,你瞎说什么不冷?我那件长袄呢?不会落在那节 车厢里了吧?”
接着又是一阵混乱的声音。亢婧有些摸不清头脑,这孩子是偷渡客?想想觉得不可能,“九曜”专门运输给养的列车怎么能让个孩子说搭便车就给他搭呢?那就只可能是随行人员了,但看他那样子最多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404”还没毕业吧?说来惭愧,她是“404”中途退学的学生。
不多时,一个男孩身着暗红色时尚修身长袄背着旅行包,拉着行李箱的俊秀男孩便漫步走出车厢。双眼明亮动人,睫毛修长浓密,鼻梁挺拔,眼角有一个为颜值加分刻痕,脑后的长发扎成一个小辫。长的帅怎么打扮都好看。相比之下,跟咱他身后带着陶瓷半脸面具,神色阴郁,挎着 长条刀剑状布袋的男孩就让人感觉很压抑。
“呦,接风的?寒酸中透着一股贫穷。”司马南归毒辣的讥讽着。
童言无忌!亢婧又母性泛滥了,平常面对年纪小的孩子时她就没什么自制力,更何况这次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如此帅气的小男孩。当然前提是她还不知道这个男孩的丑恶嘴脸。
微笑着走到司马南归面前俯身问道:“小弟弟,你们是跟谁来了?大人们呢?”
“大姐姐,你们就不能派编制内的人来接应?”司马南归这会儿是一个天真又不通世事的十二岁小孩,至少他装的像是。
司马南归在路上翻看了一下西北分部的人员名单,由于时间紧迫没有细究,但像亢婧这样该凸凸,该翘翘,十几分复合司马氏审美的精致女生他是绝对能做到过目不忘的!
“‘九曜’A级外派干员,李衫坔。”李衫坔很不知趣的插嘴,同时亮出了组织刚刚下发的证件,“他是B级外派干员,司马南归。”
司马南归瞬间换回市井无赖的嘴脸,嚷嚷道:“喂喂!臭显摆什么呢你?级别高了不起?”
不仅是亢婧,在场的所有人都狠狠地被来了个下马威。B级干员需要在“404栋”毕业的前提下在实习期表现出色才有可能直接授予的职位,若非如此,则要经过长时间的军功积累,才有可能达到。A级干员更是少之又少。他们是行政部的王牌,也是一群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的疯子。但这俩最多不过十四五岁的小男孩无论怎么“拐弯抹角”也不能与那种老练的精英挂不上钩。
“哦。”目前为止亢婧还以为这是两个孩子的玩笑,“那我安排把欢迎宴改成儿童套餐。”
“好呀,好呀。”司马南归见自己身份没有被认可,觉得似乎依然可以调戏这个大姐姐,“能不能把招待地点设在儿童乐园。”
“我们在来的路上遭到了不明遗兽的袭击。我希望你们能做出相应的解释,否则我们有理由认为西北分部蓄意攻击外派干员,密谋叛变。”李衫坔公事公办的态度越发明显。
亢婧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身后一人慌忙地跑到她身边,耳语了几句。接下来她的表情就丰富了,尽可以自行想象。
“算了,不闹了。”司马南归一见此状,也没了继续装下去的性质,“一切照旧。不用在意我们的年龄……”
“还去儿童乐园吗?我想吃全家桶。”
“……老三你……”
……
下午的安排相对就有些乏味了,西北分部的各级领导见到俩半大孩子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开心,认为中央在故意耍他们,一开始司马南归看他们得知自己真实身份后吃瘪还有些开心,但没过多久就腻歪了,甚至还有些厌烦。于是乎他就推掉了所有的仪式活动,开始进行组织上安排的调查工作,导游依然是亢婧。
“这座城镇在一千多年以前依山而建,当时城镇四面都是青山绿水,森林资源丰富,游牧民族从迁入此处开始就有计划的轮牧……清末时期遭受第一轮掠夺性的开采,1967年开始的毁林开荒彻底摧毁了当地的自然环境……1987年郑道恒来到此处支持生态恢复工作……这座二层小屋就是他过去二十年居住的地方,屋后院子里种的是他来时不久就亲手栽种的十三棵白杨树……”
至于司马南归和李衫坔两人,则一人手里抱着一大桶黄金脆皮鸡,边走边看边聊边吃,鸡骨头还乱扔,特别是李衫坔这厮,平时弹刀弹久了,这会儿弹个鸡骨头都能随手弹个二十多米远,素质极低!
“呐,你们还有什么要看的吗?”亢婧到着俩熊孩子兜了一圈又回到出发点。
“去儿童乐园啊~”李衫坔还在执着。
亢婧有些遗憾的说:“附近没有像样的游乐设施。”
“那带我们回住宿处吧,正好我们都有些累了。”司马南归随手把黄金脆皮鸡的空盒子丢到路旁的垃圾桶里,走快两步跟上亢婧,李衫坔独自跟在后面。
“他小的时候是个孤儿,和我一样。他师父独自一人抚养他,对他的要求也一直很严格。在把他送入‘404栋’前去执行任务之前,他向他承诺回来后在游乐园等他。但是他师父已经回不来了。”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亢婧有些心酸,红着鼻子看了闷闷不乐的李衫坔一眼。
司马南归严肃的说:“我只想让你别把我当成是一个大傻*的朋友!”
“……噗!”
……
当晚,司马南归和李衫坔参加完不可推脱的接风洗尘的晚宴回来。
“没有监听设备。”司马南归拿着一个微型机器在房间里逛了一圈说。
说完便纵身一跃,深深陷进柔软的床铺里:“平生第一次睡软床诶!可惜床边的是一个汉子。”
“今天下午丢下的白肉没有任何反应,城区里应该不存在遗迹的入口。”李衫坔把行李箱中的各种仪器设备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检查着。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丢给了司马南归。
“还是个不近人情的汉子!”司马南归把那玩意儿塞进包里,埋怨着,“这鬼地方怎么一直都是2G信号?受不了了!出去找信号去。”
说完便出门了。
李衫坔停下手上的工作,看了看窗外暗淡的月光,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
“祭,给我讲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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