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文库
首页 > 网文

不被铭记的帝国5

2023-03-25战锤40000 来源:百合文库
他的双手还在颤抖。系着围裙的侍者为他拿来了一罐清水和一个敞口杯,以及他在进门时点的一大杯干邑。
“你要用餐吗,先生?
”侍者问道。
食物是个不错的主意。首先约翰在几周之内都缺乏营养,再者充足的碳水化合物与蛋白质能够帮助消除斯劳达给他带来的头痛。
“面包,
”他说道。
“咸黄油。来些野味。

“我们有一块卷角鹿后臀尖。

“就这个吧。再配些根茎菜。

侍者点点头。
“你怎么没去看阅兵啊,先生?
”那个侍者问道。
“你怎么没去看?
”约翰厉声回答。
那人耸耸肩。
“我在工作啊,先生,
”他说道。
约翰点点头,试着挤出一个微笑。
“我也是,
”他说道。
“况且,只要你见过一个星际战士行军,那就等于都见过了,是不是?

那个侍者笑了起来,仿佛这是个颇为风趣的见解,随后他转身走入后厨。约翰倒了一杯水。他那该死的双手还在颤抖,但食物会帮助他得到缓解。
烈酒也是如此。他举起那杯干邑。他不得不用双手来将杯子端稳。
他喝了一口。一股暖流。好多了。好多了。
他将沉重的酒杯放下,手腕中的僵硬感逐渐消退。
他双手之间的白色桌布上有一块痕迹。一个斑点。旁边又出现了一个。
一点点血迹。
他的鼻子,他该死的鼻子在流血!
他拿起纸巾擦了擦。他希望没有人注意到了。他可以用水罐遮住那些血迹。该死的斯劳达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约翰又喝了一口干邑,享受着那烈酒的灼烧感,又回头看了看包厢后方的镜子,他觉得智库百夫长随时都有可能冲进酒馆大门。
镜子。喔,愚蠢!真是愚蠢!紧张让他变得大意了!他周围全都是镜子,杯子和光滑的镀金表面!
炽烈的痛楚钻入他的头颅。
“不!不!
”他喘息道。
一股鲜血从他右鼻孔中涌了出来,沿着嘴唇和下巴滴落在白色桌布上。这下可遮不住了。
“拜托!

包厢椅背上方的镜子结上一层寒霜,仿佛室内温度骤降了四十度。约翰拒绝直视镜面,纵然有股力量正试着将他的面孔抬起来。
“不!现在不行!别来烦我!

他强迫自己俯视桌面。他盯着手中的饮料,紧紧握住酒杯的颤抖双手让干邑的柔和表面上泛起一道道波纹。他盯着桌布上那星座般的暗红血迹,这是无论他如何巧妙地摆放杯子与水罐都无法遮掩的。
在最新的那一块斑点中,鲜血尚未完全渗入桌布,于是他在那光滑的液滴上看到了逐渐成形的倒影:一个覆有顶饰的头盔。约翰呻吟了一声。他杯中的干邑不再泛动波纹,完全静止下来。酒杯变得触手冰寒。那顶头盔的倒影也出现在干邑里。
约翰又呻吟了一声,闭上眼睛。
“斯劳达,你他
——”他喘息道。
“不是斯劳达。

一阵寂静。除了约翰急促的呼吸之外别无声响。这个声音并非司战那冰冷而锐利的语调。
它如同乌木般阴郁而厚重。
约翰睁开双眼。
整个酒馆都停滞了。烛火冻结在空气中,散发出冷冽的蓝色幽光,这光芒照映在烛台,壁灯,装饰品,镜子,还有一排排干净的酒杯上。穿过华美窗棂投入酒馆的日光也被染成蓝色,仿佛是掺加了稀释的墨水。约翰能看到房间远端的侍者僵立于原地,动作刚做了一半,口中话语也尚未说完。
一群群幽灵般的银鲤悬浮在桌面上方的蓝色空气中。
那个灵族站在桌前。他的修长头盔与垂地衣袍,以及穿着合身盔甲的削瘦躯体都让他显得极为高挑纤细,如同一个憔悴的鬼魂,或是一个巨人的骷髅。
“不是斯劳达,
”约翰嘀咕道,他自己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
“又是你。

“又是我,
”那个灵族答道,他的头盔令人惊艳又惧怕。
约翰为密教所执行的上一项任务在名为特劳里斯的星球展开。他被派遣到那里去寻找一件武器,并用它来
——
用它来背叛自己的种族,更甚以往。
约翰长久以来一直陷于良知的挣扎中,而这一次他被推到了极限。那件武器裹在他的背包里,获取它的过程充满痛苦,而他需要借助它去做的事情则让他更加痛苦。
仅有的一点希望出现在特劳里斯任务中:当时通过灵能造访他的正是面前的这个灵族。
约翰没能得知这个存在的名字,但他心中有所猜想,而他得到的是安慰,是一条与密教计划相左的道路。
看起来并非所有灵族都是一条心。密教想要牺牲人类来扑灭混沌的力量。这个无名的灵族则反对这种思想。在他眼中人类并非一条防火线,而是一个对抗大敌时的坚定
盟友。看起来在如何应对人类内战的问题上,灵族自身也矛盾重重,而这种现象让约翰感到一种他不愿承认的深重不安。
“你向我承诺过希望,
”约翰说。
“是的。

“在特劳里斯,你向我承诺过希望。一个选择。

“是的,
”那个高大的身影回答。
“但什么都没有,
”约翰抱怨道。
“你说过要在我心灵中投放信息,让我对于事物能有新的理解。你说过要建立一个媒介为我传输新的思想。

“是的。

约翰冷笑一声。
“这其中只有一点是真的。你说过那个媒介会让我痛苦,的确如此。我没有知晓任何东西,没有新的观念,没有不同的思想。我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或者为何如此,但我只是又被利用了,对不对?

“你知晓了很多东西,约翰格拉玛提卡斯,你只是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约翰笑了起来。他摇摇头,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他抬起头看着那些冻结在空气中的虚幻银鲤,以及定格在谈话间的侍者。
“你知道吗,无名的大人?
”他说道。
“你们这些异种还有你们毫无意义的谜语已经让我烦得要死了。有话就说,别兜圈子。说点真话。否则就从我脑袋里滚蛋。

他抓起那杯干邑打算再喝一口,但灵族的倒影还清晰地映在杯中,于是他又将酒杯放了下去。
“思考,约翰格拉玛提卡斯,
”那个灵族轻声说道。
“ 思考,你会意识到你比自己所知道的知道得更多。通过那个媒介,我已经将数据和思想植入了你的脑海,但它们太过危险,不能留存在你的表面思维里。在你身处特劳里斯的时候,或是在你前往此处的过程中,你遭到读心的机会有很多
…无论是亚空间的存在,还是你的敌人,或者是黑暗使徒,亦或密教的奴隶主皆有可能如此做。他们全都会因为你怀有这些思想而痛下杀手,因此我确保它们在时机成熟之后才会浮现出来。

“怎样算是时机成熟?

“当你进入奥塔拉玛的疆域,来到马库拉格的时候。

“我已经来了。我不觉得有任何变化。

“真的吗?思考。

“拜托
…”
那个灵族抬起手解开了战盔。他将那精雕细琢的头盔放在亚麻桌布上的血迹旁边。他苍白的面孔被灵能幽光映成淡蓝色,那削瘦的脸颊棱角分明。他长长的黑发在头顶扎紧,从而可以容纳在战盔中,他的额头上印着一个符文。他的漆黑双眸中有着远超人类的智能。
他缓缓坐在约翰对面的包厢座椅上,动作中的尊严近乎荒谬。他高挑纤瘦的身躯在这属于人类的空间中格格不入。他手臂和双腿的骨架太过修长。挤在这座椅中让他显得体格瘦弱,如同一个青少年。
坐下之后,他将双手按在桌布上,手掌向下。那些手指与他的肢体一样纤细修长。即便是落座之后他也远比约翰要高。
“思考你所知晓的,
”这个灵族用他乌木般的声音说道。
“那柄矛在你手里吗?

“是的,
”约翰回答,他意识到自己刚刚朝身边那个包裹投去了一个充满负罪感的目光。当然,这个灵族也不可能会误以为那柄武器能够在任何其他地方。
“你知道要用它去做什么?

“我知道我需要用它去杀谁,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

“你还有可能做什么?
”灵族问道。
“我不知道,
”约翰说。
“或许可以永远坐在这里说谜语?

“我是谁?
”那个灵族问。
“我不知道。你从没说过,
”约翰回答。
“我没理由
…你
——”
他迟疑地吞咽了一下,期盼杯中没有那该死的倒影,这样他就可以把酒一饮而尽。
“艾尔德拉德乌斯兰,工艺世界乌斯维的先知,
”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没错。瞧瞧你都知道什么?

“我是如何知道这个的?

“在特劳里斯,那个媒介就将其植入你的脑海,致使你此刻能够知晓。那个媒介植入你脑海的思想远不止这一个。

“这是真相吗?
”约翰问道。
“还能是什么?
”艾尔德拉德回答。他用蛛腿般纤细的手指示意自己护甲,战盔和额头上的符文。
“你对灵族文化中的道途标志与世界徽记有所研究吗?你能认出乌斯维的印记吗?

“不,
”约翰说。
“但你现在熟识这些了。

“我还知道什么?
”约翰问道。他思考了一瞬间,随即抬起手阻拦对方的回应。
“等等,如果我们在讨论真相,先知,那么就告诉我一件事。你为什么来找我?你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与我展开交流?既然数月之前你就在特劳里斯上把各种思想植入我的脑海,而且它们只有在我抵达奥特拉玛之后才会解锁并为我所知
…现在又是搞什么?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这场交流有可能被发现,这让我们全都身陷巨大的危险。

“与其他相比,这个风险值得来冒,但我同意这次交谈的分分秒秒都让你的处境愈发危急。极限战士智库已经察觉到了灵能现象。所幸的是,在八分钟之内,这场交流会被城市中另一个更加强大的灵能活动所遮盖,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场相当规模的危机。二者都会转移你身上的注意力。

“如果我们时间紧迫,那就有话快说。我需要知道什么?

“你已经几乎全部知晓了。如今你身处马库拉格,那些思想会逐渐浮现。这种被你称为
‘解锁
’的过程可能要持续至少一天时间,各种思想出现的顺序或许会很杂乱,但不要因此气馁。你会由此知晓你所需的一切。

艾尔德拉德俯身向前。
“我是来警告你的。我别无选择。自从我们在特劳里斯进行交流之后,我预见到了新的事物,新的危险。这值得我冒险建立连接来让你有所警惕。

“什么危险?
”约翰问道。
“两件事,
”先知回答。
“密教或许已经开始怀疑你的信念是否足够坚定了。它们可能会设法确保你履行职责。

“这我已经有所预期了。但多谢你提醒。还有什么?

“这或许与第一点有所关联。有人在追猎你,约翰格拉玛提卡斯。

“明白。他们已经在这里了,还是
——”
“他们已经来此,或者很快就会抵达。

“知道了。

艾尔德拉德点点头。
“我已经在此拖延太久了,
”他说道。
“你也是,约翰格拉玛提卡斯。利用这场交流的余韵脱身吧。不要滞留于此。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解锁你的思维。选择你的道路。无论是你的任务目标,还是地球的命运,都让你我息息相关,人类。

“你之前说过这个。你所指的不是土地,对不对?你所指的并非仅仅其字面意义。你在用这个词的古老含义,是不是?这是泰拉的旧称?

他没有得到回应。艾尔德拉德乌斯兰已经消失了。约翰四下张望。时间依旧被冻结。那些银鲤还悬浮在空气中。侍者的对话也尚未重启。
光线泛着一抹幽蓝。
但这不会持续很久了。约翰感觉到耳中阵阵瘙痒,一股暖流涌过他的脊梁。他能听到声音逐渐回归,仿佛是从远方传来。只需十几秒,这余韵就会消弭。
他看着桌子,看着桌布上的血滴。那些倒影终于不复存在了。
他将干邑一饮而尽,接着抓起包裹,赶在这幽蓝的光线让位给嘈杂的现实之前离开了酒馆。
将近八分钟之后,在距离酒馆仅仅九条街之外的色瑞斯区,现实世界短暂地分崩离析,一个通往亚空间的洞口骤然打开。
在星语者技师们的协助下,第十三军团智库一直在监控马库拉格城的灵能概况,因此他们已经检测到了先知与约翰在酒馆中的交流,只是尚未查清具体情况。一支由智库军官和铁骑式终结者组成的快速反应小队立刻乘坐装甲兰德速攻艇与重型悬浮艇前往酒馆位置。
那个亚空间裂口出现在艾德尼大道上的一座缮写室里,位于纪念花园以南,英雄大道东边。在它打开的瞬间,红殿与智库法器殿中的灵能警报便发出了尖鸣。两位连入系统的红殿技师因此中风。
那支快速反应小队立刻被紧急调往了艾德尼大道。
这间缮写室今天下午被关闭了,以便让那些在这里修复并誊写古籍的书记员和缮写员可以观看阅兵式。
诸多昏暗无光的房间里矗立着一排排装满手稿的书架,拥挤的书桌间萦绕着颜料与油脂的气味,无数纸张突然开始沙沙作响。堆积在书架与长桌上的书籍和手稿颤抖不已,有些掉落在地,有些骤然打开,如同有一阵轻风拂过,或是某位无形学者的手在翻动它们。盛放着珍贵典籍的上锁书箱开始晃动,链条和铁锁铮铮作响,仿佛困居其中的叛逆书籍想要挣脱牢笼,将页面化作翅膀从而飞向自由。
归根结底,似乎是集中在这里的大量文字吸引了亚空间的狂野目光,将其聚焦于此。
现实被撕裂。
它如同一枚被饥饿双手扯碎的水果,裂口两边还藕断丝连。
它像绸缎般一分为二。
它仿佛是一张嘴巴,一道伤口。
光线如同尚未凝结的鲜血般涌动。
现实的表象被一条犬牙交错的疤痕所割裂,一把仪式匕首的刀尖从彼端探出。
刀刃两边的现实空间如同解剖台上的血肉般向外翻开。一阵秽恶的微风涌入缮写室,将掉落的纸张卷到半空,整个房间很快被暴雪般的书页所充满。
一个身影从裂口中迈步而出。他身材庞大,全副武装。握在他手中的仪式匕首闪着幽光,亚空间的原质从刀刃上缓缓滴落。
第二个身影接踵而来,高举长剑。和前者一样,他也披着第十七军团怀言者的暗红色战甲,上面覆满了仪式性铭文。和前者一样,他没有戴头盔,因为任何头盔都已无法容纳他们头颅上的扭曲尖角与倒刺了。他们细如一缝的双眼是燥热夜晚的颜色。
这些昔日高贵的阿斯塔特军团战士如今已经自愿容许恶魔寄生在他们体内。他们是无负者。
他们的名字成为了乌卡斯图尔与巴尔布斯卡哈,这些是他们受祝名讳的沉闷缩影。作为艾瑞巴斯的随从,他们的邪恶技艺直接师从于黑暗使徒。
他们是秽恶的存在,他们的战甲覆满了残破的纸张,上面全都是一个陷入疯癫之人的狂乱文字,而他曾经是最为狂热而忠诚的帝皇子嗣:洛加。
第三个身影在他们后面出现。他也是个怀言者,但他戴着头盔,他的盔甲则是金属本身的灰色,上面除了军团徽记之外别无装饰。这个战士的盔甲与内战爆发以及军团堕落前的涂装相仿。
第三个战士并没有同伴们身上那些拜无生者所赐的特质。一把庞大的军团制式狙击枪装在他背后的盒子里。被他紧紧握着的爆矢手枪为战斗做好了准备。
然而他却没有做好准备。他颤抖着跨过现实的裂口,随后轰然跪倒,撼动着缮写室的木制地板。铺满文字的书页在他周围飞舞。有些已经开始烧焦。
巴苏萨纳瑞克用空闲的手扯掉了头盔。他的双目被眼罩所蒙住。他坚持如此。他在跨越的过程中什么都没有看到,但他感受到了足够多的东西。
这绝非他想要重复的经历。他完全无法理解他的兄弟们如何能够接纳这样的感受,不过他们确实都疯了。
他抬起手去解下眼罩,但刚刚的痛苦经历终于将他彻底席卷。他扑倒在地,开始呕吐。恶臭的黑色胆汁从他口中喷出,泼在他双手之间的地板上。他屈辱地趴在地上粗声喘息,燃烧的纸屑像雪片般飘落。
他身后那道实体世界的伤痕在一阵颤抖中闭合,秽恶的光芒随之消逝。四处飞旋的燃烧纸张也逐渐放慢了它们的狂乱舞步,因那微风的褪去而零落坠地。
“就是这里了,纳瑞克,
”巴尔布斯卡哈说道,仪式匕首就握在这个无负者手中。卡哈将匕首在舌头上抹干净,又亲吻了它一下。
“这是我们能达到的最近距离。

“马
—马库拉格?
”纳瑞克问道,他还趴在地上,将喉咙里的有毒胆汁吐干净。他打了个冷战,又呕吐起来。他痛苦地大张着嘴,喷出一股股胆汁。
“马库拉格,
”那个生有长角,握着匕首的家伙说。
“我们宿敌的家园。和占卜所昭示的一致,就是这里。

“我感
—感谢你们的辛劳,兄弟们,
”纳瑞克说道,他试着恢复镇定。
“我自己无法抵达这里。

“那就去做你必须做的,纳瑞克,
”另一个怪物,乌卡斯图尔嘶声道。
“无论你有什么重大任务,无论你要追猎什么
——这都会是你的最后一场追猎。

“我明白,
”纳瑞克说。他颤抖着缓缓站起身。他的五脏六腑感觉空荡荡的。他嘴里有种恶心的味道。他握着枪的双手不住发抖,上面溅着漆黑的呕吐物。
“你真是可悲,
”巴尔布斯卡哈说着,转过身去。卡哈用蝙蝠般的舌头刺探着空气,像一只昆虫那样捕捉气味。他粗壮的脖颈后面有一团格外令人厌恶的毛发和肿块,堆积在密封颈甲上方。
“我们可以在这里杀戮,
”他对乌卡斯图尔说。
乌卡斯图尔用微笑回应。那微笑是任何人类都永远不想目睹的。
“不,
”纳瑞克将嘴里的东西吐干净。
“不,你们该走了。你们把我送到这里,我十分感激。但来到这里无异于自杀。进入我们敌人的堡垒城市
——”
“我们知道有什么危险,
”巴尔布斯卡哈说道。他开始把玩仪式匕首。
“但我们随时都可以脱身,不像你,纳瑞克。既然我们到了这里,就该找点乐子。

“愿洛加照拂你,
”乌卡斯图尔告诉纳瑞克。
“巴尔布斯卡哈说得对。我们可以找点乐子。我们已经钻进了巨兽腹中。卡哈和我会随心所欲。我们会在离开之前夺走很多性命。或许其中包括古里曼的。

“我的兄弟们,
”纳瑞克说道,
“如果你们去大开杀戒,就会危及我的任务。我需要销声匿迹。我需要全力展开追猎。如果你们随意杀戮的话,我会遭到干扰的。

巴尔布斯卡哈继续把玩那柄为他们切开了亚空间的仪式匕首。
“瞧瞧你,纳瑞克,
”他说道,
“如此精疲力竭。光是一次跨越就让你难以承受。

“你嘲讽过我们,受负者,
”乌卡斯图尔说。
“你蔑视我们与亚空间的结合,拒绝加入。然而你倒是乐于借助我们的魔法来到这里。

“你说得对,兄弟,
”纳瑞克点点头。
“我为你和你所侍奉的荣耀带来了耻辱。原谅我。

“不够好,
”卡哈说。他口唇分别挪动的恐怖样子与昆虫相仿。
“你利用我们来到这里。你利用了我的匕首。

“你利用了我的占卜来找到你的目标,
”乌卡斯补充道。
“我们之所以带你来只是因为你的目的地,
”卡哈带着喉音说道,唾液从他口中流淌出来,滴落在地板上。
“马库拉格城,我们敌人的家园。我们现在要展开杀戮,之后离开。这就是我们送你来到这里的报偿。

“是的,我让你们蒙羞了,
”纳瑞克说道。
“我配不上你们所驾驭的魔法。但你们必须离开了。现在就走。

“他是在威胁我们吗?
”乌卡斯问卡哈。
“不,不,完全不是!
”纳瑞克向这对孪生恶魔说道。他们的气味十分可憎。苍蝇在他们周围飞舞,凭空而来的苍蝇。
纳瑞克扭过头,又吐出一团黑色粘液,之后将目光转回他的同伴身上。他试着摆出一副微笑,用以安慰这两个昔日挚友身上残存的人性。他在特劳里斯星港施展了自己全部的狡诈来说服他们提供帮助,又在随后的旅程中耗费自己全部的坚韧来忍耐他们的存在。他的虚弱并非假象,跨越亚空间的过程让他备受折磨,但他确实在夸大自己的情况从而让他们放松警惕。
“那么你相信自己能给我们下命令了?
”乌卡斯问道。
“我仅仅相信真言,
”纳瑞克说。
他停顿了一下,用左手抹抹嘴。
“我相信我们原体的真言,
”纳瑞克简洁地继续道,
“我相信真言让我们效忠于帝皇。我们属于真言,因而我们属于帝皇。一向如此。我鄙视我的军团同胞与外界黑暗相勾结的行为。越界太远了。你,卡哈,还有你,乌卡斯。你们污染了自己以及我们的军团。我感谢你们带我来到这里。你们为忠诚的第十七军团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他们都困惑地瞪着他。
“你是什么意思,纳瑞克?
”卡哈问道。
“我的意思是多谢了,
”纳瑞克回答,随后抬起手枪将四枚爆矢弹送进了巴尔布斯卡哈的头颅。
尖角,血肉和大脑的残渣四下飞溅,亚空间光芒的邪异闪动催生了一阵剧烈的爆炸。
巴尔布斯卡哈轰然倒地。纳瑞克动作很快,但已经远不及他的巅峰水准,这要多谢替换了他一条腿的机械改造。
乌卡斯图尔呼嚎着挥舞长剑向他冲来。他没有眼睑的双目中迸发出死寂星辰的光芒,他嘶吼着的巨口中满是生有倒刺的漆黑獠牙。
纳瑞克试着开火,但那长剑将手枪从他掌中击飞。太慢了。十字形斩击的第二剑在他胸甲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险些将他开膛破肚,正如卡哈的仪式匕首割裂时空一般。
纳瑞克用臂甲挡开剑刃,迅速后退。乌卡斯步步紧逼。那个无负者再次挥动剑刃,意在取他性命。纳瑞克向后闪躲,又俯身避开足以将他覆有铠甲的躯干轻松斩断的横扫,他随即抓住乌卡斯的破绽,朝那野兽的面孔送去一记重拳。
牙齿碎裂,四下横飞。那个无负者怪物趔趄着后退,将两张书桌撞得四分五裂。他摇摇晃晃地抓住一座沉重的书架来恢复平衡,但纳瑞克不打算就此罢手。乌卡斯此刻无法自卫,胡乱地挥动着长剑。纳瑞克猛扑上来,用覆有铁甲的拳头连续两次猛击乌卡斯头颅侧面,打扁了他的耳朵,撞裂了他的头骨。
乌卡斯暴怒地朝纳瑞克展开还击,他的剑刃扫过纳瑞克左手,斩落了最小的两根手指。纳瑞克在痛楚与喷涌的鲜血中翻身躲开,随后用右手回敬了一记凶猛而愤怒的重击,将乌卡斯击飞到缮写室另一端。
他轰然砸在墙壁上,撞翻了书架,压扁了典籍。又一阵纸张的暴雪笼罩房间。
乌卡斯跪伏在地,捡起他沾着血迹的长剑,站起身来。他看到纳瑞克在房间另一端,立刻猛冲过去,双手将利剑高高举起。
纳瑞克早已丢下了盒子,握住狙击枪进行瞄准。他能感觉到那些击杀刻痕贴在自己脸上。
他只有一次射击的时间。他之前已经装好了一枚拥有额外穿透力和射程的特殊子弹,那定制的弹药与弹壳出自他连队武器匠之手。在这个距离上,完全是过量击杀。
纳瑞克并不在乎。他很享受乌卡斯的头颅与脖颈分离时爆发出的那蓬血雾。
乌卡斯继续向前冲。
纳瑞克保持着冷静。对他而言时间几乎凝固了。一个狙击手最强大的力量在于其稳定与耐心,即便他周围的一切都在急速发生。
军团狙击枪是十分庞大的武器,而纳瑞克手中这把声名显赫的布隆托斯型则尤其凶蛮。它硕大而笨重,为发射爆矢弹而制,在枪口初速和子弹冲击力之间的取舍近乎难以置信。它需要使用特殊定制的爆矢弹,借助额外的推进剂来弥补射程上的劣势。
布隆托斯型自动填充子弹,一个预设的固定循环系统将小型弹夹中的子弹上膛。
它也有一个手动枪栓来进行更为快速的弹药上膛。
纳瑞克冷静地拉动枪栓,向猛扑过来的无头躯体再次开火。第一枪已经是过量击杀,而第二枪

乌卡斯的躯干在飞溅的猩红血肉,断裂缆线与盔甲碎片中解离。他的残躯瘫倒在纳瑞克脚下。
纳瑞克从射击蹲姿中站起身,将冒着轻烟的狙击枪从肩头垂下。他的超人体质已经让断指处流淌的鲜血凝结住了。
附近有什么东西抽搐了一下。卡哈的尸体还在颤抖。纳瑞克又端起枪,将一枚子弹穿过卡哈的胸膛送进了地板里。随着子弹透胸而入,卡哈的尸体如同受到电击起搏般猛地跳动了一下。
一阵寂静。
燃烧的纸张劈啪作响,坠落在地。
房间里满是有毒污血的刺鼻气味。
纳瑞克摇摇头。
“醒醒,
”他嘀咕道。
“这件事办完了,但还有很多事要做。

敌人正在逼近,这毫无疑问。他此刻必须动身,销声匿迹。极限战士不能抓住他。他不会允许自己这么早就陷入敌手。不能这样。
他有工作要做,这是任何军团战士所着手的最神圣的工作。
他要将他的军团从邪恶中拯救出来。
纳瑞克装好自己的狙击枪,离开了缮写室。他躲在外面一座潮湿的房屋里,听着兰德速攻艇的轰鸣与战斗小队的脚步声。
他拿出了乌卡斯在出发前交给他的那张纸,凝视着上面所写的文字。
格拉玛提卡斯:占卜得出的格拉玛提卡斯的行踪。
纳瑞克闭上双眼,让他的思绪围绕在目标身上。
约翰格拉玛提卡斯,人类。永生者,异形的棋子。他和约翰曾将特劳里斯作为棋盘。
而这块新的棋盘,马库拉格城,将会目睹终局。
怀言者纳瑞克遁入了幽暗的街巷。
12
兄弟
“火蜥蜴的存在便足以证明,并非一切燃烧之物都会被火焰吞噬,正如地狱中的灵魂不会。

——“圣人
”奥古斯丁
当古里曼迈入内廷医疗大厅时,英杰多尔洛顿时立正待命。原体还穿着他的仪式盔甲,因此在这间地下室中显得分外高大威武。
“大人,
”多尔洛说道。
“这么说你的兄弟已经到了?

“他在楼上等我,
”古里曼回答。
“我们有很多事情要谈。

“他看起来如何?

这个暗藏深意的问题让古里曼肃穆的面孔上显露出一抹笑容。
“他看起来正像他自己,瓦伦图斯。正像莱恩。他深怀疑虑,而且我担忧他已经在心底决定要反对这个我们试着去巩固的未来。我还没有向他解释我的动机和决断。他也还没有向我表明他是否接受甚至理解我的作为。

多尔洛点点头。
“他在等我,
”古里曼干巴巴地补充道,
“而我找了个借口来到你这里,因为你要求如此,而我知道若非事关紧要,你不会随意浪费我的时间或是转移我的精力。

多尔洛又点点头,这次更像是感激的躬身。
“的确,大人,
”他回答。
“你需要来看看这个。我相信你可能会颇为震惊。事实上,我说不清这究竟该让我们感到欣喜还是悲伤。再者,当你要应对你的高贵兄弟时,我希望能不必令你分神,但是
…你需要对此有所了解。你需要在掌握这些信息的情况下做出进一步决定。

古里曼仔细看着他朋友的面孔,但改造超人往往因为缺乏微表情而极难被察言观色。
“那就让我看看吧,
”古里曼说。
多尔洛引领他的原体穿过门廊走进这座受到严密看守的套间内部。墙壁上的状态板显示这片区域处于朱红色安保等级之下。一长串被卫兵把守的虹膜式闸门随着他们经过而逐个打开并随后关闭。
“这与那个从天而降的物体有关,对不对?
”古里曼边走边问。
“是的,大人。

“那具超人尸体?

多尔洛没有直接回答。
“你们已经确认其来源了?

“是的,大人。

“还有身份?

“是的,大人。

古里曼向他投去一个锐利的目光。
“不仅如此?

“的确不仅如此,大人,
”多尔洛说。
他们来到了那个铁箱所处的幽暗内室。卡斯米尔和泰图斯普瑞托正在等着他们。两人向原体躬身行礼,随后跟着多尔洛一起陪同他们的尊主穿过一间间实验室走进了后面的隔离间。这个区域被留作处理高危险性材料和病毒检疫之用。若干空无一物的明亮隔间环绕而建,每个隔间都有一堵气密防弹玻璃墙壁面向位于中央的走廊。那条走廊里矗立着极限战士守卫,而高阶医疗人员则在一台台面向隔间安放的沉思者与细胞采样阵列上进行工作。粗重的供能缆线从工作台延伸出来,盘卷在网格式地板上。
“死亡样本实验室总该更适合进行解剖吧,
”古里曼开口道。
“是我授权将患者转移至此的,
”多尔洛简洁地回答。
古里曼骤然停下脚步,以至于卡斯米尔险些撞上他。
“你说的是患者,
”古里曼轻声说。
“是的,大人,
”多尔洛说。
“奥特拉玛的群星在上,大人,他还活着。

“怎么会?
”古里曼问道。他先是朝多尔洛发问,面孔上混杂着愤怒与不解。
“怎么会?怎么会?
”他继续问道,逐渐转身将目光投向卡斯米尔,普瑞托以及立刻紧张起来的医疗人员。
“他
…痊愈了,大人,
”普瑞托说。
“痊愈?
”古里曼厉声道。
“他从该死的天上掉了下来!从轨道上!他烧成了一块焦炭,像流星一样砸在城市里!这要怎么痊愈!

“然而
——”多尔洛开口道。
“愿那些旧神来惩罚你们这帮骗子或是无能之人!
”古里曼喊道。
“无论如何,你说过,多尔洛,你告诉过我他死了!有机组织残骸。一具尸体。一具被焚化的尸体!

“我没有说谎,
”多尔洛冷静地答道。
“他彻底死了
…非常彻底。毫无生命迹象,没有大脑活动。他烧焦的骨骼上缺乏任何存活的有机组织。你手下最棒的医师和分析师都确认了这一点,医疗大厅的所有仪器也是如此。

他停顿了一下。
“他当时确实死了,大人。但之后
…他没有。生命回到了一具没有生命也不可能再有生命的躯体里。他痊愈了。

“死者不可能痊愈!
”古里曼吼道。
“如今看来,大人,
”普瑞托轻声说,
“如果你是人类帝皇之子的话,就确实可能。

寂静。古里曼转身看着普瑞托。
泰图斯普瑞托迎上他原体的目光,点头表示确认。
古里曼转身走向那个被占据的隔间。守卫和医疗人员匆忙给他让路。他来到了厚重的防弹玻璃墙前方,在仅仅几厘米之外站定,之后往里面凝视。
白色的隔间四壁皆空。一个孤独的男性身影占据了远离玻璃墙的左边角落。他坐在地板上,背靠墙壁,胳膊架在曲起的膝盖上。他全身赤裸。他目视前方,将视线聚焦在某个位于隔间之外的遥远位置上。
他身躯庞大,肌肉厚实。他的尸体在那漫长坠落的高温中枯萎,但在起死回生之后这远超凡人的体格就显而易见了。他拥有一个基因原体所具备的身型,只有古里曼内廷中最大号的座椅才配得上他。
他身上没有任何疤痕或毛发。无论他是如何自愈的,这个过程显然还在进行。他的每一块皮肤都鲜血淋漓,某种奇迹般的机制让活体组织从焦黑残骸中重生。
“我看不出来
…”古里曼开口道,他的呼吸让玻璃墙表面蒙上一层雾气。
“他是谁?

“是沃坎,
”多尔洛说。
古里曼在痛苦与顿悟中倒抽一口凉气。
“你们确定吗?

“我确定,
”泰图斯普瑞托说。
古里曼抬起双手,将手掌贴在面孔两侧的防弹玻璃上,仔细端详。他并未在意自己手上覆盖着全套仪式性盔甲,一对华丽的巨型闪电爪从中探出。
“让我进去,
”古里曼盯着他的兄弟说道。
“不,大人,
”多尔洛回答。
“让我进去,该死的!我亲爱的兄弟死而复生了!两次!我先是以为他死在了叛徒的杀戮场里,之后又得知他死在了脱险至此的路上!让我进去!

古里曼沮丧地用带有铠甲和利爪的双拳猛击那无比牢固的墙壁。巨响撼动了整座房间。
沃坎骤然从出神中抬起头。血红的双眼盯着古里曼。他的视线聚焦在玻璃墙彼端那个生有利爪的高大身影上。
“他看到我了,
”古里曼说。
“让我进去!

“大人
——”多尔洛开口道。
沃坎猛扑而来。随着一声充满暴怒与惊惧的痛苦呼嚎,他一跃而起,跨过隔间冲向古里曼。这次攻击如此迅猛而凶暴,以至于古里曼在惊讶之中从防弹玻璃墙前面猝然后退。
沃坎喊叫着毫无意义的字眼,嘶吼着蕴含了银河中一切痛苦的声响,用双拳猛力轰击着防弹玻璃,他尚在愈合的躯体将血迹和组织液涂抹在墙上。他大张着嘴发出尖嚎,洁白的牙齿如搪瓷一般。
他怒视着的双眼则像是一对血环。
“不要!兄弟,停下!
”古里曼惊恐地喊道。
“兄弟,是我!是罗保特。冷静下来!

“他听不到你的话,大人,
”多尔洛悲哀地说。
“他听不到任何人的话了。

“那些来到你厅堂的火蜥蜴说得不错,大人,
”泰图斯普瑞托说道。
“沃坎未亡。但无论他究竟承受了什么,那些经历都已经把他逼疯了。你的兄弟失去神智了,大人。

不管在什么情境下,三位帝皇子嗣在同一时刻身处同一世界都是件相当值得庆贺的事情。
但事实上,在这一天驾临马库拉格的原体有四位,而出于不同的原因,其中任何一位都对此毫不知情。
在第一军团旗舰无敌理性号内部荒无人烟的漆黑空间中,那猎物缓缓呼了口气。
时机到了。时机。
幻景在他脑海中闪动,如同破损错位的影像输入。从孩提时代起,幻景便一直在他脑海中闪动
——关于未来,关于一切的可能。关于下一个瞬间,以及之后的瞬间。
正是这些幻景将他逼入疯狂。
然而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幻景较为干净利落。令人可以承受,可以忍耐。它们不是梦魇般的预兆,并未向他展示熊熊燃烧的银河与遁入末日的未来。那腐朽银河的地狱景象时常浮现在他脑海里,最终让他神智错乱,以至于任何生命
——无论是他自己的还是旁人的
——对他而言都已经毫无价值。
那猎物谨慎地呼吸着。在他遍布血丝的双眼中闪动的幻景稳定而可靠。这艘战舰在亚空间风暴中颠沛流离了数周之久,如今终于返回实体空间,而他则骤然清醒过来。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一位黑暗之主。无光之地的主宰。一个午夜游魂。
不,他就是那个午夜游魂。康拉德科尔兹。康拉德科尔兹。
“康拉德科尔兹,
”他低声自言自语,像祝祷祈福般念诵自己的名字。祝祷祈福,或是死亡判决。
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与目标。这一刻,在荷露斯叛乱中这些绝望而血腥的岁月里,康拉德科尔兹对于自身目标的理解比十八位帝皇子嗣中任何一人都更加清晰完美。
冷酷的虚空已经向他展示了一切。作为他的老朋友与折磨者,无尽的长夜向他展示了一切。他的梦境向他展示了一切。
恐惧,痛苦,信仰崩塌。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所有人,每个灵魂,每个个体。他们全都会与他一同尖叫。
强悍的无敌理性号在他周围发出尖鸣与呻吟,由十亿吨合金组成的庞大超结构脱离了跃迁的重负。科尔兹知道他们在哪里。他早有预见,他知道那幻景几乎必然真实。他们所处的高层轨道属于马库拉格那银灰色的壮丽荣光。
马库拉格。奥特拉玛。想到自以为是的古里曼让科尔兹想要吐酸液。他的血亲莱恩是他的血仇,这在萨拉马斯的战斗中已经明确无疑,而古里曼
...
马屁精。爬虫。蠢货。和多恩一样糟,和沃坎一样糟。如此笃定地盲信着一个光辉的未来,一个黄金年代。充满令人难以忍受的荣誉感。急切地想要取悦他们的父亲。急切地哭喊,
“看看我!我为你建造了一个帝国!就跟你的一样!

继续上蹿下跳吧,小孩子。继续自吹自擂吧。
他们都要付出代价。他们都要看清真相,那个只有科尔兹知晓的真相。他会在火焰与恐惧中将他们击垮,直到他们与他自已一样支离破碎。如果他的挑衅足够恶毒,其中一人或许能够杀了他。科尔兹在期待自己的结局。他求之不得。如果他能迫使一个自诩高尚的兄弟冷血弑亲,并由此变得与他同样卑劣,那么这必将达成一个甜美而罪恶的目标。
古里曼。命运使得近在咫尺的他成为了头号目标。古里曼是一个需要被推翻砸碎的标志。古里曼,还有他的世界将一起覆灭。
科尔兹闭上双眼。幻景开始浮现。他看到马库拉格城的街道尸首横陈。他看到高楼与尖塔熊熊燃烧。他看到鲜血。他看到
——
那些猩红幻景如同喷洒出来的动脉血液般向他涌来。他保持住镇定。现在失去理智还为时尚早。他有工作要完成。他要维持一定的专注。愤怒只有在化作武器时才有用。恐惧也是如此。他对这两者都了如指掌。
时机已经到来,该离开这艘战舰了。如今他们进入了实体空间,无敌理性号便门户大开。
首先他要冲出这艘战舰。之后他要冲入马库拉格。古里曼是个谄媚的杂种,但他绝非无知新手。他的防御手段必然十分完备。
午夜游魂一时之间束手无策。
幻景像河流般在他脑海中涌动,水面上布满了倒影。
科尔兹对这些最为信任,因为它们几乎总是真实的。只有当命运偶然耸动它的脊背时,这种幻景才会变成虚假的承诺。他通常能够去伪存真。他一向可以发现值得怀疑的成分。他总是牢记自己在冒着风险。对于任何一个幻景,他都必须判断其真伪,衡量其可靠性。当他做出是否仰仗某个幻景的决定之后,他会坦然接受其中的错误决定。
当前的一连串幻景看起来格外可靠。科尔兹决定跟随它们的提示。
其中一个幻景萦绕不去:一个锈蚀的图像,一个通往太空的密闭门,一个标记。货物装卸舱门
99/2。
他微笑起来。
十六分钟之后,科尔兹掀开九十九号甲板的第二层货物舱门,来到了舰身外面。九十九号甲板是一块荒废的区域,和其他部分一同组成了他的监牢以及他兄弟的猎场。
被撕裂的舱门轰然脱落,带着明亮的碎片坠入耀眼的近地空间中。科尔兹看到了下方那个被冉冉升起的恒星所照亮的世界。他看到了在太空环境的强烈对比度下一切阴影都具备的锐利边际。这是个凛冽严酷,棱角分明的暗夜。
他看到人工大陆般的轨道板在静止的舰队下方公转。
他早已丢失了头盔。于是他简单地屏住呼吸,一头冲到战舰之外,沿着舰身轻若无物地大步前行。近乎真空环境的刺骨严寒令他心神振奋。
科尔兹蹲在
22/3号舱门旁,等待它的开启。他已经得到了预兆。当九十九号甲板的货物舱门受损时,维修队伍会从
22/3号舱门出动。
他们花了十八秒。舱门骤然打开,光线一涌而出。午夜游魂将身体向后倾斜,从而不被立刻发现。
然而那并非一支维修队伍。那是一支
暗黑天使突击小队,手持登舰作战盾牌的战士们身负风暴之翼的徽记。
科尔兹耸耸肩。有时候那些幻景不完全可靠。似乎莱恩已经预料到科尔兹会展开越狱。他让手下的战士保持着警惕。满分,兄弟。满分。
无论如何,他总要杀了他们。
科尔兹停顿了一瞬间来判断
22/3号舱门与那个反复出现,昭示着他死亡场面的幻景是否有相似之处。就是此时此地了吗?他的末日正迎面袭来吗?
不。他的脑海在自信中沸腾。他的死亡发生在另一个地方,另一个时间。
第一名
暗黑天使进入了失重的太空,他一只手紧握盾牌,另一只手抓着舱门通道护栏。
科尔兹迅猛地扑向他,如同向游泳者发动突袭的鲨鱼。在这凶恶的猛击之下无人可以生还。
在那个
暗黑天使从舱门中现身的瞬间,午夜游魂的利爪便夺走了他的颈甲与喉咙。大滴血珠晃动着在真空中游荡。
那个人瘫软地飘飞出去,身后拖曳着一串气球般的鲜血,些许残破的金属和软骨让他的脑袋堪堪连接在身躯上。
在第一个受害者飘走的时候,科尔兹夺过他的盾牌,狠狠拍在从那人身后走出舱门的战士脸上。
那冲撞十分猛烈。在重击之下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主要是一个头颅。鲜血像油滴般从被砸扁的面甲中涌了出来。
那个战士倒向后方。科尔兹伸手将他从舱门中扯了出来,以求寻找下一名牺牲者。垂死的
暗黑天使被猛地甩开,他抽搐的躯体迅速超过了缓缓飘动的第一具尸体,坠向下方那明亮的灰色星球。它如同一枚流星般燃烧着蓝色火焰。
科尔兹钻进大开的舱门。他双脚在前冲入战舰。他的动作无比迅捷,阴影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他的靴子遇到了第三名
暗黑天使的盾牌,将那个战士沿着舱门通道踢了下去。对方重重摔落。
科尔兹单膝跪地落在那个
暗黑天使身边,在他能够站起身之前用夺来的盾牌碾碎了他的喉咙。
此刻他们充满迷茫。此刻他们终于有所反应。诸般可能在他面前闪现。科尔兹遵从着幻景。他展开行动,对于尚未发生的事情进行应对。
两个
暗黑天使一边开火一边向他冲来。爆矢弹静默地跨过舱门的狭小空间。科尔兹能够在通讯对话或是他的幻景中听到他们所呼吼的狂怒与诅咒,因为他杀戮了他们的兄弟。
他们想让他死。
他们完全不会得偿所愿。
科尔兹倾斜身躯,用夺来的盾牌挡住了迎面而来的一片爆矢弹。一枚,两枚,三枚四枚,五枚六枚,他将子弹尽数拦下。他能感觉到那些爆破的冲击沿着手臂传递上来。闪动的影像在子弹出膛之前便已经将其位置展露给他。
科尔兹扑向那些可怜虫。他用右手的利爪斩落一个头颅。他用左手的利爪剖开一具躯体。
四下飞溅的动脉血泼洒在墙壁和天花板上。
一个死亡之翼的老兵猛冲过来。科尔兹将他刺穿在左手利爪上。那个可怜蠢货的身躯被精金钩爪所洞穿,鲜血奔涌而出。
杀戮才刚刚开始。
幻景告诉他有很多
暗黑天使正向他的位置逼近。
这意味着有很多条性命即将终结。
“我很少来这个房间,
”古里曼说道,
“但每当我来到这里,都会得到慰藉。

莱恩跟随他走入房间。古里曼的铁骑式装甲卫兵为他打开了那对宽阔的大门。
“你带我参观了泰拉之外最为宏伟的堡垒,
”莱恩说道,
“相信我,这让我印象深刻,罗保特。然而你认定这场游览应该包含一个你很少造访的房间?

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我明白了,
”他点点头说道。他的副官站在身后的门廊里。他示意他们退下。
“离开吧,
”古里曼对格洛德说。那名卫兵转过身,关上了大门。
两位原体首次单独相处。
“赫拉城堡确实是个非凡的成就,兄弟,
”莱恩轻声说道。
“这在我意料之外。超乎我的想象。

他微笑着瞥了一眼古里曼。
“这绝非轻视,罗保特。我从未怀疑过你的能力。然而我还是被你的成就所震撼。这座城堡。马库拉格。奥特拉玛五百世界。这一切。

古里曼抿着嘴唇。
“我为此而生,兄弟,
”他说道。
“我们都为此而生。

“啊,确实如此,
”莱恩低语道,仿佛在思量某些古里曼不可能知晓的事情。
“这座城堡坚实而稳固,
”古里曼继续说道,语气略显生硬。
“它为我以及我的军团服务。它足以胜任。

“它完全实用,令人赞叹,
”莱恩回答。
“确实是个奇观。我毫不怀疑它会屹立千年。但你一向非常实际,罗保特。你,还有罗格。你们处事冷静。跟随头脑行动,仰仗数据分析,而非盲从情感。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两个拥有人类空间中最优秀也最高效的军团。

莱恩用修长的食指敲了敲额头。
“你们思考,并将思维付诸实际,你们不让情感蒙蔽心灵。不像沃坎,或者亲爱的费鲁斯,亦或察合台。

“也不像鲁斯,
”古里曼补充道。
“天啊,当然了!
”莱恩笑道。
“泰拉在上,鲁斯。

“所以,这个,
”莱恩指着那张长桌,
“这令我惊讶。这是情感,而非逻辑的产物。

被风暴阻碍的午后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棂涌入房间。一张由巨石雕刻而成的长桌占据了整个房间。它周围摆放着二十一把座椅,全部是为原体的身型所制。每把座椅都源自与长桌材料相同的花岗岩。
椅背上铺着旗帜。长桌首位那把最大的石椅披挂着泰拉的旌旗。另外有两面旗帜是未经染色的白布。其他十八面旌旗则属于各个阿斯塔特军团。
“这些是你的手笔?
”莱恩问道。
“这让你鄙夷吗?
”古里曼问。
莱恩摇摇头。
“这让我感动。你依旧相信终有一天,我们所有人,我们所有人,能够与父亲在这张桌子上平起平坐,讨论帝国的事物。

“我们所有人,
”古里曼点点头。
“你是为那一天建造了这个房间?

“是的,很多年前。这意味着我多愁善感吗?
”古里曼问道。
“不,兄弟,
”莱恩说。
“这意味着你拥有灵魂。

他将双手放在一个铺着空白旗帜的椅背上,俯身向前。
“有两个永远不会来了。

“但他们的缺席不能被忽略,
”古里曼回答。
“必须为他们留有位置。这是荣誉所在。

莱恩直起身躯,缓缓依次指着荷露斯,马格纳斯,佩特拉波,莫塔瑞恩,科尔兹,安格隆,阿尔法瑞斯,洛加和弗格瑞姆的旗帜。
“其他一些人也不会落座,除非是以征服者的身份,
”他说道。
“我明白,
”古里曼说。
“但他们的位置必须被保留。我的信念在于帝国
…在于帝国的延续。

“帝国长存?

“它必须长存。我们必须确保其长存。

“毫无疑问,
”莱恩回答,
“但这是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宇宙。我们已经知晓了很多叛徒的面目,但并非所有。

“此话怎讲?

“我相信还有更多背叛即将展露,
”莱恩看着第五军团的旗帜说道。
“白色伤疤?
”古里曼问道。
“你也怀疑他们?

“可汗是个捉摸不定的人。我们之中谁能说得上了解或者信任他?他天性叛逆,我行我素。只有一位兄弟与他亲近,那就是狼神。可汗一向与狼神荷露斯关系密切。

“而基于这一点
…”
“你能说你的理论推演没有指出这些?

古里曼沉默不语。
“也不要假装你没有在我们所有人身上推演过多种场景模拟,罗保特,
”莱恩冷笑道。
“你说得没错,
”古里曼回答。
“对可汗的预演结果确实令人担忧。但你我都没有丝毫依据能够表明他也反叛了。

“的确没有,
”莱恩同意道。
“然而直到我脱离亚空间风暴抵达这里,我也从未确切得知马格纳斯的背叛。这是你向我提供的数据,是你也刚刚获得的数据。我们知道他们忽视了敕令,也知道鲁斯的猎犬被释放出去斥责马格纳斯,但我们都不知道那可怕的结果
——普洛斯佩罗的末日,第十五军团的陨落。这是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宇宙。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古里曼迟疑了一下。最后他转过身直视莱恩的双眼。
“你明确表示我也是不确定性之一,
”他说道。
“兄弟
——”
“你不信任我,不信任我的动机,
”古里曼说。
“你已经向我说明了这一点。你怀疑我犯下的忤逆行径与荷露斯无异,甚至更糟。

莱恩坐在了披着他军团旗帜的座椅中,将覆有铠甲的双手平摊在桌面上。
“第二帝国,
”莱恩低头盯着他的双手说道。
“你并不否认。你在第一个帝国的尸体上建立了第二个帝国。

“不,
”古里曼回答。
“不?

“不。我在试图留存火种。这无关建功立业,或者伺机夺魁。我已经拥有一个帝国了!奥特拉玛!五百世界!兄弟,我这样做仅仅是为了让我们存续下去。泰拉或许已经沦陷,我们的父亲或许已经陨落。无论事实究竟如何,毁灭风暴都在阻挠我们获知真相。我没有借此机会从中渔利,我没有将这场危难当作篡位的契机。我不是荷露斯。

莱恩抬起头迎上古里曼的目光。
“我仅仅在留存火种,
”古里曼说道。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树立一个新的首府世界,推举一个新的领袖人物,以此让我们父亲的帝国愿景薪火相传。如果泰拉陨落了,那么马库拉格就会屹立。帝国不会覆亡。你知道我与狼神荷露斯之间真正的区别吗,兄弟?

“说来听听。

“我不想成为帝皇,
”古里曼说道。
莱恩没有回应。
“助我一臂之力,兄弟,
”古里曼说。
“帮助我维护残破的疆土。帮助我保卫人类的意志。不要与我展开纷争,不要误解我的动机。

“我想要信任你,罗保特,
”莱恩回答,
“但我一直以来都对你的野心有所忌惮。

古里曼叹了口气,摇摇头。
“我已经无法更加开诚布公了。这很讽刺。无意冒犯,兄弟,你带着满腔的疑虑来到我面前,然而你自己却是我们之中最难以捉摸的。你是一个充满秘密的人,莱恩,或者至少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没有人能看透你的想法或是真正理解你的意图,就算是我们的父亲也不例外。如今你在怀疑我?

莱恩高贵的面孔上划过一丝恼怒的颤抖。
“真是些狠话,
”他说道。
“但都是真话,
”古里曼回答,
“而且我或许早该说出这些。我毫不怀疑你的忠诚和能力,但你与你的
暗黑天使都是隐秘的存在,我的兄弟,而卡利班也是个神秘的世界。没有人能够了解你的内心,然而你却带着怀疑与我交谈,这令我很受伤。

“你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莱恩说。
“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
”古里曼回答。
“这个宇宙从未把我们紧紧困住,将这些话语挤压出来。我直说吧。我从未有过那种勇气。我总是对于高贵的第一军团之主太过敬畏。

“五百世界的主人会敬畏我?
”莱恩笑道。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们都是如此。当荷露斯被任命为战帅时,他并不太在乎自己压过了我,或是罗格,或是费鲁斯。真正让他享受的是压过了你。

如此直白的话语让古里曼体会到一种奇特的轻松感。这或许是他的想象,但他看到莱恩似乎在这种直抒胸臆的交谈中显得有些不安。
“那么,你的帝国,
”莱恩说道,
“这个第二帝国,这个伟大的存活之计
…你打算如何着手?你要宣告担任摄政吗?

“不,
”古里曼回答。
“我不会建立一个帝国并为自己加冕。如此的自负会让所有你这样的人得以证实心中的一切怀疑和顾虑。我需要一个能够让公众拥戴的领袖人物,同时我将努力确保帝国的机制运作无虞。

“但是
…”莱恩开口道。他有意看着位于中央那个铺有泰拉旗帜的庞大座椅。
“还能是谁?想必需要是帝皇骨血?

“同意,
”古里曼说。
“必须是一位原体。

“我亲爱的罗保特,
”莱恩说道。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究竟有何提议?

13
陨落天使
“敌人的力量同样是他的弱点。

——军事战略,第
123条法则
“我得承认,这个主意让我很不安,
”泰图斯普瑞托说道。
“我明白,
”古里曼点点头。
“那么你拒绝了?

“我不会拒绝命令,我的大人,
”普瑞托立刻回答。
“这不是那种命令。这是一个你可以选择回绝的请求。

普瑞托看着他的指挥官。他们单独身处内廷,就连格洛德和那些终结者卫兵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同时没有任何灵能可以刺探此处。
“我也不会拒绝请求,我的大人,
”普瑞托说。
“但我让你为难了?

普瑞托点点头。
“我不确定我是否想要窥视一位原体的心灵。

“我确信你时常到我的心灵里转一转,泰图斯,
”古里曼微笑道。
“不,大人。只有在你的表层思维太过明亮,让我难以屏蔽的时候才会如此。我从来不会自作主张进行窥探。

“那么或许我不应先入为主,而是该把我的想法完整地说出来,
”古里曼说。
他坐了下来,透过修好的窗户凝视那枚新星的遥远光芒。
“我们站在悬崖边上。第二帝国需要一个领袖人物来维持团结。我之前一直在拖延此事,因为那必须是一位原体,而当时我是仅有的原体。我不能
——”
“没有人会质疑你,大人,
”普瑞托说。
“我还是不能那样做,
”古里曼坚称。
“我祈求能够有一位忠诚兄弟穿过风暴现身于此。当一切希望看似熄灭的时候,我退而准备以尽可能的谦卑来接受摄政职权。随后莱恩出现了。

“你打算宣告让他担任摄政?

“当然
…但是
…”
“你不信任他?

“我信任他。无论他如何严守秘密。但问题在于,我不认为他信任我。如果我要接纳他,泰图斯,如果我要赋予他一种我无法抗衡的权力,我就必须知晓他的目的。在他担任摄政之后,即便他显露出令人失望的秉性,我们也无法将他弹劾。

“除非发起政变,
”普瑞托说。
“而光是这其中的讽刺就足以让我们全力避免。我需要了解他的思想,泰图斯。

“我明白了,大人。实质而言我们是在审查新任的人类之主。

普瑞托捏着鼻梁陷入沉思。
“这十分困难,
”他说道。
“类似于和野狼打交道,但还要更上一层楼。与野狼一样,高贵的莱恩无疑理解尼凯亚敕令的权威。极限战士智库的存在便足以证明你不吝于否决帝皇之言。如果我在刺探他心灵的时候被发现
…”
“你会被发现吗?

“我会尽量避免。在今晚的两军宴会上,我会将周围大量的背景思维活动作为掩护。你要明白,我对于他的能力毫无了解,而且他的内敛也是众人皆知。再者
——”
“什么?

“今天下午有一些特殊情况。在游行过程中星语者检测到了至少两个灵能事件。我们还在分析线索,但很可能有一个或多个强大的心灵正在城市内部自由活动。

古里曼点点头。
“情况有变即刻通知我。泰图斯,如果你能告诉我莱恩对我有足够的信任,那么我就会宣告他担任摄政。他是唯一的选择
…除非你能告诉我可怜的沃坎已经恢复神智了?

“我不能,大人。

“我不在乎是哪一个,泰图斯,
”古里曼说道。
“审视一位原体的思想或是治愈另一位原体的心灵。无论哪个更容易就行。无论哪个对我们更有利就行。

地表。那是下一个目标。
科尔兹一跃而下,如同渡鸦的阴影般悄然闪过,落在一条深邃的排气管道底部,这里俯瞰着无敌理性号八个巨型出动甲板的其中之一。
就在他眼前,数百个空降仓像准备播撒的种子般静置于吊架中,它们下方的滑道末端是通往太空的舱门。
他可以占据其中一个之后降落到
——
不。一个切实可靠的幻景即刻闪现。那是个无可辩驳的影像。区域扫描和大型自动火炮保护着古里曼的城市免受空中与轨道突袭。科尔兹看到一个空降仓独自发射出去。它展开急速的坠落,但还是不够快。检测系统骤然苏醒。扫描阵列开始震颤。火控系统计算着拦截方案。一道绿色光束如长矛般从地表射出,击中那猛冲下来的空降仓,将其化作一团扩散的火球与纷飞的残骸。
另一个幻景随之切入,覆盖在前者之上,它展示了任何飞船与登陆船在缺少正确的密令信号而强行着陆时也会遭受类似的命运。但那密令没有在他脑海中具现出来。他猜测这是因为其随机生成且时刻变化。
第三个幻景向他展示了寻求传送手段的徒劳之处。莱恩对此早有防备,他已经关闭了所有传送站来切断这条逃跑路线。
暗夜之主咬着牙哀嚎起来。一个人要如何前往地表?一个人要如何
——
又一个幻景。科尔兹露出微笑。一个人确实不行。
他们还在旗舰上层甲板追捕他。科尔兹却在厌烦了杀戮之后早已脱身,并且伪造自己的行踪来拖延追猎者的脚步,并留下凶残的陷阱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没有人会想到他能够如此之快地到达位于战舰下层的出动甲板。
科尔兹钻出排气管道,在这庞大甲板的边缘潜行,借助高大立柱的阴影隐匿行踪。他与那一列列静置在吊架中的空降仓平行前进。他仔细审视,检查它们的状态,虽然这仅仅证实了幻景的内容。
他远非孤身在此。
空降控制室是一个俯瞰甲板的庞大房间。除了机仆之外,还有十二名军官在此值守。从科尔兹踏入房间的那一刻起,他们没有一个人活过了三十秒。他们将空降准许密令带入了坟墓,但这无关紧要。
只有仆从和奴工才需要密令。第一军团之主只需提供基因样本便可以释放出暴雪般的空降仓。
科尔兹从控制室指挥官的无头残躯旁捡起了一块掉落在地的数据板。他用斗篷的残破边缘抹掉了上面的血迹。
“全面空降突袭
”已经被预选完毕,随时待命。
科尔兹伸出他黑色的舌头,近乎
yin dang地缓缓舔过数据板的屏幕。
他们继承了同一个基因源头,因此一位兄弟的基因样本与另一位兄弟的并无两样。
数据板发出鸣响。
接受基因密令。
授权发动空降。
群体突击空降在三十秒后展开。
二十九。
二十八。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