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人类衰退之后》，其二

作者：唔呀怪
姜文的《让子弹飞》在票房和口碑的两开花指出了一件事，这件事也有通过两个对其的热评表现出来，“我们开放了”和“审核人员里面也有革命分子”，这意味着革命之“革”已经从根本上的非法已经被大众意识——尤其是被非物质现实的精神性精英，“幻想成为精英的大众意识”转化为对体制本身自我迭代的期待，仿佛真的存在着这么一个体制，该体制的目的不是维持自己，而是毁灭自己。《让子弹飞》的结局中，张牧之先前的部下一齐离开，前往上海，这常被视为革命失败的隐喻，但我们应该注意到的是，这一片段作为隐喻来说是否过于直白，以致于进而出现了这样两种解读的可能性——第一种是“即使明知道革命会失败，我们也必须去革命”，而第二种解读则更为黑暗，“正是通过让观众认识到革命失败的必然性，革命才永远不会被发起”。
根据这样的第二种解读，我们似乎找到了理解当前政治困局的切入点，通过一种根据多数投票进行改革的“合法革命”，社会问题被过于直观地呈现在民众面前，仿佛每一个社会问题都是发生在自己家中的问题，合法革命经由在此表现出的紧迫性而获得历史必然性，此必然性即是暗示着，“合法革命必然会取得比当前更好的结局”——这样的话语通过一种进化论式的观点而出现在各种媒体，“明天会更美好”和“今天开始你姓福”，矛盾的是，我们在通过合法革命参与政治的同时，不也同时对“明天会更美好”的许诺嗤之以鼻，对姓福问题回答“我不姓福，我姓张”吗？
更为直接的表达方式是，我们在键盘政治的时候，难道不同时也是在制造我们的敌人，一些有关于理想的危机，因为若是没有这些危机，我们就不能从键盘政治中获得内裤外穿的超人之快乐？
这样的状况在《人类衰退之后》中通过妖精而大量发生，妖精的聚合离散性质——可以简单理解为“乘兴而至，兴尽而返”——从毁灭之角度重新审视旧时代人类的社会现象，在妖精对于人类社会活动的再演绎中，资本家的压迫成为了游戏，刑罚、死亡成为了玩笑，不同于政治对于事件的病因学阐释——“犹太人是欧洲的病因，所以要排除”，“迫真女权是舆论环境乌烟瘴气的病因，所以要排除”，“懒惰是社会发展缓慢的原因，所以要排除”——不同于政治的这种排除运动，妖精以游戏解除了沉重事件的沉重，把它还原成事件再重新阐释。一种后现代风格的主张认为游戏性的再阐释运动是当前困局的出路，那么基于这种主张，妖精的聚合离散性质反而是在说明，我们目前所谓的“把作者搞死了”远没有达到这种要求，我们无法在知道毁灭结局的前提下，毅然建立我们的文明，我们只能假设“明天会更美好”，然后以否定或反讽的形式进行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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