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明】一蓑烟雨任平生（中）

一夜之间，这个村子灰飞烟灭。
只能感叹一念成魔。
“徒弟。”一个潇洒的丐帮女子用手狠狠地打了一下靠在躺在树荫下脸上遮着草帽的男子“你就知道偷懒，你帮会的都找到这里来了，因为赌气跟帮主吵架，就知道缩在这里，酿酒晒鱼最近这么忙，还不知道帮忙，就知道添乱。”
“我的好师父～”一身高阶弟子的燕云套，男子把草帽带回头上，他的脸上有个狰狞的疤痕,他帮着女子把鱼晒在杆子上，然后替女子按着肩膀“你知道的，我最近想偷懒，唐冷那个死面瘫最近跟疯子一样，我可是你唯一的徒弟，方效都让我好好休息。”
“等会儿，我可没说。”一身万花标志衣服的男子停下了手中的笔“大哥只是让你管个分帮，没那么严重。”脱离了小时候的病态，方效眉目清朗“琼姐姐这里，大哥早就知道了。”
“小效，你还是叫我沈琼吧。毕竟这个狗贼叫我师父，总觉得有点奇怪。”沈琼把东西都处理好“喂，去帮江离姐把鱼鹰喂了，真的是懒得很。”
沈蓑应了一声，伸了个懒腰走了出去，坐在小船上自己撑着篙，慢悠悠划着，芦苇荡里风似乎都带着一些甘甜，他是非常喜欢这里的一切这种闲适让他很舒服，小船晃悠悠的。
前面出现了一个东西，沈蓑快速撑船过去，一个东西沉沉浮浮的，凑近才发现是一个人，死了吗？沈蓑没有犹豫，先将他拉上船，是一个面色惨白的男人，心头突然有种悸动的感觉，他定了定神，手指探到男人鼻息下面，气息很微弱。
沈蓑往回撑着篙，方效到底也是万花谷出来的，虽然并非专注修行医术做到妙手回春，但是也算是懂得一些的，替男人行了针，处理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弄完已经是夜深了。
“二哥，在想什么呢？”方效意外的看到沈蓑竟然在发呆，他捏着胸前的那个造型奇特的哨子“那人主要是内伤，外伤倒是问题不大。”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沈蓑皱眉“当年的事已经记不清了，遇到马贼到马车坠崖，之前的事情一概记不清了。”
“二哥，你想那么多干嘛？当年我觉得是反倒是福气，别想那么多了，今天收到了大哥的信，我觉得要回去看看了，毕竟帮会他一个人也管不过来的。”
“行吧，谁让他是我大哥呢。”沈蓑摊摊手，表示了无奈，把哨子叼进嘴里，吹出了一曲有些奇异的曲子，他想不起来是哪里学会的，仿佛就是镌刻在骨髓里的。
男人醒来已经是七天后了，沈蓑替他伤口上药的时候发现他醒了，一双蓝色的眸子“你醒了，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男人有些疑惑的看着沈蓑，一双眼睛眨了眨，看起来清澈透明，方效正好进来，沈蓑看着他示意他看看这是啥情况，男人看着方效走过来，下意识的靠近沈蓑拉住了他，一副求救的表情，看起来快要哭出来。
“看起来是有些问题了。”方效皱眉，沈蓑没办法安慰着男人“内伤太重，这个可能也跟内伤有关。”
“这咋办？”沈蓑指指男人，他有些害怕的紧贴着自己“解决一下？”
“二哥，知道吗，雏鸟情节。”方效微笑“看起来智力也有点影响，你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唐冷敲着桌子看着面前的人“萧黎？”这人长相普通，表情带着点阴沉，是李叔的一个远房亲戚，说是父母死在了那个魔头手里，也是个可怜人，唐冷叹了口气，虽然这人不善武技，但是到底是帮里的推荐的，唐冷想了想，让他去马厩帮忙喂马吧，也算是收留了。
唐冷的腿因为那次受了伤，最后被沈琼的好友带去了唐家堡，而方效则是为了自己，去了青岩，沈蓑则是留在了君山，想来也已经十年了，他看着烛火忽明忽暗的跳跃，当年的村子，他曾经也想回去看看，但是那个村子早就被一个魔头毁掉了，而如今竟有那个村子出来的人，别样的有种亲切，那种复杂的情绪，唐冷说不清对那个村子是恨还是爱。
方效先起身回了帮里，沈蓑思考了一下，如今带着这么一个人，也不好去那个人多口杂的地方，他跟方效商量之后，他暂时留在君山，等这个人内伤恢复在做打算，沈琼倒是对这个人蛮有好感的，毕竟这么好看的人，任谁都会忍不住对他好。
“你的衣服他穿太大了。”沈琼看着面前套着高阶丐帮弟子燕云套外套的人，不禁笑出声“还有你总是喂喂喂的叫也不是办法。”她看向面前的人，他看起来怯生生的“总要想个名字吧？”
沈蓑皱眉，想了一会儿，看着那人，脑子突然蹦出来两个字“绾绾。”那人抬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些不解“绾绾，就叫绾绾吧。”
“喂喂喂，这可是个男人。”沈琼替那人又寻出来一套衣服，这衣服，让那人换上“你也不能随便捏两个字凑啊。”
“我喜欢……”那人的声音轻轻的，一只手抓住沈蓑的袖子，对着沈蓑轻轻的笑道。
“那我也没啥说的了。”沈琼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蓑，你是绾绾的心头血，朱砂痣。”
沈蓑最近老是做梦，梦到以前的模糊片段，有种心悸，看不到梦中人的脸，但是他就是迫切想看到，那种充斥着整个胸腔的悲伤，让他想去拥抱那个人，他走上去却又猛的惊醒，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绾绾有些亮亮的眸子，他抱着自己的手臂，怪不得已经麻掉了，说起来也是不太好的事，本来沈琼是给他收拾了单独的房间，但是半夜的时候他总是跑到沈蓑这里，抱着他的手臂才算睡得安稳，方效说他的智力不过几岁小儿，可能怕黑吧，沈蓑感叹到，然后把绾绾圈进怀里，拍拍他的后背“睡吧，绾绾。”
“蓑做梦了吗？”绾绾头埋在沈蓑的怀里“绾绾也害怕黑，绾绾抱着你，就不怕了。”他伸手圈住沈蓑的腰“乖哦，蓑不要怕哦。”
沈蓑突然觉得那种心悸似乎消下去不少，这个人带着淡淡的香味，让他觉得有些亲近和温暖，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就应该这样。
绾绾的内伤只能细心调养，沈蓑带着他去归雁泽，方效说过，让他保持愉快的心情内伤才会好的快点，绾绾就像个孩子，追着停歇的大雁，伸手去摘开了的荷花，冲着沈蓑笑的开心，他看着天空，拿出骨哨，那个声音使得绾绾有种熟悉感，他附在沈蓑的膝盖上，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沈蓑停下来，看到绾绾竟然睡熟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仿佛是受了蛊惑般，他俯下身体，轻轻的亲吻了他的唇，只是碰触一下，他不知道这掺和着什么，就那种安逸熟悉的感觉，仿佛本就该如此。
方效见到唐冷的时候，不自觉被他的冷气冰的一震，看起来自己这位大哥的气可是真的没消，暗道一声不妙，看起来这次他们两个有些任性的溜走，着实有些荒唐了。
“大哥。”方效叹了口气还是上前的一步，唐冷还是坐在哪里，有些漫不经心的喝着一杯茶“那个，大哥。”
“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唐冷这才抬起头，然后眉头一皱“沈蓑那个家伙呢？别是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这个事情有点复杂。”方效顿了一下然后说到“我们在君山救了一个人，因为是个男人，琼姐有些不太方便，所以二哥就先留下照顾一段。”唐冷把茶往桌上一置，看起来是着实生气了。
方效想了想，他自然知道唐冷的性子，自从那件事情他们的一切都绑在一起了，他生气不过于沈蓑跟自己不告而别而已，他知道他，他可没有像沈蓑失去记忆，他记得一切，唐冷从小因为面目丑陋被遗弃，如今有了他们两个兄弟，不管他的武功多强，他怕的不过是再次被背弃，自己这次是有点过分了。
“大哥~”方效微笑，然后一副假装献媚的模样帮唐冷锤着腿，一般他只要一服软了唐冷就不怎么生气了“大哥，别生气了嘛~最近不是想着好久没去看琼姐姐，你想啊，琼姐姐孤单一个人，忙不过来怎么办。”
唐冷看着笑意满满的方效，这个小弟总是很简单就能化解自己心头的郁气，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是训诫还是要有的“花言巧语。”他坏心眼的揉乱方效的头“去马厩倒一周马粪。”
“大哥，太狠了吧！”方效一抬头撞到了唐冷的面具，抱着头倒退了好几步“我是医者！”
“我知道你单修花间心法，”唐冷的面具被撞落到地上，他也不恼。捡起来重新扣在脸上“在 唧唧歪歪就罚你去刷马桶。”
“好吧。”方效有些丧气的放下手“不过大哥，你摘掉面具很好看的，别老遮着。”伸手拿去唐冷的面具，他的面目就因为娘胎带了些许红斑，然而那次跌落悬崖，唐冷把他们两个护在怀里，如今伤口是愈合了，但是那深刻的伤痕却是真的抹不去了，往常都是以面具示人。
“带习惯了。”唐冷倒也无所谓“你这么大还淘气，别忘了，你哥我的脸可是之前吓哭过小孩的。”说着他重新把面具重新带回到脸上。
方效回到帮里，就发现帮里多了一些新人，大家倒还算和蔼，马厩那个阴郁的新人让他有些不适应，但是听说是自己以前那个村子里的，虽然没什么好感，到底是自己那边出生的，体弱多病被人遗弃，怨不得别人。
“你叫萧黎？”方效看着这个男人，平庸，身体看起来还算是硬朗，但是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是让他下意识让他离远了不少。
“是的，副帮主。”萧黎很有礼貌的，方效最近听帮里说，这个年轻人还算是勤快能干，帮里面竟然有了些人缘，虽然他有些不舒服，到底是帮众。
沈蓑回帮里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听说他跟唐冷一见面就打了个热火朝天，唐冷可不会手下留情，两个人有来有回，绾绾有些担心，方效把他拦下。
“蓑。”他见过方效，双手抓住方效的手臂，脸上都是关切的样子，方效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没事。
“他们两个每次都这样。”方效看着绾绾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蓑，叹了口气，小孩心智，看起来这个人对沈蓑不是一般的依赖。
到底沈蓑自认理亏，挨了唐冷几招，不过毕竟是自家兄弟，没有杀招，不过这几个伤口也够沈蓑疼上一段时间了“大哥，你也太狠了吧。”
“哼。”唐冷转身走进大堂“你给我滚进来。”
说了好些话，晚上回到自己房间，绾绾紧张的扑过来“蓑。”看起来他在屋里担心了自己一天，沈蓑揉揉他的头“蓑。”
“我没事。”沈蓑笑了，身上的伤都是些皮外伤，而且唐冷的性格他自然是明白的。
门被敲响，沈蓑走过去打开门，唐冷端着药走进来，绾绾十分防备的看着他，而且带着一些敌意“大哥，这是绾绾，受了伤，他毕竟是男人，我师父有点不方便我就带来帮里了。”
“让我看看你的伤。”唐冷去掀沈蓑的衣服，然后绾绾下意识挡在沈蓑面前“你。”
“我没事。”沈蓑拍拍绾绾“他心智受了点影响，没事，大哥我自己来，都是点皮外伤。”
“下次还这样？”唐冷皱眉，绾绾还是带着敌意，但是看起来他也就是帮沈蓑仔细上着药“我知道你懒散惯了，不想可以跟我说，但是别一声不吭就跑的没影，如果不是效效跟着，你是不是准备连信都不回一封。”他嘴里的话虽然带着些气愤，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格外的轻。
“知道了。”沈蓑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哥，我……”
“算了，我没事。”唐冷仔细帮沈蓑上完药“咱们帮不养闲人，总是安排个差事才好，就让他去帮李婶的忙吧。”
“好。”沈蓑点头。
绾绾冲着唐冷离开的背影比划了一个拳头，沈蓑有点无奈的笑到。